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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东风春不浅
书目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眼
淡烟芳草连云远
柳无情娇笑道:“原来你在思念雅萍姐姐,真是多情种子,难交通与雅萍姐姐难舍难分。”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燕姐未瞧见这两阕词曲中都有柳字么?”
柳无情嗔道:“别胡说啦,谁知道你用心何在!”索过羊毫,接道:“我与雅萍姐姐代填一词如何?”
她写的一手工整簪花小楷,只见上书:
槛菊愁烟兰注露
罗幕轻寒
燕子双来去
明月不暗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周碧树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欲奇彩残兼尺素
山长水阔知何处
柳无情不禁赞道:“好个山长水阔知何处,燕姐才思泉涌,词藻华丽,小弟自愧不如。”
柳无情嗔道:“别酸啦,亏你忍心得下,弃置雅萍一人独守兰闺,知多少幽怨和泪泣春风。”
严晓星是似意与未尽,重又挥毫:
移得绿杨栽后院
学舞宫腰
二月青犹短
不比灞陵多送远
残丝乱絮东西岸
凡叶小看寒不展
休唱阳关
真个肠先断
分付与春春不管
条条尽是离人怨
柳无情道:“刻画入微,柔婉动人,要说是人如其文,真个难以置信。”
四山云起,水面升直一种雾彀,夜瞑渐合,又是掌灯时分,舟子送上丰盛酒饭。
舟子低声道:“禀少侠,江面上频频发现可疑船只,舟中俱是江湖人物,长江水道龙头总瓢把子似与无极帮沆瀣一气,志在查寻少侠与姑娘的下落。”
“好!”严晓星笑道:“任他们登舟,不得拦阻。”附耳密嘱一阵。
舟子喏喏称是退出。
夜深人静,江风疾劲,那艘巨舟紧傍着江岸灯俱无。
蓦地——
江岸上迅疾如飞掠来数条轻巧身影,忽闻一声轻噫道:“这船委实有点蹊跷,难怪咱们总瓢爪子起疑。”
“俺察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哼!难怪总瓢把子总是责斥你浑噩糊涂,这条江面上什么样儿的船只来往无有不知之理。。”
“你少唠叨,先说明此舟有何蹊跷?”
“哼!此船溯江而上,泊岸停舟时,竟又扯篷帆逆风逆水那有是理。”
贼徒来的着实不下七,猛感腿弯处犹若蜂螯,痛极魂颤,不禁顿足腾身拔起,心知有异,顿明逃意,那知身在半空,只觉飞麻袭体,眼前发黑,一股强猛劲力撞上身躯堕向江中。
巨舟竟无人自动,驶向江心,风势立起,鼓篷直送,其行似箭。
五女均睡内舱,闻知晚上必有贼徒暗袭,均都枕剑假寐,不敢交睫熟睡。
柳无情只觉船身摧动,其行甚速,暗暗惊异,忍不住坐起轻轻推开窗门,只见舟已在江心,鼓帆疾行,不禁纳罕起来。
突闻邻舱击指轻敲声,传来严晓星低声道:“燕姐,事已过去,安心请睡吧!”
柳无情诧道:“季节有序,此际哪有顺风?”
严晓星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岂能预料乎。”
柳无情嗔道:“我睡不着嘛,星弟可容贱妾这不速之客么?”
严晓星道:“夜深更卜燕姐还是请安睡吧,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柳无情不待严晓星言毕,即行拉开舱门,探门进入,猛然发现严晓星面前置放一盛水木盆,水中有一小舟,与其乘坐的一模一样,张帆沿着盆缘行驶如箭,不禁星眸张开,目露骇然惊异之色。
严晓星面现无可奈何笑容,低声道:“燕姐请坐!”
柳无情一脸困惑迷惘之色,摇首曼叹道:“不可思议,如非亲眼目睹难以置信有此异事,莫非星弟你精擅法术么?”
严晓星道:“小弟仅略谙奇门遁甲之学,此不过是因缘际遇,偶为一异人指点,习成些微奇门异术而已。”
柳无情凝眸注视着严晓星,面露笑意道:“贱妾明白了,那柴青溪奇书已为星弟参悟玄奥。”
严晓星神色微变,忙道:“燕姐今后不可提及此事,否则恐惨罹非命。”
柳无情道:“贱妾至今不解那霹雳无常鄯云鄯雷非但武功绝高,而且浑身刀剑不入,为何轻易丧命星弟剑下,星弟随身长剑又非干将莫邪之属,乃匪夷所思之事,眼前已索得其解。”言罢嫣然一笑,告辞出舱而去。
天色甫现鱼肚白,柳无情醒来察知已风定船止,唤醒四婢走出舱外,只船已泊在乱汊港中,芦茸丛生一望无际,手道纵横,静悄俏地无人。
忽见远处芦茸从中飞腾起数条如鸟身影,起落极快往船身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船上舟子。
这数名乔装的舟子,分明均有着一身极高的武功,只见一约莫三旬短装魁武汉子向柳无情略一抱拳后,面向舱内高声道:“严少侠!”
察的一声,舱门开启,严晓星探身步出,立在舱舷上,含笑道:“周兄,辛苦几位了。”
那魁梧汉子忙道:“不敢,禀少侠一夜顺风船甚速,约莫驶出百余里,此处已过池州。”
柳无情不胜惊异。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好,咱们弃舟起早,叙取祁门入赣。”
申牌时分一辆双驹马车在官道上奔驰着,阳光细丽如金,柳丝拂翠,春风扑面如醉,天气十分晴朗。
十数骑分护马车前后,骑上人一式黑衣劲装,外罩长衫,肩披兵刃,露出醒目丝穗。
车幕深垂,似为一重要官府,前面两骑并列而行,面色阴冷寒肃。
车后忽隐隐传来急骤奔蹄声,只见五人骑风驰电掣而来,呼啸掠过车旁,骑上人均狠狠向车骑盯上一眼后奔去。
只听严晓星语声道:“燕姐,咱们一路行来,频频相遇江湖道上豪雄,小弟猜测无极帮主已在含鄱口周围数百里方圆布下严密伏桩,意在侦明我等行踪。”
柳无情道:“咱们不妨叫明了身份,难道无极帮敢加害不成。”
严晓星道:“咱们还是照原定计划行事,不可稍乱脚步。”依然策马前行。
前行六七里许,道旁忽现出零零落数十户人家,疏柳围绕,其中一处隐约可见四个头大黑字:
“安商客惠”。
但四字之隐却隐一渔翁,垂钩江边虽寥寥数笔,却极神似。
严晓星一眼瞥见,高声道:“我们就在此下打尖!”
车旁一骑闻言立即策马抢出,咱声如雷喝道:“店家,有清净上房么?”
这偏僻小村,客栈简陋异常,那有上房下房,之别,但因此人佯装京中久随官宦仆随,顺嘴喝出,以起逃疑,一切做得极为自然。
店内仓皇奔出一个四旬上下村汉,连道:“有。。有,客官里请!”但抬面瞥见车马人骑,声势浩荡不禁为之慑住。
骑上人一跃下马,宏声道:“店家,这座客栈咱们包下啦!速准备茶水酒饭,快去!”说着马车已缓缓到达门前。
严晓星回身揭开帘幕,道:“恭请大人下车。”
只见车内探身跨出一个身着青衣小帽中年人,三绺短须,气度威严。
村民小户,几曾见到浩荡声势,纷纷走出,在店前逡巡探视,但一见抱刀而立,守护店门前劲装大汉,宛如怒目金刚,均惮惧不前。
夕阳卸山,暮瞑苍茫之际,那青衣小帽官府踱出与店外出店家闲谈,并垂询民情,神态和蔼。
谈了片刻,青衣小帽中年人含笑踱回店内,但严晓星却出了店门,向青衣小帽中年人微微一抱拳后,两道冷峻目光四巡了一眼,只见一秃顶清癯,白须干瘦老汉坐在一株老柳根盘上,吸着旱烟,喷出白茫烟雾,随风四散,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严晓星走近,含笑道:“老丈高寿几何?”
老翁咧嘴笑道:“老汉虚度七十有三。”
严晓星道:“去岁收成如何?”说着也坐了下来,竟与老翁娓娓相谈庄稼家常。
其实,两人互以蚁语传声,老翁道:“严少侠么?”
“不错,正是在下,冯府上下安否?”
老翁答道:“冯府中虽平静如水,但数月来宅外频频发现江湖群人物频频窥探,却未受侵扰,最近可疑江湖雄大为激增,其中更有卓著凶名黑道巨擘。”
严晓星暗道:“这可想而知。”
老翁道:“一闻知少侠起程南来,数位姑娘望眼欲穿,度日如年,尤其是冯姑娘。。”
“别胡说,咱们正事要紧。”严晓星道:“你赶紧用飞鸽传讯说在下已赶来,无极帮及黑道凶邪均在搜觅在下等下落,但却为在下金蝉脱壳之计骗过。。”
“少侠惧怕他们?”
“哼!时机未至,姑且忍让,今时三更蚨发,尚须劳驾去我房中一行。”
“老汉遵命!”
蓦地——
严晓星面色一变,右掌虚空疾扬。
迎面十余丈外一参天古松上浓枝密叶中发出一声怪叫,一条人影倒坠跌入,叭达一响,昏死不起。
忽闻暗中传来一声冷笑道:“朋友,好狠的劈空掌。”
其时夜色笼罩,冷月初升,四野一片迷茫。
严晓星亦报以冷笑道:“尊驾也忒胆大妄为了,私窥府行馆,非奸即盗,罪该极刑。”
一条庞大如鸟人影疾掠如飞而出,现出一面目冷傲中年大汉,哈哈狂笑道:“俺一生在衙门里打滚,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县令,什么世面没见过,狐假虎威,吓得了谁?”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听尊驾口气,似在官府当差,请问尊姓大名?”
“这朋友似乎管不着。”
严晓星面色一沉,喝道:“尊驾真是在官府内当差么?”右掌缓缓推出。
冷傲大汉冷笑道:“找死?”
呼地一掌劈出,劲风山涌,蓦然面色大变,但感劈出真力俱被一种无形绵软力道卸了开去,身躯猛然一震,情知遇上劲敌,却见严晓星化掌为指,迅疾如电点在咽喉要穴。
两指如剑,大汉只觉疼痛如割,不禁闷嗥出声。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尊驾随来之人着实不少,惜惧为我等制住,大驾若真是官面上人,何吝将姓名见告。”
那大汉冷傲之色,仍然不改,厉声道:“俺乃大内三等上卫黄德威,朋友,谅你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伤本大人分毫。”
严晓星冷笑道:“黄大人,若在下是江湖道上朋友,形敢有损分毫,但谊属同僚,黄大人私自离京,结交恶寇,晓同叛逆,就地诛戮亦无人敢责在下不是。”
黄德威神色惨变,身躯颤震瞠目惊道:“原来阁下也供职大内,怎么兄弟竟毫不相识。”
严晓星缓缓撤了两指,道:“黄大人是何时离京的?”
黄德威惊魂稍定,傲气收敛与前判若两人,道:“兄弟是前月告假离京的。”
严晓星淡淡一笑,轻哦一声道:“原来如此,说就难怪了,在下受本相告遇之恩,立意图报,蒙李相汲引,现职龙蟒一等待卫。。”
黄德威立时神色大变,惶恐欠身施礼道:“属下罪该万死,竟无知冒犯虎威。”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此次大人奉旨离京查办要案,微服暗访,李相严嘱在下护法,故行程异常隐秘,以防泄潜风声,”说着语声一寒,冷笑道:
“黄侍卫,你知罪么?”
黄德威面如死灰,惶悚躬身嗫嚅答道:“属下罪该万死!”
严晓星冷笑一声,伸手探怀取出一块金牌,送在黄德威眼前,道:“黄侍卫久在大内,定认得此牌来历?”
要知龙蟒一等侍卫,地位极高,可与当朝二品并起并坐,操生杀侍卫大权,黄德威怎不心胆皆寒,乱噤不语。
忽见严晓星缓缓收起金牌,微笑道:“念在同僚份上,在下也不为己甚,但需黄侍卫,应允一事。”
黄德威忙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属下敢不赴汤蹈火。”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我等此行极为慎秘,但一路行来,频遇江湖豪雄,目光怀有敌意,在下虽不明了,但却知其中必有蹊跷,黄侍卫既已告假之身,重入江湖,心有的为,在下亦不追根究底,然必须风声不走漏,更不愿受此惊忧,你能做得到么?”
黄德威道:“属下一定办到!”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国法森严,非江湖可比,黄侍卫虽是铁铮铮汉子,但旅人何辜,连累九族同诛未免不值。”
黄德威道:“大人训诲,属下慎尊不忘。”
严晓星忽伸手扶着黄德威右肩,道:“黄侍卫何时回京销假?”
黄德威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