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鍪拢裁獾盟中摹!
欧阳修有些感动,他忽然发现,其实他挺羡慕苏锦的。
欧阳修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情感往往异常的丰富,只不过身在官场,不得不将真实的情感掩藏起来,行事所考虑的角度也渐趋功利,然而内心中隐藏的某些东西会不时地跳出来扰人清梦。
外人看来,身在官场的文人往往给人感觉是说一套做一套,写出的文章和实际为人是两码事,其实便是因为上述原因;写文章写诗词时带着读书人的丰沛情感,而做事的时候又为功利目的所左右,看起来个个都是那么虚伪和矛盾。
欧阳修羡慕苏锦的原因便是,苏锦依旧保持着自我,他的目的很明确,办差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因为对一个女子的爱意;爱一个人所以他要帮她解除枷锁,目的很简单也很清晰。
虽然从功利的角度来看,欧阳修不能苟同,粮务之事乃是国家大事,苏锦将之硬是联系到个人的情爱之上,显得目光太过短浅,缺乏男儿汉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责任感;这件差事办好那是多么大的功劳,却仅仅要求皇上出面解决这样一件事情,实在是太浪费太儿戏。
但是,欧阳修不得不承认苏锦的所为触及到了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他欧阳修曾几何时也是这般的单纯,也曾有过青梅竹马的恋人,只不过入仕之后,欧阳修断然割裂了以往的一切;他休了发妻胥氏,娶了官宦之女杨氏,虽然胥氏的温柔可人的摸样儿还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但欧阳修知道光是这些还不够;杨氏虽刁蛮,但是杨家家大业大在朝中也颇有地位,在事业和爱情之间,欧阳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事业。
也说不上是好是坏,也说不出是对是错,总之欧阳修以为他不是这样的人,但实际上他就是这么做了;正因如此,他对苏锦的所为既羡慕嫉妒恨,又感到很不解。
“贤侄女,本官的内心中也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苏专使有情有义,本官也替你感到高兴;但是本官不得不提醒你,不管苏锦的目的如何?他既接了粮务差事,便要尽心尽力办好;也许在他看来是关乎到你和他的个人幸福,但实际上这可是朝廷要务,由不得半点儿戏。”
晏碧云道:“世叔难道觉得苏公子还不够努力么?奴家从未见过他这么尽心尽力的办一件事情,若不是想将差事办的妥妥帖帖的,他会以身犯险深入匪穴?又怎会明知冯敬尧势力庞大武功高强却甘冒性命之危将他和他的爪牙擒获?他的身子本就瘦弱,您难道没看到他的整个脸颊都瘦了一圈了么?”
欧阳修翻翻白眼,心道:谁有空去管他瘦了还是胖了,这些事只有你们这些围着他转的人才会在意,老夫又非他的跟班属下,怎会知道?不过就苏锦拼了性命匪巢夺粮,为了挖出冯敬尧的屯粮不惜在冯敬尧所控制的扬州城中甘冒丧命之险将之擒获,这两点倒是显示出苏锦对粮务之事确实上用心。
“本官并非抹杀苏专使的功绩,事实上他的差事办的很得力,连皇上都夸他有胆识,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贤侄女可知道苏锦犯了怎样一桩大错,而此事不但足以让他所有的功劳消失殆尽,而且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晏碧云平静的道:“世叔说的是不是苏公子开仓放粮之事?”
欧阳修惊讶道:“原来你居然知道?你知道此事为何不加以阻止?”
“奴家无法阻止。”晏碧云道:“若是两个月前世叔在扬州的话,怕是也会同意苏公子这么做,那时候扬州城中简直是人间地狱,因饥饿导致的乱民暴。动每日数起,街道上空无一人,有的只是来往驰骋抓捕乱民的官兵;百姓们无粮可食,又无钱买黑市高价粮食,一场大雪下来城中饿死冻死的百姓尸体在衙门广场上排了数排;有的人家一家数口不堪忍受饥寒全家自杀身亡,真是惨不忍睹。莫说那时候奴家还在庐州帮苏公子运粮,便是在扬州府,奴家也绝对不会阻止苏公子开仓放粮。”
欧阳修喝道:“糊涂,你可知这是什么粮食?这可是军粮,擅动军粮当诛九族,你也是官宦人家出身,难道不知道这里边的厉害?”
晏碧云抬头看着欧阳修道:“世叔,一边是每日数十百姓饿死冻死、打。砸。抢。烧每日频出,一边是满仓的粮食闲置在仓库中任由仓鼠啃食,换作是你,该作何选择?”
欧阳修支吾道:“便是开仓,也许先知会三司和枢密院,获得批准方可进行,擅自动用军粮救济,国法不容。”
晏碧云摇头道:“当时的情形根本没办法再耽搁,苏公子也不是蠢人,他自然知道军粮动不得,但是他为何执意如此,难道他不怕死么?难道他不知道就算是用此种手段办好差事他依旧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么?可是他依旧这么做了,这是为什么?”
欧阳修摇头叹道:“本官也想问为什么?难道他竟然为了你而不顾一切了么?”
晏碧云忽然哑然失笑,淡淡道:“中丞大人……”
欧阳修敏锐的感觉到晏碧云换了对自己的称呼,不叫世叔而改叫中丞大人,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便拉的老远。
“中丞大人,你当真认为苏锦为奴家美色所惑?你也太小瞧苏锦了,同时你也太小视伯父大人和皇上的眼光了,苏锦若是如此不分青红之人,伯父大人怎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皇上又怎会同意?”
晏碧云眼望窗外,幽幽的道:“苏公子这么做,不是因为奴家,或许初始之时他是为了奴家接的差事,但是到了在扬州之后,苏公子却真真实实的将私人情感抛诸脑后了;他之所以甘冒诛九族之罪动军粮救济,正是因为他内心中的悲悯之心,他对百姓的苦难不能熟视无睹,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粮食堆在仓库中发霉而让扬州百姓饿死冻死,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奸商大发国难之财。”
欧阳修愕然道:“苏……苏专使竟有如此情怀?”
晏碧云一笑道:“奴家了解他,别看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甚有玩世不恭之相,但其实,他的心可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在奴家看来,他有一颗宽大似海,坚强如铁的心;这一切他人又如何能懂得。”
第四六五章 孝义难全
欧阳修仔细听着晏碧云的话语,他明白眼前这位晏小姐已经彻底为苏锦所倾倒,话语中甚至带着一丝对苏锦的崇拜,早闻晏家女兰心蕙质,不但诗文精通而且在商道上颇有见地,晏家的产业几乎都是由此女打点,晏殊都从不过问,可见此女非常人所能;这样一位女子对苏锦i恋到如此地步,恰恰说明苏锦不是个平庸之辈。
欧阳修试探道:“贤侄女,话虽不错,可是他毕竟是触犯了国法;朝廷之所以订立律法便是为了维护大宋江山长治久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然苏锦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也决不能罔顾国法而不遵,是一定要受到惩罚的。”
晏碧云福了一福道:“中丞大人,奴家岂会不知道这一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苏公子触犯国法,大人依律法处置便是,苏公子绝不会抵赖不认。”
欧阳修没想到晏碧云居然是这个态度,沉声道:“苏专使倒是没有抵赖,他亲口应承了此事,所以本官今日其实是来拿他上京的。”
晏碧云道:“原该如此,大人的做法并无不妥。”
欧阳修看着晏碧云平静无波的面容,心道:果然人说女子心海底针,谁也难以捉o,刚才还情意绵绵,此刻情郎罹遭大难却又不以为然,看来女子之言半分也信不得,真为苏锦感到不值。
只听晏碧云轻轻道:“奴家有一请求,希望中丞大人能答应。”
欧阳修声音冷漠沉声道:“但说无妨。”
晏碧云叹了口气,转头看看角落了据案大嚼的苏锦,压低声音道:“奴家想请大人帮我带个口信给伯父大人。”
欧阳修道:“已至年节,贤侄女难道不会京城么?这次正好跟着本官车驾一同回京城,路上也有个照应,岂不是很好?”
晏碧云惨然一笑道:“奴家不回啦,奴家也回不去了。”
欧阳修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晏碧云垂首道:“大人便不要问了,只请大人帮奴家带个口信便罢。”
欧阳修不好再问,点头道:“带什么口信。”
晏碧云抬头看着窗外马路上人来人往人嘶马叫,轻声道:“便说碧云丫头给伯父请安,遥祝伯父大人身体康健寿享百年,说奴家感谢他老人家二十余年养育之恩,今生或无可报答,若有来世,必千倍报答他老人家。”
欧阳修一惊,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入耳,好像是在诀别一般,不由得皱眉道:“贤侄女这是什么话?什么今生来世的,这不是唬死了三司大人么?”
晏碧云盈盈下拜,口中道:“大人莫问了,只帮我带到口信便是。”
欧阳修道:“这可不成,这么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带去,若是三司大人问本官具体情形,本官何以作答?”
晏碧云叹了口气道:“大人当真要听么?”
欧阳修道:“那还有假,你不说这话我便不能带给三司大人听。”
晏碧云道:“大人,苏公子此番被拿往京城还有活路么?”
欧阳修道:“这是重罪,重则视同谋反九族诛灭,最轻的责罚也是他个人人头不保,不过若是能不牵连家人,那就算是皇恩浩荡了。”
晏碧云白着脸道:“也就是说……苏公子定然无幸了?”
欧阳修捻须道:“怕是如此了,皇上虽是仁主,怕也不至于饶了他性命,毕竟律法在那里摆着,律法不遵订立何用?若不诛杀苏锦,他日人皆效仿之,岂不是天下大亂么。”
晏碧云道:“奴家也是这么想的,岂会为了苏公子一人坏了大宋律法,所以奴家也决定了,既然苏公子难逃一死,奴家岂能独活于此,苏公子对奴家情深意重,奴家无以为报,只能殉身相随,黄泉路上也好为苏公子提灯引路,免得公子寂寞无依。”
晏碧云话语淡然,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平静中透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听着教人头皮发麻,身上发冷。
欧阳修大惊叫道:“什么?你怎可如此?”
声音太大惊得屋角的苏锦和門外的随从纷纷侧目而视,欧阳修自觉失态,摆了摆手示意无事,转头对着晏碧云道:“贤侄女,你怎可如此?大好年华岂能因此事便断送?这……这也太胡闹了吧。”
晏碧云道:“大人莫要劝奴家,奴家心意已决,奴家也知道这是不孝之举,但是不如此岂非对苏公子不义么?孝义难全奴家考虑好了,晏家尚有兄弟姐妹可以替碧云在伯父大人面前尽孝,所以只能拜托他们代为尽孝,自己殉身以全苏公子之义。”
欧阳修连连摆手道:“不妥不妥,这是什么话;你和苏锦并无婚姻之约,何谈夫妻之义?为了一个苏锦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徒惹三司大人伤心,以后叫三司大人如何能安心度日?外界皆知三司大人视你如同亲生,甚至对他亲生儿女都不如对你好,你这不是教他失望么?你怎可狠得下心来?”
晏碧云珠泪盈盈,悄声道:“大人说的是,可是奴家岂能辜负了苏公子,若非为了奴家,苏公子断不会接此粮务之事,他若遭难,岂非等同于奴家害死了他?且不说奴家早已立下誓言跟他同生共死,便是没有誓约,奴家便能安心活下去么?钱债易偿,情债难还;这份债会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在奴家心头,奴家终身不会再有展颜之日,与其如此,奴家为何不随他一起去了;若是换做是大人你,你能因为有人为你而死却心安理得的活着么?”
欧阳修顿时语塞,只是搓手道:“不可,不可,怎可如此?”
晏碧云掏出丝帕擦干眼泪,抬头道:“也罢,既然大人不愿为奴家传信,奴家便遣人送信前往便是,大人还有何事相询,若无他事,奴家告退了。”
欧阳修跺脚搓手,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女子竟然如此贞烈,愿意为苏锦殉节,当真可叹可敬;若是民间有此女子,欧阳修定然会为之感动不已,慷慨写下文章大加赞颂;但是这可是晏家女啊,晏殊的掌上明珠啊。
虽然她是自愿殉节,但事情的由头总是因自己查出苏锦擅动军粮之事而起,若是自己不管这档子事,谁会多嘴将此事上报?除了在押的十几名官吏之外,知晓此事之人的扬州城不会超过一巴掌之数,而且这些人个个参与此事,追究起来都有罪责,谈及此事恨不得将嘴巴缝上,怎会胡亂说话?
若此女殉节而死,不用说晏殊会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从此之后自己便要将尾巴夹得紧紧的,一旦稍有不慎,晏殊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踩进泥潭,还会搬起几块巨石砸下来;这样的日子欧阳修简直不敢想象。
要么干脆将晏碧云拿下捆了ji毛给晏殊?欧阳修忙否定了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人要寻死岂是能看的住的,且不说无缘无故绑了晏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