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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不久,北国仍是冰天雪地,沿着运河一株株秃柳枯干,不见一丝春意气味。
运河的水呜咽着,挟着一片片破碎的冰块由北向南逝流而去,无尽无休。
河岸上十数户人家,矮檐低屋,面河的是一处小酒肆,蓦地,门帘扬起,走出一个愁容满面的短装粗汉,浓眉大眼,目眶红丝,手提着一壶酒及一包食物,向河岸走去。
酒肆内紧接着走出一英俊青少年,肩披长剑,剑眉星目唇红湿贝,人若玉树迎风,潇洒不群,步履从容,似缓实速与那粗汉相距丈许,不即不离。
粗汉似身具武功,耳目聪灵,察觉身后飒然衣袂飘风之声,目不禁泛出一丝异芒,回顾了一眼,不由一怔。
他行走江湖半生,哪曾见过如此俊逸人品,一眼察出那身后相随的少年并非恶人歹徒,眉头微微一皱,停住脚步,道:“阁下为可相随不舍?”
青衣少年道:“在下见尊驾愁容满面,想必遭遇什么困难,不觉相随,瞧瞧在下是否能有所效劳”
粗汉道:“阁下盛情心感,兄弟这困难恐阁下帮不上,不如请回吧!”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尊驾怎知在下这忙必帮不上。”
粗汉不禁语寒,须臾强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兄弟难拒阁下盛情了,请随兄弟来吧。”
青衣少年随着粗汉走下河岸,只见一束木排泊靠河岸,排上扎着一座三角形茅棚,一双皱纹满面,斑白发须老汉蹲在茅棚前吸着旱烟,在低声闲聊,却隐不住眉宇间忧虑之色。
粗汉轻轻一跃,点足木排上,四面一顾,发觉青衣少年已落实,暗道:
“好快的身法!”
一双老汉倏地起立,道:“乔五,这位公子是何来历?”
粗汉笑道:“萍水相逢,素未睹面,但这位公子坚欲一舒我等心内重忧。”
左侧紫斑脸老汉,目光炯炯注视了青衣少年一眼,道:“公子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青衫少年答道:“在下严晓星。”
“原来是严公子。”紫斑脸老者右手一指茅屋,接道:“屋内病者是我等主人,医药无效,不久人世,严公了纵自负岐黄神术也是枉然。”
严晓星道:“贵上多大年岁?”
“八十有二。”
严晓星道:“生老病死,此千古不移之理,但不知贵上病了多久,身患何疾?”
紫斑脸老者道:“敝主人年虽老迈,但壮健一如年少,三月前突步履踉跄奔回排上,面色异样难看,躺在床上,拒绝求医,他说自知不治,庸医害人。。”
严晓星笑道:“医药不死病,贵上若能有救,必可不死,但不知此病发自何因?”
乔五摇首答道:“我等就是不知,虽经我等在上游百里处延请名医诊治,但一经扶脉立即敬谢不敏,告辞离去后立遭严词责斥,解缆急放百里驶抵此处,病情突然转恶。。”
突闻棚内传出颤巍巍苍老语声道:“乔五!。。你与何人。。说话?”
乔五神色一凛,答道:“门下与一严公子叙话!”
严晓星已一步跨入棚内,只见一发须银白,面色憔悴,目光黯淡的老者躺在铺上隐泛痛苦之色,微笑道:“老丈,可容在下冒昧探视否?”
乔五等人纷纷奔入棚内,面容惊怒,掌蕴暗劲,一察有异,立即联手攻出。
老者心神大凛,但却镇静异常,凄然一笑道:“阁下如奉命追取老朽首级,请即出手。”
严晓星正色道:“老丈不可胡乱猜疑,在下不过路经于此,偶发现老丈门下神色惶惶,一时动念跟踪而来,但请宽心。”
老者闻言心情大宽,道:“老朽途中受人暗害,谅不久于人世,仇家太厉害,阁下请速离此免得卷入此是非中。”
严晓星道:“在下自有隐身之术,老者请不必多虑,在现欲察视老丈是否有救。”
老者望了严晓星一眼,察觉严晓星丰神如玉,气宇不凡,虽是伤重,也不禁暗赞了声好人品,凄然一笑道:“老朽年逾八旬,虽死何惜,但老朽却不能负阁下德章,请察视老朽右肩以下。”
严晓星也不再言,因老者侧身而卧,显然不能平躺睡下,轻轻撕破肩衣,只见肩背下一片紫肿,触手软腐,灼热火烫,暗暗一惊,道:“老丈是受了毒器毒物暗算么?”
“正是,事前不知,事后已属不及。”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此伤非但药物无法奏效,而且不能施展刀圭之术剜除腐肉,已蔓延侵及内腑,幸亏老丈内功深厚,换在别人,恐难活到现在。”
乔五冷笑道:“这话何在说么!未免多余。”
严晓星冷冷一笑,望了乔五一眼。
乔五只见严晓星目光如挟露刃,不禁悸然而惊。
严晓星以迅快手法,在老者背上点了十数处穴道,沉声道:“乔兄,有劳数位将木排放之中流,在下施治时不宜受到惊忧。”
乔五迟疑道:“阁下有此能耐么?”
严晓星冷笑道:“事已甚此,在下只有尽人事而已,不过早一刻施治,就增一分活命希望,那就视乔兄要不要这位老丈活着了!”
乔五忙向同伴一示眼色。
两人如电闪出排外。
严晓星知道乔五不放心自己,暗暗一笑,徐徐伸出右掌紧抵在老者“命门穴”上,紧闭放目。
水声潺潺,木排已顺流而下。
乔五张大着双眼,静观其变。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忽听老者呻吟出声,但经受不住痛苦,满面豆大汗珠爆出,却面上渐渐见血色。
乔五似已瞧出老者已有不同,不禁喜形于色。
须臾,老者忽睁目说道:“乔五,快准备几条清洁汗巾,若见我伤处溢出毒水,即拭净替换洗濯,免沾染奇毒。”
乔五闻言一闪而出,又匆匆闪入,手中拿着数条汗巾,目光注视着老者伤处。
只见伤处渐渐溢出腥臭黄水,乔五忙用汗巾替换拭净,棚外忽闪出一短装汉子与乔五帮忙替换洗濯。
一个时辰过去,紫肿尽已消退平复,转为灰白。
严晓星长吁了一声,睁目立起,从怀中取出一柄裁纸刀,刃口奇薄寒光闪闪。
只见他又取出一支镊子,以小刀轻轻划开伤处,镊出根毒针,轻轻叹息道:“此人真用心歹毒无比。”
老者道:“阁下。。”
严晓星忙道:“老丈此时不宜说话。”立即在囊中取出一瓶药膏,以手指挑出涂敷伤处。
乔五只觉一股沁人肺腑清香,扑鼻送入,道:“好药!”
严晓星微微一笑,另取出一粒朱红丹丸,喂服老者后道:“老丈请安心静养,三日后便可行动自如了。”
忽闻棚外有人唤道:“乔五,有人来了。”
乔五疾闪而出。
严晓星知强敌追踪已至,接踪迈步出去,只见一艘小舟,由侧向急驶往木排撞来。
船首峙立着三个面目森冷锦衣短装汉子,眼中凶光外射,嘴角噙着诡谲笑容。
船行似箭,转瞬迫近木排,三人纵身腾起,宛如飞鸟般,掠在木排上。
乔五等人立时便要出手。
“暂别妄动!”严晓星冷笑道:“想不到这江面中竟出了劫匪!”
面如锅灰汉子凶眼环睁,喝道:“胡说!”
严晓星道:“既非劫财,便是冲着在下来的了,但在下似想不出何时与三位结下怨仇。”
那汉子道:“尊驾错了,我等乃找这木排主人。”
严晓星道:“在下就是这木排主人。”
三人不禁一呆,那面如锅灰汉子双拳微抱,道:“区区阎良,江湖人称海底蛟,武林中事凶险异常,尊驾犯不着与人助拳。”
严晓星微笑道:“阎朋友说话予有茫然不解,在下初出江湖,与武林中人并无交往,亦未身怀金银财宝,看来三位朋友找错了地方。”
说着右掌虚扬。
小舟上尚有一名驾舟汉子,傍着木排顺流而下,突然哼了一声,倒翻入水中,冒了两冒已无踪,小舟无人操作,立时打了个族转,急离木排开去。
三个汉子不禁面色大变,知遇上了劲敌。
阎良狞笑道:“我等找寻一位柴青溪朋友,本无心与尊驾结怨,不料尊驾心辣手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严晓星道:“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似三位如此无事生非,必非善类,再说木排上并无柴青溪其人,三位恶贯满盈,倒不如引颈就戮,可免除不少痛苦。”
阎良身侧一黄发汉子霍地拔出钢刀,寒光如电向严晓星劈去,刀沉力猛,带出一片啸风之声。
严晓星身子微微一侧,右腕疾旋,一式“叶底摘桃”,迅疾无比扣住了对方右腕脉要穴。
只听克察一声,黄发汉子一条右臂被生生扭断。
严晓星左腿急出,踢在黄发汉子心坎重穴,一声凄厉惨嗥中带出一股血箭,身形踢飞起半空倒栽,入江水沉没。
阎良等人心神皆凛,厉喝一声,双双扑向严晓星,四掌迅厉,劈向要害。
严晓星身形奇快一转,劈开两人,巧踏迷踪步,双掌迅似奔电分向两人胸后按去。
只听两声闷嗥,双双仰面栽入水中。
严晓星忽瞥见上流急驶而至一艘梭形小艇,艘头上立着一身着青袍长髯老者,迅快中又察觉乔五等三人面色青黑,目露凶光,情知有异,暗中发出三缕银丝,奔向乔五三人印堂要穴。
三缕银芒目力难辨,细如毫发,乔五三人不知闪避,竟没入脑中,但无丝毫感觉。
忽闻一声刺耳长笑,一条如鸟般身形落在木排上,正是那青袍长髯老者。
老者面寒如冰,冷笑道:“尊驾出手辣毒无比,竟将老朽门下击毙沉尸江心。”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这数人与在下从不相识,无事生非,出手歹毒,在下忍无可忍出此一策,老丈何责人太甚。”
青袍老者面色阴冷,微微一笑道:“柴青溪何在?”
严晓星道:“在下不识柴其溪其人,老丈似嫌多此一问。”
青袍老者道:“老朽知尊驾并非排教门下,何必多事结怨?”
说着伸手一指乔五三人,接道:“他们实乃排教弟子,确知柴青溪下落,如老朽所料不差,柴青溪必藏身棚内,乔五,你去唤柴青溪出见老朽。”
乔五三人宛如泥塑木雕般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信如老丈所言乔五三人为趟教弟子,但排教门下真能受老丈驱策么?”
青袍老者沉声道:“你知老朽是何人?”
忽地面色一沉,察觉乔五三人神态有异,目中闪出一抹惊骇神光。
严晓星道:“在下初入江湖,武林人物均未曾交往,老丈来历在下知否似与在下无干。”
青袍老者道:“初生之犊不怕虎,难怪你如此傲狂自负,目中无人,但老朽认定柴青溪藏身棚内,如不在老朽掉面就走,绝不为难你。”
严晓星冷笑道:“依在下之劝,老丈能悬崖勒马最好。”
青袍老者面色一变,寒冷如冰,缓步向棚前走去。
严晓星双掌一翻,亮开一式诡秘掌法。
青袍老者面色又是一变,他见识广搏,只见严晓星这式掌法虽然缓慢,却奇奥绝化,全身要害重穴无一不在掌势之下,闪避防守俱不可能,心神大骇,暗道:“这少年究竟是何人门下,如真是柴青溪帮手,一番图谋,恐将付之流不,面色疾转,堆上满面春风,笑道:“柴青溪并不是什么好人,尊驾似犯不着替他卖命,老朽街道正义,千里追踪,恐难抽身而退,但老朽让尊贺见识一下,就知老朽非易与之辈。”
说着弯腰在排上取起一块竹片,微微一笑。
严晓星不知青袍老者弄什么玄虚,双目一瞬不瞬凝视在青袍老者手上。
但见青袍老者道:“尊驾当瞧见老朽乘来小舟否?”
那艘小舟无人操持,竟附着木排如钉着一般随波逐行,恁大的风浪波涛,无法冲离分寸。
青袍老者缓缓将手掌一合,竹片在掌心克查查挤碎,只见那艘小舟亦裂成粉碎,断舷木片飘散在水面,随旋四散,急流而杳。
严晓星心中大惊,知是排教大法,不由警觉出这青袍老者必是排教主要人物,暗中已扣着十数根细如毫发的银芒微笑道:“老丈这一手妙则妙矣,但尚未能炉火纯青,请瞧那根主操龙骨依然无恙。”
青袍老者不禁一怔,不由自主地目注水面寻视。
严晓星趁着他分神之际,一掌银芒疾如电奔打出,左手紧接着劈了出去。
青袍老者也是托大,虽知严晓星并非易与之罪,却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