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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嘻嘻笑了。
“给周六郎那傻小子写信都能笑成这样?”她笑道,“那周六郎的脸上得开多大的花儿啊。”
秦十三郎哈哈笑了。
“母亲,你别来逗我。我忙得很,写完信还要读书呢。”他故作认真说道。
“我不是逗你。”秦夫人笑道,“我是听说你这几日跟寝食不安长吁短叹悲春伤秋时呆时笑,不放心才来看看的,还以为你也跟宫里的崔琴师一般犯病了呢。”
秦十三郎一面听一面摇头,待听到最后一句有些好奇。
“崔琴师?父亲不是说请他来弹琴吗?怎么病了?”他问道,“什么病?”
“相思病。”秦夫人说道。
相思病?
秦十三郎一怔。旋即挑眉。
“母亲,有你这样污蔑儿子的吗?”
院子里响起秦夫人的笑声。
但此时宫里听到这个词的太后可笑不出来。
“相思病?这还了得!伤风败俗,快打出宫去!”
太后竖眉喝道。
“不是的不是的。”内侍忙说道,“娘娘,崔琴师相思的不是人,是琴声。”
太后松口气。但依旧竖眉。
“胡闹。”她喝道,“这种话是乱说的吗?”
内侍们忙低头认罪。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问道。
“说起来跟晋安郡王有关呢。”内侍笑道。
太后哦了声,才要说话,有人先开口了。
“晋安怎么了?”
皇帝慢步从门外走进来,厅内的妃嫔们纷纷施礼。
皇帝解下斗篷。在一旁坐下来,神情似笑非笑。
“晋安怎么了?”他再次问道,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太后下首的贵妃。
贵妃低下头只当没看到,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手炉。
崔琴师被带来时,面色发白,双眼无神,虽然琴师们不太讲究相貌,但到底是宫里的伶人们,长得都不会太差,陡然看到崔琴师这般模样,殿内的皇帝太后妃嫔们都被吓了一跳。
“奴婢见过陛下娘娘。”
崔琴师跪下叩头,声音颤抖,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施礼完毕之后似乎也起不来了。
“你自己是琴师,怎么还会被琴声所迷?”太后皱眉问道。
皇帝笑了。
“是琴师,所以才会被迷。”他说道,“因为精通,所以才会入神,别的人听听觉得好也就仅仅是觉得好,但琴师则还会想知道为什么好怎么好,这样一想就容易迷了。”
崔琴师叩头。
太后等人则笑了。
“那娘子真弹的那么好?”她问道,停顿一下又问,“是特意弹给玮郎听的?”
“是啊娘娘,说是给殿下琴音净宅。”内侍笑道,“殿下听完了都没让伶人们再上场,说怕扰了这好琴音。”
此言一出,殿内的人都愣了下。
净宅…
“还说不是道祖弟子。”太后嘀咕,“连净宅都会,是不是还要看风水……”
皇帝轻咳一声。
“你们听着也很好?”他问那内侍,揭过这个话题。
“奴婢不懂这个,听着挺热闹的。”内侍笑嘻嘻说道。
“热闹?”太后问道,“又不是琵琶,怎么弹的热闹?”
“不是弹得热闹。”内侍笑道,“是当时很热闹,奴婢们说话的,这边伶人说笑的,还有庆王也闹…”
也就是说根本就没人听。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连人都吸引不住,这叫什么好?
这么多人都没迷,就崔琴师一个人因为好听而迷了?
是看到那个程娘子了吧?
那个程娘子的确是个美人…。
好几个妃嫔对视一眼都抬袖子抿嘴笑。太后脸色就不好看了。
崔琴师这一把年纪的都迷了,那她那少年人尚未接触女色的晋安郡王呢?
皇帝显然也有些意外,他以为这娘子的琴音如同她的酒一般让闻者听者纷纷叫好痴醉聆听呢。
“崔琴师,你不是真病了吧?”太后说道,“病了就好好的让太医看看,是什么就是什么,别闹的宫里流言蜚语的。”
崔琴师叩头。
“娘娘,奴婢不敢乱言。”他颤声说道,“程娘子的琴精妙。”
“怎么精妙?白香山写诗得市井老妪赞为精妙,程娘子这琴音只引你这琴师入迷。怎好称为精妙?”太后说道。
崔琴师抬起头,原本无神双目闪闪发亮。
“娘娘,程娘子的琴音让奴婢不察指法”他说道。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别人听琴听音,琴师则会忍不住想指法技艺。而琴师闻琴不想指法,这说明琴音技艺高超入心,让琴师都不能分神沉迷。
太后微微释然,但依旧皱眉。
为什么别人不入心,只入你崔琴师的心?或者还有她的玮郎……
崔琴师的声音接着响起。
“还有,程娘子弹得是秋风调。”他说道。
秋风调也没什么稀罕的,太后心道。
“陛下。娘娘,程娘子的秋风调让庆王寒战畏冷。”
能让庆王殿下寒战畏冷…。
能让庆王寒战畏冷!
太后一怔,旋即失态的站起来。
崔琴师这一句话太后站了起来,妃嫔们都吓了一跳,再看这边皇帝也坐直了身子,神色惊讶。
“怎么了?”有妃嫔不解。低声询问,“这怎么了?”
“庆王可是个傻子,不知饥饱寒暑冷热的傻子。”
妃嫔转头看去,见贵妃神情变幻。
“…能让一个傻子听到觉得冷的琴音该是多么的神技。”她慢慢说道,“能让一个傻子都听到心里还有了感知的琴音啊。”
让傻子。有感知!
有心,才有感知。
那再听几遍傻子是不是就能有心了?
她就知道!
贵妃的手炉越攥越紧,耳边响起太后的喊声。
“快传玮郎进宫!快传那程娘子进宫!”
因为事情听起来有些荒唐,皇帝虽然也很惊异,但还是存着理智,只让人先传晋安郡王进来。
匆匆进宫的晋安郡王听了太后的询问,笑了。
“娘娘,那不是在给庆王治病。”他笑道,“那是在净宅。”
“那庆王怎么会觉得冷?”太后追问道,“那秋风调肃杀阴冷,我们听了会感到冷,六哥儿如今也能感觉到了,是不是就要好了?”
她说着忍不住落泪。
晋安郡王跪上前一步。
“娘娘,不是的。”他说道。
“怎么不是啊,你这孩子,难道还要瞒着哀家?”太后拭泪说道。
“娘娘,六哥儿治不好的,她也不是在给他治病。”晋安郡王说道。
坐在人后的贵妃心里冷笑一声,接着装,看你到底要什么。
“那为什么六哥儿觉得冷?”太后再次问道。
“娘娘。”晋安郡王叹口气,“程娘子说,她这琴声不是给人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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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论语宪问》
第十九章 在意
琴声净宅,驱邪除晦,镇宅养灵,不是给人听的,所以在场的内侍奴婢伶人们都各自说笑依旧,听到过耳不过心。
而庆王却听到了还感觉到冷,也就是说他异于常人,或者难听点说就是他不是人。
“那崔琴师呢?”
有小吏忙问道。
“难道也不是人?”
说话的小吏嗤了声。
“不懂了吧?”他说道,“那崔琴师自然也是异于常人,是异于常人非同一般超脱俗人技艺出神入化的琴师。”
“就是那么多琴师呢,就他一个人迷了。”
“说明只有他技艺超群。”
这边正说笑的热闹,那边几个官员走过,重重的跺脚。
“成何体统!”
小吏们回头看去,见是几个重臣,顿时忙鸟兽散。
“满城尽谈茂源山,满朝都说伸臂弓,市井传习碑体字。”一个官员笑道,“如今这些热闹还未散去,又众人皆论净宅琴了。”
“不知道这程娘子还有什么技艺要拿出来惊人。”另一个官员笑道。
一个郡王宴请了一个人倒也不足为奇,京中宗师皇亲家天天酒宴不断,也没人觉得不妥,只要请的不是朝臣就好。
只不过这郡王请的是京中名气很大的程娘子,当然,这也没什么,毕竟庆王那样,这程娘子虽然再三说不治,但有个神医常来坐坐也算是镇宅吧。
只是没想到程娘子这次没诊病,也没有写字,而是弹琴。
弹一首琴,迷了一个琴师,惊了一个傻王爷。
尤其是晋安郡王那一句琴不是弹给人听的,更是让这件事飞也似的传开了。
虽然紧接着这一句话之后晋安郡王还解释了大家有心所以不在意这琴声,而庆王无心反而受了影响,这不仅不能说庆王听了琴会好,反而更验证了庆王的痴傻是治不好了。
不过相比于后边的解释。还是前边那一句话耸人听闻,说起来也有趣。
庆王能不能治好,与民众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大家更喜欢的是稀奇又古怪的故事。
衙门里官员间的说笑还算正常。酒楼茶肆里则夸张的多得多。
“不是让人听的,那就是让鬼神听的。”
“…常人看不到鬼神,但那些生灵比如狗驴子什么的就能看到…”
“…你这话说庆王是狗…。”
“要死了!你胡说什么!”
“你们不懂别瞎说,庆王没有心不算是人,就跟那小儿一般,小儿的眼干净,也无杂念,所以能看到感觉到常人不能察的事物。”
“。。这就对了…但那崔琴师又是怎么回事?”
“…崔琴师不是傻子,自然是神人了!”
“不该是生灵畜生吗?”
“生灵畜生可不会入迷,是神人才能听出这种神仙曲。”
“就是。那么多琴师伶人,怎么就他一个听的入迷了?说明是天生慧根,被神仙点化了。”
“对,对,听说崔琴师从迷中醒来。大有感悟,琴技飞涨。”
“早就说崔琴师是当今第一琴师。”
“现在还能说第一吗?”
“程娘子不算,程娘子是神仙弟子,怎么能与凡人论资排辈。”
听到这里,张老太爷笑了。
“这么说来,这次她又点化了一个。”他说道。
一旁陪坐的老仆笑着点头。
“这崔琴师虽然技艺上乘,但并不算多有名。人都说他是仗着他师傅崔大君的名头荫荣,更有人笑他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那一把琴了。”他说道,“如今算是一迷入道成名了,真是得神仙相助了。”
“打铁须得自身硬啊。”张老太爷感叹道,“如果他本身技艺不精,琴道不通。又怎么会听入迷?就算是要神仙点化,被人相扶一把,也要自己上的去才行。”
老仆点点头。
“就好比那得了马蹄铁的徐四根,闷头钻研改良新创,比如那得了神臂弓的范江林。亲力敢为。”他说道。
“还比如那左手厨子李大勺,废手不弃不卑。”张老太爷笑道。
“要这么说,还有那看散酒上弹劾的卢正,还有那些看碑文而得字道的…”老仆接着笑道。
说到这里又一拍手。
“还有咱们家的半芹厨娘,心灵手巧专其一道。”
张老太爷哈哈笑了。
“竟然这么多了,记不住了,回去要写在屏风上。”他笑道,一面撩衣起身,“看看能不能写满。”
老仆笑着伸手搀扶他。
“只是,此种小道,老爷很是不喜。”他低声说道。
“他喜不喜的又怎样?”张老太爷笑道,“人家一个小女子,又不走仕途科举,又不以此谋财,又不以此婚嫁,又不以此害人,随心自在,无欲无求,碍着谁。”
“就是怕怀璧其罪。”老仆说道。
二人穿行在大厅里,耳边充斥着说笑,听到这里张老太爷站住脚。
“我只说她不以此害人。”他拔高声音,对有些耳背的老仆笑道,“又没有说她不会自卫还击。”
因为他的声音过大,四周的人都停下来看过来。
大厅里一阵安静。
张老太爷笑了笑,抬脚迈出茶肆,老仆紧跟其后。
身后一刻安静之后,又恢复了嘈杂。
而此时在玉带桥程家的宅院里依旧安静如常。
“原来你那日赴约是庆王府的约啊。”
秦十三郎说道,接过半芹捧上的茶。
程娇娘点点头。
“哦,那是不能推。”秦十三郎含笑说道。
“不是不能推,是因为已经应下了。”程娇娘说道,“既然应下了就不能推。”
秦十三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