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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官人听得不耐烦。
“那到底要他干什么?”他问道。
“上书表达自己的难过,愿意替母担责。”高凌波说道。
高小官人一脸不高兴。
“凭什么。”他嘀嘀咕咕说道。
“凭他是为人子!为人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高凌波没好气的喝道,瞪眼看他,“你这么不服气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将来我有点什么事,你难道连去为我跪一跪都不肯吗?我的事就跟你无关吗?”
高小官人讪讪。
“父亲,你这是说什么呢,这哪跟哪啊。”他说道,“您犯不着咒自己嘛。”
高凌波瞪他一眼。
“有你给我惹祸,不咒我也得倒霉。”他没好气说道。
那怎么叫我惹祸,那件事明明是程氏贱獠的缘故。
当时就该在大厅里杀了她,也省的自己动不动就被拎出来说。
高小官人心里再次后悔想到。
“这说到底本来就是怪陛下,如果早些立平王为太子,也就不会给其他人起心思…。”他忙岔开话题说道,说到这里又忙点头。“父亲,我看,陛下是的确起了其他的心思了。”
高凌波哼了声。
“过去的事都无须再提,也无关紧要了。”他说道。一面拍抚着膝头,“如今,陛下也没别的心思了。”
如今就平王一个,皇帝还能如何?
“所以说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高小官人笑嘻嘻说道。
“对平王自然是没事,但这件事到底对我高家不妙啊。”一旁的清客说道,“首先就是朝臣们,不出意料的话,已经有很多人写好弹劾大人的奏章了,而且大人如今与陛下僵持不下,陛下肯定也会借机打压大人。这一次只怕我们高家要折损啊。”
是啊,这的确是个问题,陛下现在急需发泄其丧子的愤怒和怨恨…。
屋子里的气氛再次低沉下去。
“到底是谁在暗处算计我们!”高小官人狠狠的拍几案喊道。
“这很简单。”高凌波淡淡说道,“我们高家折损了谁得利就是谁。”
高小官人愣了下。
“那可多了去了。”他说道。
难道满朝文武一多半都参与了算计?这么一大盘棋下起来,怎么可能他们高家一点都没察觉!
是啊。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人能成事,但三个人就不一定了,一群人联手来坐局害他高凌波,那更是不可能。
高凌波皱起眉头。
这次事原本该是清楚明白的栽赃陷害的事,却让皇帝如此深信不疑的关键,就是那个被隐瞒的太白经天。
皇帝说。是贵妃娘娘的人私窃司天台,得知了这个天象记录,且故意当做不知道。
太白经天…。。
司天台的人话应该没有什么大错,以他们的本事,太白经天的确是发现不了…。发现不了也不敢轻易就喊出来…
这些人虽然蠢但还是很谨慎的…。
要不然这么多年只出了一个敢拿性命赌月蚀的郭远呢…。
月蚀。。
程娘子…。。
天象…。
“已经查过了,是那学生所为……。当时在司天台吵闹一番了。想必是传到了陛下耳内…”
“…。。陛下才召程娘子要问,结果被拦下,所以便让晋安郡王去问了…。。”
“……想来程娘子也说了有,所以陛下才会在殿上应下了那学生郭远的请求……”
忽远忽近模糊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高凌波坐正了身子,慢慢的有些恍然的点点头。
“原来陛下那日召程娘子是为这个。”
他慢慢的说出曾经的那句话。
没想到。去年的话此时说来,倒也贴切的很。
……………………………………………。。
“糟了。”
秦十三郎猛地坐起来,将一旁的下棋的侍女们吓了一跳。
“公子。”她们忙起身过来问道。
话音未落,秦十三郎已经疾步向外而去。
“公子,公子,你的外袍。”侍女们忙抓起衣架上的锦袍追上去。
秦十三郎的上门,让婢女有些意外。
“还以为十三公子不来了呢。”婢女笑道。
秦十三郎看着她停了下脚。
“是你以为还是你家娘子以为?”他说道。
“我啊。”婢女笑嘻嘻说道。
“所以你成不了你家娘子。”秦十三郎摇头说道,抬脚疾步向内。
婢女冲他的背影吐吐舌头。
“你知道太白经天?”
迈进院子,顾不得进厅堂坐下,秦十三郎就在廊下问道。
程娇娘点点头。
“你那时候看到了?”秦十三郎问道。
程娇娘再次点点头。
“你怎么不说?”秦十三郎问道。
“没人问我啊。”程娇娘说道。
秦十三郎神情有些复杂,看着这女子一本正经的答话的样子,有些想笑,又有些笑不出。
没人问我…
“这等大事,当时你真该上报朝廷啊。”秦十三郎感叹道。
程娇娘看着他。
“秦郎君。”她说道,“天象之事,吉凶之测,是不问不说的,除非是司天台,太史令,在其位谋其事。”
她这是生气了吗?
秦十三郎怔怔一下,旋即苦笑。
“是这样啊,我不知道,你别生气。”他说道。
“我没生气。”程娇娘说道。
秦十三郎笑了笑,看着她。
“我不是在责怪你没说,而是在感叹。”他又收了笑,柔和声音说道,“在感叹你又无辜飞来横祸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一声
无辜飞来横祸?
半芹心里跳了下。
果然又出事了吗?
念头闪过,半芹又愣了下,她为什么要说果然?
“没有无辜飞来的。”程娇娘笑了笑说道,“都是有因可循。”
秦弧笑了。
“你说这句话,就有可能成因结果。”他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而已。”程娇娘说道。
以前娘子和郡王说话,她听不懂,现在怎么和秦郎君说话也听不懂了。
半芹在一旁皱眉。
“进来说话吧。”程娇娘说道,一面做请,“天不好,一会儿要下雨。”
天不好?
半芹和秦弧都不由看了眼天。
烈日炎炎,无风无浪。
“哎呀我去把晾晒的嫁衣收了。”半芹忙转身就走。
娘子说下雨那就一定下雨。
嫁衣…
秦弧微微怔了下,收回神迈进厅内。
“这次的事,从皇帝说出太白经天的时候,你就被牵扯了。”
在厅堂里坐定,秦弧说道,抬头看着程娇娘,自从那日转身而去,他以为再见时会有不同,但其实并没有。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是的,跟以前一样。
看,现在果然又有麻烦了。
“当初月蚀前陛下曾让晋安郡王问你?”
“是,问我有没有月蚀。”程娇娘说道。“这不足为奇,月蚀是可以算出来的,不是只有我能知道。”
秦弧点点头。
“月蚀从来不是问题。”他说道,“现在的关键是这个问字。”
说到这里看着程娇娘。
“问是人尽皆知。但问的什么,就不是人尽皆知,而是你与晋安郡王二人相互知道了。”
……………………………………………………
“皇后娘娘已经掌管了整个后宫。”
“陛下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没了小皇子之后,对安妃恩宠依旧,日日安歇在安妃宫中,便是皇后娘娘相劝的结果。”
随着面前人的话,在座的人面色越来越难看,倒是高凌波神情依旧。
屋内的气氛压抑,让说话的人有些不敢抬头。
“…。宫里都是皇后娘娘的人。就连太后宫里都已经分不出…”
“这女人动作可真够快的。”高小官人冷笑说道,“这么一会儿就把人手都换了,她就不怕陛下起疑心?”
说话的人抬头看了眼高小官人。
“不是这一会儿换的…”他说道,“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是了…。”
竟然!
高小官人有些目瞪口呆。
那个病怏怏的太常礼院将棺椁下葬的器物都准备好了只等她咽气的皇后!竟然不知不觉的掌握了后宫!
开什么玩笑!
这怎么可能!
难道太后贵妃都是死人吗?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高凌波淡淡说道,“咬人最狠的。便常常是那躲在一处不声不响的狗,皇后娘娘为了咬这一口,藏匿这么多年,也真是让人佩服。”
“这不是皇后娘娘一个人能做到的。”一个清客说道,“没有足够的好处的以及不容有失的保障,皇后娘娘绝不会做这种事。”
“好处?好处就是没了贵妃,倒了太后。她在宫中为尊,平王登基,宫里就只有她一个太后了。”高凌波说道。
虽然不是皇后正宫,但作为皇帝的亲生母亲,贵妃日后自然也能被册封为太后的。
有了名分,再加上高家。再加上长成的皇帝,皇后这个太后还是早点死了痛快。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出了这种事,贵妃是绝对再没有被册封太后的可能,妃号能不能留着也说不准呢。
“那又如何?难道没了贵妃。平王就能尊她为母吗?”高小官人喊道。
“平王难道能不尊她为母吗?”高凌波瞪眼喝道。
“那种母不过是摆个架子而已,更何况还有陷害其母的大仇,她这个太后怎么会好过…”高小官人撇嘴不屑说道。
高凌波呸了声打断他。
“架子,架子怎么了?龙椅上的架子也不少。”他说道。
这话倒是。
被垂帘听政的皇帝自来就有,前朝太后足足听政二十年,前边龙椅上坐着的皇帝可不就是个架子摆设。
“好过?害母的大仇,难道皇后就会让平王好过?尊卑孝道伦常大道一摆,就是碍不了大事,也能处处给你添堵。”高凌波竖眉说道,“至于不容有失的保障么,那自然就是天下悠悠之口了。”
“如今死了那个小皇子,民间都说那才是真命太子,顶着这个名头,平王就算登基在世人眼里也是矮一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样的一个皇帝,太后怕他才怪呢。
这样的一皇帝,太后必将过的很舒服很自在啊。
“最怕的就是天下悠悠之口啊。”高凌波捻须叹道。
皇后啊皇后,果然下的一盘好棋。
“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太白经天!”高小官人愤愤喊道,“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太白经天!”
高凌波却是一笑。
“那也未必。”他说道,“太白经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还能是什么好事?事情已经这样了。
高小官人瞪眼。
父亲这次是真的被气疯了吧?
“事情已经这样又如何?不过一局棋而已,最后的胜负还未定呢。”高凌波说道,“皇后晋安郡王能串通那程氏用太白经天害我们,我们就也能用太白经天害他们!”
“父亲,这么说,这件事就是他们三人串通一气做出来的?”高小官人问道,“他们要是不承认怎么办?”
“不承认?”高凌波哈哈笑了,“这世上的事难道需要承认才是事吗?”
笑声一收。
“再说,那程氏不是已经在殿上和皇帝承认了她知道太白经天。也知道预示太子危了。”
……………………………………………………
秦弧饮了口茶。
“这是院中那棵茶树的茶?”他问道。
程娇娘点点头。
秦弧笑了,低下头一刻。
“当时在殿上你真不该说知道太白经天的事。”他说道,不待程娇娘说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要说的是,我知道。”
程娇娘看着他不说话了。
“你知道,你就一定会说,知无不言,事无不可对言,有人问你就答,有人请,你能的话就会应。”秦弧看着她说道。
是的,她就是这样的人。看上去很可怕,其实换一个角度看也很赤纯,赤纯的如同不谙世事的婴童。
“所以,他才会利用你。”秦弧说道,“从他来问月蚀的那一刻起。就做下了如今这个局。”
“他并没有问我太白经天。”程娇娘摇头说道。
“因为他需要不是问你有没有太白经天。”秦弧也摇头,竖眉说道,“他需要的只是这个问。”
说到这里又冷笑。
“这就是他的奸诈之处,因为他知道你不说假话。”
………………………………………………………………。
“陛下,臣有本奏!”
此时皇宫的朝会上,又一个大臣站了出来,举着笏板高声说道。
奏吧。奏吧,估计这几天这种弹劾高凌波,请求废贬贵妃的奏章将如雪花般扑来。
奏吧,奏吧,这一次也好看看清楚,这高凌波到底多少党羽。
看看多少人嘲笑他这个没有选择只能任凭高家任凭贵妃肆意妄为。把他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