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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小孩子懂什么,拜了也白拜。”董娘子不高兴说道,护着两个儿子。
“懂不懂,都要拜,关系咱们一家子性命呢!”董老爷低声喝道,一面又瞪眼,“快跪下,求菩萨保佑徐茂修他们平安无事!”
这个诉求倒是董娘子真心所愿。
娘娘殿前,这一家老老小小占据了一大片,让其他进香的人不得不等候,引来一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皇宫,重华门,一个内侍冲这边忽的打个手势,片刻之后,晋安郡王从一旁慢行而出,穿过一道宫门,就看到大皇子走来。
“这么早,殿下要去哪里?”
晋安郡王上前几步,先行施礼,然后笑嘻嘻问道。
这么早?
大皇子抬头看了眼天色,也只有这个无所事事的人才会觉得天色还早吧?
“父皇,让吾去听朝。”
虽然不懒得理会这个人,但鉴于要做的事很值得炫耀,大皇子还是答道。
十一岁的大皇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朝了。
“好玩吗?”晋安郡王问道,带着几分好奇,“听说那些大臣们常常吵架,闹的厉害。”
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上朝自然很枯燥很没意思,但想到有些人这辈子都没机会尝一下这种枯燥,那这种枯燥在此时此刻也成了享受。
“是啊。昨天,陈相公在殿前足足的跟高通事骂了一个时辰,吾听的都累,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力气。”大皇子说道。
“要那么久?”晋安郡王惊讶道,一副避之不及,“那真是太辛苦了。”
说着话他们已经走到崇政殿附近。
“我要出宫了,殿下你快去吧。”他说道,带着几分同情。
大皇子高傲的点点头。
去玩吧,废物。
为了表示恭敬,晋安郡王一直等大皇子进了殿门。才抬脚迈步。
政事堂的人已经全部都到了。另有御史中丞等等升朝官都来了。
来的人还是这些人。与三天前没有什么区别。
晋安郡王的脸色微微沉了沉,脚步不由加快,忽的他停下了脚,看着前方。
一个身材高大的官员正缓步而来。此时空中阴云密布,雷声滚滚而过,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位官员的步伐,看到的人甚至可以确定,就算此时雨点狂落,这位官员也不会乱一丝仪态。
“校书大人来了…”晋安郡王眯起眼说道,“终于有些变化了…想必今日的朝会,殿下听到的吵闹要更厉害呢。。”
一直看着张纯迈入殿内,晋安郡王才收回视线。
空中的滚雷终于连成一片。紧接着雨点密密的砸了下来。
殿外雷声渐渐小去,刷刷的大雨也变成细雨。
下了有半个时辰了吧?
或者更久?
大皇子想去看看滴漏,但视线微微转过,却被一个坐两个站着的人挡住了。
十几人的大殿里,能坐的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以及自己这个皇子。就只有御史大人了。
御史大人今年五十多,黑着脸,神情木然。
坐的那样端正,他都不累吗?
大皇子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身后的内侍低低的咳了声,这是提醒他要注意仪表。
真累啊…
这比上学还要累…
耳边雷声小了,大殿里的吵闹声更大了。
“……士卒不练,空饷之多,骇人听闻…。。”
“所以要加以编练,汰其老弱,择其可用者而留之…姜文元有大才,创兵法,在维州大有成效,当委以重任…”
“……姜文元在维州时纵手下与人争斗致死,包庇强判无罪,此等人不堪重要…。”
“……柳大人,你祖居旧宅仆从当街打杀路人又怎么说?这是不是说你道德败坏…”
“…陛下,老臣要弹劾他污蔑老臣!老臣要请辞!”
大皇子到底忍不住小小的打个哈欠。
反正这些人一个个吵闹厉害没人管自己。
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吵的什么,父皇每天上朝就是听这个?这也太没意思了。
再说有什么好吵的,还不如干脆打一架,谁打赢了按谁的意见办。
这真是个好主意,大皇子顿时来了精神,看着殿中挥舞着笏板,口水四溅,脸红脖子粗的十几人,自动想象他们打起来是什么样子,差点笑出声。
“。。敢问陈参政,姜文元不合适,谁人合适!”
“…溪州兵马府总管钟承布…”
“…。钟承布年才二十八,靠着父辈荫补入官,如何能堪此重用!”
“。。当年钟家合族之力拒敌,十三男丁战死,仅余承布一男,自小聪慧,能文能武,小小年纪就曾带兵入敌营而得胜归,有霍去病之才…”
“…陈参政,有霍去病之才,别也有霍去病之命才好…。年少而得志委以重任,怕是对其命寿不好啊,小心早夭…”
陈绍大怒。
这些人就会这种把戏,辩不过,便开始胡言乱语东拉西扯,用这种莫须有的话来恶心人!
他才要说话,有人比他先一步站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这声音让殿中的人都看过来,看到是谁后,大家的神情都有些惊讶。
殿中十几人,争辩的只有两方,这双方以陈绍和高通事为主辩,其他人则各自瞅准机会为自己支持的人添砖加瓦。除此之外另有几人不言不语不动,就好像摆着的土石木偶一般。
这几人分别是御史以及太子中允、又新近擢升的三馆秘阁校书,大学士张纯。
张纯醉心学理,除了有关科举方面的事外,很少参与朝事争论,且十次有七次不上朝,上了朝也很少说话。
这次他陡然开口,众人都有些惊讶。
连龙床上的似乎睡着的皇帝都睁开眼看过来。
“准。”他慢慢开口说道。
张纯谢恩,便转过身。
“你们这些人真不像话!”他肃目沉声喝道。
此言一出,满场愕然。旋即隐怒。
竟然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开口就骂人!
招你惹你了!
不过这种事不用陈绍等人开口对骂。御史便开口呵斥了。
“张纯言语辱同僚,君前失仪,当下有司治罪!”两个站立着的御史大声喊道。
“还有你们这些废物!”张纯立刻转身冲这边喝道,“我言语辱同僚。君前失仪,你们就看到了,他们这些东西,语胁天子,目无君上!你们就瞎了眼了?”
一句话骂的殿内的人都气血倒涌。
废物!东西!瞎了眼!
虽然朝事争论上难听话并不少见,但这样被人指着鼻子劈头盖脸的大骂,还是真是少见。
这张纯,明明是一介大儒,说话竟然会如此的难听。怪不得当初因为道统之争会被人使出请刺客杀掉的手段了。
看看眼前这些人,眼神都能杀死他几回了。
不过,他之所以骂,是为了维护君王,说实话。听这些人吵闹这么多天,真是有些厌烦…。
作为皇帝不能骂,有人替他骂出来,倒也痛快。
皇帝的嘴角微微翘了翘,作为皇帝不能喜形于外,很快掩饰了。
但这个动作依旧没有逃过在场几个大臣精明的眼,顿时心里不由唾骂一声。
狗屁道统先生,拍皇帝的马屁不是也挺溜!
道统之争,本来就没有什么情面可言,这张纯久经道统之争,早已经没脸没皮,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大家也不是木头人任人唾骂,顿时有几个老臣颤巍巍的要流泪。
“臣老悖无用,不敢有辱朝堂,请出外。”他们喊道。
陈绍也不能不说话了,率先迈出一步要开口。
张纯却又先开口了。
“臣要弹劾高凌俊专作威福,表里擅权乱西北军事……”他高声说道。
陈绍的脚步一顿,心中闪过一丝喜色。
原来张校书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好,有他这个一向中立的人出面,皇帝心中的决断应该向自己这边倾斜了。
“……弹劾陈绍立身于朝堂之侧,不知报天子深恩,而贪功妄进,坏国之大事…”
什么?
陈绍愕然的看向张纯。
他到底是帮谁?
帮谁?这朝堂上自来都是帮自己!
陈绍面色沉沉。
竟然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
这是怎么回事!
不止殿中大人们神情微变,大皇子的脸色也白了。
完了,完了,这次的别说一个时辰了,只怕两个时辰也结束不了。
虽然根本听不懂这些人到底吵闹什么,但大皇子也知道多一个人吵闹又必将多一些时间。
哪怕身后的内侍咳嗽声都连成一片,大皇子想到接下来的难熬,还是忍不住软在交椅上,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我还是个孩子呢……
…………………………
细碎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走路带起的风让雨丝一阵摇晃。
看着小内侍迈进来,晋安郡王放下手里的书。
“……胜不易,败也不易,胜轻易则败,败不安则更败,当胜不骄败不馁,何须惶惶如此,罪罚将首,罚其当罚,何须因噎废食……”
小内侍凑近前来,低声细语。
随着小内侍的转述,晋安郡王脸上的笑越来越浓。
“大人们,要小心啊,这下雨天小台阶也能绊死人啊。”他慢慢笑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各自
当晋安郡王有便利能担忧一下大殿里的大人们的雨天走路安全问题的时候,其他人并不知道。
直到两个时辰朝会散去,陈老太爷才从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厮手里接过信纸。
小厮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出来,显然是疾奔而来,再打开看其上字迹缭乱,显然也是匆匆而写。
“……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为之,冗兵要编练,精将要择其可用,岂能一蹴而就,当徐徐而图之,一战败,则荡尽全线兵将,如此寒人之心,自毁根基…。。”
看着凌乱的几乎辨认不出的字,陈老太爷没有任何抱怨,虽然皇宫里的朝堂上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但能在这快速的传出殿上大臣的奏对,也是很不容易的。
陈老太爷更关注的是这纸上誊写的内容。
张江州竟然说话了?
他竟然说话了?
而且还是一下子弹劾两个人!
原本只有进和退的两种结果突然变成了三个,不能进也不能退!
僵持许久的局势转眼就变了,不过这种变化,想必原本的双方都是措手不及且不甘不愿的。
怎么会这样?
怎么突然他出来说话了?
江州…
书院…
程娇娘…
陈老太爷手不由一抖,他自己也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了。
真是莫名其妙,他想这个小娘子做什么?
难道因为两个人都是江州来的。
不过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一个大儒得以冠名江州,人称江州先生。
一个虽然也能被冠以江州的称呼,却后边多了两个字,江州傻儿。
他怎么会想到前者就想到后者?
总不会因为江州傻儿去了趟江州先生的书院,江州先生就会上朝堂横插一脚了吧?
开什么玩笑……
御街旁的一间茶馆里,神情肃穆的周老爷席地而坐,面前同样坐着一个小吏,正低声说话。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殍,陛下一战喜一战怒。朝令夕改,如此日久,边臣惶惶不安,边境再无宁时…。。”
周老爷脸上的神情随着讲述越来越舒展,到最后忍不住浮现笑意。
“好,好,好!”
他干脆哈哈大笑。
对面的小吏忙伸手拍他,做嘘声。
周老爷极力的压制住笑声。
“一个刘校理得了风疾不算稀罕,两个三个得了才叫热闹!”他低低的哼声说道,“这个傻儿。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每次都是让人惊喜…”
说到这里他又摇摇头。
“不过。这种惊喜可千万别落在我头上。”
再更晚一些时候,另一处茶馆里,董老爷也正面对一个小吏,与前几人不同的是。他还多了一步动作,就是将一张飞钱券塞给了对方。
小吏认真的看了钱券,才开始说话。
“……军情之事,战场之况,瞬息万变,所以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尔等远在朝堂之上,却指点边疆战事,既不知军情又不知军中疾苦。当问何不食肉糜…。。”
“……你们各自口中喊着以谢天下、以正纲纪、以儆效尤,军中情弊你们可到底清楚?只为了争而争,为了斗而斗,为了罚而罚,揪住一件事言语来往攀缠乱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