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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婢女能看的懂吗?周围的人有些疑惑。
“不错,福州进奏院的飞钱。”婢女笑道,抖了抖文劵,收起来。
一旁相陪的周夫人看的有些心惊肉跳,恨不得伸手拿过来。
一万贯!
“这,这,怎好收?”她颤声说道。
“舅夫人你自然收不得,又不是你治病。”婢女笑道。
当众被笑刀子甩,本就又气又怕又慌的周夫人只觉得越发的胸闷。
“药买回来了没?”婢女不理会,问外边。
童家的儿郎们一叠声的询问,不多时便有一个小人捧着药包进来了。
“来了来了。”他喊道。
婢女伸手接过,拎着进屋门去了。
室内灯火通明,照出其拉长的身影,很快转到屏风后看不清了。
“她买的什么药?”一个儿子低声问道。
下人神情有些古怪。
“买了补骨脂,杜仲。”他说道。
童家郎君等了半日没有再说话。
“还有呢?”他问道。
“还买核桃……”下人说道,神情纠结。
核桃?
童家郎君瞪眼。
“还有,蒜,酒……”下人接着说道。
“没有再买些肉?”一个人忍不住接口道。
童家郎君瞪他一眼。
“算了,管她买药还是买菜。”他摆手说道,“反正见了这娘子,就没正常的事,我们就等吧,还好不用等太久,她不是说明天就知分晓吗。”
周家的仆妇抱着厚厚的斗篷过来,看到站在廊下的周六郎。
“公子,你还是回去歇息吧。”一个仆妇说道,将一件大斗篷递给他。
“母亲回不去,这里有外男,嫂嫂和姐妹们不便过来,我在这里吧。”周六郎说道,一面又裹了一层大斗篷,“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护着。”
他说着话,看向正屋。
“六公子孝心。”仆妇们施礼说道,忙往女眷那里送暖衣去了。
夜风呼呼,黑夜如昼,每个人心里忐忑不安。
天色大亮的时候,陈绍疾步走进后院。
陈老太爷正拄着拐杖,由两个小婢陪着散步。
“父亲,父亲。”陈绍喊道。
陈老太爷停下脚。
“东风来了。”陈绍说道。
陈老太爷愣了下,旋即失笑,又忙收住。
“谁啊,这大过年的,真是够可怜的。”他整容说道。
“童内翰。”陈绍低声说道。
“早晚就知道,吃金石得送命。”陈老太爷摇头,“算他命好,赶上程娘子在。”
“吃金石丧命的可是好些人了,真能救回来?”陈绍说道,面带担忧。
“能。”陈老太爷毫不犹豫的说道,伸手拍了拍儿子,“高人既然让弟子入世,可不是来自砸名声的。”
“要说高人。”陈绍低声说道,“父亲,昨日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哦?”陈老太爷顿时大感兴趣,将手中的拐杖扔给婢女,“走,我们回去说。”
虽然才一天一夜,但消息灵通的人家已经知道了,周家门前多了一些转来转去的人。
角门打开,一辆马车驶出,引得四周的人纷纷探头上前。
马车疾驰而去。
“有哭声吗?”
“男的女的?”
马车驶过街道,一阵鞭炮当街点燃,几乎震了半条街,鞭炮声歇便是齐名的锣鼓声。
“搞什么呢?谁家娶亲呢?”
远处的路人被这热闹吸引,纷纷询问看过来。
“好像是酒楼开张。”有人说道,伸手指过去。
人潮涌涌的街道,一间酒楼前迎客彩棚两丈多高,绢花缠绕,分外亮眼。
“神仙居。”有识字的人眯着眼念着迎风飘扬的彩旗。
“神仙居,叫的名字真够狂的。”
不认识的说道,也有认识的,发出惊讶。
“不是在城外吗?这里是开了分店了?”
“我们这里不是分店。”
衣着鲜亮的窦七站在店门口,亲自招呼着门外的人。
“我们神仙居,从今日起就在这里了!”他笑道,拱手作揖,“各位乡邻多多照顾捧场。”
“我们神仙居的过路神仙物美价廉,老少咸宜。”掌柜的也笑着说道。
“过路神仙啊,我好几日没吃了,正想着呢,原来搬到这里来了,可是方便多了。”有人喊道,当下进门。
在这人的带领下,又有好几个熟客进来,引得看热闹的人也都涌涌而进,再加上特意请来的知客闲汉撑场,二层楼的神仙居很快客满了。
“恭喜七爷。”掌柜的笑道。
窦七看着身后济济满堂,再看街道上不断迈进来的人,满意的叉腰大笑。
而此时,在城外的神仙居,已经人前冷落车马稀,偌大的厅内,只坐着四五个人。
“我说,你们搞什么?不说再商量几天吗?”范江林竖眉说道。
眼前一个满脸疙瘩的男人揉了揉鼻头。
“不好意思啊大哥,新店开张,急着用钱,你看你们到底买不买,给个痛快话,你们不买,等着买的人还多着呢。”他说道,将桌子上的契约书拍了拍。
“当然买。”范江林说道,看徐茂修。
徐茂修也点点头。
“签了。”他说道。
“痛快。”疙瘩男人竖起大拇指笑道,一面将契约书推过来。
徐茂修拿起来,一行一行的看,忽的眉头皱起来。
“不是八千贯吗?怎么又成九千了?”他问道。
“哥哥,城中神仙居开业,顺便给这里做个宣传,将来人家一说是旧店,你们的生意可是沾光不少,这笔钱涨的值。”疙瘩男人笑道。
“你他娘的坐地起价!”徐棒槌一拍桌子瞪眼站起来喊道。
疙瘩男人丝毫不惧,反而笑了。
“吆,受屈了?不服啊?亏了啊?”他说道,伸手就拿过契约,“没事,没事,好商量,不买就算了,不值得伤和气啊,大过年的,不值得。”
徐棒槌气的瞪眼,这些京城痞子,可比他们西北那些兵痞子恨人的多!
徐茂修瞪他一眼,徐棒槌呸了声在一旁坐下。
“怎么着啊,几位要不就算了吧,我还忙着呢,新店刚开张,生意忙的很,我可是跟你们磨了好几天了,真心磨不起啊,要不,你们几位再去看看别家的店?”疙瘩男人挑着指甲说道。
徐茂修将手一伸。
“不用了,签了。”他说道。
一份契约落字画押,疙瘩男人抖了抖,笑眯眯的拱手。
“那明日,咱们官府一手上册,一手交钱。”他说道。
徐茂修点点头,拱拱手先走出去。
“真是乡下傻子,一咋呼就乖乖的认了。”疙瘩男人嘿嘿笑道,招呼两个跟班上门板,“花这多么钱,买个这破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赔的光身子跑了。”
“哥,管他呢,反正白纸黑字写了,怨不着咱们。”两个跟班笑道。
徐茂修三人进城还了租借的马,面色都有些沉重。
“真是没用啊。”范江林叹气道,“说了八千贯,结果成了九千贯,如何跟妹妹交代。”
“我们去借吧。”徐茂修忽的说道。
“跟谁?”范江林问道。
“向七啊。”徐茂修说道。
“他那小气鬼!”徐棒槌喊道。
“我求求他,想来,他不是那种见急不救的。”徐茂修说道。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范江林说道,“你去见他,少不得受羞辱。”
正争执着,金哥儿从家中跳出来。
“大郎君你们回来了。”他喊道,“半芹姐姐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以往听见了,大家都忙着进门,此时听见了,三人的脚步都是一顿,竟然有些迈不动脚。
“郎君。”婢女从内出来,含笑说道,“娘子让我来……”
“半芹,你和妹妹说,我们,没办好。”范江林深吸一口气说道。
婢女愣了下。
“他不卖?”她问道。
“不是。”徐棒槌忙说道,“那孙子坐地起价,娘子要的又急,我们不敢耽搁,我们…。多花了些钱。”
“不怪娘子要得急,是我们不会谈生意。”徐茂修说道。
婢女笑了。
“我当什么呢,不就是多花钱嘛,娘子早知道的。”她说道,“而且啊,娘子说,他要的钱越多,越好。”
要的钱越多,越好?
这什么道理?
“娘子说,吃亏是福。”婢女笑道,将飞钱拿出来,递过来,“一万贯,够了吧?”
一万!
徐茂修三人瞪大眼。
“不过这是钱?”徐棒槌好奇的看着那张纸。
“这是飞钱,一万贯哪里搬得动,这是福州进奏院,到时候你们和那边的人拿着这个去办就好了,他们懂得。”婢女笑道。
京城里的花样真多,徐棒槌不再问了,而是看着徐茂修已经接过的飞钱。
一万贯啊。
“娘子真是,有钱啊。”他喃喃说道。
婢女已经坐上马车闻言又笑了。
“娘子没钱,不过是,需要钱的时候有人愿意给而已。”她说道,“余下的事,郎君自去办就好了,不用太多思虑。”
徐茂修等人点头,看着马车疾驰而去。
婢女走进院子,院子里的人都已经等的快要发狂了。
“不是说天明就能带走的吗?怎么里面一点动静也没啊?”童夫人急的哭道。
“进去看看啊。”周夫人熬了一天一夜快要站不住了,喊道。
“慢着。”童夫人身边的美妾抢着拦住,“那婢女说了,谁也不许进的,谁进了,就要了老爷的命了!”
“你信她呢!”周夫人急道。
“我信!”美妾喊道,一副谁敢进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的确是拼命,拼自己的命,这一次如果老爷活了她就永享富贵,如果老爷死了,她就等着陪葬吧。
看到婢女进来一众人都忙围住,乱哄哄的询问。
“别急别急,我去看看。”婢女说道,撇开他们,拉开门。
大家忙探着头往内看,却只看到一架屏风,挡住了视线。
门又被拉上了。
院子里鸦雀无声。
似乎过了很久,门又被拉开了。
看着站在门口微微一笑的婢女,在场的人不由都屏住呼吸,紧张的同时还有几分神情怪异。
这次,她又要说什么?
第一次,要谈钱,第二次,要买金针,第三次,要买药,第四次,要出门,这是第五次,她又要说出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原来早就好了,我出门耽搁了,你们快把人抬走吧。”婢女笑道,伸手将两扇门都拉开。
屏风已经移开了,露出躺在门板上的男人,一如刚送来时的样子。
门外的人突然不敢动,都怔怔瞧着。
“老爷。”童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推开扶着自己的美妾婢女,跌跌撞撞的向内冲去。
其他人也都随即涌过去。
周夫人被推得东倒西歪,被仆妇扶着躲在一旁,倒是那个美妾,呆立在原地没有动,整个人傻了一般。
“活了吗?活了吗?”
“有气,有气!”
“老爷动了,老爷动了!”
“三郎啊,三郎,我是阿婉啊,我是阿婉啊,你看到我没?”
“老爷,要喝水,要喝水,快拿水来!我的天啊,老爷要喝水!”
嘈杂的声音响彻院子,伴着这声喊,那美妾被抽干了气力一般噗通一声歪倒在地上,伏地放声大哭。
第六十四章 神了
此时周老爷室内,两个婢女跪坐忙碌,一个取过一块茶饼在炭火上炙烤,另一个婢女正将炙烤好的茶饼捣烂。
几案上,摆着各色茶具,屋子里茶香气四溢。
周老爷将一勺盐加入茶中,没待搅拌好就端起来饮了一多半,辛辣带着草腥气立刻驱散了疲乏。
“这贱婢。”他说道,一面将茶碗重重放下,“说什么能治不治,不治又治,骗鬼呢!”
婢女们低头不敢做声。
“她这是在报复。”周老爷接着自言自语,恨恨说道,“她这样闹起来,最后丢脸的不是她,是我们!是我们周家!”
他说到这里,重重的一拍几案,吓得屋子里的婢女抖了抖。
“她以为自己出了一口气,真是蠢货,眼界如此之小,折辱自己血亲依靠,她以为这就是痛快吗?再说,她有什么好恨的,谁让她生而为痴傻,该恨的是我周家,我周家!我周家因为她这个痴傻儿,落了多少嘲笑白眼!”他伸手指着门外喝骂道,“我周家自她之后,见人都第一等!痴傻啊!人都说我周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