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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使用手语和观察他人嘴唇会使她心里失去某种美妙的宁静的话,那么,这些对她又有什么用处呢?
露西属于树林和丘陵,她热爱春天的花朵和秋天的飞鸟。她熟悉它们,与它们一起生活。令人奇怪的是,她已经成了它们的一部分。她独自生活在一个古老的与世隔绝的自然环境中,生活在一块被人们遗弃了很久的土地,尽管人类依然支配着这块土地。
她坐在那儿,手指上停着那只金颜色交织的野蝴蝶,脸上显出某种警觉和期待的神颜色,也许她脸上显示的是一种才华。伊诺克想,露西与他所了解的其他一切生物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那只彩蝶张开翅膀飞离了她的手指,它不时地拍动着翅膀,无忧无虑,不慌不忙,高高地飞在野草和金黄颜色树顶的上空。
她转过身去,望着彩蝶,直到它消失在山顶附近的古老田野上为止。然后,她转向伊诺克。她微笑着,双手做了一个拍翅的动作,就像那只金红交织的彩蝶一样。不过,她的动作还表达了别的含义,例如:一种幸福与健康的感觉。她仿佛在说:世界真美好。
伊诺克想,如果我把银河人使用的术语教给她,那我们就能互相交流了,就像人类用语言交流一样。他想,只要有时间,这并不太难,因为银河人的手势语具有一种自然而又合乎逻辑的程序,人们一旦掌握了其中的原理,就会本能地使用这种语言。
过去,地球人也曾使用过许多手势语,但没有一种比北美土著人使用的手势语更先进。
所以,不管一个爱斯基摩人使用哪一种母语,他都能在任何部落里表达自己的思想。
尽管如此,印第安人的手势语至多只是一根当一个人不能跑步时能使他跛脚行走的拐杖,而银河术语本身就是一种适用于许多不同的表达形式与方法的语言。这种语言已经发展了数千年,许多不同的人都对此作出了贡献。经过数百年的锤炼、精简和美化,今天它已成为银河系得天独厚的交际工具了。
那里很需要这样的交际工具,因为银河系犹如《圣经》中提到的语言混杂的巴别城。尽管银河术语已经非常精炼了,但它无法逾越所有的语言障碍。而且,在某种情况下,它难以保证最低限度的交流。银河中不仅有数以百万计的口语,而且还有其他许多不能根据声音的原理进行交流的语言,因为银河人缺乏辨别声音的能力。当人们用超声波交谈而别人又听不见时,甚至连声音也失去了作用。当然,那儿也有传心术,但每一条传心带就会造成上千个民族心灵感应的阻滞。那里有许多人单凭手势语生存,还有一些人光靠某种书面或象形文字相互交流,其中包括那些体内装有化学黑板的人。此外,在银河系边缘的一些神秘的星球上生活着盲人、聋子和哑吧,他们所使用的语言也许是整个银河系中最复杂的了那是一种位于神经系统的信号代码。
这项工作伊诺克干了差不多已有一个世纪了。他想即便如此,即便他能借助银河的手势语和那台十分可怜的(尽管十分复杂的)机械装置——语义翻译机,有时他仍然觉得很难明白他们中许多人所说的话。
露西。菲希尔从身边拿起了一只用一块折迭的桦树皮做成的杯子,把它放入泉中。然后她将杯子递给了伊诺克。他走上前去,接过杯子,跪着将杯子中的水喝下去。由于杯子有些漏水,泉水从杯中流了出来,淌在手臂上,弄湿了他的衬衣袖口和茄克衫。
他喝完水后便将杯子递还给她。露西用一只手接过杯子,同时他认为自己抖动嘴唇而发出的声音她不仅无法听见,而且还会使她感到窘迫。
他只是伸出手去,将自己宽大的手心贴在她的脸颊上以示慈爱,手掌在她的脸颊上停留了较长的时间。然后,他站起身,凝视着她,他俩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便转向了别处。
他跨过从泉眼里流出的小溪,踩着通向树林边的小道,穿过田野,朝着山顶走去。到了半山腰,他转过身子,看见露西正望着他。他举起手向她告别,露西也向他挥手道别。
他记得,从第一次见到露西至今已有12年了,或许还不止这么久。那时,她才十来岁像个小天使,在树林里奔跑。虽然他经常见到她,但他记得一直过了很久他俩才交上朋友。她经常在丘陵与峡谷之中漫游,好像它们都成了她的游戏场所似的。当然,丘陵和峡谷也的确成为她的游戏场所了。
多年来,伊诺克一直看着她长大,平日散步时也经常见到她。在他俩之间的理解远远不仅于此,而是基于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彼此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而这种世界赐予他俩一种别人无法得到的洞察力。伊诺克知道他们彼此从来没有也从未试图将各自的世界告诉对方。然而,这种世界其实已经存在于他们各自的意识之中,构成了他们友谊的基础。
他记得,有一天他在粉红颜色的杓兰花盛开之地见到了露西。当时,她只是跪在花旁,望着花朵。她一朵花也没有摘。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如何停在她的身旁,如何高兴地看到她没有摘花。他知道一看到这些花朵,他们俩,他和她,同时都发现了一种乐趣和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
他来到了山顶,然后踏着通往信箱的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往山下走去。
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弄错。不管再看一眼那只蝴蝶又会给他什么感觉,它的一个翅膀的确坏了,而且很皱。由于缺乏粉末,那翅膀已经失去了光泽。它是残缺之物。可是后来它却又重新复元,并且飞走了。
第三章 潜在的威胁
8
温斯罗·格兰特非常准时。
当伊诺克到达信箱时,温斯罗的那辆旧车正在山脊上行驶,车后扬起了许多灰尘。他站在信箱旁,心想今年的灰尘可真多。今年雨水很少,庄稼严重受损,说实在的,山上的庄稼十分稀少。过去,这儿一度曾有过不少富裕的小农场,全都位于大路边,几乎一个连着一个。农场的牲口棚大都为红色,而房子则一律是白色的。然而,现在绝大多数农场已经被遗弃了,房子和牲口棚也不再是白颜色或红颜色的了,而是变成了灰色和腐朽的木头,房上的油漆都已脱落,屋梁倾斜,居民也全都撤离了。温斯罗马上就要赶到了,于是,伊诺克便坐下来等他。也许这位邮递员是给位于河流弯道旁的菲希尔家送信去了。不过,菲希尔家通常收到的邮件很少,大都只是一些广告宣传品和其他一些胡乱邮寄给乡村居民的传单。这些东西对菲希尔家无关紧要,所以,有时一连几天他们都不到信箱去拿邮件。要不是露西,他们也许根本就不会拿到邮件,因为只有露西才经常想到去拿邮件。
伊诺克想,菲希尔一家其实是安土重迁的人家。他们的住房以及其他所有的房子都是快要倒塌了,可他们却还种着那块常因河水泛滥而被淹没的贫瘠的玉米地。他们从河边的低洼地里收割干草,家里养着两匹瘦马,五、六头骨瘦如柴的母牛和一群鸡。他们有一辆开起来噪声很大的旧汽车,现在安静地停在河边低洼地的某个地方。菲希尔一家经常打猎、钓鱼或设捕捉野兽,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不过,人们认为他们是蛮不错的邻居。他们只顾及家务,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每隔一个时期,他们会全家出动,替一个不起眼的原教旨主义者组织在邻居中散发一些小册子和传单。几年前,在米尔维尔举行的一次帐篷复兴会上,菲希尔成了该组织的一名成员。
温斯罗并没有去菲希尔家送信,而是绕过河流弯道,在一团尘雾中紧张地驾车前来。他刹住了正在喷气的汽车,随后关掉了发动机。
“该让汽车冷却一下了。”他说。
当发动机开始散热时,它发出了劈啪声。
“你今天真准时。”伊庚诺克说。
“今天很多人没有邮件。”温斯罗说,“我只是开着车绕过了他们的信箱。”
他人驾驶座旁的邮袋中取出一包用线捆着的邮件递给了伊诺克。那是几份日报和两本杂志。
“你的邮件可真多,但你却很少有信。”温斯罗说。
“已经不再有人会给我写信了。”伊诺克说。
“不过,今天你有一封信。”温斯罗说。
伊诺克望着他,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他看到两本杂志蹭露出了一个信封。
“是一封私信,”温斯罗咂着嘴说,“不是那些广告宣传品,也不是商业信件。”
伊诺克将邮件塞进紧贴着枪托的腋下。
“这封信里不可能会有什么要紧事的。”他说。
“也许是吧。”温斯罗说着,用神秘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烟斗和烟袋,慢慢地往烟斗里装烟。
发动机继续在劈啪作响,并时而发出吁吁的声音。太阳从晴空照射到地面,路边的草木沾满了尘土,散发着一股辛辣的气味。
“听说那个挖参人回来了。”温斯罗说。他显得十分健谈,但无法掩饰自己那种刺探的口吻。
“他这次离开了三、四天。”
“也许是去卖人参了。”
“要我说,他不是在挖人参,而是在寻找什么东西。”邮递员说。
“他来挖人参已经很久了。”伊诺克说。
“现在销售人参的市场已经不存在了,即使还有市场也没有人参了。”温斯罗说,“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曾挖过人参,即使在那时也不容易找到人参。不过,那时人们总还能挖到一点。”
温斯罗靠在座位上,静静地吐着烟雾。
“这事可真怪。”他说。
“我从未见过他。”伊诺克说。
“他总是鬼鬼祟祟地出没于树林之中,”温斯罗说,“他经常挖掘各种不同的植物。我想他也许是个懂巫术的人,想找点植物来做些护身符之类的东西。他常花不少时间跟菲希尔一家闲聊,还喝他们家的酒。近来很少听到这种事情。不过,我认为他会魔法。有许多事情科学是无法解释的。例如菲希尔家的那个哑姑娘,她能用魔法来驱除肉。”
“这事我也听说过。”伊诺克说。
他想露西能做的远远不止这一点儿,她还能治好蝴蝶呢。
温斯罗从座位上向前移动了一下。
“我差点儿忘了,”他说,“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他从汽车底板上捡起一个牛皮纸的小包,递给了伊诺克。
“这不是邮包,”他说,“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东西。”
“啊唷,那就多谢了。”伊诺克说着,随手接过了小包。
“来吧,你打开包裹看看。”温蓁罗说。
伊诺克有些犹豫。
“啊,见鬼,别忸怩了。”
伊诺克将纸包撕开,只见里面是个照他的模样用木头雕成的全身像,刻在一种淡颜色、酷似蜂蜜颜色的木头上。雕像有12黄寸高,在阳光下犹如金色的水晶一般闪闪发光。木刻上的伊诺克正在走路,臂下挎着步枪,风刮得很大,因为他的身体有些倾斜,他的茄克衫和裤子也在风中飘拂。
伊诺克倒抽了一口气,站在那里瞪大眼睛望着木雕。
“温斯,这是我所见到的最好的木雕了,”他说。
“这是用去年冬天你送我的那块木头雕成的。”邮递员说,“那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雕刻材料了,它又硬又光洁,不会产生裂口、缺口或碎片。在这种木头上雕刻可以随心所欲,而且刀刀见效。当你雕刻时,木头就变得光亮起来,刻好之后,只要在木雕上稍微擦一下就行了。”
“你并不知道这座木雕对我有多么重要。”伊诺克说。
“这些年来你给了我许多木头,”邮递员对他说,“都是些各种各样的木头,是人们从未见过的木头。它们不但具有一流的木质,而且还非常漂亮。所以,现在该由我来为你雕刻一些东西了。”
“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伊诺克说。
“伊诺克,我喜欢你。我不了解你的真实情况,也并不想刨根问底,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很喜欢你。”温斯罗说。
“我真希望能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你。”伊诺克说。
“唉,我们是什么人其实无所谓,只要我们彼此次不错就行,”温斯罗说着,一边向前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坐到方向盘后面。“如果有些国家能够从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学点儿东西,学我们如何搞好人际关系,那么,整个世界就会变得更美了。”
伊诺克严肃地点点头说,“这个世界看来不太妙,是吗?”
“当然不太妙啦,”邮递员说着,开始发动他的汽车。
伊诺克站在那里,望着汽车朝山下驶去,汽车向前行驶着,车后扬起了一团尘土。
然后,他又望着自己的木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