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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兹事体大,下官实在不敢贸然动手,只能请王爷示下。”
唐介可不理那个茬,你想明哲保身,难道我唐介不想?大不了一拍两散,你不管,我更不管,我便放了那些学子,出个告示就当此事没发生过,要对付他们的是你滕王,这会子却又不愿出头。
赵宗旦也知道此刻说这些已无大用,须得看看着苏锦在搞什么鬼才成,于是举步走进人圈中心,眼前的阵势他也吓了一跳,这苏锦怕是疯了,居然抬出了太祖爷的牌位在此祭拜,也不知道到底是何居心。
“苏学子,你在此进香祭拜太祖皇帝,一番精忠缅怀之情令人感慨,本王忝为太祖爷子孙,在此答礼鸣谢。”
苏锦转头看了滕王一眼,忽然伸出手指点着他的鼻子喝骂道:“太祖爷牌位在此,你身为赵氏皇族,不先拜祭祖先,倒来说这些不相干之事,看来是子孙不假,但却是不孝子孙。”
人群顿时大哗,这小官人开口便对滕王喝骂,这胆子也太肥了,这是打算不要命了么?
滕王尴尬不已,一个照面便被苏锦拿住由头当众喝骂一顿,心里窝着一股怒火,但这是自己失礼在先,苏锦骂的理所当然,想发火却又无处可发,只得铁青着脸狠狠瞪了苏锦一眼,转身对着牌位跪倒拜了三拜。
起身后脚步后移,一名王府伴当跟的过紧,滕王被他的脚畔的一个趔趄,顿时满腔怒火找到一个发泄点,挥起巴掌狠狠甩了那卫士两个耳光,又一脚踹到卫士的肚子上,将那卫士踹成了弓背虾米。
人群顿时噤若寒蝉,知道这位滕王爷上了真火,此刻乱说乱动立刻便会招致灾祸。
滕王这才喘着气恶声对苏锦道:“苏锦,本王进香祷祝已毕,天色阴沉或将落雨,太祖爷牌位不可受雨水淋漓,你还不赶紧收了祭台还在等什么?”
苏锦等的人已经到了,自然不再装傻充愣,抬头看看天色,转头对赵宗旦道:“王爷可知昨日日丽风清,今日为何转眼便阴云弥补么?”
赵宗旦道:“天有不测风云,阴晴变化乃是天之所为,本王如何得知原因?”
苏锦呵呵冷笑,忽然大声道:“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这是太祖爷在天之灵显灵的预兆,太祖爷不忿其后世有不肖子孙违背他的旨意,故而恼怒不已,才会有这愁云惨淡、方晴忽雨,我苏锦不得不设祭台告慰太祖皇帝在天之灵,免得太祖爷震怒之下,殃及万民。”
苏锦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这家伙是真的疯了,不仅当着王爷的面大谈太祖爷子孙不肖,而且如此胡话连篇大放厥词,滕王便是脾气再好,也恐怕要发怒了。
赵宗旦果然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喝道:“苏锦,你昨日冲击衙门,聚众暴。乱,打伤数名公差,乃是一介暴民,今日居然还敢在太祖爷牌位前祭拜,太祖爷在天有灵,怕是恼死了你这祸害江山社稷的暴民;太祖爷牌位前本不好拿你,你该认真忏悔祈求太祖皇帝原宥罪过才是正经,反倒口出污人之言,诋毁当今皇族,你这是诛灭九族之罪,今日即便太祖爷英灵在此,本王也容不得你胡作非为了。”
苏锦仰天大笑道:“好一个能言善辩的的滕王爷,好一个面善心狠的滕王爷,好一个道貌岸然的滕王爷,你当着太祖皇帝之前,敢说这些诛心之语,难道不怕太祖爷降罪与你么?”
唐介怒喝道:“暴民苏锦,休得放肆!赶紧撤了香案牌位,乖乖束手就擒,方是正途;昨日全城百姓目睹你等暴。行,此刻无论你如何抵赖也无济于事;本府知道,你今日借着拜祭太祖爷之事想为自己开脱罪名,怕是你这算怕打错了,今日本府定拿你归案,以正朝廷法纪。”
苏锦仰天大笑,狂态可掬,笑声未歇,对着四周数千百姓拱手道:“诸位乡亲父老,今日当着太祖爷牌位面前,请诸位给苏锦做个见证,昨日之事,乃是奸人陷害我等学子;诸位请想想,我等均为一介书生,手无寸铁,臂无气力,怎会陡然寻衅闹事,冲击衙门,殴打公差;换做你们,你们谁敢?难道我们应天书院的学子个个都是傻子不成?”
众人点头心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哪有傻到自己找死的地步?
唐介指点着苏锦的鼻子道:“众目睽睽,你们的暴。行为众百姓所亲眼目睹,此刻却来狡辩,其心狡诈卑鄙可想而知。”
百姓们又认为府尹大人说的在理了,昨日确系亲眼目睹此事,眼见为实,虽不可理喻,但确实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苏锦昂然道:“这便是问题之所在,苏锦昨夜逃走,可不是畏罪潜逃,在下只是办了一件事而已,由此也弄清楚了这件事的真相,还是请诸位父老乡亲给我个见证,滕王爷、唐府尹,今日当着近万百姓和太祖爷的牌位在此,我若拿出证据,你们便如何?”
赵宗旦和唐介对视一眼,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茬子,但转念一想,此事天衣无缝,昨夜又全城搜捕,苏锦自顾逃命躲藏不暇,又如何能找到什么证据出来,定是用此事试探挤兑自己,好让自己不敢答应,他便堂而皇之的不需要拿出证据便可以狡辩自己和那五十余人的清白。
退一万步来说,当着这么多的百姓,当着太祖爷的灵位,这事也只能接住,不能服软。
“你若有证据就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本府身为应天府父母官岂会不为你做主?你这话问的好像本府会包庇冤枉他人一般,本府食朝廷俸禄,自然会辨别证据,加以采信。”
苏锦道:“既然大人言出铿锵,在下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诸位父老乡亲可听得真切了?”
众人纷纷道:“听真切了,小官人您有证据就拿出来,府尊大人还能不为你做主不成?”
“是啊,府尊大人虽然有些糊涂,但这等关乎罪责之事岂会马虎?”
有人悄声道:“岂止是有点糊涂,简直就是个昏官。”
他人赶紧报以噤声的手势,生怕此人口无遮拦,因言获罪。
百姓们的普遍心理便是向着弱者,而且在应天府中的百姓还有一个心理便是痛恨官府的不作为,让自家深受地痞流氓之害。
今日有个苏锦公然对抗官府,跟唐介和滕王叫板,众百姓从内心深处是希望这位姓苏的小官人能拿出来证据,成功开脱罪名的。
苏锦大声道:“有诸位父老乡亲作证,又在太祖先皇在天之灵法眼审视之下,我可放心了,小柱子,将车子赶过来。”
唐介伸手制止道:“且慢。”
苏锦扭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心虚反悔。
“若是你这证据根本不是证据,又或者你胡乱攀诬他人该怎么说?”
苏锦道:“任凭府尹大人处置,在下决无二言。”
唐介道:“当着诸位百姓的面,本府只提一个要求,你须得即可撤去香案,恭送太祖爷灵位归位,然后束手就擒,承认所有罪行。”
苏锦冷笑道:“便是如此。”
小柱子赶着骡车缓缓进入人圈内,苏锦掀开车帘,和小柱子两人合力将困得结结实实的钱狗剩和黄二狗两人拖下车来,这两人口中塞着破布吚吚呜呜的挣扎不休。
唐介当然不认识这些地痞,他也完全没意识到这便是昨夜打人的那两名假扮学子的地痞,他只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于是大声喝道:“苏锦,你这是私设公堂,扣押囚禁他人么?该当何罪?”
苏锦道:“按宋刑统之律当臀杖六十,罚铜八斤,学子士人及病弱之人臀杖之刑可以罚钱代之,在下乃应天府书院学子,恰好在其中,两下合计罚钱一百四十贯,这便如数交清。”
苏锦一使眼色,小柱子从这上吭哧吭哧搬下一大包钱来,递了上去,唐介脸色青白,这个案子还没开审,便已经结案,而且还是罪犯自己给自己判的刑,当真教人哭笑不得。
可偏偏此人说的一点没错,自己本想危言耸听吓唬他一番,没想到此人对宋刑统了如指掌,只得将这番心思放在一边,命师爷收钱登记入库结案。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再躺在地上的钱狗剩和黄二狗身上;苏锦偷看滕王脸色,发现他面带疑惑,再看看跟在他身边的秦飞秦总管,却是以手遮面,身子背对地上两人,心中登时雪亮。
这两人或许知府大人不认识,或许尊贵的滕王爷不认识,但这位秦飞秦总管却一定认识。
第二一一章 交锋(三)
更新时间:2012…10…04
苏锦四方拱手,朗声道:“诸位,此二人便是昨日攻击衙门公差的祸首,昨日他们趁乱逃脱,在下深知唯有抓获这几人方能还真相于天下,于是在下并未束手就擒,而是趁机脱身,并不是畏罪潜逃,而是去抓获此二人。”
“抓捕之事自有衙门代办,何劳你一介草民劳心,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宋捕头阴测测的道。
苏锦扫了他一眼道:“衙门若是真的抓他们,又何须草民劳神,只可惜,此二人施施然在青楼中留连数个时辰,自始至终也没见衙门公差去抓了他们归案;倒是有一帮衙役去搜查,只不过却是视而不见,目的却是来搜捕区区在下而已。”
人群再次骚动,苏锦的话中之意,倒似乎是在说衙门故意包庇这两人一般,搜查时见到这两人居然装作没看见,这事若是属实,那中间的猫腻可就大了。
唐介面色微变,为表示此事于己无干,朝宋捕头喝道:“宋正,苏锦所言是否属实?”
宋捕头脸色涨红道:“这……天色昏暗,事发突然,兄弟们没看清他们的长相也是有的。”
另一名脱不了干系的刘班头也附和道:“府尊大人,宋捕头说的是实情,昨夜人多嘈杂,灯光昏暗,暴民们的面目确实难以看清,而且在青楼中就更不容易分辨了。在那里边的男子,个个不着寸缕,看起来大同小异,神仙也认不出啊,若是穿了衣服,或者可凭服饰辨识一二,此事需怪不得宋捕头。”
宋捕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刘班头,心道:还是老刘脑子快,这个理由还算过的去,没说的,这事过了,怎么着也要请他逛个三次两次的窑子。
“嗯,这么说来倒是情有可原,办差不易,本府感同身受,他人诋毁之言,你二人莫放在心上。”唐介就坡下驴,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一旦牵扯过多,难免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马脚。
苏锦暗自冷笑,但也知道这方面上没有证据,不能抓住不放,否则被倒打一耙的可能性极大,于是道:“本人相信你们是没有看清楚长相,毕竟连看清楚长相的区区在下,你们都没有搜捕到,更何况是没看清面孔的陌生人呢?”
对于苏锦的讽刺,唐介和宋捕头、刘班头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充耳不闻。
滕王赵宗旦不耐烦的道:“尽在此说些无关之语作甚,你拿的这两人便是祸首不成?即便是祸首,你等又怎能逃得了干系,据闻你等应天府的学子聚众暴。乱,一人之过便是全体之过,拿了这两人洗刷不了你们的罪名。”
唐介附和道:“对对,王爷说的对,你们是聚众暴。乱,首恶要惩办,从者也有罪,莫不是你以为抓来两个人来往本府面前一塞便可搪塞过去不成?”
苏锦道:“那是你的想法,在下可没你那么蠢;适才王爷说,这两人是我应天府学子,可有证据么?若此二人是包藏祸心假冒我应天学子冲击官府衙门,之后嫁祸于我等,又当如何呢?”
滕王故作愕然道:“难道此二人竟然不是应天府学子么?这倒是奇了。”
苏锦微笑道:“即便不是,也非什么稀奇之事,应天府中奇事还少么?假冒学子跟应天府中的其他奇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苏锦一再揶揄讽刺,唐介已经恼怒之极,但他告诫自己,今日数千双眼睛盯着,万不能受这小子的挑衅而乱了方寸。
“此二人到底是不是应天府的学子?又是不是昨夜冲击衙门的暴民?截止目前为止,你并未给出解释,随意私自抓了两人便在此胡搅蛮缠,到底是何居心?本府要你做出解释,否则,即便在太祖爷大位之前,本府甘冒不尊之罪也要拿了你这个刁民。”
“好一个义正词严的唐大人,太祖爷在天之灵若是知道后世有你这样的好官,定会宽慰不已。”苏锦哈哈大笑。
“放肆……。”
“大人面前难得有草民放肆的份儿,今日在下便放肆一番又如何?你的问题都有答案,待我一一解释给诸位父老乡亲及王爷和府尊大人听。”
“此二人的身份是否是应天书院的学子,我说了不算,大人说了不算,他们自己说了更不算,但有一人说了定然是算的,此人便是应天书院的戚山长,戚翁执掌书院数十载,掌管书院的年头比此二人的岁数还大,他的话应该可以一锤定音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道:“戚山长德高望重,执掌书院几十年,他的话自然最有发言权。”
苏锦看着唐介等他回答,唐介只得道:“戚山长的话自然是最为可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