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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
周六郎心头跳了两下,看着相对而笑的二人。
都在笑,那么,谁又知道谁才是能笑道最后的呢。
两个骗子!都不是好东西!
周六郎起身拂袖。
看着两个年轻人离开,窦七有些愤愤。
“爷爷。这女人太没脸皮了,她竟然还敢打爷爷您的主意!”他喊道。
就像自己当初哭着喊着赠刘校理干股那样,那是赠干股吗?那是缺亲人温情吗?那是为了找靠山!
呸,呸,什么叫像自己。那岂不是自己也没脸皮!
他忙忙的啐了口摆头。
“爷爷,这女人是摆明了要借爷爷你的势再起呢。”他说道,“可不能便宜她!”
刘校理将程娇娘依旧留下,说待进药铺时才拿的方技纸拿起来小心的贴身放好,这才捻须微微一笑。
“孤女怪可怜的,无母父不养,舅父又不亲,有情人却又无情阻,她不是也说了嘛,想要在京城站住脚,这件事早晚会被归德郎将知道,知道了会如何…。”他说到这里啧啧声摇头,“可想而知,少年人总得再寻个出路吧。”
哦…
窦七揉揉鼻头,眨眨眼,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那方才是爷爷你故意用话语诱她主动带着方技来药铺的?”他说道。
这话自己说出来都不明白说的什么……
“人有避恶趋利之心,这是本性,何来诱惑之说?”刘校理含笑说道,“这女子又比常人活得艰辛,什么好,什么不好,什么时候怎么做,她可清楚明白的很呐。”
窦七再次揉鼻子想。
“她借着陈相公童内翰的力做太平居,如今自然也能借爷爷你的力做药铺。”他哼了声,“真是好算计!”
“好算计,不如好运气。”刘校理笑道,只觉的心中畅快。
太平居算什么,不就是一个食肆,人人可为,他从一开始要的就是这起死回生的秘技。
什么?秘技不是已经送到手里来了?
笑话,送到手里的你就真敢接啊。
如果真想要接,那必须不得已的,当着世人的面,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才接。
比如,那女人在他的药铺行医,当然,没几个人知道那是他的药铺,名声大起时遇上天灾*,或者着火了,或者遭贼了,总之红颜薄命,人虽然不在了,但所幸生前已有弟子,秘技得以传承。
从此秘技不再姓程,而是递到了姓刘人的手上,这,才能接。
秘技在手,官场上谁人还敢再得罪他?如虎添翼,如虎添翼啊!
刘校理觉得心中激荡,恨不得放声大笑。
亮亮的笑声在厢房里响起,直传到大厅,厅堂里的伙计们都忍不住惊讶的转头看来。
谁啊?笑的这样?
刘校理伸手掩住嘴,笑声顿消,他神情惊愕。
他…方才…做了什么?
是,大笑?
这怎么可能?
他算起来有十几年没有大笑出声过,这已经成了习惯和本能了。
习惯和本能被改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看来最近他有些太不谨慎了!
“恭喜爷爷,恭喜爷爷心愿达成。”
一旁窦七不明白刘校理突然怔住神情如同见鬼是怎么了,但他明白刘校理是为什么大笑,于是忙赔笑道喜。
“喜你个头。”刘校理斥道,伸手拨开他,向外而去。
屏架上挂起七字的时候,徐茂修等人还是没有回来。秦郎君说一切都好,没有再受责打,只吃喝差一些,稍稍缓解了婢女心中越来越多的不安忐忑。
不过,其他的事都进行的很快,太平居在官府过了手续,那边怡春堂也有掌柜的上门邀请做起了姿态。
“程娘子挺急的啊。”窦七看着盖有鲜红大印的契书,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心中很是畅快。
哼,本来就是他们家的祖产。兜了一圈又回来。还更值钱了。
看着这个害的自己如此狼狈的女人。又想到她命不久矣,心中更是高兴得意,忍不住出言嘲讽。
“铁打的人在大牢里也熬磨不住,那几人与我有恩。”程娇娘说道。
窦七嗤声。
说的真好听!
“其实。娘子是赶着归德郎将回来之前,好找妥靠山吧。”他哈哈笑道。
“说对了一半。”程娇娘看他一眼答道。
“娘子,走吧,去看看李大勺的伤。”婢女说道,带着几分嫌恶看了窦七一眼。
“是啊,早点看好了,我这人不计前嫌,那些厨子伙计我都不会遣散的,让他放心。”窦七哈哈笑道。
李大勺夫妇一家昨日已经搬回家里住去了。对此阿宋嫂很是不安。
“你这有什么不安的?”李大勺看着坐立不安叹气不停的妻子问道,“让咱们回来,说明没事了,安全了,这是好事该放心才是。”
阿宋嫂坐下来。一面伸出手帮着李大勺活动手,一面叹气。
“可是,我今日去太平居拿东西的时候,隐隐听他们说…”她低声说道,说到这里又停下,神情犹豫。
“说什么也别往心里去,娘子一定会周全的。”李大勺说道。
阿宋嫂看着他叹口气。
“是,周全,不要了也是一种周全。”她低声说道。
李大勺的手一抖,从阿宋嫂的拉拽中抽回来,用力过猛剧痛让他的脸有些变形。
“怎么会不要?这是娘子特意为了韩恩公所立的!”他急道。
阿宋嫂无奈摇头。
“大郎,事到如今,谁也比不上自己重要。”她说道。
李大勺颓然坐下。
“给谁了?”他闷闷问道。
阿宋嫂沉默一刻。
“还能谁。”她说道,“窦七。”
李大勺猛地站起来,胸口起伏剧烈,低头看自己的右手,上面包扎依旧结实,但他似乎看到了血肉模糊的手,断手。
他猛地举起手,向一旁桌案上狠狠砸去。
亏的是阿宋嫂察觉他情绪不对提防着忙伸手抱住,才免得相撞。
“大郎,你疯了!”她喊道。
“要它还有何用?要它还有何用?不是还是如此吗?不是还是如此吗?”李大勺颤声喊道。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有了它我们还有别的活路,我们去找别家,找别家…”阿宋嫂哭道。
“找别家?”李大勺失笑,“找别家?不去他家还能被砍了手,我又能去找谁家?”
阿宋嫂怔怔一刻,夫妻二人顿时抱头痛哭。
“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
清脆的女声在外响起,让夫妻二人受惊抬起头,泪眼朦胧中见门外一个丫头正探头来看。
恍惚很久以前也有过这场景。
“我差点以为记错了呢,嫂嫂还记得我吧?”
俏丫头笑嘻嘻碎步而进。
只是这一次还跟上一次一样吗?
“是手很痛吗?”婢女问道。
李大勺夫妇忙起身一面胡乱的擦泪一面迎出来,这才看到婢女身后跟着的程娇娘。
“娘子,半芹姑娘,你们怎么来了?”他们慌慌说道。
“该换药了。”程娇娘说道,神情木然看着二人。
“阿宋嫂你们自己都忘了吗?”婢女掩嘴笑道。
李大勺和阿宋嫂怔怔看着眼前二人。
是,他们真的忘了,娘子竟然还记得,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还记得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娘子。”李大勺迈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问道。“太平居你不要了吗?”
“要啊。”程娇娘说道。
答的这样痛快…
可见是敷衍,或者安慰吧。
“娘子,你莫要再瞒着我们了。”李大勺垂下头苦笑道。
程娇娘笑了笑。
“我说话不安慰人。”她说道,“只不过有些人听了,自我安慰而已。”
天色大亮的时候,周夫人的院子里有人急惶惶的冲进来,让正撤下饭席的仆妇们忙躲避不迭。
“母亲,母亲,不好了。”
两三个男子口中喊道迈步厅堂。
才吃过饭正由丫头侍奉吃药的周夫人一口呛了,连声咳嗽。指着进门的几人面色潮红。说不出话来。
“哥。你们干什么?”两个在屋中陪伴的妹妹急得喊道,“吓坏母亲了!”
一阵忙乱后周夫人才缓过气来。
“可是你父亲的事?”她急忙问道,顾不得吃丫头捧来的水。
“不是。”周家儿郎们有些讪讪,“是。是,那傻子…”
周夫人一怔旋即大怒,顺手拿过茶碗就砸过来。
“那傻子怎么了?你们也傻了吗?跑来吓死我!”她喝道。
“母亲,母亲,那傻子去怡春堂开堂坐诊了!”儿郎们一面躲了一面忙说道。
什么?
周夫人喘气坐好。
“是啊是啊,我们适才从街上过,看到的,爆竹连天,怡春堂大招牌已经挂出来了。神医娘子,起死回生,整条街都挤满了人看呢,热闹的很。”儿郎们忙说道。
周夫人似乎看到了那场景,爆竹彩旗人声艳羡恭维。而那女子必然一脸得意。
竟然在这个时候!
家里遇到如此难关的时候!所有人都哀戚忧心食不咽睡不眠的时候!
她竟然……。
“这不要脸的东西!”周夫人恨骂道,“这是看着我们周家要倒了,她急着寻生计去了!”
说到这里,她又扭头看。
“六郎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不是偷跑出去捧场了?”她竖眉喝道。
“没有没有。”仆妇们忙答道,“六公子这两日没有出门,在家好好呆着呢。”
“他在干什么?”周夫人喝问道。
周六郎收笔,旁边的丫头探头看过来。
“九。”她念道,说罢一笑想到什么,“是九九归一的意思吗?老爷大约明日晚就到京城了。”
周六郎摇摇头没说话。
“公子还要做什么?”婢女收了书案,看着窗边站立的少年,忙又问道。
因为被禁足,所以闷在家里,书也读过了,字也写过了,那去校场练武吗?
少年背对着她,慢慢的突出一个字。
“等。”
这时候的刘校理已经忙完了上午的手头公务。
他放下了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带着几分轻松舒口气。
随吏端来茶。
“大人,今日怎么不高兴了?”他随口说道。
刘校理抬起头看他,一面伸手下意识的摸摸脸。
“我今日不高兴?”他反问道,嘴角弯了弯。
虽然还是往日那般和气面容,但总觉得有些牵强。
随吏嘻嘻笑了。
“大人太辛苦了,有些事该让他们做就放手让他们做。”他笑道,“大人,可是要做大人的。”
大人是要做大人的…
那个大人是相公大人吧……
在整个吏部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大人。
刘校理便觉得一股大笑在胸中激滚要脱口而出,未到,未到,只要没有拿到告身,就觉不能当真。
刘校理攥着茶碗的手青筋暴涨,好一刻才平息下来。
他要说些什么也晚了,那随吏已经出去了。
刘校理如释重负的倚在凭几上吐口气,心跳咚咚。
外边又传来叽叽喳喳的说笑,这里临近政事堂以及中书门下厅,来往的官吏多,是最热闹的地方。
刘校理不由竖起耳朵,果然听到外边又在谈论陈绍的事,这个已经不用议论了。基本已经确定了,那么吏部侍郎位置空缺也确定了…。
“…肯定是刘校理…”
这句话传入耳内,刘校理倒没像前几次那样激动,因为他私下也打听了,这个传闻也不算空穴来风。
不是他狂妄,这几十年经营,如今也该到他的好事了。
要人脉有人脉,要资历有资历,要人品有人品,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能来?
如是正有人来了踩过自己。也必然要他不得好过。早晚寻个不是出了事远远的发配离京。
刘校理不由咬牙,口中喃喃,待不小心咬的牙关痛才惊醒,忙再次饮了口茶。茶已经凉了,外边说笑还在热闹。
刘校理起身走出来。
在通往政事堂那边的走廊上,最为凉爽,也是大家夏日纳凉的好去处,看到刘校理出来,因为人缘大好,人人都笑着冲他招呼。
“。。校理来这边坐…”
“…今日吃的什么?不如跟我们出去,别总是吃咸菜泡饭…”
“…。放心不用你还,我们白请你吃…”
刘校理为人和善。又开得起玩笑,不分上下,此时只是笑着任他们打趣。
正说笑闲坐,听得木棍脚步声响,便见从史馆那边走来一个撑着拐杖由小厮搀扶的少年。
少年形容俊秀。身姿风流,只可惜那一双拐杖如同一滴墨染了的好山水画。
“秦家小瘸子最近来这里几次了…。”
“是来打听归德郎的事…。”
“好似他与老傻周家的儿郎交好…”
原来如此,也该如此。
刘校理心中点头,面上神情依旧。
周家儿郎与秦家儿郎交好的事,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