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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此处,揣度张无惮神色,便又道:“属下正有一二武学疑难想向您请教,堂主若赏脸,还请带属下一道北上昆仑。”张无惮曾一度任天鹰教紫微堂堂主,他如今在明教也无正经职位,是以天鹰教旧部仍沿用“堂主”旧称。
张无惮正嫌旅途无聊想找个人作伴,主要叶孤城之事解决得异乎寻常得顺利,离波斯来使抵达还需些时日,这段时间慢走来不及,快马加鞭赶路又没这必要,还不如拉个人一道,路上也有人聊天。
他笑了一笑,痛快应了,还张开两条手臂转了一圈:“瞧瞧我同往日有何不同?”为了配合令狐冲的红腰带,他重新穿上了红巾大侠那一身,当真是从头红到脚。
他要少条红头巾还好说,可多一条腰带真不明显,程嘲风一时茫然,半天哼哧道:“我瞧着您健壮挺拔了不少。”他是真没看出来有啥不同,可算算他上次见张无惮都是一年半之前了,总该长高了些吧。
这个真没有。张无惮脸梢一黑,仔细打量了程嘲风两眼,方才放下心来。他虽这一两年没长,可个子也不算矮了,也就跟张无忌比起来小那么两圈,真搁人堆里并不显得瘦小。
第115章 十二宝树
张无惮一回到光明顶,左右打量一圈就笑了:“你们这也太夸张了,早前教主继位大典时都没上下里外这般修缮一新。”中国人面子工程真是不可小觑。
杨逍早早就等在门口,一见之下就拽着他往内堂走:“火都烧到眉毛上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张无惮问道:“怎么了这是?”
杨逍道:“早前得到消息,说此番波斯总教十二宝树王齐出,昨日方证实了此言不虚。”
张无惮笑道:“这倒有些意思,摆出这么大阵仗来,也不知是来贺喜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这十二宝树王类同我教四大法王,因波斯总教人员更冗杂,法王也多了两倍。”杨逍还当他不知对方来头,特意解释了一下。
张无惮应道:“嗯,也就是最厉害的十二位?”
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宝树王听着好大名头,原著中在灵蛇岛上,也确实逼得张无忌等人走投无路,不得已将小昭送去担当圣教主,此乃《倚天》罕见,但单论武功,无人能同张无忌比肩,不过倚仗圣火令上所练就的奇门功法,又人多势众罢了。
杨逍道:“若真只是能打还好说,这宝树王在总教中另有一称‘大经师’,以精研教义为主,武功并非最高强的。”
张无惮看原著日久,早不记得这等小细节了,闻言方知杨逍为何这等如临大敌,哈哈大笑道:“是了,咱们不怕武斗,就怕文比!”
中土明教一大帮草莽汉子,识字的都不多,而如彭莹玉等都是钻研兵法的,对教义称得上精研的也就谢逊和杨逍二人。杨逍自不必说,是这方面的行家,谢逊当年便以文韬武略著称,只是流落荒岛二十年,也不知文学修养放下了吗?
杨逍苦着脸道:“若非如此,他们为客咱们为主,在中原地界,别说十二宝树王了,二十四天兵天将来了又怕什么?”
张无惮还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也是他想当然了,只觉武侠世界不比武还能斗嘴不成,一时大感有趣,笑了又笑。
杨逍道:“我早就听闻你小子嘴皮子利索,在少林嘴斗满堂高僧不在话下。”张无惮的光辉战绩还有不少,但在他眼中值得一提的也就这个,“你能把那帮最会糊弄人的老东西糊弄跑偏了,实在不错,待见真章时,可得好生表现。”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见了张无惮跟见了救星似的,能打算什么,光明顶上还缺能打的人吗?能瞎逼逼的才是真绝色。
“那不是糊弄,那是据理力争。”张无惮辩驳了一句,说话间已随他走入了大殿,见除了谢逊高坐着叹气外,如殷天正、韦一笑等都在埋头背书。
杨逍扫了一圈,见五散人只剩了四个,大怒道:“周颠呢?说好的不背下第二节别想出这个门,怎么我一扭头人就不见了?”
此话一出,满堂根本无人应声,张无惮还瞧见锐金旗旗使庄铮对着杨逍后脑勺翻白眼。他走到最近的彭莹玉身边一瞧,一下就笑了,怪不得大家对杨逍都怨气冲天,原来人手一本他亲笔所著的《明教流传中土记》,都啃得痛不欲生。
彭莹玉乃领兵大将,博闻强识,知识渊博,背得算是诸人中很快的,已经翻到下半部了。
杨逍走过来一看,非只彭莹玉读得快,铁冠道人张中和冷面先生冷谦也都快看完了,赞许道:“五散人皆是文采斐然之辈,待日后教主荣登大宝,诸位蟾宫折桂指日可待。”
他一口气扯了好几个文绉绉的词,硬是说得想找茬的辛然默默低头继续翻书,满意道:“正该如此。”文盲连斗嘴的资格都没有。
辛然冷哼一声,他才背到第三节,只将将比周颠强那么一丁点,平生从没觉得这般抬不起头来过,好不容易背完了一页,回味一番觉得记住了,咬牙切齿将这一页扯下来撕得粉碎。
殷离就陪坐在一旁,捧场地拍巴掌祝贺他又翻过一页了,见辛然叫杨逍气得脸都红了,忙拿帕子来给他擦汗。
张无惮不动声色撇开了眼,见韦一笑神情极为肃穆地捧着书动也不动,眼皮耷拉着也不知是否睡过去了,心头暗笑,越过他走到殷天正身后。
“哎呦,要老命了!”殷天正早觉得他孙女那一对碍眼,吹了不止一次胡须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外孙,立刻亲热地拉过他的手,“无惮,快来给我揉揉脖子,我这把年纪了还来读这个,造孽哟!”
可拉倒吧,老头子八十岁的人了,每天顶着日头还要蹲马步蹲上一个时辰,再打一个时辰的拳,看半个时辰的书就要你命了?杨逍瞥他一眼,想着还得指望人家外孙帮忙打嘴仗呢,装逼不能装到他头上,便权当看不见,气势汹汹出门捉周颠去了。
张无惮一边给殷天正捏穴道,一边从他手中抽出书来看,奇道:“杨左使写出此书后,倒是拿来给孩儿看过,我教数百年历史虽有些繁琐,但也不至于背得这般痛苦?”何况殷天正等人对明教历史本来就该知之甚详。
他心知另有玄机,特意挑杨逍走后才有此一问。殷天正忙一拉他:“你是不知道,背完了这套破烂,还得再背别的。这只是中土明教的,姓杨的还准备了一套波斯明教的,这几天他也在看。”
因这时节不流行翻译,波斯明教教史皆是波斯语所著,还东拉西扯掺杂私货,安利本教,杨逍看得也是痛不欲生。
众人一见他捧起书就一副被喂了屎的表情,自然畏此书如虎,宁肯被杨逍冷嘲热讽蠢笨不可言,也不肯说已背完《明教流传中土记》了。
张无惮听殷天正委婉一提,笑道:“杨左使不擅波斯语,老师倒是现成的,居于灵蛇岛的黛绮丝,非但是我教前任紫衫龙王,好似还自波斯而来?”他只记得黛绮丝是波斯圣女,但中土明教诸人都不知此事。
此话一出,韦一笑也不装死了,拍大腿道:“着啊,黛绮丝本是波斯明教净善使者之女,她父亲本是中原人士,娶了波斯胡女,死前留有遗命,波斯明教方送她回中原,托我们照拂的!”
说不得笑道:“什么净善使者之女,如今想来不过是托词罢了,波斯总教分明是想送个探子来,伺机窃取《乾坤大挪移心法》。也不知这黛绮丝在波斯总教什么职位,倒是深得信任,能担此密差?”
谢逊则道:“不论她什么来头,精通波斯语倒是真的,又是总教高层,对总教教史也当知晓。只是不日波斯来使就当抵达,杨左使已将教史看得差不多了,也不必千里迢迢专程赶往灵蛇岛,将她请来了。”
张无惮却想起在武当同张无忌聊天时,他弟弟还说要去灵蛇岛探望小昭,也不知是否已经成行。
谢逊道:“老夫也非不懂波斯语,只是我同杨左使一般,对八卦方位等语颇为熟稔,但日常用语就差了一层。何况我两眼已经不中用了,念书一道上实在帮不上忙。”《乾坤大挪移心法》还是用波斯语书写的,明教高层都多少会一点。谢逊提起双眼皆盲很是平静,并无自怨自艾之意。
杨逍正巧进来,谢逊不用听他脚步声是否拎着一个人,只听他粗重的喘息声就知这定是没找到周颠,笑道:“多他一个不多,其实何必拉这么多人一道念书,他们出十二宝树王,咱们有杨左使一个就够了。”
“教主,两拳还难敌四手,我一张嘴对他们十二张嘴,说得过就怪了。”杨逍道,“宝不能都押在我身上,也不强求,大家能看多少看多少,天底下哪有多学了的知识呢?”
话是这么说,众人士气实在不高,张无惮笑道:“干啃教史实在难熬,咱们不妨弄个章程出来,猜猜波斯总教会如何措辞,我教又当如何反驳。”
杨逍眼睛一亮道:“这主意好,我这就列个单子去。”旁的都不怕,要十二宝树王真谈古论今,多方面验证中土明教乃波斯附庸,他们虽然说输了照样能打得这群人服气,可那就落了下乘了。
这其实就是后世的模拟辩论,张无惮瞧杨逍兴味盎然的模样,笑道:“真难得杨左使这般上心。”
“要给我个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的机会,我能比他还上心。”韦一笑阴阳怪气说罢,还是笑了,“到底还是为了明教,许他嚣张这一回。”
他们口头上抱怨杨逍抱怨得起劲儿,看得出借此事儿关系反倒近了不少。张无惮见谢逊颇有满意之色,笑道:“有杨左使在,孩儿也能偷个懒了,《明教流传中土记》我背过了,又不识波斯文字,还是去练拳吧。”
这一听就是要做好说不过就打两手准备的,谢逊哈哈大笑,起身道:“走,我随你一道!”
第116章 唇枪舌剑
张无惮抵达光明顶三天后,总教一行人姗姗来迟。远远就能看到十二面绣金大旗迎风招摇,一群高鼻深眼的波斯人抬着十二座虎皮轿行来,十二名面貌各异、高矮不等的人居于其上。
杨逍低声道:“当先打头的应是大圣宝树王,第二位智慧宝树王乃是最难对付的一位。”
殷天正持不同意见,道:“排行第三的常胜宝树王才是所有人中武功最高强的。”说罢见杨逍一脸“凡愚不可语”的神色看过来,大怒道,“合着你杨左使是只顾治学编书的大家,你倒是说说你一天写字读书多,还是打熬筋骨多?”
杨逍冷哼一声,他这些时日嘴皮子利索了不止一星半点,正待嘲讽回去,听谢逊喝道:“要丢人丢到波斯去不成?”吵个屁,省点力气不行吗?
两人方才不再言语。
谢逊率众迎上前去,果真听出位于第三个轿子的人呼吸更为深重,较其余十一位更难缠,但需知这等内力水准,搁中原武林也不过一流水平,不足为道,心下颇为诧异。
他面上不动声色,听一波斯人以蹩脚的汉语道:“波斯总教十二位宝树王奉总教主法旨莅临,金毛狮王、白眉鹰王、青翼蝠王还不快快下跪相迎?”
杨逍为波斯总教十二宝树王的到来准备了不下百十条问题,雄赳赳气昂昂只待对方发问了,闻此却皱起了眉头,见谢逊脸上笑容也冷淡了,心下叹道“这群人这般不知好歹,怕用不到文斗了,三两句话就能打起来,老子一番功夫全都白瞎了”。他出列道:“诸位前来相贺三十四代教主归位之喜,我教上下深感荣膺。”狮王你妹,这位是新教主。
为首的大圣王道:“中土明教代波斯总教暂摄中原事宜,诸事不可自专,未有总教主法旨册封,却不知何来三十四代教主?”
他一言将中土明教划分为波斯总教的中原办事处,诸人俱是愤愤。谢逊朗声道:“我奉阳教主遗命继任,波斯总教认也好,不认也罢,谢某都为第三十四代教主!”
盖因阳顶天遗书中写明他只是代教主,寻回圣火令的方能担任教主,只是得兄弟们信重,捧他当了正教主。他心内惭愧教主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可这也是中原明教高层一致同意的,如今上下归心,并力抗元,岂轮得到波斯总教指手画脚?
大圣王道:“胡言乱语!阳教主留下遗命时,可知你谢逊会狂性大发,戕害无辜?他若知道,还会立你为教主不成?”他此话一出,见谢逊神色一黯,乘胜追击道,“中土明教自先阳教主去后,为争教主之位,丑态百出,几至连累明教四分五裂,此事光明二使、四大法王皆有重责,总教主仁厚,不曾降下法旨责罚,但尔等也当自醒。谢逊乃戴罪之身,有两重罪责,如何能继任教主?”
这番话倒是一语中的,殷天正、杨逍等皆面露惭愧之色。杨逍正拟以“狮王浮槎北溟二十载,月前方归,争夺教主之位同他无干,狂性大发更是遭人陷害算计”反驳,却听一人道:“辛旗使,对不住了,我昨日实在不该打你。”
辛然冷不丁被点名了,只觉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