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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郡王说道一面伸手指给她看。
程娇娘依言看过去,认真的点点头。
“要修出摆个图形也很好。”她说道。
“你这主意好,摆出什么图形?”晋安郡王高兴的问道。
“摆个阴阳图吧。”程娇娘说道,视线扫过四周。
晋安郡王点头,立刻对身边的总管吩咐。
“殿下,这里的格局风水都是司天台看好的,不能随意改动。”总管低声说道。
“正因为他们看过的,我才要改。”晋安郡王亦是低声说道。
总管一怔,晋安郡王冲他做个确定的眼神。转过头对程娇娘笑。
“程昉,我们去看这边。”他招呼道。
程娇娘点点头跟着他前行。
前方庆王举着一只风车颠颠而跑,身后侍女内侍都错后一段,在青石板路上拉长一溜。
“真要改啊?”其他人忙问总管。
总管摇摇头。
“郡王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说道。“跟宫里回禀一声吧。”
“那要是被司天台的人知道了,肯定要唠叨。”一个内侍摇头说道。
“哎,对了大人。”一个内侍想到什么眼神一亮,“司天台那边不好说,我们可以问问别人。”
“问谁?普修寺的和尚吗?”总管皱眉说道。
“不是,我听说那位预准日食的韩大人要进京了,到时候请他看看,他如果说可以,想必就能堵住司天台那些人的嘴。”那内侍笑道。
司天台十次九次算不准日食,准一次还是运气撞上的。尤其是今年这一次,原本没算准也不稀罕,但稀罕的是有人算准了,还全城民众做了防护,这种大吉大利的事让那个城镇的百姓欢喜不已。其他地方也都羡慕不已。
那个带领民众做防护的官员也因此出了名,正好赶上这此的考课,上下官员一直称赞评个上等,由一个知县擢升为知州,不日就要进京来面圣了。
总管点点头。
“对,对,这倒是个办法。”他说道。“你们注意着点,人来了立刻告诉我。”
内侍们应声是,总管看着那边越走越远的人,忙追了上去。
………………………………。。
“之乐兄。”
耳边声音传来,秦十三郎从窗边收回视线。
“好,好。”他含笑立刻说道。
“好什么好。别敷衍我。”一个少年人说道,一面握着手里的酒碗转了转,“后两句续不上了。”
正说着话,门被拉开了,走进来一个小娘子。身后跟着抱琴的小丫头。
屋子里七八个人顿时热闹起来。
“竟然真请到朱小娘子了!”
“朱小娘子真是难请的很啊。”
一片哄笑打趣,朱小娘子始终神情含笑,冲众人施礼,到秦十三郎这边,秦十三郎也含笑点点头。
“…。。我就想喝茂源山,你怎么没有卖的?你们不是京城最好的正店吗?”
楼道里传来男人的吵闹声。
“…客官,茂源山只有那程娘子有,人家不卖也没办法…”
只有那程娘子有,别人没有,而且还不卖,让你们吃了新鲜,勾起馋虫,却偏又不理不睬,钱不缺,威压不怕,荣华富贵不在乎,真是让人没办法。
秦十三郎嘴角弯弯笑了。
门被人拉上,隔绝了楼道里的喧闹。
“秦弧!”
秦十三郎看向那人,举着酒碗摇了摇。
“干吗骂我?”他笑道。
“只有骂你你才听得到。”那年轻人摇头说道,“你今日是怎么了?特意来给你做寿,你偏偏心不在焉的。”
听到做寿二字,正低头调琴的朱小娘子抬眼看过来,又旋即垂下视线。
“我只是想你的诗想的入神。”秦十三郎笑道,一面撩衣坐下来,“好了好了,余下的两句到底做出来没?”
那年轻人被打岔立刻丢开这个,忙接着想诗词。
“…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他反复念这两句,眉头紧皱。【注1】
“…。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一个女声忽的说道。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各自念了遍,纷纷拍手叫好。
“朱小娘子,不愧是京中第一魁首。”大家笑道,更有人斟酒上前敬酒。
“奴献丑了。”朱小娘子含笑说道,一面伸手接过酒,抬袖一饮而尽。
厅中诸人顿时再齐声叫好。
“能文能武,朱小娘子豪爽。”
秦十三郎也笑着将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
“明日的正日子我们就不能去给你做寿了,今日在外边玩个痛快…”几个人看着秦十三郎说道,又看朱小娘子,“小娘子来寿星身边陪酒。”
秦十三郎忙说不敢。
“敢,放心,就算你父亲听到了也不会打断你的腿。”大家起哄道。
朱小娘子起身却没有坐过去,而是笑着施礼。
“陪酒是小事,不如奴家歌舞助兴,公子们喝酒为乐。”她说道。
朱小娘子歌舞双全,但很少会人前展示,最多弹琴作陪,只有逢八月正月京中大节以及那些高门大户人家重金相请,才会歌舞献技。
没想到今日不仅请到了,还能得赏歌舞。
“托寿星的福气,托寿星的福!”大家纷纷笑道。
秦十三郎亦是跟着笑,冲朱小娘子举了举酒碗以示。
朱小娘子含笑低头施礼,再一退步,袖子抛起,与此同时歌声妖娆而起。
厅中更是叫好声连连。
秦十三郎笑看着看着忍不住皱眉。
她说,今日有约,不知道是赴哪里的约?当时真不该矜持没有问一问。
问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跟着去?
他想到这里又自己笑了,端起酒碗慢饮。
旋转腾挪中的朱小娘子透过飞扬的袖子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旋即恢复如常,揉腰摇肩,歌艳舞妍,让厅中的人看的如痴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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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借用薛涛与其父对诗,薛涛*岁知音律,其父一日坐庭中,指井梧示之曰:‘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令涛续之,即应声曰‘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第十五章 听音
在庆王府中,宴席也摆开了。
说是宴席,席间只坐了三人。
晋安郡王坐正身子端起茶碗。
“还要致词吗?”他笑道,“我也没亲自开过宴,这是第一次。”
“当然要。”程娇娘认真点头说道,一面也端起酒碗,“恭喜庆王殿下郡王殿下入府。”
晋安郡王哈哈笑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再看这边庆王已经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既然是宴席,就要有歌舞。”晋安郡王笑道,一面冲程娇娘挤挤眼,“不是我们府里养的,是从宫里借来的。”
程娇娘一笑。
“歌舞之前,我先把贺礼送给殿下。”她说道。
晋安郡王忙坐正身子。
“要收礼了。”他含笑说道带着几分期盼。
“送之前先要借殿下府里的琴一用。”程娇娘说道。
晋安郡王点头,一旁的内侍忙去取琴,虽然府中没有,但请来的宫里的歌舞伎人们带着,借了送进来。
“一时仓促,琴不算好,娘子担待。”内侍恭敬说道。
“是琴就好。”程娇娘说道,伸手接过,略挑按几下琴弦,看向晋安郡王,“我想殿下这里什么都不缺,我能送的别人也能送,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既然是新居,我就用琴音给殿下净宅。”
琴音净宅?在场的人都愣了下。
一声琴调挑起,厅中并没有安静下来,因为庆王还在大吃大喝不时的大喊,反倒是盖过了有些低沉的琴声。
宫里的歌舞伎人已经在侧殿等候了,本来安静无声,因为适才被借去了琴,大家知道暂时不会上场,便又都放松下来。
本来就没紧张,他们是宫里的歌舞伎。常出现在天子面前以及各种祭天祭祀大典上,一个小小的亲王府的宴席算什么,更何况这个宴席只有一个来客。
不过当那边的说话声传过来时,这边的气氛还是有些微微的不同。
“…。琴不算好…”
几个歌伎便回头看。不止她们回头,另外的人也都回头,视线都落在那位被借走了琴的琴师身上。
琴师被借走琴本来就不高兴,待听了这句话脸更黑了。
“。。竟然说崔琴师的琴不算好…”有个舞伎掩嘴笑低声说道,“…那这世上也只怕找不出十架了…”
“。。为了给这娘子解围,内侍也真够周到的。”另有歌伎低笑道。
这边嘈嘈杂杂的说话声便低低的响起,虽然听到那边琴声挑起,但一来声音有些低闷二来庆王的叫闹声不断,让那边的抚琴变得有些可笑。
笑着说着,忽地见崔琴师站起身来。神情讶异。
“崔琴师怎么了?”旁边的人不解的问道。
“到底是庆王面前,你可别乱来。”有人怕他犯了癫狂忙低声提醒道。
那崔琴师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向前走了几步。
“你们听。”他说道。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听什么?
大家不由侧耳听,厅内低低的说话声依旧继续。那边庆王的叫喊声也还在不断,而那琴声也依旧不断。
不仅不断,且一声声的蔓延,传过嘈杂的说话声在耳边萦绕。
都说声声入耳,但此时这琴声并没有入耳,而是在耳边旋绕轻抚,这种感觉越来越大。就好像一双手抚过双耳,令人毛孔绽开。
琴声就在这时猛地高亢,如行云流水又似繁星乱闪,弦急而不乱,缓慢而不绝,琴音悲怆。一弦一弦的撞击着。
有低低的哭声响起。
崔琴师的目光扫过四周,见不少歌舞乐伎低首垂泪一面低声互相说什么,显然是被琴声勾起伤心事。
“本来时令初冬肃杀之极,怎么能奏这悲鸣曲?”他不由喃喃说道,“不是说净宅吗?怎么反而哀痛伤绝?”
心中念头闪过。那琴音越发悲凉肃杀,一声一声催的人五脏六腑都要挤出来一般,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不敢再想再想这指法,而是抗拒这琴声。
“…这琴音能传过嘈杂人声,弹奏者心无外物。”
“这倒也不稀罕,任何一个又成的琴师都能做到不受外物所扰…”
“…。但能让听琴的人也能不受外物所扰,既能听到嘈杂,甚至自己也能继续说话,但琴音依旧声声入耳入心…。”
“…。。一心不可而用,什么样的琴声能让人一心二用?”
崔琴师心中念头频频,但耳内琴声丝毫未落,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他不由打个寒战。
不,打寒战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真的觉得冷。
这琴声满是秋意冬寒,让人不由是身处冰天寒地中,站立不稳,只想来回踱步,甚至奔逃。
奔逃…。
所以说,这就是净宅吗?让那些污秽脏唵之物受不住而奔逃…
崔琴师咬牙制止浑身的微麻。
“因为心中有悲所以才会扰动,那边的傻庆王却依旧…”他心中说道。
念头未落,那边庆王的喊声陡然拔高。
“我冷,我冷。”庆王大声喊道,伴着哭声。
崔琴师顿时骇然,竟然,竟然一个无知无觉不知寒暑的傻儿都因为这琴声发出冷的感觉,那这琴技……
他再无法控制,身子乱战不住,就在这时,琴声一转,似乎云破日出,万道金光洒下,虫鸣树摇,大地回春,暖意浓浓。
崔琴师从心里一声长叹,忍不住舒展了身体,就好像那些破土而出的草木一般,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厅内已经有笑声响起,崔琴师闭上眼,似乎看到面前孩童少女们踏春而行。
他长长的吐口气,睁开眼,视线所及厅内众人亦是神情欢悦,笑声说话声嘈杂声顿时涌来,一切如初,似乎方才只是他的幻觉。
崔琴师伸手摸了摸后颈,汗水湿湿。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幻觉。
“崔琴师,你的琴。”有内侍从外走进来说道。
崔琴师一个机灵回过神,忙上前看着内侍捧着的这架琴,不由停下脚。
这架琴是他师父赠与的。从技艺初成到今日已经足足有二十年了,可以说日夜同眠不曾分离,熟悉的就好像自己的手脚一般,但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的琴,竟有一丝陌生,还有一丝敬畏。
“崔琴师?”内侍催促道,有些不耐烦。
崔琴师忙上前伸手接过,是要进殿奏乐了吧,这样就能见一见那娘子了。再寻个机会请教一下。
崔琴师不由抱紧了琴神情激动,看着其他人开始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