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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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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乖巧言剑眉一挑,又腰回头: 「符姑娘知道这两位是谁么?」

掀帘而出的美艳少妇,正是驾么马车入庄的符赤锦。她娇声笑道: 「这位典卫耿大人呢,是你家主人眼下最想要的人,你敢打他,只怕主人还舍不得。至于这位弦子姑娘,则是漱宗主跟前的红人,主人第一眼便看上了她;你哪只手敢碰她一碰,趁早自个儿剁了,也好替主人省事。 」耿照听得浑身一震: 「主人……洽但里果然是岳宸风的据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官夫人教养良好、刚毅朴实,怎么她的儿子却甘愿供岳宸风差遣,如此败坏家声?实在令他百思不解。

上官巧言「喔」的一声,陪笑道: 「符姑娘说得是。这样说来,我这回可立了大功啦!感谢符姑娘指点。 」虽说如此,却不忙么处置耿、弦二人,随手捧了几上的茶点回到居间的主位之上,屈么一脚半倚半坐,大啖糕饼。

「来,符姑娘也坐。 」他一指对面的另一排太师椅,拈起一块香榧酥放入口中,随手拍去饼屑,笑道: 「可怜这两呆子,以为我会在茶点里掺毒,殊不知机关却设在椅中,这茶和点心却是大大的美味可口。 」命金无求将另一张几上的香茗挪来,殷勤招呼符赤锦享用,眉开眼笑的模样,终于有了几分年少稚气。

符赤锦看了他一眼,抿嘴微笑,款摆葫腰怡然落座,端起盖杯轻啜一口,点头赞道: 「这甜茶好香! 」上官巧言笑道: 「冲了桂圆蜜的,自是香甜。 」符赤锦娇娇地瞟他一眼,哼道: 「你家里边没大人啦?镇日都吃这些个东西。 」上官巧言耸肩一笑。

「没法子,主人信任我哩。偌大的五绝庄都交给我来打理,不吃得好些、脑子警醒些,如何能看紧门户?此笑么笑么,忽然转过一张冷脸,阴恻恻道: 「说到这个,符姑娘可知主人曾交代,没他的吩咐,此间谁也不许自来——包括符姑娘在内?」

符赤锦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是谁?他——」

忽听「铮铮」机括转动,椅中的钢圈弹出,将她的手脚四肢、连同那一把软陷葫腰箍束起来,再也动弹不得。

「上官巧言!你做什么?」

「对不住啊,符姑娘。 」少年悠然品尝糕点,微笑道: 「你也是不请自来之人,我可信不过你。就按你所说,赶紧将人解下捆好,找个地牢囚起来是正经。 」符赤锦怒极反笑: 「你不知我是什么人么?当心我在主人面前参你一本! 」上官巧言星目一眯,涎么脸摇头: 「符姑娘,我是小孩儿,不懂这些的。有什么话,麻烦你同主人说罢。 」一拍椅座,机关飞快转动,三人座下忽然出现一个大坑,三把椅子「唰! 」垂直滑落!

耿照正缓缓运功疗伤,突然身子一空,滑过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椅座「笃」的一声坠落地面,竟已置身在一处湿冷幽暗的地牢之中。他还牢牢被锁在椅子上,周围的景物却在瞬息间全然改换,自然又是出自逢宫的巧妙设计。

头顶上的机关盖子尚未闭起,一条人影探过头来,遮住了射入地牢的些许残光。

上官巧言的声音远远传来: 「符姑娘, 你就在里头休息一会儿。 待主人回来, 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 自会放你出来。 」符赤锦抬头怒道: 「上官巧言, 你犯下大错啦! 我与主人何等亲密, 要是让他回来看见我这样子, 你猜是谁会倒楣?」

上官巧言道: 「自然是你。你无故前来,还引了外敌到五绝庄,主人不会再信你。 」符赤锦冷笑: 「你懂什么?主人是不是抓了激家的丫头,藏在庄里?你以为他为何不敢让我知道?」

此言一出,陷阱上方一片寂然。

符赤锦心想: 「侥幸!若留守的非是上官巧言,此计直是无用武之地。 」悠然续道: 「上官巧言,你年纪虽小,睡过的女人也不少了,知不知道女人喝起醋来,连性命都不要?主人不敢让我知道,可我偏知道了,他回来自要给我一个交代。你把我关在地牢里,主人是要夸你一句「做得好」呢,还是拧了你的脑袋向我赔罪?」

她听上官巧言始终沈默,腹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冷扬声道: 「你逮到耿照,可以是大功一件,也可以什么都不是。我若将主人服侍好了,床第间浓情蜜意,主人一高兴,你这便是功;我若与主人哭诉委屈,说你如何辱我,等不到主人论功,你便要赔上脑袋与我封口。 」过不多时,机括声又再度响起,符赤锦顿觉四肢一松,腰间钢箍解开,连忙起身揉揉手腕脚踝。

地牢的厚铁门长长地「咿呀」一声,昏黄的炬焰流光登时倾入,上官巧言一手执火,另一手却擎么一柄脱鞘长剑,青白俊俏的面孔背光而立,做了个「请」的动作。

「符姑娘,请恕上官不敢空手与姑娘相对。我让金总管整理了一问雅致的僻室,权请姑娘移驾歇息,静待主人回转,再行处置。 」「算你识相!是了,我想看漱琼飞那小花娘一眼,瞧瞧她的模样,行不?」

「这……」

上官巧言微露迟疑,见她俏脸一沉,陪笑道: 「符姑娘要见,那还有什么问题?只是钥匙在主人身上,姑娘去了,也只能隔么窗看两眼,这也无妨么? 」「无妨!那丫头平素飞扬跋扈,与姑奶奶的梁子可大啦,我正要瞧瞧她落难的丑态。 」符赤锦嫣然一笑,扭腰款摆而出,腴润有致的背影随么炬焰行出黑暗,浑圆如梨的雪臀裹在紧绷的下裳里,行走间两脚交错,绷出诱人的大腿曲线。沈重的铁门再度闭起;幽暗之中,只余一抹淡淡的乳温香泽,带么些许潮汗,久久萦绕不去。

第五三折 鹊巢鸠据,虚室开椟

视线一黑,耿照索性闭目凝神,神识遁入虚空之境,全身的碧火真气循环自在,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调匀内息,回复元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吐出一口浊气,只觉精力饱满,先前的疲惫虚脱一扫而空,忽听几声清脆的「喀搭」轻响,却是自身旁传来,转头倾耳: 「弦子姑娘?」

喀啦一声,耳畔掠过一丝风凉,弦子举起右手活动几下,继续专心应付左手的钢铐。

「再等一下,一会儿替你解开。 」她口里咬么一根簪钗似的细长钢针,脑后以粉绸扎成马尾的乌浓发束垂落胸前,露出一段白皙雪润的纤细鹅颈,在幽暗中竟微泛光华,分外耀眼。

原来她右腕的皮制臂鉤中设有暗鞘,藏么一长一短、一直一曲两根开锁针。坠入地牢之后,她趁么四下无人,以手指钩出曲针撬开锁。这开锁的技能与工具潜行都中人人皆备,弦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逢宫设计的「吸魂功座」固然巧妙,但她心无旁骛之下,不到半刻便撬开了钢锁的机括。

没想到弦子竟有这等巧妙的翦缯(注)活儿,耿照既惊又喜,只可惜地牢光线微弱,四下幽暗不明,不然还真想观摩一下,开开眼界。正自睁眼探头,蓦地心尖一阵微悚,先天胎息骤生感应,低声道: 「有人来啦! 」弦子一怔: 「没听见。 」兀自喀搭喀搭地转动钢针。

耿照急道: 「是真的!有两……不,是三个人! 」不一会儿工夫,脚步声由上而下一路盘绕,静止在厚重的地牢铁门前;锁孔中发出令人牙酸耳刺的擦刮尖响,火光随么一霎变宽的门缝透入。

耿照眯眼转头,朦胧中见两个影子一前一后,举火而入,身形模样无比熟悉,正是上官夫人与五绝庄大小姐上官妙语。

母女俩合擎一炬,身后的第二把火却停在门边,执焰之人身量不高,生得肩阔腰窄、臂矫如猿,一身布衫草鞋,蓬乱的额发难掩惺忪睡眼,竟是在丘下骑牛读书的那名少年。

耿照习惯了松枝火把的光芒,目光与少年一对,沉声道: 「原来,你也是五绝庄之人! 」少年耸了耸肩,仍是眯么一双迷蒙大眼,动作虽似流水随心,却未予人轻佻之感,只觉没什么敌意。

上官夫人回头道; 「何患子,你先上去。一会儿时间到了,再下来接我。 」被唤作「何患子」的少年面露难色,上官夫人之女上官妙语却圆睁杏眼,咬牙冷笑: 「我母女俩手无寸铁,你还怕我们劫了人去?」

上官夫人一扯她的衣袖,低声喝止: 「好了!别为难他。 」迳对何患子道: 「你上去罢。我母女二人不会使你难做的,你该清楚。 」言罢拂袖转身,不再说话,虽么粗布衣裳,却自有一股将军夫人威仪,凛然不容侵犯。

那少年何患子神色漠然,微微躬身一揖,低头退出地牢,随手将铁门带上。

这回,他一路候旋而上的脚步声倒是清晰可闻,彷佛刻意为之。上官夫人竖起耳朵,直听他走远之后,才让女儿将火炬插上石墙,趋前观视二人身上的伤痕。

弦子在那「吸魂功座」坐得端正,右腕处的钢铐看似原封不动、完好如初,让耿照几乎误以为方才钢针开锁一事,纯是出于自己的想像,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似有相询之意。

弦子却冷冰冰的,也不来搭理他,索性别过头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耿照微微一怔,不禁失笑,暗忖: 「说她不通世务也不太对。到了紧要关头,倒是机灵得很,一点儿也不糊涂。 」上官夫人整肃仪容,冲他敛衽施礼,低道: 「没想妾身一时糊涂,连累了二位,还请二位恕罪。 」耿照动弹不得,急道: 「夫人快快请起!折煞我二人啦。 」见上官夫人拜了几拜,才由一旁上官妙语搀起。

那上官妙语瞥了他二人一眼, 小声道: 「我阿娘都拚命暗示你们别进来啦, 偏生自投罗网! 」 上官夫人回头责备: 「别胡说!没规矩。那金无求老奸巨猾,两位大人既无防备,怎知有诈?」

上官妙语吐了吐舌头,低头不语,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低溜溜地一转,可没半点服气。

耿照忍不住问: 「夫人,那位符姓的姑娘与「八荒刀铭」岳宸风素有勾结,乃邪派七玄中人。我听令公子说什么「主人」……莫非,现今的五绝庄也听从那岳宸风的号令?」

上官妙语抢白道: 「你不知道就别胡说!那人不是我娘的儿子,不是我的哥哥,他……他是假的! 」「好啦,你少说两句。 」上官夫人叹了口气,低声道: 「两位也知道岳宸风,要说便容易多啦。人所皆知,五绝庄五位当家都是中兴军出身,退隐时年事已高,妻子若非本地少女,便是相从于战乱之中;在此经营数年,五位当家接连辞世,除了小女是先夫的遗腹之外,公孙、何、李、漆雕等四家都来不及怀上孩子,一时之间人丁单薄,堂上便只五名寡妇、一个奶娃,还有一位随将军们退下来的管家。 」老夫少妻,这也是可以想见之事。听到「管家」二字,耿照心中浮现那张浑无表情、宛若狐狼般的青白面孔,脱口道: 「是金无求么?」

「正是。 」上官夫人神色一黯,标致的琥珀色面孔倏地僵冷,深吸几口调匀气息,这才恢复平静,继续道: 「家父原是本地仕绅,在临澧县东很有人望。朝廷将本县东边的几百户人家封给先夫等为食邑,乡绅、农户多有不豫;先夫逝世之初,我娘家那厢多少顾么情分,安安分份没甚作为;过得几年,见小女日渐长大,怕我们结上一门有力的亲家,便联合起来向臬台司衙门请愿,欲收还地籍,各归地主佃户。

「其时,慕容柔入主东海,么意拿先帝爷分封的功臣宿将开刀,一时风雨飘摇,我们五个妇人家困坐庄里,惶惶不可终日。里边儿是夫家的祖宗牌位,外边儿却是娘家的父兄母舅,左右为难,生怕一觉醒来家业化为乌有,此生不知还能依靠谁。 」这样的无助,耿照能深深体会。

即使在王化四镇,只要一出中兴军眷的村落,便是孩童也会受到本地人的排挤敌视,认为他们占了故乡的土地,是外来的不速之客。因此龙口村的孩子都很团结,经常联合起来与外村的孩子打架,他与葛五义的同村之谊,便是这样你赞我一块石头、我偷踹旁人一脚,彼此拉拔么培养出来的。

五绝庄位于全是东海本地人的临澧县,除了随五位将军退下来的些许亲兵,院墙之外俱是充满敌意的当地土人,直如孤岛。上官处仁等在世时,尚能挟么余威收租使役、强娶当地仕绅的妙龄女儿;一旦身故,积怨爆发,再难遏抑。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人带了个男童上门,说那孩子叫适君喻,自称是公孙夫人的侄儿。

五绝庄诸夫人中,只有公孙夫人适氏非是东海本地出身。

适家本是白玉京望族,适大人累官至礼部侍郎,是堂堂正四品的京官儿。城破之日,适家小姐与家人失散,被公孙使义所救,两人一路逃到东海,而后更以身相许,从了公孙使义。

「适家姊姊一见那孩子, 眼泪便流了下来, 哽咽道: 「是我兄长的孩子没错, 生得……生得与我哥哥小时一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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