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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的这首成名作,就是和我们在一起住的时候写成。
那时候,阿巴还没有大红大紫,只是在圈内有一些名声。
有一次,阿巴听说有人正在开一个〃阿巴诗歌现象讨论会〃,他就兴冲冲地赶到了会场。一进门他就说:我一直就在北京呢,怎么开会就没人通知我?我好歹也是阿巴吧!
众人都一愣,有人问主持人你不是说他刚去西藏采风了吗?主持人就苦笑。
阿巴总算知道了怎么回事,他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并不那么招人喜欢。他说好吧,我就在这呆着。你们开我的诗歌研讨会,你们是来讨论的,我是来学习经验的,我们大家都是来蹭饭的。
阿巴就在那里一直呆着,直到散场。
开完会之后,也没人招呼他,阿巴最后还是自己跟着那帮人进了妇女儿童活动中心。
回到家,阿巴明显是喝醉了,他用很重的乡音老是说着这么一句话:我算是知道自己是怎么穷的啦我算是知道自己是怎么穷的啦我算是知道自己有多穷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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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阿巴改变了自己的路线,他投到一个诗坛前辈的门下做了门徒。他的老师如雷灌耳久仰大名,是一个著名的大使馆诗人,早已经加入了外国籍。阿巴说,他要听从前辈的教诲,要把〃象形的人〃变成〃拼音的人〃。我其实并不理解所谓的〃拼音的人〃的确切含义,但我知道,阿巴的确想变成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国际诗人,可以在不同的国家游历,可以和不同国家的文学女青年睡觉,在各个诗歌节朗诵。
这是他一直孜孜以求的生活姿态,也是身价的象征。
阿巴的努力获得了超值回报。
阿巴对我们宣布:他当了十八年诗歌的苦行僧,终于要出国了。
我说你就放心地去吧,你走了,不过少祸害几个大姑娘。
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诗人阿巴有个外号叫〃蝗虫〃。之所以他被称为蝗虫,一则是因为他本姓黄,二则是因为他长着一个很长的嘴,好像昆虫的口器。而我们干脆称呼他为黄虫,因为他从上到下,每个毛孔里都滴着液体和肮脏的东西。毫不客气地说,他是用身体写作的先驱。这也是他的老师教会他的。老诗人据说和三百多个女人睡过觉,夜夜做新郎。他曾经对阿巴说:你的身体付出越多,你的精神就越纯粹。
在老诗人的感召下,为了寻找诗歌的纯粹感觉,阿巴总是不停地出去采风。
但我们都认为他是去采花更为恰当。因为他每次回来,就会带回不同的姑娘,简直就是人口贩子。
阿巴去云南,又带回来一个少数民族的女孩。
女孩长相一般,普通话说得不好,但有一种很勾人的味道。女孩在竹楼里和阿巴睡了一晚上,就死活要跟他走,打都打不回去,阿巴只好把她带回了北京。
阿巴说:这个女孩最了解他诗歌的神韵,只要他朗诵,女孩就会在一边静静地倾听。
据我看,阿巴有些夸张,那个女孩无论听谁说话,都是这副面孔。
据阿巴说,那个女人很喜欢做爱。她从来不让阿巴戴安全套,说是感觉不舒服。每次和阿巴做完,女孩都会在地下蹲一会儿,有时候还要跳几下,为的是把阿巴的液体彻底控出来。
这个原始的避孕方法有一定效果,使她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怀孕。
有时候在她不方便的时候,也会用嘴给阿巴来那么一下子,阿巴说:操,舒服死了。
后来,阿巴把这个女孩当成一个礼物,送给了自己的老师。
老师的回报立竿见影,阿巴马上就获得了这次出国机会。
这个女孩和这个诗坛前辈搅在了一起,每天出双入对,成了圈里的小明星。后来,这个女孩儿又和某驻华使馆的一个秘书结了婚,结婚后就混出了国,据说现在混得还不错,连中国话都说不利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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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我们很少碰见阿巴,据说他正忙着办护照和出国手续。数月之后,再见到他,我发现他一脸的大胡子没了,只是很可笑地留了一层小胡子,并且向上梳得很整齐,活像阴唇。
我说你就是这么进的大使馆?
他说是的,效果还不错,已经拿到了签证,过几天就走。
我说你其余的胡子呢?
他说剃掉了,因为有点儿像美国的仇人拉登。
我说可惜了那把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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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告诉我
是灰尘在传播阳光
这是常识
但不是理想
这是阿巴出国前留下的一句诗,我以为这是他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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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阿巴,我还认识了著名诗人贾极茂盛。
我仰望天空不是为了膜拜,而是为了一个喷嚏。
这是诗人贾极茂盛先生的作品,是他为数不多的精品之一。
贾极茂盛是诗歌界的老明星。我欣赏他的诗,因为那些诗句不但可以让人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扬起生活的风帆增强人们对祖国诗歌的信心,而且可以为自己没有自不量力地混入诗人队伍感到庆幸。
除了上述的一句之外,他的另一名句也脍炙人口:
我撅起屁股不是为了排泄,而是为了用肛门呼吸。
严格地说,正是这一句话毁了他。
有一段时间,他疯狂地迷上了某种来自古印度的神奇功法。
这是一种苦修者的功法,很简单但是很有效。
具体要求就是:把你的身体保持一种姿势足够长的时间,然后你就可以看到某种突出的变化开始产生。
有的练功者在圣河边坐着,什么都不做,每天喝一点清水,吃很少的食物,最后他和自然结为一体,成了一株会呼吸的植物,长期的日晒雨淋使他的身上长满了苔藓,还有小鸟在他的身上做起了窝;
有的练功者终生都把一只胳膊举起来,从不放下,也不用这只胳膊做任何事。这只胳膊最后发育得无比粗壮健硕,像是人身上长出的一棵粗大的树;
有的练功者终生都攥紧拳头,片刻都不放开,最后,他的指甲穿透了手心,从手背上冒出来;
这种功法的最高境界就是把头埋在沙土里,用肛门呼吸。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任何人用肛门呼吸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贾极茂盛现在要试验的正是用肛门呼吸。
用肛门呼吸?这听着真够新鲜的!我想问一下:你的嘴和鼻子是干吗的?有人这样问贾极茂盛。
他才懒得回答这些愚蠢的问题,他只是把头埋进沙里,尝试用肛门呼吸。
当然,过程是痛苦的。他把头埋进沙土里,除了吃到一嘴沙子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一切变化来源于一个梦:一天夜里,贾极茂盛睡着了,他感到有一种东西开始在他的身体里萌芽,好像是一种植物。植物的种子在他的心脏里扎下根,叶子穿透了他的胃顺着他的口腔里往上爬,叶片上还顶着一些胃液。这些枝叶从他的牙齿之间挤过去,从他的嘴里冒出来。他竭力想捂住它们,结果植物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带着湿乎乎的粘液与光泽。绿色植物还钻进了他的每一条血管每一条管道,侵蚀了他的每一条神经纤维。有些植物从他的耳朵和头发里长出来,甚至顶开了他的天灵盖使他开始不能思考。
这些植物好像对土地有着狂热的爱好,它们一看到土地就把他的头向地下拖去,向地里钻去,像顽皮的孩子搂住了妈妈的脖子。植物像一艘进港的大船,从他的嘴里扔下一团团的绿色像扔下锚和铁链。他的脸被紧紧地固定在地上,被那些纷纷扰扰大声寒暄的植物拉平。他的头被深深地牵进沙土,他几乎窒息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可以用另一种呼吸方式改变这种窘境。他打开肛门,一股清新的空气从他的后部进入他的身体。他不断地收缩着肛门以便不断地泵进气来。生存的本能使他把头深深地埋在沙土中的同时,开始用肛门呼吸。
贾极茂盛在睡梦中惊醒,他开始寻找那种植物的种子。他见人就问,还无数次去农科院讨要那种可以在人的胃里发芽并生长的种子。
这种想法彻夜折磨着他,诗人终于发了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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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医院去看他,捎带帮几个艺术家朋友看看周围的环境,因为据我观察,他们发疯是迟早的事,他们总是认为,一个人不发疯的话,很难写出好作品,所以他们想身体力行。
院长姓郭,戴着眼镜,是个六十多岁脸上没有胡子的人,听说他在三十多年前的一次检讨会上反思自己的错误时,因为裤子拉链没系好被人观察到不合时宜的勃起而被人指斥为将矛头对准毛主席对准党中央,虽然他辩白说是因为膀胱充水,完全是生理现象跟思想无关,结果有很多人从中发现问题,他之所以说出膀胱这个词,是因为他一直就不尊重党不尊重组织,只是用旁光斜视,从来不正眼看人,这只能说明他心虚。他还是被群起而攻并且多加了一条罪名是转移现阶段的主要矛盾。
他恨透了这条没有觉悟没有观点的毛毛虫,为了表明他的立场,他决定与自己的阴茎决裂。他要将自己阉割,说要把一切献给党。
做医生的都知道这么一件事,采熊胆时必须要把熊激怒,使它的胆汁分泌达到最高峰,这时去采,质量好数量多。
他想大可以借鉴一次。
于是他想给自己手淫,让阴茎充足血显得更忠诚,然后切下。
当然凭他自己的力量断难做到这一点,所以在组织的呼吁下,人们专门成立了〃郭同志决裂事件办公室〃简称〃决裂办〃来完成这项震古烁今的改造工作,他们的口号是:一个人长个生殖器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没有生殖器,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
他在人们的注视下以革命的名义手淫,以革命的名义开刀,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一把手术刀解决了全部问题。当医生疼昏了之后,有人把这个用红绳扎起来的依然挺翘翘粘乎乎红彤彤的器官送给了有关部门。大家开了一个现场会,赞叹着它的气势,比较着自己的短长,都受到了一次触目惊心的教育。开了几次会之后,因为没有采取什么防护和防腐措施再加上人为的触摸所造成的磨损超乎寻常的严重,这个器官渐渐萎缩并且开始腐烂。〃决裂办〃开了最后一次会议,一致同意把它扔了,后来这根东西就扔了。郭医生本来想去找到这个东西,用石灰把它干燥保存起来,等自己百年之后和自己的身体拼在一起好歹还是一个完人。但是,在妻子的劝说下,他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弃是过时的观念。他放弃了这打算,再也没见过自己身体的这一部分。
这个事情触及了所有人的灵魂,最大的教育作用就是从此以后大家开会时无论发言还是作报告,都在地下趴着,谁也不敢站着说话。即使万不得已必须站着说,也必须在身子前边挡上个半人高的桌子,才敢侃侃而谈。大家都心有余悸,因为郭医生的下场是大家都可以看到的:他的妻子因他的性能力严重不足已经离开了他,他的儿子因为有这样的父亲已经自杀。
作为补偿,郭医生被任命为这个新成立的精神病院的院长,因为这是当时声名和生意最好的地方。郭医生感到很荣幸,所以他在这里开设了阉割实验室和阉割课题小组,专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据说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他也成为全国闻名的阉割权威。
我站在他的面前有点不自然,我的身体让我羞愧。
看来他也这么想,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我的介绍,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裤裆,像是在判断我的大小和长短,手里不停地掂着一把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