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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着是槐仁堂趴在她身上的。那许许多多的感觉也不是他的,他只不过是槐地主的
一条狗。
草兰在他们好不容易的相会中老是浪笑,她在使劲儿争取他,让他不要甩了她
而跟泽兰。
“你带着我跑吧!”每回草兰都说。
槐山先前并不吭声、觉得她在说疯话。
这回槐山把草兰用劲儿推开,脸上的表情很可怕。
“槐家庄园最终是谁的还不知道。我干啥要走?”
槐山怀着的心思,草兰终于知道了,她涨红了脸,兴奋得两眼放光。
“最终你要娶我的,是不是?”
“你是槐地主的。”槐山冷冰冰地说。
草兰想,天哪,我的水分都让他吸去了,他居然说我是槐地主的?
原来纯粹的唱戏女人是那么好,可他却不知道。这些年他生是让她给误下了。
他忘了是她让他当上的管家。为了这,她使出了所有手段讨老地主欢心,她给
他扭最狂浪的大秧歌,把她的腰都要扭折了。她给他大段大段地唱,嗓子都唱哑了。
“我要有一天有了地,我就娶你妹子泽兰。”
“呸。她要敢缠着你,看我拧她腮帮子!”
他把她推到一边去,吐了一口唾沫在炕下的泥地上。
“泽兰比你干净。”
草兰摔门就出来了。出来了,她才想起什么,她去推门,发现门已让槐山闩住
了。
“泽兰那丫崽子爱说梦话,还磨牙,还梦游。还……”
“别说了,反正她比你强。”
两颗心就相背着走远了。
草兰在半夜里悄悄来到槐仁堂睡房。房门在里面闩着,可他的所有妻妾都能把
门闩弄开。只要开了就不再闩了。再来的人就知道里面有了女人。
草兰带着槐山一身的汗气走向上房。她边走边用衣襟把双乳之间的汗水擦干。
她还试图使自己喷香起来,便在花池里摘了几朵百合花塞进嘴里吃了。
门闩着,这令草兰高兴又失望。她迟迟疑疑地把门拉开一道缝子,然后把手伸
进去。她觉得还没摸到门闩门便开了,吓了她一跳。
槐仁堂慢腾腾地往炕边走,好像有怨气地说:“这阵子连一个婆娘都不见了,
赶明个全归到一处来。”
草兰也不便言语往炕边走。
槐仁堂根本没看到进来的是谁,他不在乎这个。他除了打骂她们,再不宠她们。
他尤其能折磨草兰,打她打得最狠。他剩下的精力就用到田地上,土地上的事他件
件都知道。
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用步子去量他的土地。他天不亮就去自己的田里,远远地
看长工比他来得还早,心里是满意的。他不屑于回答长工们大老远就送过来的问候。
他细心地把脚上的泥刮掉,再把裤带系紧,然后,撩起袍子下摆迈开大步量地。
他瘦巴巴的身子在晨光中晃来晃去,鞋裤脚都被弄湿了。他依然朝前量着。
晌饭后他又上了地,大汗淋漓地迈动着步子。
量一遍地大约要半个多月。一遍过后,他又重新再量一遍,就这样反反复复。
他把每次步量所得的数字都记下来,他发现每次数字都不一样。
天哪,他有时惊恐得浑身发抖,他的土地整整瘦了有八分田那么多。
有时他又忍不住要笑,对谁都笑,还会吩咐灶上用猪油炖豆角吃,因为他发现
他的地无缘地又长胖了二十步。他把这二十几步估计出面积来,并一颗一颗地去数
能种下多少庄稼,嘿,娘哟,他哈哈大笑,能多打两麻袋粮食哩。
他就这样无休止地用步子去量他的土地。晚上折腾他的女人们。
到了冬天他穿着调了缎子面的虎皮袄,鞋里絮上厚厚的乌拉草,领着几条狗和
狼杂交的猎狗去量土地了。有时,如果几天没刮大烟泡,他就能依着他的脚窝再量
一遍。就这样还是发现地一会儿瘦了,一会儿又胖了。这令他十分烦恼,不过,那
会不断招惹起他新的兴趣,让他一个人在荒凉遍野的冻土地上迈着步子。
槐仁堂有能力再开它几百响地,黄花的嫁妆是他大富的主要原因。可他没有后
人,他不想便宜不是自己亲儿子的人,所以他迟迟没开新地。
槐仁堂常常摸着小妾们圆圆的肥臀和鼓鼓的胸脯唉声叹气。
谁能帮我哩?神灵啊,祖宗啊,所有在天上飞在地上跑的精魂啊,帮帮我这绝
户杆子吧!
小妾们身上火烧火燎,急得什么都不顾了,槐仁堂只有能力撩拨她们,却不能
把她们的火熄掉。
槐仁堂的女人们没好气地说。“找槐魁呀,他的鹿茸血和鹿心可是宝贝。”
槐仁堂愁眉苦脸,“他那些东西都把我吃恶心了。”
“那就找颗上百年的大山参来,吃下去你就会变成童子了。”
槐仁堂吃过许多老山参,可上百年的他见也没见过。那老山参果真能行吗?他
在步量土地时老是想着这件事。把步子数得颠三倒四。可他竟没意识到是自己数错
了。
有一回,他大惊失色,哭咧咧地往庄园跑,跑到半道上跑不动了,只好骑在一
条猎狗上。
“不好了,不好了,鬼魂把我的地抬到阴间去了!”他一进庄园就喊。
槐山在他面前垂着手,心里直笑他愚蠢,在夜里同草兰的相会中,槐山还在嘲
笑他。他若能开地,可不会这么蠢。
槐仁堂的妻妾们一个个跑出来,一片叽喳,把他的头都叽喳昏了,过了一会儿,
他竟忘了他为啥哭,他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他心里得意地想,哼,没土地,能吃
上啥?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
过后,他又量他的土地去了。
女人在他的生活里已经不太重要了,他正打算把几个小老婆卖掉,或当做礼品
送给与他有过往的富贵人家。
可没有女人在身边,他又觉得寂寞,那时他正想去叫个小妾来陪他,刚走到门
边就听到了女人的喘息声。他便把门闩拿掉了。
“你是谁?”槐仁堂躺到炕上,抬着颏儿问,没等草兰回答他便知道是谁了。
“你又吃花了?满嘴酸气!”他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草兰想人老了就变成怪物了,连香臭也闻不出来了,心里很厌恶,更想槐山了。
槐仁堂很烦躁,他想起白日里量地,结果比上回又少了十几步。
“刚才我看见一群老虎和狼,它们全都变成粗大的汉子把我的地抬起来就走,
狐狸变做的女人在后面嘻嘻笑,一勾引他们。我的地早晚都要被这些鬼怪弄到阴间
去。”
“能弄到阴间去最好,你死了还能看得见。就怕让活着的人给霸了去,就没法
了。”草兰心里正憋着火。又挨了槐仁堂的打,挑拨了一句。
槐仁堂腾地坐起来。
“死婆娘,快说谁要霸我的家业?”
槐山就是那天倒霉的。
李南石和泽兰到达桦林峪村时,槐山正在槐仁堂家的马棚里如一头困兽。他不
断地咒骂草兰,在她身上他力气都快耗尽了,她还要治死他。女人的心有多狠毒哪,
那个臭唱二人转的!
草兰不是想治死他,她是想让槐仁堂把他赶出槐家大院。那样她就跟他一起逃
走。当她听到他对她的那些恶狠狠的咒骂,她的心冻了冰,这男人不想要她了,他
的心果真野到泽兰身上去了。
草兰隔着马棚门问槐山。几十匹马都竖了耳朵在听,只有槐山不理她,骂得更
难听了。
“老家伙要娶泽兰了,你休想得到她!”
屋里人的声息就没有了,呼哧呼哧震动天地的喘息响起来。
草兰疑惑又惊惧地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天哪,里面有一头东北虎,正在吃一匹马。虎偶尔抬起头,那眼神跟槐山的一
模一样。
槐仁堂得了信儿后,让人想办法,那虎却不在马棚里了。进去一看,却不见马
血,也不见吃剩下的马骨头。他回手打了草兰一耳光。
“瞎了眼的婆娘!”
李南石和泽兰已走到槐仁堂的庄园前。他们是想路过那里到山上去。草兰从敞
开的大门看见了路上的泽兰。
槐仁堂让几个家丁硬是把李南石和泽兰拉进了庄园。
槐地主抬眼瞄泽兰,见她微微扭到一边的身子。
“是个水色的女人。不知唱得咋样?”
李南石说:“她是我婆娘,跟槐山没关系。”
“咋没关系?还是槐山出的第一把力哩。”
泽兰满脸通红。
槐仁堂嘿嘿笑了好几声,几个家丁推推搡搡地就把李南石弄走了。
槐仁堂说:“现在,咱两个成个亲。”
黄花给他的屈辱又升起来,他要好好治治她的闺女。
刘贺推开了槐家的两扇大门,门上的铜环悠荡不已。
刘贺的到来早有家丁报与了槐地主。槐地主亲自迎出门来。
“庄园里不安生了。”槐仁堂说。
槐仁堂突然想起他的土地,昨天他还没能量完一遍,他在惦记着最终的数字。
“我的地都让鬼魂快搬完了。”
槐地主衰老地陷进结实的橡木椅子里。
刘贺锐利的眼神四处射,人们随着他的目光能听见隐隐的呻吟声。
“庄园里的怨鬼冤魂太多了。”刘贺终于开了口。他把背上的铜锣挂在腰间。
秋天的气味儿从完达山上下来,漫过大片大片的荒原,走进槐家庄园里。槐仁
堂不安地眨着眼睛,槐家独有的高颧骨上有一抹酡红。
“等夜下了,再做法吧。也要让那女的给我唱上两段。”
刘贺敲了一下锣,吓了槐仁堂一大跳。
“我在试试锣是不是要生锈了。”
槐仁堂让家丁给自己提提鞋,便走出了庄园。他闻到了庄稼即将成熟的味道儿,
就朝那些还没有量的土地奔过去,险些被路旁的一墩乌拉草绊倒。
泽兰被绑在槐仁堂的睡房里,身上的衣裳一缕一缕的全都破烂了。她的嘴给堵
着,使她无法出声,她就在心里拼命喊她的好人儿。槐仁堂因有地就这样霸道吗?
早晚得把他打倒!她现在更知道了李南石所做的有多么正确。
在家丁推搡着李南石走进一间黑屋子里时,他感觉到了泽兰在叫他。
刘贺已真实地听到了旧社会倒塌的声音,它是从根部开始坏裂的,那裂碎声跑
到民间的每个角落去了。日本人更加肆虐地在荒原上横行。
刘贺在想他在夜里要如何做法事,便把眼闭上,提前看见了那场景。
2
在荒原上,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突然间从人形变做一只老虎或纤足细腰的狐,
这种事是常有的。不过那都是从前发生的事儿了。
槐仁堂说:“平常女人没多大意思,她要真是兽变的,倒还能提提神儿,说不
定能给我生出娃来。这样的女人唱二人转能唱成啥样?我到要听听。”
“我娘说泽兰是她让刘贺用一只母鹿变的。槐山是老虎变的,他俩都是野物。
泽兰唱起来,连水都不流了。”
槐仁堂嘿嘿笑着,把告密的草兰抛到一边,一心想耍一耍槐山稀罕的女人,这
女人又不是旁人,而是他所恨的人的闺女。
他又想到他还没有量地。他刚要出门去量地,就听见老虎在庄园里怒吼了一声,
吓得他慌忙逃进自己的睡房。
泽兰被绑在炕上,嘴堵着一块粗棉布。
槐仁堂小心地把门闩好,在原来的木闩上又加了两道。别说他的妻妾,就是大
力气的土匪也一时半会儿弄不开。
他已经老了,可每有新女人,他还是有精神的。他扎煞开两手朝铺着细苇席和
炕毯的大炕走过去。
他明明看见了一个皮肤雪白、大奶肥臀的美丽女人蜷缩着身子在炕角上,她的
奶头鲜艳如熟透的李子。
可当他离炕有四五尺时,他看到的却是颗大大的山参,散发着甜丝丝的气息。
他顿时感到口干舌燥全身无力,意识到了自己的衰老。这女人是别人的,而不
是他的。可他有地哩,他想要这唱戏的穷女人就能要。
泽兰的脚被槐仁堂抓到了。
“这大山参,准能让我又年轻起来,不定还会使我生出个儿子来哩!”
泽兰踢蹬着,踹在槐仁堂的鼻子上,乌紫的血流到细苇席上。有几星溅到泽兰
的身上了。
槐仁堂又发现面前的不是老山参,而是个女人了。准是他的血使大山参幻化了,
这根本不是女人。
他不敢再劝她,他想让戏仙先用符咒制住她。
“给我唱一段王二姐思夫咋样?这不正对你的心思吗?”
泽兰嘴上的布让他拿掉了。她死也不给他唱。她想喊,又喊不得,不知李南石
现在在哪儿?
……
孟姜女东边打听来西边找
不见丈夫范在良
一连找了十多日
音信皆无杳茫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