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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文艺女青年成了〃睡在大师身边的赫鲁晓夫〃,终于把简虎看透了,再也瞧不起他。她认为自己是瞎了眼睛和他睡到了一起。他不是什么艺术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人。
你有房吗有车吗有钱吗?整天装得那么牛逼干什么?她对简虎说。
女人要求简虎给她买结婚钻戒。
简虎说等等吧,我还没有发昏呢!
听了这句话,女人几乎疯掉。
她把自己的家变成了一个魔鬼训练营。
简虎的身上经常满是伤痕,都是被那个女人抓的。
她根本用意就是灭简虎的志气长自己的威风。
在女人的眼里,简虎不是什么艺术家前卫艺术家评论家诗人学者民间思想者,他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混子。他和所有混子都一样的:喜欢喝酒,喜欢扯淡,喜欢花钱如流水,喜欢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喜欢漂亮女人总想蠢蠢欲动,长着一个不太老实的可笑的鸡巴。
女人虽然没有和简虎结婚,但俨然开始以简虎的主人自居。
女人认为: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你的全部都是我的,包括你的思想、你的人生态度、你的民主权利、你交友的自由。如果和我结婚,你就彻底沦陷,全部被我接管,你的全部都是我的,如果不够,再搭上你的未来。
女人这样想的时候理直气壮,这样做起来也肆无忌惮。
这可苦了简虎。他在这个女人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现在才发现,有一些女人是和天使一起长大的,而有些女人,和魔鬼共生。
于是,简虎开始逃避这个女人,开始夜不归宿。
女人更厉害,干脆找了个搬家公司,携着她和简虎的全部家当,来了个人间蒸发。
简虎找了好久,才把那个女人找到。
她又搬回了黄胖子那里。
简虎让颜伍叫了几个看起来恶狠狠的流氓,才把自己的电脑抢了出来。
简虎重新找了一份工作。那个女人过几天就要给简虎打一个电话,把他臭骂一顿。
她说,老娘不能让你白玩,这事没完。
简虎的生活被这个女人搅成了一锅粥。
他经常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兄弟们,千万记住,这种女人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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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虎后来变得很出名,因为他干了一件很牛叉的事。
那时候,一种烈性传染病正在这个城市流行。
曾经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躲在家里,躲避着这种叫做〃非典〃的疾病。
简虎不甘心在家呆着,他走上大街,做了一个行为艺术。
他在身上前后都捆上白色牌子,牌子上写着三个漆黑的大字:〃非典型〃。
他的意思是想要告诉人们,他不是邱少云欧阳海黄继光罗盛教刘胡兰或者小英雄赖宁,而是生活在人类边缘的非典型人物。他和这种被称作非典型肺炎的疾病一样,是客观存在的。
简虎身上披着招牌,就像个会行走的垃圾桶,在空旷的街上走来走去。他长长的头发飘在身后,引人注目。
说实话,简虎有些紧张,但他还是走着。
简虎觉得这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在最短的时间内,他被人举报。
在犀利的警笛声赶到之前,他躲进了城铁,想在人群中隐形。
但城铁在半路就被拦截。
他被从车厢里请出来,上了警车。直到那时,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抱着那两个牌子。
简虎被教育了一段时间之后,没有去昌平筛沙子,而是被遣送回原籍。当他回来的时候,这场瘟疫已经过去,大街上重新装满了人。
让简虎高兴的是,他居然在一本过期的刊物上发现了自己的图片。虽然他的面孔已经被别人伸出的大手遮住,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写的那几个字。简虎把这本杂志放进塑料文件夹,仔细地保存下来。
他对我们说,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简虎其实还有另一个收获:发生这件事之后,那个女人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她也许认为简虎是真的被她逼疯,已经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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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我和简虎、颜伍一起,站在B大百年讲堂前的广场,迎来了新世纪的钟声。
世纪之交的那个夜里,我们和很多人一起参加撞钟仪式,一起狂欢。人们呼叫着高喊着,把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组成了许多条人龙,互相钻来钻去。
参加完仪式,我们一起回家。
我围着捡来的一条围巾,上面还带有女孩子好闻的味道。
街上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和20世纪一样冷清,和刚才的气氛反差非常大。
我们的心都安静下来。
〃我们要在这空荡寂寞的大街上行走一个通宵吗?树影重重,各家的灯火熄灭时,我们都会孤独的。〃
我忽然想起艾伦?金斯堡的诗句。
没有希望,没有爱情,面对新世纪,我们都感到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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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大为也加入了我们这个乌托邦。
大为是摄影家。
摄影是一种重要的艺术表现形式。〃自摄影术诞生以来的世界,犹如一座没有围墙的妓院。〃麦克卢汉在其著作《 理解媒介
》中,曾经如此评价摄影的文化意义。
由此可见,摄影是一门丰富的职业,可以让人眼界大开。
成为摄影家有很多前提条件,但最重要的是,他得有钱。摄影是件很奢侈的事,需要买器材,需要买胶卷,需要冲印,没有钱,你几乎什么都干不成。大为的父亲在广州开了一家中药铺,可以把他需要的钱源源不断地寄到北京。我们眼睁睁看着大为把这些活蹦乱跳的钱变成胶片,无比心痛。
大为是我们这群穷光蛋里的富翁,所以他的女朋友最多。成为摄影家的女朋友也有条件,就是你必须肯脱衣服。大为同志是女性胴体的狂热爱好者,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裸体女人更具有鲜活的生命。他喜欢让女人在镜头前充分放松,和她们一起缠绵。镜头就仿佛是他延长的身体器官,每一个女人,在镜头前搔首弄姿,其实都已经被他意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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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为同志总是喜欢和他的模特上床,就像很多化妆师和服装设计师都是同性恋一样,这也是职业病的一种。
过度的床笫之欢使得大为同志身体严重透支,他的脑袋总是处在发飘的状态,很多时候看起来有点迷迷糊糊。
我们总是骂他:你脑袋进水了?
每次听到这句话,大为同志的眼神就变得很受伤。
大为同志告诉我们:有一次游泳时,他发现一个女孩儿身材娇好,他取出照相机就偷拍起来。结果女孩儿的男朋友带着几个流氓过来,毁了他的胶卷,把他和相机一起扔进了水里。相机报废,他也差点被淹死。就是那一次,他喝了很多水,也落下了病根。那段时间,只要有人说起水这个词,他就要头疼。医生告诉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脑袋里进了水。水在脑袋里呆着很闷,一听有人说起它,水就以为是在招呼它,情不自禁地就想往外冒,所以就会导致颅压增高,产生头痛。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大为同志脑袋进水这种说法,的确不是空穴来风。
一天晚上,大为同志睡觉的时候忘记锁门,小偷把他的宝贝相机偷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很伤心。
他希望别人也提起注意来。
那段时间,每当我们的灯一灭,他就像《 哈姆雷特 》中的鬼魂一样准时出现,轻轻地敲着窗户,他说小心呀,注意门户呀,晚上会有人进屋的。
他说小心哪小心哪。
然后是下一家。
我们形成了一种习惯,关灯之后,我们都像婴儿一样乖乖地躺在床上,等他喊完了之后,才能全力以赴进行下面的节目。
谁知道,祸不单行。
大为同志有一次上街被汽车给撞了,很痛苦。
大为伤得不重,但汽车引擎盖却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因为他驮着一个很胖的女人,那是他的模特。那个女人住了两天医院,好了之后,就直接搬过来,和大为同志住在了一起。她的脸上贴了一块橡皮膏,她说,大为同志要对她负责任,因为她已经被大为同志毁容。
大为同志从此再没有了拈花惹草的风流快活,当了那个女人的专职朋友。
他每天要做饭,还要洗很多衣服,包括女人的内裤。
他在水池边上站着,每当看到我们骑着车子从他面前经过,他都要抬起疲惫的眼睛看一眼,他说骑车要小心哪,汽车会撞人的。
他说骑车要小心哪,汽车会撞人的。
大为同志一心一意做着专职男友,像供奉女神一样供奉那个胖女人。
因为,那个女孩据说具有某种特别的灵性。
她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这个地方原来是个坟场,阴气太胜,所以每个人房间里都阴气森森,很多人都做噩梦。
她给我们买来风铃挂起来,说是可以避邪。
她说,当鬼魂在屋子里肆无忌惮地穿行的时候,撞到这些风铃上,就会把他们吓个抱头鼠窜。
这种避邪方法确实管用,我们很少做噩梦。
当风铃哗啦哗啦响起来的时候,我们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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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为同志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女人居然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玩摇滚的诗人。具体原因谁都说不上来,但和摇滚诗人健硕的体魄肯定分不开。摇滚诗人就住在大为同志的隔壁。摇滚诗人一做爱,整排房子的暖气管道都会颤抖。
大为同志的女朋友看来也是对此神往已久才会以身相许。
胖女人和摇滚诗人一起搬家,走的时候泪水涟涟。
她去和大为告别。她搂着大为同志单薄的身体说,想我的时候,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过来陪你,当然是趁他不在的时候。
大为同志大为光火,他把曾经视为秘珍的这个女人的很多裸照让我们免费传阅算作报复。
这种做法是不道德的,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活。那个女人三围尺寸在很长时间内成为我们争论的中心。当然,还有人一手拿着胖女人的照片,一手做了一些别的事情。
大为同志后来迷途知返,脱离了这个圈子。他的父亲给他投资,在繁华地带开了一座影楼,专门给那些验明正身准备自投罗网的男男女女搞婚纱摄影,好让他们与所有幸福的人看起来一般无二。
看样子,大为同志已经修成了正果,又一个迷路的孩子回家了。
我们呢?我们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我们的未来在哪呢?
我们是没有绳子束缚的氢气球,飘着飘着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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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会臭的
身体会软的
女人是会变的
未来是扯淡的
天是会暗的
每个人都会有一口饭的
书是编的
眼神是乱的
神仙是在边上站的
警察是真的敢干的
姑娘是骗的
爱是泛的
心是乱的
食指是断的
认识是片面的
盐是咸的
尸体迟早是会烂的
这是诗人阿巴的诗《 白勺的 》。
据说,他的这首成名作,就是和我们在一起住的时候写成。
那时候,阿巴还没有大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