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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内侍应声飞奔去了。
“陛下也是的,他还小,不懂就好好教,这样呵斥做什么啊。”贵妃咬牙说道,“平王一向聪慧,什么不是一教就会。”
“陛下是心情不好,朝事纷杂。”内侍低声劝道。
“心情不好都是那些臣子做事没做好,关平王什么事。”贵妃说道,一面来回踱步,“本宫听说,是晋安郡王的缘故?”
“那倒不是,晋安郡王也看了奏章,他毕竟年长,陛下赞了两句就走了。”内侍说道。
“本宫就知道,奸猾似鬼的东西,只要他在陛下面前,平王就总是受嫌弃。”贵妃哼声说道,站住脚,“陛下还要让他上朝?”
内侍低头应声是。
“娘娘无须在意。人只有对外人才夸,对自己人才舍得责。”他陪笑说道,“陛下对平王严苛,正是寄予厚望。娘娘该高兴…。”
话音未落就被贵妃啐了一脸。
“高兴个屁!”她竖眉喝道,“别的时候难道就不寄予厚望了?怎么偏偏就今日被训斥?还不是被人故意挑起了怒火!”
内侍不敢再多言低头应声是。
“以为本宫不懂朝政事理吗?常言说对事不对人,人事人事自然一体哪能相分?什么对事不人,都是骗人的鬼话!”
“人心都有期待,人私心都会比对,如果不是因为那晋安郡王做的好样子,陛下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急躁发怒了?”
贵妃站住脚。
“本宫一再说不能留他在皇帝眼下,偏都不听。”
哪里是不听,明明是没办法弄不走嘛。
内侍低头腹议。
“以往装疯卖傻捞些恩宠也就罢了,看看如今。他的心可是更大了,读书读得好,也装模作样的开始谋朝事…。”
“娘娘,他就是再做这些,也不过是个宗室。除了得些封赏又能如何。”一个内侍再忍不住说道。
贵妃沉默一刻。
“他能让陛下对平王,生厌。”她慢慢说道。
也许,不,不是也许,这大约就是他目的,有庆王在,封赏馈赠呵护根本就不会少。他这样上窜下跳不遗余力地的又是图什么?
也许,是图平王的命…
贵妃不由打个寒战。
她想起六皇子那年意外时,闻讯赶过来的晋安郡王在听到太医的判定后,眼中闪过的寒光。
那视线就落在大皇子身上,就如同一条毒蛇看到了猎物,躲在阴暗里嘶嘶的吐着毒牙。只待一击毙命。
所有人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忌惮厌恶这个绣花枕头的郡王,因为他们不知道,不知道六皇子是怎么……
。但是晋安郡王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一定知道的!
就是他那时一闪而过的阴寒视线,这么多年死死的纠缠着自己,食不安。夜不能寐。
他绝对不能留了!
她不能冒险等平王登基后再打发收拾这个家伙!
“去,给相爷说,他可别一个人离开京城,把晋安郡王弄走。”
内侍低头应声是慢慢的退了出去。
而此时贵妃派出的内侍刚刚迈进平王府,但却在通秉之后被拦下了。
“殿下说了,因为受了责罚,所以更要用功,请娘娘放心。”平王府的大总管说道。
“那也好见殿下一眼,跟娘娘回话。”内侍说道。
眼前这个大总管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似乎是带着几分倨傲。
倨傲什么?原来在宫里可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一条狗,如今一出宫倒人模人样了!
还竟然不肯让自己见平王!
是要干什么?现在就把持亲王府了吗?怕别人分走在平王面前的倚重吗?
谁看得起你!
不过,现在虽然还不怎么看得起,但将来平王登基,这王府贴身的内侍都必将是心腹。
潜邸旧人,可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刘大人,殿下叫你去。”内里有小内侍急匆匆喊道。
“正好我与你一同去…”贵妃内侍忙说道,抬脚要走却被刘大总管拦住。
“殿下已经说了不见,殿下如今心情不好,你非要惹怒他,到时候挨了打,你是去跟娘娘诉苦啊,还是自己咽下啊?”刘大总管皱眉不咸不淡的说道。
跟娘娘诉苦,那就是挑拨人家母子关系。
自己咽下,是哑巴吃黄连。
内侍愣了下,不过,殿下怎么会打人?
平王殿下最是知礼守矩,虽然有些迂腐,但为人还是和善的。
刘大总管嘴角一丝笑。
“人啊,看到的都是皮囊。”他低声说道,一面拍了拍内侍的肩头,“我今日就不和你叙旧了,殿下找的急,我可不敢慢待了。”
他说罢疾步而去。
内侍哎哎两声追过去几步被拦下最终作罢。
“大人,请吧。”平王府的随从们客气的说道。
内侍只得摇头迈步向外,才走出院子,就见那一边有两人抬着一个破席子急匆匆的向后而去。
那是什么?
他忍不住眯起眼看去,见随着走动那破席子里滑出一绺长长的乌发。
内侍猛地打个寒战,不可思议的瞪大眼,耳边闪过适才刘大总管的话。
殿下如今心情不好,你非要惹怒他,到时候挨了打……
不会吧?
内侍忍不住想要上前。
“大人。”两边的随从站过来拦住他,带着几分警告,“请吧。”
内侍看着这些虎视眈眈的随从,咽了口口水。
这里是平王府,是平王自己的天下。
内侍垂下视线疾步外出。
“请娘娘不要担心,殿下没事的。”
在门口,跟过来的刘大总管含笑说道。
看着他的笑,内侍再次心内发寒。
人啊看到的都是皮囊,谁知道皮囊下到底是藏着怎么样的心肠。
平王殿下,已经长大了…
内侍应声是,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第五十章 相请
“这么说,晋安郡王已经开始要做一个贤明能干美名的宗室了?”
避罪在家的高凌波将幕僚收集的记录文书扔在几案上,似笑非笑说道。
“宗室有美名又是什么好事?催命符罢了。”
“娘娘担心的是他对殿下不利。”幕僚说道。
高凌波摇头,一面抬手示意歌姬们继续。
丝竹曼妙的歌声再次在室内响起,隔着帘帐,若隐若现如同仙境。
“所以说这些女人们啊,就是大事糊涂,小事清楚。”高凌波继续跟幕僚说道,“他蹦达的再厉害,又能对平王怎么不利?平王是什么?是皇储,虽然还没明确太子身份,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就是未来的国君,一个国君笨了点,大臣们会有意见?但一个宗室聪明厉害,只怕所有人都会有意见,不用所有人,只怕皇帝第一个就…。。。”
他说到这里,嘴边一丝冷笑。
他们方家的皇帝可是一句话逼死过亲兄弟的,更何况一个不是嫡亲直系的皇族子侄。
“谁知道皇帝对他如此好是不是为了捧杀…。。”
听到这里,幕僚忍不住打个寒战。
天威难测,天家无情啊。
“依着我就留他在京城,让他处处争先让他美名扬,我笑还来不及呢。”高凌波接着说道。
说到这里又摇头叹息一声。
“只可惜娘娘是自困了。”他慢慢说道,“所以说人不困己,己自困。”
幕僚微微一笑。
“娘娘也是因为大人如今的变故而心不安了。”他说道,“大人您真的要自请外放去?”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时候留在京城只会让陛下生厌,我还不如躲的远远的,一来陛下眼不见心不烦省的对我更生厌,二来也让那陈绍…”高凌波说道。
说到陈绍二字,加重的语气。在牙齿间慢慢的咬过。
“…。。自以为是,让他且得意且权盛,咱们走着瞧,反正如今京中已经安排的差不多。就算我走了,也无伤大碍。”
幕僚点点头,目光落在几案上。
“那晋安郡王…”他问道。
“既然娘娘不安心,那就让他出去吧。”高凌波说道,一面拿起另外一张文书,“要赈灾,民乱到底是因为灾情而起,究其根源,灭其根源,否则必然四方凶徒泱泱而起。”
这是晋安郡王在皇帝面前的应对之言。此时不过半日,就已经清楚的摆在高凌波的案头。
幕僚微微低下头,再抬头面色含笑,眼中褪去了那一丝担忧。
如此在还是不在这京城,都无甚大碍。
“那就从赈灾上入手。让他别光说不练,不是要美名吗?那就去博一博这美名吧。”高凌波说道,将文书再次啪的扔回几案上。
……………………………………………。
晋安郡王在玉带桥收住马,皱眉看向程娇娘门前。
门前冷落无人。
“是因为要过年了所以不写字了吗?”他问道。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是因为程娘子已经搬回家中和父母同住了,自然也就不便再出门写字了。”随从说道。
晋安郡王哦了声,他都忘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殿下,你看还要过去吗?”随从再次问道。
“当然。”晋安郡王催马上前一面说道,“那里才不是她的家,这里才是,我在这里等她。”
今日已经腊月二十八了。
家宅里一派年节气氛,彩卷红灯已经悬挂。肉香菜香也在院内萦绕。
原本忙碌的操持已经停下来了,在阔亮的厅堂内,范江林正在招待突然降临的贵客。
“这些东西都没带走啊。”晋安郡王说道,一面环视四周。
摆设依旧,甚至那女子的坐垫还原样的摆放着。
“是。”范江林说道。“妹妹说不用带东西,人在哪东西就在哪。”
晋安郡王笑着点头,一面端起茶尝了口。
“嗯,不过茶不一样了。”他说道。
范江林低头应声是。
“以前殿下来,都是半芹煮的茶。”他说道,“如今半芹走了,这些小丫头比不上她的手艺。”
晋安郡王眼睛却是一亮。
“我以前来都是半芹煮茶?”他问道。
“是。”范江林再次应声。
“那别人来呢?”晋安郡王又问道。
别人?
“我们家来客不多,都是半芹煮茶。”范江林答道。
晋安郡王哦了声笑了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在廊下等候陪坐的黄氏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丫头,面容有些古怪。
“妹妹用的茶还有留着吗?”她低声问道。
丫头点点头。
“准备好,半芹一会儿来了,让她先煮茶。”黄氏低声说道。
丫头应声是。
这边正说话,屋内有人起身了,黄氏忙也跟着起身,看那少年贵人迈步向外走。
“殿下。”范江林忙相送,“已经去请妹妹了。”
晋安郡王笑着点点头。
“我不走,我只是…”他看着范江林,上下打量,“还记得当初范军监七人夜中杀狼而出,七人击退整个狼群,此时想来恍若昨日。”
范江林听得一愣,旋即有些怅然。
当初啊…。
再不复当初了。
“…别人都是听闻你们几人是一人敌十的好汉,而我可是亲眼见过的…”
晋安郡王的话还在耳边继续,范江林收回神,对着他施礼谢过赞誉。
“不知范军监如今身手可还一如既往?”晋安郡王看着他的胳膊问道。
范江林愣了下。
“范军监的枪法了得,不如我们比试一下。”晋安郡王说道。
范江林终于听明白了,吓得忙摆手说不敢。
晋安郡王也很干脆点点头。
“吾命令你。”他说道。
范江林一脸无奈。
半芹迈入家门的时候,有些惊讶。
“姐姐,都在后院呢。”小丫头带着几分怯怯不安说道。
“殿下走了?”半芹问道。
“没有,殿下也在后院呢。”小丫头说道,看着进门的程娇娘忙施礼。
后院里有呼喝声传来。
“做什么呢?”半芹嘀咕道,跟上程娇娘向后院走去。
后院的小武场中。两人正你来我往,冬日里褪去厚袍,只穿着里衣束起,随着动作身形紧绷跃动。虎虎生风。
“那个是大郎君,这个是谁?”半芹说道,一面瞪眼去看。
少年人的衣袍束扎露出手腕,握着一根木棍,随着进退,跟范江林比起来有些瘦弱的身上也鼓起一块块刚硬的肌肉。
随着棍棒的抖动,少年人转过身来。
“殿下!”半芹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