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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见过礼,王夫人重回里屋避开了,令狐冲瞧她双眉高耸颇有些凶相,不似个好相与的人,暗叹一声林师弟长居武当山,倒省了小师妹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了。
他思维跑偏着,听张无惮问起林平之行踪,心下一沉,忙打起精神来倾听。
林振南道:“我父亲遗命,说祖父将《辟邪剑谱》心法放在了老宅中,只是另有嘱咐,不许子孙后代修习。自从福威镖局遭难,我回到老宅后多方寻找,却是没找到心法究竟被放在那里了。岳先生领着平之来后,他便成天泡在老宅中,却仍是一无所得。”
“原来令尊还有这等遗命,”张无惮道,“寻不到还罢了,若是真找到,您是否打算让林公子练习?”
林振南默然半晌,叹息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林某连我林家三代经营的祖业都没能保住,险些倾覆,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呢?我本打算拿到了此心法就让平之修习,但其后得闻他承蒙俞三侠器重的消息,倒觉得还当以先祖遗命为重。”
要真走投无路了,活下去尚且不能,自然要学了,可现在复仇有望,林振南欣喜儿子能拜入武当门下,哪怕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愿意违背祖命。
张无惮听出来了,他是真不知道练《辟邪剑谱》需要自宫一事,否则林家几代单传,怎么舍得林平之这般牺牲。
岳不群道:“昨日傍晚我去给平之送饭,当真碰上了一个黑衣蒙面人,其所使武功正是嵩山路数。消息来源不假,左冷禅当真来到福建了。”
林振南忙道:“多亏岳先生在,才让歹人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平之昨日安全堪忧。”
岳不群摇头苦笑道:“这话实在不敢当,左冷禅还指望着平之寻到剑谱,他好捡现成,一时半刻还不会伤害平之。岳某功力不济,倒是中了他一剑,负了些伤。”
令狐冲一惊,留神打量,果真见他坐姿别扭、面色苍白,想是伤到了腰腹,大怒道:“待徒儿碰上左冷禅,非得捅他个十剑八剑不可!”
岳不群微笑道:“若是林先生不介意,你们两个去找平之吧,留他一个人在老宅,我不怎么放心。”
张无惮插嘴道:“俞三伯还让我转告林公子几句话,还是我去寻他吧。再过两三个时辰,麻烦冲哥你给我们送饭就行。”
令狐冲确实想留下来照顾岳不群,只是苦于师命不好违拗,闻言心下十分欢喜,应道:“也好,我就不去打扰你们说话了,还林公子叫呢,他也算是你师弟吧。”借着袖子遮掩,偷偷捏了捏他的手指。
小样,还占我便宜。张无惮反捏回去,两只手搭在一起晃了半天才分开。
岳不群无可无不可,点头同意了令狐冲留下来。张无惮留了几丸胡青牛配置的疗伤灵药,又另外掏出一个小盒子:“此乃恒山派外敷的天香断续胶,冲哥,你为岳先生涂上吧。”
他有些疑心岳不群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见岳不群痛快应了,便当自己多心了。
第128章 黑水毒箭
待张无惮寻到林家老宅,瞧见狼藉满地,林平之正叹着气将拆开检查过的书页重新装订,听到响动拧头看过来,惊喜道:“张教主?”
“福州风云际会、群雄齐聚,我就来凑个热闹。”张无惮见他神色还算平静,眉宇间不见愤懑恼怒之情,便道,“你倒是很有耐心,换了我迟迟找不到,早就烦得不行了。”
林平之笑道:“着急有什么用,能不能找到全看个缘法,我觉得《辟邪剑谱》于我,怕就是没缘的。”
张无惮心中满意,如今的林平之比原著中豁达多了,听他道:“一个人思维总是有漏洞,张教主有卧龙雏凤之称,还请您帮着参谋参谋。”
张无惮对寻宝游戏不感兴趣,他是看过原著的,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依稀记得跟一幅画像有关,知道答案去看问题,不是聪明是抖聪明。他便就地一坐:“我是真不擅长这些,还是帮你订书吧,你再去找找。”
林平之挨着他坐下,笑道:“也好,我陪着您一起,有个人帮把手能快不少。”
张无惮心知他不愿丢下客人独坐,便不再多言。两人费了小半个时辰将书房的书都装订过了,林平之便带他参观老宅。
待走到佛堂时,便见屋中除了木鱼、供桌、蒲团等寻常物件外,居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中是菩提老祖面壁九年的典故。
张无惮走到墙边抖了抖画纸,心不在焉问道:“林公子,这几日可还有歹人相扰?”
林平之今天跟书较上劲儿了,正在检查供桌上叠着的十二本佛经,闻言一下抬起头来,叹道:“也许有人藏在暗处偷窥吧,凭我的功力是难以觉察的。”又气愤道,“昨日若非岳先生在,我还不知道左冷禅就藏在外墙上呢。”
“哦,岳先生就是为此负伤的?”张无惮问道。
林平之道:“正是,说来实在惭愧,要不是我功力低微,岳先生为了护我,也不会受了左冷禅一剑。虽伤势不深,可位置极险,差点被开膛破肚了。”
也就是说岳不群确实受伤了,伤的是肚腹,林平之亲眼所见。张无惮松了口气,又瞧了那画像一眼,便走过去陪林平之翻佛经了。
没一会儿令狐冲也来了,张无惮奇道:“你不陪着岳先生吗?”说好的给送饭,这还不到饭点呢。
令狐冲郁郁道:“师父赶我出来了,嫌弃我大惊小怪还碍手碍脚。”
张无惮了然,定是岳不群伤势不重,令狐冲亲眼看过后放心了,否则怎么赶也不会出来的。他便没再多提这一茬,扬了扬手中正在装订的佛经:“我和林公子将这房子所有的书籍纸张都翻过一遍了,一无所得,可以考虑检查旁的了。”
令狐冲左右打量一番佛堂,指了指正中的达摩像:“那这种画像、字画一类的查过了吗?”他具体了解一下进度,方便展开工作。
“那个没有。”张无惮头也不抬随口道,“你就从这张画像开始查呗。”
令狐冲应了一声,抖了抖画像发现很薄没有夹层,扭头要走,踱了两步又回来了,盯着这幅画半天没出声,冷不丁“咦”了一下。
冲哥哥,你真是我的福星,一招戳中中心点。都不用张无惮说话,林平之第一个跳起来道:“怎么,令狐师兄有所发现吗?”
令狐冲道:“我就是有点奇怪,佛门有这个手势吗?”他指的是画中达摩背在身后的左手所捏的手势。
林平之凑过来道:“还真不像,倒像是……像是《辟邪剑谱》第一招的起手式!”再瞧达摩的右手竖起,指向屋顶,心下激动难耐,大叫一声,跳起身来,以长剑将画像正上方的瓦片捣碎。
稍隔了一瞬,方有一件红色袈裟从屋顶飘然而落,就在此时,令狐冲长剑脱手,以雷霆之势直刺入屋顶,一黑衣人急忙闪身躲避,见行踪暴露,逃之夭夭了。
“是嵩山派身法,这人定是左冷禅!”令狐冲热血冲头,心下大恨他伤了岳不群。
林平之见他长剑扔出去惊敌了,心知华山弟子手中没剑就是半个废人,忙将自己的佩剑扔了过去:“师哥!”
“谢了!”令狐冲翻个身按住剑柄,长啸一声,脚下生风跑走了。
张无惮则跳起身将那袈裟抢先抓在手中,团成一团掷给林平之。林平之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蝇头小字,知是《辟邪剑谱》无疑,惊喜难言,正待开口,只觉破空之声传来,肩头一震,让张无惮伸手拍出,险险避过了破窗而来的七根黑箭。
张无惮笑道:“早知道你们在外头。”定睛一瞧,见被黑箭射中的墙壁发出“滋啦啦”的声音,眨眼被腐蚀了一大片,另有一阵奇臭奇腥的味道传来,眉头微动道,“这非弓射出,怕是用的弩,你们是日月教的?”
日月教一大秘密武器就是黑水箭,可将毒水以特制的箭喷射而出,早先张无惮跟东方不败同游峨眉时,听他轻描淡写提过一句。
说话间已有五人站立在墙头上,人人拉满弩只待发射,箭头幽光闪烁,恶臭冲天。另有一人道:“想不到红巾大侠耳目灵通到此,竟然也知我神教黑水箭之名?”
他的五名手下皆黑衣蒙面,但此人却不屑掩饰,身着土黄劲装,露出真面目来。张无惮瞧他长手长脚,双目精光灿烂,了然道:“想必阁下正是日月教白虎堂堂主上官云吧?”
对方不置可否,只道:“这毒水遇物即腐,只消沾上一点便性命堪忧,任凭张公子千年道行,也难做到尽数躲过,一滴水都不沾。你能避过第一轮,还能避过第二轮吗?何况凭这位林公子,怕第一轮就得身死。”
林平之怒道:“此乃林家祖传剑谱,我父落入余沧海那老贼手中时都不曾供出,林家男儿可杀不可辱,休想让我交出!”
“好,想不到今日竟跟林公子死在一处了。”张无惮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上官云,你下令射箭吧,人肉白骨都受不了这毒水,我倒想瞧瞧这传承百年的袈裟能不能受?”妈个鸡,托大了,早知道有这么恶心的玩意,他觉察到有人悄悄围过来时,就将这帮王八蛋先杀光光再说了。
上官云本拟十拿九稳了,闻言怔了一下,大是踌躇。莫说袈裟被毁,就算只是某几个字迹不清楚,都是大罪过,需知武学秘籍本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少了一个字,秘籍基本就半废了。
张无惮又道:“放箭吧,有诸位陪着我一起死,也不算冤。”
林平之也是聪慧之人,立刻接话道:“听闻日月教东方教主御下极严,凡有办事不利者,动辄扣发三尸脑神丹的解药。几位与其尸虫入脑死状可怖,不若杀了我们后,自己也抹脖子自杀吧。”
上官云咬了咬牙,笑道:“两位是玉石,我是瓦片,何必拿你们撞我呢?不若这样,双方各退一步,林公子将袈裟字样誊抄一份留为己用,老夫取走袈裟,如何?”
林平之心头一动,他乃林家独子,如何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留下老父老母孤苦伶仃过活?更别说大仇人余沧海尚在逍遥,他这一死,报仇无望,若能有两全之法,他倒不介意给上官云一份。
他一时大感踌躇,看向张无惮请示,却见对方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林平之还当他这模样是默认了,碍于面子不肯明说罢了,又等了一阵还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方道:“那好……”
张无惮眼中精光一闪,手一抬,见林平之十分乖觉地闭上了嘴,方笑道:“上官长老担心我等誊抄时故意有疏漏,这才说要拿走袈裟,心思不可谓不细密。”
上官云淡淡道:“红巾大侠不必拖延时间,凭左冷禅的能耐,令狐冲一时半刻别想回来。”
张无惮笑道:“是啊,我一说废话,你就知我心意,可见非但心思细密,还有捷才。”他就郁闷了,这等人才搁东方不败眼中竟然是个可以随手灭掉的小角色,要能转投红巾教该多好呢?
上官云根本不想同他理论,正待催促林平之快抄,却听张无惮自顾自道:“江湖上知道黑水箭乃日月教秘密武器的不多,可若说一个没有,那也小看了天下人。”@情报小能手九公子。
他说到这里,一抬眼,见上官云神色凛然,便知自己所料不差,笑道:“上官长老拿这么明显的武器要杀我,不怕明教倾全教之力,去日月教寻仇吗?”
非是他太将自己当回事儿,但他有自信,谢逊和张三丰定会为他讨回公道的。风老头也靠得住,可惜华山不是他说了算,但等令狐冲当上掌门,一定也会把旧账翻出来算。更别说峨眉、五岳都受过他恩惠,就算不会跟日月教刚正面,关系恶化是有的。
最重要的是张无惮知道东方不败对《辟邪剑谱》没有兴趣,全天下的武功加起来在他心中没有殷梨亭一根指尖尖重,当时谢逊回归,他二人保驾护航,张无惮提出以此为报酬,还让对方给回绝了,又怎么会在事后派人来抢夺?
以此为根据,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他道:“江湖传闻,雕侠上官云武功高则还罢了,却是个为人极耿直的汉子,想不到竟然投靠了任我行,做这栽赃嫁祸的勾当。”
他疑心任我行非只想给日月教拉几个死对头,若是给殷梨亭知道是日月教的人杀了他,新仇旧恨一起算,同东方不败的恋情就彻底告吹了,这一招釜底抽薪,可谓歹毒。
上官云叫他都说中了,一时心慌意乱,正待辩驳,突然心口一痛,愣怔怔低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白晃晃的剑尖自心口透出,将他穿了个通透。
他五个手下久经训练,无论两人交谈些什么,都全神贯注盯着包围圈中央随时准备放箭,突逢变故时一时竟没回过神来。
令狐冲先将上官云左右两侧的弩手杀了,见对面一人慌乱间将箭射向自己,急忙避开了。
另有两人对着中央射箭,张无惮早抓过林平之来,一掌重重砸在地上,但见砖块寸寸碎裂,激起数米高,碎片将两柄箭撞偏了方向,“滋啦”声不绝于耳。
张无惮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