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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滚出去!”他厉声喝道,伸手向外一指。
被当众这样骂。再加上那一巴掌,这个京城他刘锦泉是呆不下去了,刘锦泉伸手捂着脸疾步而出。
“废物废物,竟然连问都不问,看都不看就敢下手。”
“连去的是什么山都不知道,就敢说打虎!”
“你们京兆尹如今都是这样的废物?”
大厅里回荡着高凌波的骂声。众官员低头鸦雀无声。
待高凌波骂够了也走够了停下脚。
“现如今如何了?”他吐口气,问道。
一个推官在府尹的眼神示意下上前。
“大人,太平居和神仙居都闭门歇业了,但这并不是我们的意思…。”他说道。
高凌波冷哼一声。
“不是你们的意思,也是你们的意思了。”他说道。
昨日衙役到太平居和神仙居闹出的事。送葬的热闹还未散去,又与神医娘子有关,再加上一下子战死五人,还有留有一个遗孤的悲伤结果,这曲折离奇又荡气回肠的故事实在是太符合说书人讲书了,所以不到一日的功夫,整个京城又掀起一阵新的演说风浪,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肆、街头巷尾、内宅大院又一次满城尽谈茂源山。
在这一谈论中,官府明显成了对立的欺压小民的一派。
太平居和神仙居关门了,虽然对外说家中有事,但看世人眼里,那都是因为官府闹的事。
如果说前几日只是谈论酒和人等市井碎语,那么如今终于牵涉到朝廷官府了,这才是真正的激起民意民愤了,不给个结果给了定论就无法收场了。
“大人,这件事就压不下去了?”府尹迟疑一下问道,“其实我们也没做错什么,他们散了酒,官府前去查问也不为过,只不过言语起了冲突,把事情说清就应该能缓一下了吧?”
“事实?”高凌波冷笑一声,“什么时候政事能靠事实来定论了?”
他吐口气看着门外。
“都是靠需要。”他说道,“看陛下的需要,看朝廷的需要,看民众的需要,要给的是他们需要的,而不是事实,没有人关心事实!”
所以卢思安才敢上弹劾,本来这只不过是要应对陛下的的需要,但没想到刘锦泉这个废物竟然主动跳出来,被人趁机利用挑起了民情。
这一次看来运气真的不再自己这边。
“那大人,难道真要查姜文元了吗?”府尹问道,“这,这其实不过是一件小事。”
“小事?哪一件大事不是从小事开始的?”高凌波说道,“如果不尽快让各方达到需要,牵涉必然越来越大。等着分享这个需要的人就越来越多。”
是啊,朝廷的纷争都是从小事开始的,然后便是一波又一波的弹劾,应对。争辩,牵涉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总有一方必然损失惨重,虽然谁也不想去做失败的一方,但毕竟只有胜负两种的结果,希望是好的,但坏的结果也是必须要考虑到的。
又是这几个逃兵!
上一次差点毁掉他的安排,这一次又来了!
又是他们!不,又是她!
她!
原来除了会起死回生之外,她竟然还搞出这么多事!
如果早知道这太平居神仙居的真实来历身份。上一次就不会仅仅考虑她会不会诊治二皇子了,如果那时候干掉她,现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事了!
“江州傻儿!”高凌波攥起手,咬牙慢慢的吐出四个字。
“江州傻儿。”
而在一另边陈老太爷说道,只不过他的脸上带着笑。
“日后京城里将有两个江州了。一个江州先生,一个江州傻儿。”
陈绍斟茶递过去。
陈老太爷伸手接住,一面摆摆手。
廊下坐着的说完茂源山演义的小厮忙叩头退下了。
“你竟然还想缓一缓等一等再让她诉不平,也不想想,这女子什么时候等过。”他说道。
陈绍笑着点点头。
“是啊,她不仅不等,还干脆拉了天下人。硬是把一场满城抢酒变成了满城诉不平。”他说道,又带着几分感叹,“而自始至终偏偏她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说,都是别人在说。”
陈老太爷笑着饮了茶。
“不管怎么说,你都要谢谢她了。”他说道。“卢思安更要感谢她。”
陈绍神情复杂的点点头。
正要说话,院门外有小厮急匆匆进来。
“相公,宫中来人召大人进宫。”
陈绍看看小厮又看父亲。
“来了。”他说道。
不知道是对宫中相召而说还是对即将到来的事而说。
位于正西门的宋家坛子在京中的酒楼中排不上名次,今日却迎来了一个贵客。
“哎呀半芹姑娘,您这大掌柜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宋家坛子的掌柜笑着说道。
神仙居太平居的婢女大掌柜可是京中酒楼人家无人不识的。
“我们的店关门了。我得找地方吃饭嘛。”婢女笑道,一面停下和掌柜的说笑,“要一间上房,临街的。”
掌柜的要说什么,目光落在了婢女身后,有一男一女正迈步进来。
少年郎衣袍华贵,腰间垂下的玉佩以及随着走动露出的银线钩织的鞋子,无一不彰显其非富即贵。
掌柜的视线又转在那女子身上,顿时再看不到其他人了。
虽然被幂篱遮挡,看不清形容,但掌柜的却似乎看到世间的珍宝。
何止大掌柜来了,大东家也来了!
那么弄到那茂源山烈酒的机会是不是也来了?
“娘子这边请。”他立刻肃容不再调笑,亲自带路。
而就在他们迈入店中的那一刻,一辆从城外驶来而过的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掀开了,露出半边清丽无双的面容。
“姐姐,真的是秦家公子呢。”另一边的春灵凑过来说道,看着越来越远去的酒楼,眼光闪闪,“好久没见秦公子了,还以为忙读书呢,原来是伴美而游呢,怎么也不来找姐姐呢?是不是忘了姐姐了。”
“休要胡说,他要记得我才是不好呢。”朱小娘子说道,“世家子弟耽于嬉乐成何体统,况且他何曾来找过我,不是偶尔遇上了,就是其他人相邀同坐。”
春灵嘻嘻笑了。
“是,秦公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她说道。
所以你才瞧得起才会忘不掉。
马车向城中而去,却见大街上猛地一阵喧闹,行人纷纷避让,却原来是一骑急报驿兵纵马而来。
“这是往西北去的急报。”秦十三郎看着远去的人马说道,一面回头看程娇娘。
室内的程娇娘摘去了幂篱,露出清容。
“自这一封急报传出,这件事就要开始彻查了,而你也就要被天下人认识了。”他微微一笑说道。
程娇娘一手扶袖用筷子夹了口菜慢慢吃了下去。
“我一直都在,认不认识看没看到是别人的事。”她说道,抬起头看着秦十三郎亦是微微一笑。
她可没有刻意的要让人认识,又或者藏起来不被人认识,别人不认识是他们看不到,就好比自己,自己可是一眼就看到她认识她了。
秦十三郎哈哈笑了,走过来坐下,对她举起酒杯。
家人离弃又如何,京城居大不易又如何,产业被人觊觎又如何,敢在高官口中夺食,敢对泼皮无赖下杀手,风风雨雨崎岖不平是她眼中的人世大道,龙潭虎须风吹浪打在她眼里与平地晴天又有什么区别。
都一样。
程娇娘端起茶碗与他虚碰一下,抬袖而饮。
第一百二十六章 能行
八月下旬的龙谷城已经有些凉意。
一间简陋的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徐管勾,这个马掌烙上去真的能在冰上跑的很快?”
铁匠铺子一般的草棚外,几个兵丁或者蹲着或者站着看着草棚里的忙碌的人问道。
“是啊。”草棚里*上身,忙碌着的男人答道。
“那这个冬天我们就能踏上亮马河,杀入西贼内腹营地了?”兵丁们笑说道。
“当然能。”男人说道,伸手接过几个铁匠递来的马掌,认真的看了看,又扔回去,“厚薄不够均匀。”
几个铁匠低着头回去重新打造去了。
而男人则走到保定的马匹前蹲下,动作利索的捞起一只马腿,一手扯过一旁的木砧放上马蹄,那边的手已经捞起烧红的烙铁烙。
虽然如今军马基本上都是打了马掌的,大家习惯了看马掌,但亲眼看着打马掌的并不多,这几个兵丁忍不住嘶嘶两声。
“多痛啊。。”有人忍不住说道。
徐四根抬头看去,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兵丁,身材瘦弱,面色苍白,兵服穿在身上显得很不合体,但他的眼神很精神,还带着兴奋,就好像当初他们弟兄几个终于得了门路进了兵营,穿上发下的兵服的那一刻一样。
“不痛,怎么能快。”他笑了笑说道,一面烙上马掌,这边烙铁才放回去,那边的铲刀就已经夹在腋下蹬蹬几下修剪了马蹄,眼花缭乱之中四只蹄子就这样烙完了。
“徐大人真是好手艺。”大家纷纷称赞道。
徐四根笑着站起来。
“是啊,徐大人,真是好手艺。”
门外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徐四根脸上的笑沉了下去,大家也都回过头,看着有两三个将官走进来。
这是官厅的人,兵丁们忙低着头退开了。
“徐大人。”其中一个将官说道。在大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看来你在这里做的很开心啊。”
“未着官袍,不能与大人们见礼了。”徐四根说道,“这是某的份内事。”
份内事。
徐四根管勾兵马事宜。却不是真要自己来烙马掌的,不过是被斥责罚来的。
“徐四根。”一个将管沉脸喝道,“我们来不是和你废话的,你说说你最近伤了多少军马?”
徐四根嗯了声。
“二十五匹。”他说道。
“你还有脸说!”另一个将官喝道,迈上前瞪眼,“让你管兵马事宜,不是让你来糟践兵马的!”
“不能说是糟蹋,我们已经打出最好的重铁掌了。”徐四根说道,“今年冬日的时候,我们的兵马就能跑的更快更远。二十五匹马换至无数西贼的命,值得。”
几个将官对视一眼。
不过这还是真没办法的事,的确是这小子打出的马掌,而且还真的有用,虽然说以前没马掌也能杀敌立功。但如今有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毕竟马儿损耗小了大家能配备的马越多。
还像以前那样在马掌上争辩功劳,已经不合时宜了。
在马掌一事上他有底气,他们没有底气。
“在这里好好干吧。”几人扔下一句调头就走。
徐四根也不理会,继续手中的事。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将官想到什么又转过头。
“徐茂修。”他忽的喊道。
徐四根的手一停,身子微僵。
那将官哈哈笑了。
“对不住。对不住,你们的名字太像了,我总是叫错。”他说道,“不过这个徐茂修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还是头一次见因为自己没用战死了反而要功赏的,要是这么说龙谷城外地下躺着的多少兵都要爬起来了…。”
徐四根握着铁铲的手攥紧。其上青筋暴起。
耳边那将官的话还在继续。
“…。。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废物…。”
徐四根猛地抬脚。
一声大喝在院子里响起,大家什么都没看清什么人,这个将官已经被人撞飞。
但这还没完那个人紧接着扑过去,拳头如雨点般的狠狠砸下去。
院子里顿时乱了。
所幸很快就被拉开了,那将官的脸已经被打破了。嘴角鼻子眼都在流血,他抬手擦拭,立刻愤怒的吼叫就要扑过去,被两三人死死拦住。
而另一边被人拉着的刘奎脸上也留了伤。
“来啊来啊杂种,看老子把你打成废物。”他喊道。
那将官气的连声吼叫。
“军中斗殴,没好果子吃。”
“不能跟这家伙胡闹。”
“他不要前程了,破罐子破摔,咱们可不能跟他一样。”
大家死死拦住说道,一面又看刘奎。
刘奎胡子拉碴,衣衫凌乱,面脸带着酒气,醉眼惺忪,见众人看过来,作势要打。
如今他在军中喝酒闹事依然不把自己当兵看了,上边已经告诉刘家的人了,也就这几个月就要打发回去,这一去可不像上次那样进京当个巡街的,而是彻底的回家养老了。
二次被从军中驱逐,就算在自己家里,也必然将是被人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