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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道:“十年前,城里曾有鬼魅肆虐,家家户户都受到困扰,后来三乘寺祭出一枚法锥,替百姓镇压凶邪,这才恢复了平静。可是过了不久,妖邪又来了,各大寺院的高僧们便同时出动,一起驱妖辟邪,可是高僧一离开,那些妖孽又开始作乱,后来寺庙便炼制一些法器给百姓们镇邪,说来也神奇,将法器请进宅院后,就再无邪物作祟。”
众僧不由一愣,这邪魔侵扰城镇,按理来说当地寺庙应该早就向总坛汇报,可是他们却毫不知情。
璃楼菩萨点头道:“这样说来,邪物已经消除了。”
掌柜道:“这也不是,法器的神力只有一个月,一个月过后,邪物又死灰复燃,所以我们每个月都回去求购新的法器。”
璃楼菩萨越听越不对劲,便问道:“那么庙里的僧人可曾说过这些是何邪物?”
掌柜道:“高僧说是烦恼魔作祟,因为家境越好的人,烦心事也就越多,所以便会滋生烦恼魔,这种魔是除不掉的,只能镇压,所以我们每个月都会去购买一些法器。”
璃楼菩萨问道:“可否让贫僧一观法器真容?”
掌柜道:“法器放在烦恼魔出没之地,移动不便,还请大师移动佛架。”
璃楼菩萨随他前往时,暗中传音给水尊者,着他出门查探这城内寺庙出售法器的事情,水尊者接令后立即动身。
到达法器的供奉之地是一间账房,掌柜指着供桌上的珠子道:“大师请看,那便是上个月小人请回来的镇邪法器,禅法灵珠。”
璃楼菩萨暗动佛元,藉此感应灵珠的气息,却是一无所获,于是好奇地用手摸了一下,其质地虽是光滑,但却无法器的强韧,要知道制作一口佛门法器的首要条件便是结实的原料,若不然无法承受灌注在内的佛力,法器便会自行破碎。
璃楼菩萨又问道:“掌柜的,这烦恼魔出现的时候,屋里有什么异常吗?”
掌柜道:“那东西可不得了啊,它一出现,账房就会传出可怕的哀嚎声,当初我还进来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怪在屋里飘荡,吓得我立即跑回屋去用被子蒙着头,两天两夜都不敢开门做生意。”
掌柜似乎想起极为可怕的事情,又继续说道:“那鬼怪把整个账房都给打散了,桌子椅子都成了粉末,还留了一个好大的爪印在墙上。”
璃楼菩萨问道:“爪印在何处,可否让贫僧一观?”
掌柜点了点头,说道:“就在书柜后边。”
说着便要去搬开书柜,璃楼菩萨僧袍一摆,书柜被柔劲推开,掌柜看得两眼发呆,心里倍感崇拜,双手合十拜谢道:“圣僧好厉害的神通,还请圣僧替小店拿个主意,如何消除这个烦恼魔。”
璃楼菩萨说道:“待贫僧看过爪印再给施主答复。”
掌柜闻言连声说好。
璃楼菩萨望了一眼墙壁,只见上边有一个大大的爪印,手掌足有成年人的腰腹大小,而手指更是夸张,几乎有正常人的手臂长短,给人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只要这头“烦恼魔”伸手一抓,便可将一个活人从头到尾捏成粉末。
掌柜看着那个爪印打了个哆嗦,说道:“活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掌,大师……圣僧,您能降服这只妖怪吗?”
璃楼菩萨脸色越发难看,那个爪印那是什么烦恼魔所留,分明就是佛门金刚爪的痕迹——将内力灌注在指掌间,便可打出一个巨大的手印。
璃楼菩萨叹了口气,说道:“这魔障着实难缠,贫僧需花些时间才能收拾。”掌柜感激道:“多谢圣僧,多谢圣僧。不知圣僧何时开始做法,也好让小人先去准备一二。”
璃楼菩萨道:“施主客气了,容贫僧回房思考片刻,再予施主答复。”
被这烦恼魔纠缠多年,掌柜也是心知这个邪魔并非一日可除,对于璃楼菩萨这般答复也不怀疑。
璃楼菩萨回到客房,闭目沉思,另外五人见他脸色凝重,不便打扰,也盘膝坐下,阖目养息。
到了傍晚,水尊者回到房中,脸色带着几分愤怒,说道:“菩萨,吾查到那些法器的来历了。”
璃楼菩萨缓缓睁开双眼,问道:“尊者请讲。”
水尊者道:“今日贫僧寻了一家寺庙,看到他们的僧人正在出售法器,但全是假货,不仅没有半式佛力,而且还价格奇高,最少也有五两银子,而那些不买法器的人家几乎无一幸免地遭到邪魔骚扰。”
火尊者怒气腾腾,喝道:“这些混账,什么邪魔骚扰,而且还是整个郡县,若是真的他们那点修为能镇得住吗!有分明就是坑蒙拐骗!”
水尊者道:“火尊者所言甚是,贫僧刚刚从一个寺院的主持口中问出事情始末,这都是三乘寺在幕后指使的,他们先暗派爪牙潜入城中富户装神弄鬼,让居民误以为有妖怪作祟,然后再借机降妖伏魔,趁机把假冒法器销售出去,其他寺庙也加入其中,每卖出一件法器,三乘寺便要从中抽取三成利润。”
大轮明王叹道:“十年了,也不知这些寺庙骗取了多少民脂民膏。”
宝树明王奇道:“难道官府就不管这事吗?又或者这些百姓都相信一个鬼怪整整作祟了十年?”
水尊者叹了一口气,道:“当地官府也收取了三乘寺的好处。他们都是针对富裕人家下手,那些有怀疑的人家都被他们以各种手法给蒙骗过去,至于蒙骗不了,他们便以下作手段直接抢夺他人财产,那些所谓的善人捐赠,有不少都是被他们抢过来的资产,所谓的捐赠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
定品明王问道:“尊者,您这消息可靠吗?”
水尊者点头道:“我有人证,诸位若不信便随我来。”
众人跟随水尊者来到城郊的韩林庙,进入主持禅房,便看到一名僧人被点住了穴道,水尊者道:“此人便是主持法云禅师,他门下弟子在闹市中出售法器,被我拿了个正着。”
说罢便解开法云的穴道。
法云浑身直打哆嗦,说道:“圣僧,小僧已经把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您为何还不肯放过小僧。”
火尊者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揪了起来,喝道:“孽障,你老老实实交代,城中的撞邪是不是你们所为!”
法云哭丧着脸道:“圣僧,这都是三乘寺的主意,一切都是他们指使的。而且要是三乘寺的人知道是我说出来的,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还请圣僧放我一马!”
水尊者道:“我们是从雷峰禅寺而来,吾乃六大尊者中的水尊者,这位是火尊者,他们分别是宝树明王、定品明王、大轮明王、云鼓明王,还有四大菩萨之一的璃楼菩萨,此番下山便是要清除佛门败类,你若能供出首恶,便是将功赎罪,吾等会网开一面。”
说罢便亮出腰牌,法云认出这总坛佛令,哪还敢隐瞒,便将这么多年来三乘寺所犯的罪过一一供出。
从十年前的闹鬼,三乘寺先来几次无偿的降魔法事,给百姓一个得道高僧的印象,然后再一步一步地纵“魔”行凶,将百姓的钱财骗入口袋,而他们又极为聪明地专挑富户下手,对外宣称什么“富足容易引来烦恼魔”,将整个宝莲郡骗得服服帖帖,对于那些不信的人家便暗使手段强占田地宅院,再对外宣称他们是出自信佛而捐献财产。
而且他们又买通官府,行事起来更是横行无忌。
火尊者勃然大怒,火焰内功随着怒气蒸腾越发旺盛,咬牙道:“岂有此理,今日老和尚便要铲平这个三乘寺!”
“哎!”
随着一声悲苦无奈的长叹响起,璃楼菩萨缓缓阖上双目,一滴晶莹泪珠滑落脸颊,众人不禁一愣,但心中却涌起莫名的搐痛。
璃楼菩萨叹道:“吾终于明白为何会有末法劫难。三法交替,即使天道,亦是人道,经历正法和象法两大时期,佛门鼎盛,香火不断,但佛修者也是人,人心怎堪万欲腐朽,受惯了万众瞩目,又如何可以静心修佛,红尘的各种欲念便在佛门内滋生,淫欲、贪欲、嗔怒……便接踵而来。而且越来越多佛者受到影响,舍弃初心,永坠深渊,而那些还有自制力的僧人,却因与他人格格不入,要么选择退居山林,要么就同流合污,又或者选择极端之举,如拿起屠刀……”
菩萨垂泪,天下皆悲,众人不禁一叹,黯然神伤。
璃楼菩萨收起泪水,深吸一口气道:“诸位佛友,可愿随璃楼斩除这些佛门败类?”
火尊者道:“老和尚等你这句话很久了,走走,立即收拾这伙蛀虫!”
水尊者说道:“三乘寺,除了主持之外,还有六大禅院,每个禅院皆有一院主,据法云所言,这六个院主也是当中祸首,不可轻放!”
宝树明王道:“妙哉,吾等正好七人,便一人一个,将这七名首恶拿下,以此端正佛门法统!”
商议妥善后,七僧共赴三乘寺,璃楼菩萨直取主持所在,其余六人这对付那六个院主,三乘寺的主持名为释和,其禅房独居后山,景色优美,山清水秀,可谓是一个养生宁神的好居所。
璃楼菩萨御空而至,屏气凝神,静静地走到房屋之前,未闻明显异动,于是屏住气息,守神敛元,悄悄潜入禅房,甫一进屋,便大吃一惊,这哪是佛者清修禅地,分明就是一个宫殿。
玉璃华灯,雪貂蒲团,九宝袈裟,金缕佛经,紫霄香炉,象牙木鱼……诸多奢华之物,看得璃楼菩萨也有些应接不暇。
“主持,有个妖魔一直缠绕奴家,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屋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璃楼菩萨从窗户的空隙望去,只见一名僧人扶着一个身段婀娜的女郎朝禅房走来,眯着的双眼好似恶狼一般。
“女施主,本座今夜便替你开坛做法,保管妖孽无处遁形,还你一个太平美梦。”
僧人笑呵呵地道,手掌已经那个不规矩地在女郎身上滑动,那女郎娇喘几声,低喘道:“释和主持……你做什么?”
释和一本正经地道:“老衲是在女施主身上布下佛门法咒,先驱散妖魔邪气。”
女郎红着脸,咬唇道:“主持,奴家是有家室的,能不能换种法咒……”
释和收回双手,肃容道:“女施主请回吧,请恕老衲无能。”
那女郎脸色丕变,急忙哀求道:“主持……还请你救救奴家,那个邪魔已经纠缠我家人大半年了,家夫和犬子都得了重病,您若不肯出手,我家夫君和孩子实难活命,那个时候奴家也不想活了……”
释和阖上双目,不予理睬。
女郎急忙跪下抱住他的大腿,泣声哭道:“主持,请你大发慈悲……救我一家性命啊!”
释和淡淡地道:“老衲所学有限,只有一种方法,但有损女施主清誉,实在无能为力,还请女施主到佛门总坛求助吧,那里的高僧定有解救之法。”
女郎哭道:“主持,此去佛山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十天半个月,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行此险路,还请主持发发慈悲!”
释和叹道:“女施主,贫僧之法你难以接受……”
女郎急忙点头改口道:“主持,刚才是愚妇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主持见谅,您说什么奴家便照做,绝无异议!”
释和眼神闪过一丝得意,但还是保持风度,说道:“施主可要考虑清楚,老衲做法必须双方除去多余的衣衫,然后再将佛气从你胸口和丹田灌入,才能有效驱散邪气。”
女郎脖子都红透了,含羞欲泣。
释和干咳一声,说道:“老衲自知此事有损施主清誉,是否行此法事,一切皆由施主决定。”
女郎抹去眼泪,垂首道:“奴家夫君和孩子都命在旦夕,区区名誉算得什么,还请主持施法。”
释和道:“那便请女施主随老衲进屋吧。”
话音未落,璃楼菩萨已是忍无可忍,一掌震碎门墙,怒喝道:“淫僧,修要蒙蔽百姓!”
璃楼菩萨强势现身,释和吓了一跳,他自问修为不凡,但也没能力拍碎一堵石墙,眼前之人的武功绝非他可应付。
释和心里使了多条计策,无外乎金钱美女等各种贿赂,毕竟宝莲郡的官员都是这样被他摆平的。
想到这里,他心神略定,问道:“阁下为何要闯入贫僧禅房,若是手头紧缺,尽管开口,佛修者广利众生,遇上苦难之人吾必定尽力相助。”
璃楼菩萨冷笑道:“你还敢自称佛家弟子?欺瞒乡里,鱼肉百姓,尔等实在罪无可赦!”
声音甫落,一掌击出,释和仰天吐血,硬生生地跌出十余丈,性命已经去了大半。
璃楼菩萨怒上眉梢,不肯放过眼前败类,缓缓朝他走去,每走一步心中杀意便上一分,释和哆嗦地道:“你……你究竟是谁?”
“璃楼菩萨!”
璃楼菩萨缓缓吐出四个字,释和面若死灰,奋起最后一丝力气朝后山跑去,璃楼菩萨隔空一掌,正中释和脊背。
释和哗啦吐了人生最后一口鲜血,颓然倒地,闭目之前,心中似有不甘,叫了一声:“韦驮菩萨救我!”
璃楼一愣,只觉得这话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