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却说林延秀自得胜归返,见李煜仍不愿降,正中下怀,心想曹彬定会大怒,下令攻城,于是日日磨刀,准备随时上阵。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上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林延秀等着等着,不耐烦起来,这一天他到帅帐前去,请门卒通报求见。不久门卒出来,说道:“将军病了,所以无法接见。”林延秀无奈,抑郁而回。
如此过了多日,连都监潘美都感焦躁起来,便与曹翰、王明、林延秀等一干人,藉请安为名去见曹彬。曹彬虽仍是托病,但传令三军校场候令。不久曹彬围着皮裘出现,那时天候虽已转冷,但依曹彬的身体,还不到穿裘袄的时候,众将官见他脸色不好,都出言关心。
曹彬道:“诸君可知道我为什么生病吗?”潘美道:“莫非是受了风寒?”曹彬摇头。曹翰道:“难道是积劳成疾?”曹彬道:“不是。”众人又猜了一些原因,曹彬都予以否认。众人暗暗吃惊,都说要代请大夫医治。曹彬摇头道:“我这个病,不是一般的药石所能医治的。只要诸位答应我,攻下金陵之后,不得滥杀无辜,尤其是李煜一门,更加不得加害。如此,我的病就能不药而癒了。”
那林延秀暗暗吃惊,还没想着要说话,那潘美已道:“这有何难?末将愿在此当着将军的面发誓,入城之后,绝不妄杀一人就是了。”其余诸将,也都纷纷附和。曹彬大喜,说道:“这可是诸位自己说的。”当下脱去皮裘,精神大振,喝道:“来人,拿上来!”一名小兵双手捧剑进来,曹彬将剑高举过头,说道:“这是圣上所赐宝剑,副将以下,如不守军律,先斩后奏,绝不宽贷。众将听令:明日着即攻城,各城门带队主官,需亲冒矢石,勇往争先,入城之后,不得暴掠生民,李煜一门,更不得加害,如有犯者,定斩无赦!”原来曹彬在大军出发之前,曾奉诏入京。赵匡胤因为前次王全斌平后蜀,多杀降卒,至今想起,仍深感悔恨,便将江南一切大小事务,全权交给曹彬负责,并叮嘱他此次前去,千万不可妄杀无辜,最好是能让李煜自己出来投降,如果万不得已一定要攻城,也必须要除暴安良,尤其是李煜一门,更要严加保护。
曹彬包围金陵已经有六个多月了,之所以围而不攻,就是想让李煜自己投降,不料直到他翦去了南唐最后,也是最大的洪州援军,李煜仍负隅抵抗,曹彬这才决意攻城。但为怕命令不行,便故意装起病来,演了这一场戏。
那潘美以下等人,闻他这么说无不相顾失色,唯唯称是,彼此相戒。林延秀更是扼腕难言,但军令当前,又不能不守,于是怏怏而回。
回到帐中,林蓝瓶问他主帅召集何事。林延秀便道:“明日攻城。”林蓝瓶道:“如果是这样,你为何还是闷闷不乐?”林延秀便将刚才所闻,据实以告。林蓝瓶愀然不乐,说道:“哥,你该不会真的就这么听话吧?”
林延秀怒道:“我何尝不想亲手抓住那个恶贼,亲口问问他,为何要害死父亲,他要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一刀割了他的脖子……”林蓝瓶道:“那你就去啊!”林延秀双手抓头,跌坐在地,说道:“可是,可是……”连说了几个可是,就是无法接着往下说。林蓝瓶知道多说无益,退出营帐,便去找汤光亭,将事情全盘告知。
汤光亭道:“我想你哥哥是不敢违背军令的了。那你现在打算如何?”林蓝瓶道:“我可不是他的部下,不用守他的什么军令。明天他们开始攻城,我想趁他们破城之际,趁乱混进城去,然后直奔皇宫,去找李煜。”汤光亭这下子可有兴趣了,直道:“好好好,就这么办!”
那林蓝瓶是女子,现在在正规军对当中,可不能有女人留宿,就是白天出现时,林蓝瓶也是女扮男装,扮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兵。一到傍晚,便偷偷与汤光亭溜出去,睡在附近的庙宇中。当夜两人便早早就寝入睡,第二天一早,都打扮成宋军的模样,出寺门的时候,还把寺院里的大小和尚们吓了一大跳。
宋军一早便果然下令攻城,守城唐军见宋军来势凶猛,不同以往,一时之间,城上箭如雨下,宋军两波攻城,都无功而返。曹彬鸣金收兵,第二日拂晓又战,云梯、绳索、挠钩再度出笼,这回宋军的撞木已经沉沉地撞向金陵城的城门,闷沉沉的撞击声响,宛如敲着的是南唐的丧钟,这一天从早上一直打到傍晚,唐军守城多时,知道再也没有外援了,越打是越感到疲惫,而正好相反的,宋军却因为长久包围金陵,无事可做,现在有机会一展身手,个个精神百倍,人人争先恐后,直到日落,四野昏暗,才不得不歇手。第三天中午,致胜的一击终于出现在北门,城门不堪巨木长久撞击,应声而裂。宋军如潮水般涌入城门缺口,唐将呙彦力战而死。接城门洞开,曹翰领军率先奔入这六朝古城,也同时正式宣布了南唐国祚到此为止。
便在此时,汤光亭与林蓝瓶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军队进入城里,两人辨明方向,施展轻功,要赶在军队之前抢进皇宫。但那金陵城里,此时到处都是惊惶失措,携家带眷的逃难人潮,这其中不乏乔装打扮的王公贵族,与着逃难的百姓抢道而行。宋军进城倒是严守军纪,并不劫掠百姓,南唐军士如果投降,也不刻意为难,但是吴越兵进城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有东西能抢就抢,没东西抢就到处杀人放火,以为娱乐,不一会儿金陵城内就烽火四起,哀鸿一片。
因为城内逃难百姓与唐、宋、吴越兵都在街道上乱窜,那汤林二人行程一时受阻。林蓝瓶随即发现吴越兵到处烧杀劫掠,更胜盗贼,心中便起不忿之心,恰巧见着一队吴越兵,正从她面前的一户深宅大院出来,那队士兵人人手上都抱着箱子什物,后头几个还拖拖拉拉地强抓着几个民女,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突然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从后头抢了出来,抱住其中一个女子的腿,哭喊道:“娘,娘,我要娘!”那女子哭道:“儿啊!你快进去,不要出来,快进去!”那拉着她的士兵哈哈大笑,喝道:“臭小子,你找死!”倒转左手长矛,便要往那孩子身上刺去。
林蓝瓶大吃一惊,想要飞身去救,但是两边隔得远了,中间还有一堆官兵难民挡道,哪里来得及?却见那名女子双手被缚,全身擦得都是伤,此时不知哪来的力气,低头一撞,竟将那名正要行凶的士兵给撞倒了。他的同伴见状哈哈大笑,全都是幸灾乐祸之辈。那被撞倒的士兵大怒,随即爬起身子,一枪戳中了那女子的左腰,枪头从前腹突了出来。
女子一声哀嚎,那小孩不明究里,冲上来要搂住他娘,却不知自己正往枪头上撞,只听得“波”地一声,枪头刺进了那孩子的胸胛。
孩子疼痛啼哭,他的母亲虽然气息奄奄,却仍是爱怜地轻轻搂着他。那士兵兀自笑道:“天底下竟有这么笨的小孩,那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吧!”双手紧握枪柄,正要发力,忽然枪身一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扑跌。接着只觉背脊一凉,一阵剧痛跟着袭卷而来。他挣扎着努力转过身来,却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宋国小兵,手中握着一把正在滴血的长剑,一脸怒容地瞪着他。他实在不能确定这把剑上的鲜血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因为他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张开了嘴巴想要说话,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其他的吴越士兵见到自己的同伴,竟莫名其妙地死在宋军手里,都大叫:“反了,反了!”放下手中财物,各执刀枪围过来。众人只听得那个瘦小宋兵说道:“你们暴掠良民,滥杀无辜,本姑娘饶你们不得!”众人听他自称“姑娘”,而口音也果然便是女声,无不大怒道:“假扮宋兵,莫非唐国奸细?拿下你,不论死活,送到宋军去领赏!”那宋兵其实便是林蓝瓶所扮的,只听得她也不甘示弱地道:“你们不论我死活,我却要你们都去死!”剑光到处,吴越兵纷纷受伤挂彩,滚倒在地,其余的见她厉害,顾不了同伴,转身就走,四下分散。林蓝瓶顾得了东边,就挡不了西边,只有几个还想捡拾所掠得财物的,做了她的剑下鬼。
林蓝瓶见吴越兵死的死,逃的逃,便放弃了追击,转身去瞧那女子的伤势。那女子躺在地上,早已经神智不清了,一察觉到有人靠近,抓着便道:“我的孩子呢?还我孩子来!”林蓝瓶转头去看汤光亭,只见他蹲身横抱着那小孩童,看着自己摇了摇头,意思是小孩已经没救了。林蓝瓶不愿让这位母亲伤心,只好瞒着她说道:“小孩很好,小孩……很好……”那女子道:“快,叫他过来,你让他过来……”抓住林蓝瓶的双手陡然用力,指甲掐进了她手臂的肌肉里,但是林蓝瓶浑然不觉,只道:“汤哥,麻烦你将……将小朋友抱过来……”汤光亭依言将小孩子抱了过来,林蓝瓶只见他双眼微闭,胸口沾满了鲜血,小嘴虽然大张着,但早已是出气的多,进气的少,只剩顷刻之命而已。但林蓝瓶还是接过手来,说道:“你瞧瞧,小朋友刚刚睡着了,你瞧,他睡得可真……”回过头来一看,那女子脖子歪过一边,却是不知何时已经断气了。林蓝瓶忽然泪下,将小孩子送到那女子得怀抱中,拉过她的手来环抱住小孩子,接着双手合十,默默祷念,但愿佛祖将母子两人同时接往西方极乐世界。
那些原本已经落入吴越兵手中的其他女子,此刻见到林蓝瓶两人的行径并不像是敌军,大着胆子纷纷往回屋里跑。这一下死里逃生,喜出望外,半步都不敢停留,顷刻之间,走了个精光。
林蓝瓶蹲在那对母子旁,一时感伤,久久不能自己。汤光亭原想让她心情稍微平复一下,再去叫她,但是不久前方街头转角处人声喧闹,转出一队吴越兵来,带头的大喊:“就在前面,就在前面了!”却是刚刚逃走的吴越兵去而复返,带了大队人马回来复仇。汤光亭虽不把这一群人放在眼里,但是处理起来,也要一番功夫,而正事未办,不好再耽误时间,便拉住林蓝瓶,说道:“别难过了,我们快走吧,可别让宋军抢先进了皇宫。”
林蓝瓶回过神来,偷偷拭去颊上泪痕,说道:“没错。”一回头,却见西南角的天边上,一团黑云冉冉上升,聚之不散。林蓝瓶大叫一声:“不好,宫中失火了!”汤光亭顺着她的目光瞧去,见状如此,说道:“此刻再去,只怕是迟了!”林蓝瓶道:“不管,先去看看再说。”
话才说完,前头有人抢着接话道:“还想去哪里?今天叫你们插翅也难飞了!”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被一队吴越兵团团围祝汤光亭不想再多耗时间,但恼他无理,想吓他一吓,便忽然一个箭步窜前。那抢着说话的带队官兵只觉得眼前一花,汤光亭的整个脸已经贴了上来,鼻子几乎都碰到了一块。那军官被他这突如其来举动吓了一跳,大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往后跌坐,几个兵卒在他身后连忙搀住了。兀自惊魂未定,却见汤林二人手拉着手,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大宅院外围墙,几个起落,接着跃上了屋顶,从屋子的另一头去了。
那些留在原地,尚一动未动的吴越兵众,见着了如此奇异的景象,无不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睁着几十双的大眼睛,都没人瞧见汤林二人有插上什么翅膀,不过他们却实实在在地从每一个人的眼前飞走了。
第二十回 斧声烛影
那汤光亭拉着林蓝瓶在屋脊与屋脊间不住跳跃,直往那浓烟发生处不断前进,不久来到宫门前,却见曹翰跨着骏马,得意洋洋地在前面领路,潘美自勒马匹,带了一队步卒押后,中间驱赶着男女老少约有四五十个人,男的个个神情狼狈,萎靡颓废,女的人人牵衣顿足,哭哭啼啼。再看那衣着打扮,有王公大臣,也有宫妃侍女,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青衣小帽,瑟缩低头,倒瞧不出是谁。汤光亭指着那人道:“那个人该不会就是李煜吧?”林蓝瓶从没见过李煜,不知他长什么样子,瞧那曹翰与潘美的神情,应该就是他了,但看他穿着打扮,却又不像。
林蓝瓶道:“我们先进去绕一绕,可别给他易容改扮逃走了。”汤光亭点头,拉着她从另一边闯了进去,宫内此刻到处都得以撞见宋军在搜括各种宫中物品,两人也是宋军装扮,因此无论跑到哪里去,都没人阻止。两人从德昌宫、碧落宫一直到昇元殿、澄心堂,到处急奔一阵,并无所获,才始信刚刚所见之人便是李煜,于是两人又匆匆出宫,直奔宋营。
此时曹彬已经在军门受降,汤林两人躲在一边,果见那个身着青衣小帽的中年男子向曹彬下跪叩拜,并献上降书与国玺。那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