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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说哪里不对呢,周家这次可是真给这小娘子做足了排场!
他们为什么?呵护自己的外甥女?啊呸,鬼才信!
“我说他们怎么这么久没动静。还以为真死了心不再惦记我家…。。娇娘的嫁妆呢,原来后手在这里。”她哼声笑道。
“可不是,周家这么大张旗鼓就差敲锣打鼓的一送,满城都知道咱们家的娇娘不再是小时候那样的了,二夫人心思鬼精的很,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可是有话说了。”仆妇低声说道,“万一不合她心意,必然要胡乱的嚷出一些话,以前怎么嚷倒无所谓…”
毕竟满城人都知道这程娇娘是个痴傻儿,一个痴傻儿能嫁出去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且这人家程大夫人挑的一点也没得挑,程二夫人再说什么话,也没人信。
但现在就不一样,这个痴傻儿在人前惊艳亮相,明日就传遍全城了,那要是程二夫人再说些关于这程娇娘的什么话,民众大约就得掂量掂量了…
“二夫人正是看这孩子能用得动,并非是痴傻呆滞,所以急着拿捏笼络呢,到时候哄着那孩子要东要西说南说北的,夫人,那可就…”仆妇摇头啧啧两声。
早就说过,这个傻儿,就是个麻烦!程大夫人咬牙。
“夫人,正好王夫人也满意,王公子也回来了,快些打发她出门。”仆妇说道,“小心夜长梦多啊。”
程大夫人点点头。
“你们也别闲着,去拿些衣裳家什给她送去。”她说道。
仆妇应声是退出来。
“快点,快点,去库房。”她招呼其他仆妇们说道。
院子里一阵忙乱。
相比于这边院子的乱哄哄,位于程家大宅外的后巷里,一家低矮平房前的人们却是欢喜不已。
“快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瘦了没?挨打了没?”春兰一面哭一面拉着金哥儿左右上下的看。
金哥儿父母也在一旁又是笑又是抹眼泪。
“哎呀,什么啊。”金哥儿说道,甩开春兰,晃着自己的胳膊,“我结实的很,长高了呢。”
一面说一面回头。
“两位哥哥,把东西放下就行了,你们快去歇着吧。”
春兰一家这才看到这边还站着两个人,手里各自拎着两个包袱,身材高大,穿着跟金哥儿一样,但却比金哥儿有气势多了。
春兰认得他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四公子如今不在家,她没有白闲着,而是到派了其他的活儿做,当听说那个傻儿娘子回来时,春兰自然也惊喜不已,跟着人跑去门口看,但因为去的晚了。只看到程娇娘被人拥簇着向内院而去的背影。
当然她要看的并不是这个傻儿娘子,而是自己的弟弟,因此自然不会跟别人一般追着去看。而是打听金哥儿,在安置下人的院子里看到周家的这些随从。也被这齐整划一的气势惊呆了。
一问得知金哥儿已经往家里去了,她这才急急的跑回来。
此时看到这两人的装扮,便知道这是周家的随从。
“好啊,金哥儿,那我们先走了。”二人笑着说道,还有一个伸手拍了拍金哥儿肩头。
态度和蔼神态亲密,站了这半日被忽略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你们先回去。等明日我带你们出去玩。”金哥儿笑呵呵的说道。
两人又对金哥儿父母和春兰施礼,慌得二老忙还礼,看着二人这才去了。
这两人一走,其他围观的邻居都呼啦围上来。
“金哥儿。。这是周家的人啊?”
“金哥儿。京城好玩吗?”
乱七八糟七嘴八舌的各种询问。
金哥儿笑着一一作答,又招呼大家进屋。
“我给大家带了礼物回来了。”他说道。
竟然这么大方?再看金哥儿手里的两个包袱,大家顿时眼睛发亮,哄声拥着金哥儿就进去了。
春兰和父母急的跺脚。
“这孩子,穷大方什么啊。”春兰低声急道。去了一趟京城就回来装阔气,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借了谁的钱买来的呢,暗自后悔没及时拦住,只得急急的跟进去。
屋子里已经热闹成一片了,伴着金哥儿的包袱打开一件一件的礼盒送出来。
“这是京城最有名的绸缎。你们拿着做衣裳…”
“这是京城最好的官酒,你们拿着尝尝…”
金哥儿的话一声声传来,屋子里的惊喜声也一声声响起,春兰和父母的心跳也一下一下的变快。
我的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金哥儿,这,这得多少钱啊?”有邻居问道。
金哥儿摇摇头。
“不知道,半芹姐姐给准备的。”他说道,一面拍拍手,对着众人施礼,“我不在家有劳你们照顾我父母姐姐了。”
这话让屋中的人都笑了。
“哎呀哪里哪里。。”
“哎呀金哥儿去了趟京城真是了不得了…”
“哎呀你看人家金哥儿,再看看你,真是差远了…”
“金哥儿可是出息了。。”
听着这些赞叹,看着街坊邻居们半艳羡半嫉妒的神情,金哥儿父母不由挺直了腰背,咧嘴笑呵呵的。
“这混小子,还学会这种话了。”春兰也笑道,抬手擦泪。
果然出门在外受过苦就懂事了。
邻居们散去,屋中一家四口对坐,儿子没有挨打也没有饿瘦,一家人放下心来,但看着空空的两个包袱,又都心疼。
“到底花了多少钱?”春兰问道。
“我真不知道,应该很贵吧,半芹姐姐买东西可大方了,什么都挑最好的来。”金哥儿一面喝着母亲煮的茶汤一面说道。
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春兰迟疑一下。
“那个半芹,又跟傻…娘子了?”她问道。
“不是那个半芹,是…大半芹,不过那个半芹也跟娘子了,这次回来的就是她。”金哥儿说道。
春兰听得一头雾水,那个哪个到底是哪个?
“有三个半芹姐姐,大半芹姐姐最厉害留在京城了,二半芹姐姐跟了别人,最初的半芹还是半芹…”金哥儿扳着手指说道,看姐姐更加糊涂了,便摆摆手,“…反正说了姐姐你也不认得,就别管哪个是哪个了。”
春兰哦了声,那倒也是,反正都是婢女,只要娘子不这个那个就成。
“那是周家给的钱吧?”她问道。
“我们娘子自己就有钱,才不稀罕周家的呢。”金哥儿得意的说道。
娘子有钱?
父母以及春兰三人对视一眼。
“那个傻子哪来的钱?”他们齐声问道。
“我家娘子不是傻子。”金哥儿不高兴的说道,带着几分肃容,“你们别再这么说,我们在京城遇到的事,你们都想不到,如果娘子是傻子,我今日就不可能这样回来了。”
屋中三人更加惊讶。
“遇到什么事?”他们问道。
低矮的屋子里。破旧的席子上盘膝而坐的少年神情变得凝重,视线看向门外,似乎在追忆。
屋内一阵沉默。奇怪的是在这沉默中春兰以及父母突然感受到威压,这让他们不敢再开口询问。虽然要问的对象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儿子和弟弟。
眼前这个才离开一年多的少年人,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什么事你们也不用问了,这些事半芹姐姐都嘱咐过不要说。”金哥儿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跟着娘子,就是多做事,少说话就行了。”
他说着话从袖子拿出一张纸推到二老面前。
“我没给爹娘姐姐你们买什么礼,这是半芹姐姐帮我攒的月钱。你们拿着吧。”他说道。
金哥儿父母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有些不解,春兰跟着四公子有些见识,知道这是飞钱券。
“能有几个钱。还做成这个,白白的给人分去一些。”她说道,一面伸手拿过,待看清其上的数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贯!”
金哥儿父母也被这个数额吓住了。
他们一个月月钱不过是五十文,如今在江州一贯已经涨到七百二十文了。那一千贯是多少文?
老两口头脑发胀两耳嗡嗡怎么算都算不清。
“怎么会这么多?”春兰手抖的拿不住飞钱券颤声问道。
金哥儿咧嘴一笑。
“半芹姐姐说,我的月钱跟龙图学士的俸禄一般。”他笑道。
龙图学士?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啥,但听起来是很厉害的官员。
一个小厮的月钱跟朝廷命官的俸禄一样?这,这不是开玩笑!
“半芹姐姐说的,我们人少。大家就多得点,还有说我离家远,如今又学了赶车,还要护院,还有劈柴洒扫,都是我来做,所以一个人抵好几个人用,应该多给些。”金哥儿咧嘴笑道,一面带着几分小得意摸摸头。
原来他能做这么多事呢。
又是半芹姐姐。
“那到底是半芹姐姐做主啊还是娘子做主啊?”春兰忍不住问道。
“娘子做主啊,不过这些小事娘子从来不理会的,半芹姐姐自己做主就行了。”金哥儿摆手随意说道。
这些小事?
这钱财是小事?那什么叫大事?
“对啊,这就是小事嘛。”金哥儿说道,一面端起茶汤继续喝。
干掉那些想要欺负他们的人才是要娘子做的大事。
程夫人这边的忙乱也好,小厮金哥儿这边的惊喜也好,都没有影响到程娇娘。
她不会知道,知道了也不会理会。
程娇娘在程二夫人安排的程七娘的屋子里洗漱过后便歇觉了,一觉醒来时,便见半芹坐在席垫上低着头叠放换下的衣裳,夕阳的余晖照在室内,安静而祥和。
门外有脚步声以及说话声低低的传来,紧接着有人从门外探头。
半芹听到了忙轻轻的起身向外,一面冲那人摆手。
“我家娘子还没醒。”她低声说道。
程七娘听着她的话,视线看向内里,和榻上侧身而卧看过来的程娇娘四目相对。
大大的黑亮幽深的眼一眨不眨的。
还没醒?那这是。。睁着眼睡觉吗?
竟然睁着眼睡觉!吓死人了!
程七娘一声尖叫向后躲去,她这一声尖叫让跟在她后边的程六娘等人也吓得尖叫起来,裙角乱踩相撞跌倒一片。
跟随的丫头仆妇也不明所以吓得又是喊又忙去搀扶。
这边的院子里也顿时乱成一团。
第二十五章 打量
程六娘将程七娘从奶妈怀里揪出来。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她干什么了?”她喝问道。
此时她们已经站到了院门外,惊魂未定。
“也不对啊,刚才进门啊在大伯母那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怕的啊?”程四娘抚着胸口说道。
反而很好看…。。
“难道在人前都是装出来的?没人的时候,就跟当初六娘看到的那样眼睛这样,嘴巴这样。。”程五娘带着几分惊恐比划着。
大家又想到上一次这傻儿娘子进门后偷偷去看程六娘的描述。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程七娘身上。
“说啊。”程六娘摇着程七娘催促道。
程七娘带着几分余悸。
“她,她,睁着眼睛睡觉。”她说道。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
睁着眼睛睡觉…
那可真可怕…
程六娘一跺脚伸手推了下程七娘。
“你傻了啊?”她气道,“睁着眼,那就是没睡嘛!”
啊?
对啊!
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了,顿时又是气又是想笑又是莫名的羞臊。
“你可真是的,胆子怎么这么小的!”程四娘和五娘也忍不住发些牢骚。
“胆子小?”程六娘则更干脆,哼声说道,“不是胆子小,是傻!所以,是你的姐姐嘛。”
程七娘嘟嘴一脸委屈。
“我,我,是那婢女说她睡觉呢…”她争辩道。
“睡觉又不是死了,难道不能醒了吗?”程六娘说道,伸手戳程七娘的额头,“醒了闭着眼才是吓人好不好?”
程七娘被戳的捂着头。
“哎呀你别戳我。”她喊道。
程六娘看着院门口,伸手推开她。
“让开让开。一点用都没有。”她说道,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抬脚向内走去。
程七娘委屈的嘟嘴,抬脚跟上去。
程四娘和程五娘迟疑一下也忙跟上去。
屋门已经拉开了。一个婢女正端着托盘走过。
程六娘迈进室内,左右看了看,才看到窗边几案前坐着的女子。
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端坐,碎花襦裙盖住了腿脚,披肩的长发与青缎罩衫混为一体倾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