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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静静地抱了她许久,苏棠听到厨房里传来水快烧开之前的滋滋声,担心水沸出来扑熄灶火,忙在他背上拍了拍。
沈易会意地松了手。
苏棠本打算立马回去看锅,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他一副心神还没落定的样子,心里一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抿着一点坏笑低声问他,“干嘛,怕我把你睡了之后不负责任就跑了啊?”
沈易仅存的一点紧张被她逗了个一干二净,睡意未消的眼睛里晕开一点晨光般明朗的笑意,扁起嘴来半真半假地点了点头。
苏棠好气又好笑,又扬起饭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怎么老是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自己折腾自己有意思吗?”
沈易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患得患失,揉着脑门上被饭勺敲过的地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苏棠叹气,“你这样的脾气居然去当操盘手,是你玩股票还是股票玩你啊……赶紧穿衣服去,好不容易退烧了,小心一会儿又着凉了。”
沈易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洗漱好了,用一件暖色的衬衣和一条白色的休闲裤换下了那身松松散散的睡衣,脸上挂着精神明朗的笑容,把打好字的手机递到苏棠面前。
苏棠一边搅合着正在砂锅里翻滚的小米粥,一边往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
——确实是股票在玩我。
苏棠气乐了,抬头瞪他,“你现在才醒悟是不是晚了点儿啊?”
沈易站在她身旁打字,神情温和得像小米粥的香气,苏棠只用余光扫着就觉得心旷神怡。
沈易轻快地把字打完,递了过来。
——我的股票入门老师是我在美国的心理医生。
苏棠愣了一下,“心理医生教股票?”
沈易点点头。
——这是他针对我的心理问题为我制定的治疗方案。
苏棠听说过因为炒股闹出各种疾病的,倒是还没听说过用炒股治病的,“什么心理问题?”
——非常害怕经历得失。
苏棠怔了一下,对上沈易有点抱歉的目光,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不禁轻笑点头,以示理解。
今天的天气很好,昨晚之后她与这个人之间感觉微妙的变化把天气衬得更好,好得苏棠无心感伤。
“你第一次玩股票是几岁啊?”
——十三岁。
苏棠皱起眉头,“十三岁就可以开户炒股了吗?”
沈易笑着低头敲字,平和流畅。
——医生为我提供的账户,方便根据我的操作记录对我的心理状态做出评估。
苏棠有些挫败地斜眼看他,“你十三岁就会分析大盘走势了?”
沈易在小米粥清香里笑着摇头。
——那个时候觉得这些数据很无聊,也不懂得对股价产生影响的变量有哪些,喜欢哪一支股票的名字就买哪一支,不喜欢了就卖掉。
苏棠被这样任性的交易准则逗乐了,笑着替他的心理医生抱不平,“这样能起什么治疗作用啊?”
沈易认真点头表示赞成,好像干这件事的那个熊孩子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本金也是医生提供的,玩起来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刚开始的时候把他赔得很惨。
“然后呢?”
——我爸爸如数赔给他了,又给他一笔钱,让我继续接受这项治疗。
“然后你就知道心疼钱,不敢乱玩了?”
看着沈易一本正经地点头,苏棠笑出声来,“你也真能遵医嘱,都治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效果,居然还信他的!”
沈易抿嘴轻笑,眉眼间掠过一片轻软的温柔。
——我也是刚刚睁开眼睛看到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治疗无效的。
苏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刚想为自己的安全感抱不平,沈易已垂下目光,含笑敲了一段一本正经的文字。
——我刚才思考过,这种治疗方法对我的效果一定是很有限的。我比可以听见声音的人更容易根据眼前的情况做出相关的联想和猜测,这是我的大脑对我设立的一种保护机制,我无法拒绝。
苏棠无力反驳,盯着他的脑袋叹了一声,“我可以复制一下你的大脑吗?”
沈易嘴角的弧度一深,笑得有些耐人寻味。
——其实每个人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过这样的保护,就像现在的陈国辉。
苏棠看得一愣,“陈国辉怎么了?”
——他只是听说我要对媒体发布一些事情,并不知道我要发布些什么,所以就最大限度地做最坏的打算。
苏棠看着沈易轻快敲下递来的话,皱皱眉头,抬头看他。
“我有件事想不通……你决定联系媒体开发布会是昨天下午的事吧?”
苏棠问得认真,沈易也认真地点点头。
“那陈国辉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了啊?”
实话实说,苏棠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秦静瑶,转念又觉得无凭无据就冤枉人不太好,还是没有直说,“会不会是你身边有内鬼啊?”
沈易眼中的笑意蓦然一浓。
——我身边只有一只鬼。
“谁?”
沈易紧抿着嘴唇,把笑意锁在唇角。
——一只敢撕我衬衣的小色鬼。
“……”
不等苏棠再拿饭勺敲他,沈易已迅速敲下一句一本正经的话,识时务地递了过来。
——消息应该是部分媒体卖给陈国辉的。
苏棠被这句话惊得没了脾气,“卖给他?”
沈易轻轻点头,安然地打字。
——无论是什么战争,消息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之一,而且媒体也是要吃饭的,付给我的钱总要从别的地方赚出来。我猜除了陈国辉之外,他们还卖给了许多别的上市公司的高层,现在应该有很多家上市公司正在紧急加班。
苏棠大概能明白这里面的利益流动,在心里替孤军奋战的沈易暗叹了一声之后,颇不服气地瞪他,“你找媒体开发布会,媒体还给你钱,凭什么呀?”
沈易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笑意没有了足够的容纳空间,恣意地蔓延开来。
——这是我的第一次,很值钱。
苏棠挑起了眉毛。
“我觉得你不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倒是应该去整形医院看看。”
沈易被苏棠这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看得愣了一下。
苏棠眯起眼睛,微倾上身向他凑近了些,目光落在他的脸颊上,“你没发现你有很严重的肌肤问题吗?”
沈易愣愣地摸上自己刚刮过胡茬光滑一片的脸,困惑地摇头。
苏棠深深地白他一眼。
“脸皮太厚。”
“……”
☆、第33章 Chapitre33
苏棠多花了点时间把小米粥煮得软烂,沈易弄了两个菜,两人就把午饭和早点一块儿解决了,沈易洗过碗去喂猫的时候,徐超就带人把沈易订购的鱼缸连同一些养螃蟹需要的砂石一起送来了。
鱼缸是沈易在s市一家大商场的网站上买的,材质精良,价值不菲,尺寸惊人,跟徐超一起来送货的商场客服人员一定要沈易现场试用检查一下。
徐超显然只知道沈易要养螃蟹,不知道沈易要养什么螃蟹,眼看着沈易认真地把鱼缸底铺好,把水蓄到半满,然后兴冲冲地从厨房里抱来两箱大闸蟹,一只一只地仔细解开捆蟹绳子,温柔地丢进去,徐超和商场客服人员一块儿傻在鱼缸前了。
徐超往苏棠身边凑了凑,“苏姐……”
不等徐超带着颤音把话说完,苏棠就抱着那只和她一样对这群螃蟹有着深深敌意的大毛球,毫不犹豫地宣明了立场,“我昨天一个人吃了五只半。”
徐超把剩下的话咽了个干净。
商场客服人员被沈易微笑着送出门的时候,脸色还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鱼缸已经很大了,但还是不足以容下九十四只螃蟹和平共处,沈易只放了两箱,又把昨天吃剩的多半箱放进去,剩下的两箱就让徐超拿走了。
一箱让他留着自己吃,一箱让他给赵阳送去。
徐超走之前,沈易还从书房里拿出一张纸给他,好像是一张什么单子,徐超看了一眼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问也没问就收了起来。
徐超走后,沈易心满意足地在鱼缸前欣赏了一会儿,就被苏棠揪去书房里继续学《三字经》了。
也许是退烧之后身体舒服了很多,沈易的心情似乎特别好,精神比心情还要好,偶尔咳嗽一阵,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将近五点的时候沈易回卧室服药,回来的时候顺便给苏棠的那杯茶续了些热水,苏棠看他一时半会儿没有挪窝的意思,不禁问他,“你今天还去上班吗?”
沈易轻轻地把续满热水的杯子放到苏棠右手边稍远些的地方,腾出手来用手语问她。
——有事吗?
除了沈易为她量身定制的科学有效的手语课之外,苏棠每晚在家也向外婆讨教一点,外婆对她的要求比沈易严格很多,时不时就向她提问一些简单常用的句子,以至于苏棠的进步远远超过了沈易的预期。
苏棠很喜欢看到她在看懂沈易的手语并作出相关回应时,沈易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的那种欣喜。
“没事,我就是问问,你要是去的话咱们就该准备晚饭了,然后你去上班,我蹭你的车回家。”
苏棠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抹浅浅的欣喜。
沈易又用手语问了一句。
——如果不去呢?
苏棠伸手指了指摊放在桌面上的那本《三字经注解备要》,“不去的话我就再住校一天。”
沈易被“住校”这个比喻逗笑了,毫不犹豫地用手语对她说了一句“不去了”。
沈易这个决定似乎是在她的诱导下做的,苏棠于心不安,“你这么多天不去上班能行吗?”
沈易笑着在苏棠肩头安抚地拍了拍,坐回到苏棠旁边的椅子里,伏案在纸上写下一句她暂时还不能通过手语读懂的回答。
——已经请过假了,国庆节之后再去上班。
苏棠有点意外,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明明很有精神头的人,“你之前住院的时候逃也要逃出来工作,怎么现在感冒发烧就要赖半个月啊?”
苏棠说着,凑近过去眯眼看他,“是我把你惯坏了吗?”
沈易用一个蓦然浓郁起来的笑容表达了他对苏棠这个猜测的受用,然后摇了摇头,在纸上写起了大实话。
——那一次住院是因为胃切除手术,创口偶尔的疼痛具体提神醒脑的作用,但是感冒的时候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很容易出现不必要的情绪波动,做出错误的判断。
沈易写完,含笑抬头看了看苏棠,又在后面添了一句。
——我的客户们从来不会像你一样善解人意。
苏棠被这句话看得心里软软的。
她不介意他在胡思乱想之下做出与事实差之千里的错误判断,甚至心疼他因此而产生的自我折磨,但是用利益联系起来的关系都是简单粗暴的,沈易要生存,他的合作伙伴也要生存,这些人里没有谁会像他爸爸一样,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血汗钱为他购买犯错的权利。
沈易的话是有道理的,一定程度上,他爸爸确实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沈妍有句话也是有道理的。
苏棠伸手揉揉他的头顶,半真半假地叹气,“你还真是你们公司的佛爷。”
沈易偏了偏头,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苏棠托着腮帮子瞻仰他,“说请假就请假,想不去就不去了,你们公司的考勤制度肯定没有这么宽松吧?”
沈易笑起来,拍拍苏棠的胳膊让她抬起身来,伸手拉开刚刚被她挡住的抽屉,从里面里拿出一沓子表格,递给苏棠。
沈易拿出来的是一沓子博雅医院的病情证明单,除了时间没填,其余都是填好的,连医院的公章都盖过了。
从尺寸大小和纸质色泽上看,和他拿给徐超的那张一模一样。
苏棠看这些单子的时候,沈易又低头写了一句话,笑着递了过来。
——我不是我们公司的佛爷,但我是博雅医院的佛爷。
苏棠装模作样地板起脸,朝他抖抖手里这一叠单子,“你这是假公济私!”
沈易勉强抿住笑意,委屈地摇摇头。
——如果在别的医院开病情证明单,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和我的工作性质,至少可以休两年带薪假,带病坚持工作也算假公济私吗?
苏棠瞪圆了眼睛,刚想说赵阳怎么敢给他开这样的“健康”证明,才发现在这沓病情证明单上签字的医师不是赵阳。
签字医师的名字有三个字。
苏棠努力辨认了一下那个医生感极强的签名。
“什么……什么……车?”
沈易哭笑不得地替她在纸上翻译了出来。
——沈斯年。
苏棠对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皱了下眉头,目光突然集中在这个姓氏上,不禁一怔,“你爸爸吗?”
沈易赞许地点点头。
想也知道这些病情证明单是沈易怎么从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