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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背磕挡,刀刃削抹,刀尖擦刺,攻守兼备。
谢天璧的长安刀光华璀璨,本是一柄长刀,近战原该缚手缚脚才是,哪知他刀法却又一转,膝肘腕肩,无处不灵活如蛇,反转如意,揉身搏掣,更无一招是守,刀锋缠而滑,手肘后缩,大砍大劈,近击竟有长枪大矢之势,更无一式不是抢攻。
盏茶时分,沈墨钩一声厉啸,空中真气鼓荡,如实质般袭向唐谢二人,啸声中手掌骤然翻出,一掌击中唐一野刀身,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唐一野虎口震裂,天狼刀脱手而出,沈墨钩另一掌兀自与长安刀纠缠,这边逼开唐一野,提掌转势,便往苏小缺颈中切去。
唐一野见他手掌边缘散发出淡淡的白金光辉,心知只要这一掌击落,便是十个苏小缺也死得透了,当下不及思索,飞身扑上,一掌拍出,也不顾自身功力与沈墨钩差之甚远,竟硬接沈墨钩这一杀招。
谢天璧眼神一狠,一咬牙,已下了决断,他在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依旧冷静淬厉,分寸拿捏极准,移步换位,已抢得空隙,生生切入,竟以自身死死挡在苏小缺身前,视沈墨钩那一掌如无物,长安刀顺势横过,割向沈墨钩的颈子,全然是不要命的同归于尽的打法。
沈墨钩一掌与唐一野相触,嘭的一声,唐一野断线风筝似的被震飞,太一真气勉强护住经脉气府,后背重重撞到墙壁,重伤倒地,不住咳血。
这一掌一对,太一心经的纯阳劲力亦锥子般透体而入,沈墨钩体内廿八真气正冲突反噬,两股真气绞在一起,只觉体内劲气再无压抑,前所未有的澎湃汹涌,手臂血线蓦然直冲而上,过肩井、破膻中、裂任脉,头顶百会一行鲜血亦细细流下,鬼宿之气突涌而出,沈墨钩一声长笑,一手握住长安刀锋,另一手五指成钩,蓦的手臂暴长,从谢天璧颈边伸出,已扣住苏小缺的咽喉。
苏小缺如从梦中惊醒,掌中伽罗刀如有生命,霜雪闪烁,六把尽展,认穴奇准、下手极狠,却是奔着挡在身前的谢天璧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打架的戏自我感觉不赖,欢迎大家纷纷提出表扬,我受得住的= =
捂脸
《一刀春色》陈小菜 ˇ第六十四章ˇ
猝不及防,谢天璧背后肺俞穴、心俞穴、厥阴俞穴、命门穴、志室穴、气海俞穴,六处要穴尽被利刃刺中,督脉、足太阳经已遭重创,震动心肺破血伤气, 这六刀一中,谢天璧莫说再战,连能否活下来亦是未知之数。
苏小缺收刀回手,鲜红滚热的血从冰雪般的锋刃上冷冷滴落,苏小缺的眼神比锋刃更寒,淬了血似的狠而邪,垂着眼睫,看着眼前青袍萎地,看着谢天璧不可置信却隐然受伤的眼神,终是转开眼去,再不看他。
唐一野倒地、沈墨钩破刀、苏小缺受制,谢天璧重伤,这几下突变端的是电光石火,待沈墨钩胜局大定,屋内除了众人粗重的呼吸,竟是一片诡异的宁静。
咽喉被制,苏小缺却出奇的平静轻松,一双乌黑的眼眸澄澄清水,湛湛寒波,连沈墨钩掌中长安刀都夺不去的华美璀璨,只凝视沈墨钩,一言不发,伽罗刀收入袖中,更不出手。
沈墨钩额头一道鲜血缓缓流下,在眉心凝结成一个恍如红豆的相思痕迹,眼底血雾霎时褪去,扣在苏小缺颈子处的手指亦放松了力道,柔和如羽毛,轻抚其上,静静感受苏小缺颈中血液流动、血管跳动,只觉那生命的脉动从自己指下,生生跳入了自己心中,一点一滴尽是甜美和欢喜,终是融入了自己苍凉而濒死的生命里,令人感动得几欲泪下。
他真气反噬之下心脉已碎,鬼宿之气更是无法抑制的翻涌恣睢,此刻神智只是瞬间一刹那的清醒,与功力狂增一样,皆属回光返照之像。
沈墨钩深明此理,因此虽恋恋不舍,却极快极轻的将手指撤回,深深看一眼苏小缺,抬起手掌,干净利索,击落在自己头顶。
啵的一声轻响,像梦里心碎的声音,沈墨钩身体慢慢软倒。
苏小缺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随之悄然沉落,再找寻不着,屋里的血腥气瞬间蔓涌而来,有种令人窒息的逼迫感。
从此江湖辽远,海阔天空,却再没了沈墨钩。
莫名的一阵寒气袭体而来,苏小缺跪倒在沈墨钩身边,抱起他的颈子,放到自己膝上,轻轻抚摸他被鲜血染透的长发,像无数次沈墨钩这么待自己一般,这是一种亲密的、彼此信赖的、爱怜横溢的姿势。
沈墨钩拉住苏小缺的手,双手交握,放到自己胸口,他容色一如初见时,眉目艳烈,唇色鲜红,煞得全无道理,美得不似人间。更在鲜血的润泽下,格外显出一种脆弱而残酷的美。
苏小缺从未见过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的血,自己的手在他的胸口,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已被心脉破涌而出的血浸透,热而湿,刺骨的痛。
沈墨钩微微一笑:“小缺,不要怕……我说过会在疯到杀你之前,先把自己杀了,你看,我不骗你。”
苏小缺道:“我不怕,你从不骗我,我信你。”
谢天璧听得这句,只觉背后伤口骤然牵动全身,一张嘴,已喷出一大口血,剧烈的咳嗽声中,凝视血泊里的苏小缺,眼中只有后悔痛惜。
沈墨钩淡淡一眼瞥过谢天璧,似想起了什么,声音低弱而清晰:“我要死啦,以后……你只剩下七星湖,答应我,好好当七星湖的宫主,绝不可任性离开。”
苏小缺知他怕自己无所依仗落入谢天璧掌中,忙正色道:“苏小缺以地下的娘亲立誓,我此生就是七星湖之主,便是死,也埋在七星湖。”
沈墨钩见他明白自己的心意,眼中射出喜悦的光芒,勉强抬起手来,轻轻刷过苏小缺的嘴唇,伸指将自己的血涂抹于上,见他嘴唇登时如红宝石般熠熠的鲜艳明丽,笑了一笑,低声道:“你知道么?你跟你娘,其实一点儿也不像……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小混蛋。”
苏小缺低下头,亲了亲他的眼睛:“我都知道。”
沈墨钩摇了摇头:“我以前喜欢辞镜,却害了她,遇到你之后,明知你不喜欢我,却还是要了你……你恨我不恨?”
苏小缺忍不住滴下泪来,哽咽道:“你错啦,我喜欢你。三年前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了你这个老狐狸精。这些年你救我、护我、对我好,我怎会恨你?”
滚烫的泪水刚巧滴落在沈墨钩的唇瓣,沈墨钩伸出舌尖舐去,笑得再无缺憾:“小缺真是会骗人,只是一撒谎就哭……可你这么骗我我却很欢喜……别哭啊,傻孩子,我对你好,那是心甘情愿。何况我对你还不够好,咱们到底错过了十多年,你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抢过来的……那样我会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你说是不是?”
苏小缺道:“你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我嘴上不承认,心里却一直是这么想的。”
唐一野在墙角处听了这几句对答,看着苏小缺颈中淤痕,锁骨下点点情 色,只觉得这两人的关系竟是如此骇人的诡异,似有情人之爱、爱宠之 淫,却又有几分父子之情,端的是令人发指的混乱不堪,简直匪夷所思无法想象。
沈墨钩听了却似这事本该如此的安心,微笑着伸出冰冷的手指,替苏小缺擦去眼泪,却又哪里擦得干净?只越擦越湿,手上的血融入了泪,苏小缺一张玉似的脸登时斑斑点点。
沈墨钩再无力气,手指倏然垂落,静静凝望苏小缺。
苏小缺见他眼神不再深邃,而是如映日春冰般涣散开来,不禁惶急无措,开口道:“我……我给你开了药方,小眠也不知煎好了没有。”
沈墨钩气息渐弱,心思却踩着阴阳两界般异常明透,知这句话听似突兀,却是苏小缺原谅自己,尽心医治自己的意思,心中掠过暖洋洋的爱意,不禁微笑道:“是啊,小缺开的药方,一定很灵验。”
苏小缺心中慌乱惶急,千方百计的想找话来说,似乎觉得一直一直这么跟他聊下去,沈墨钩便不会死掉,四顾一盼,却见到一边谢天璧正默默凝视自己,那眼神极深又难得的清澈见底,蕴藏了无数心意情思,却又纯净得一览无遗,登时胸口涌上一股锐利如刀的疼痛来,木然低头,轻声对沈墨钩说道:“你不必替我杀他,因为从今日起,我再不会为了他为难,他也再伤不到我分毫……”
“你放不放心?开不开心?”
“其实你的字也不是当真那么难看,除了适合清明上坟用,有些还是挺喜气的,过年可以当对联贴一贴,夜里还可以辟邪镇宅子……”
“你说,崇光以后的功夫,会不会跟你一般高?”
“你死了也好,你再不死,我迟早被你逼疯……”
“对了,宋鹤年的淫药也没什么难解,我近日琢磨啦,只要戒了你这老狐狸精,熬过一阵子,便没事了。”
苏小缺只把怀里越来越冷的沈墨钩当作了一丛花儿,自己便是那浇花的喷壶,嘴里乱七八糟的话就跟喷壶里的水一般,只顾咕嘟嘟的往外涌。
待口干舌燥,猛然发觉天色已黑得透彻,沈墨钩的身体终是没了温度,自己手指沾的血,都成了冰冷黏腻的一片。
一时疲倦欲死,放开沈墨钩,倒在他的胸口紧紧抱着,竟迅速的睡着了,睡得既香且甜。
睡意正浓时,眼前突然有灯光明亮,睁眼一看,却见崇光不知何时进屋,正静静的剔亮一盏盏银灯。
灯光映着琉璃圆珠射出,色调华丽,更在深夜中尽显温暖,苏小缺略动了动手脚,已感觉不再僵硬。
当下低声唤道:“崇光!过来。”
崇光点亮最后一盏灯,脚步轻移,跪坐在苏小缺身边,伸臂搂住他的腰,埋头于他的胸膛。
苏小缺只觉得活着的崇光,死去的沈墨钩,才是自己熟悉亲近的,而半死不活的唐一野和谢天璧,距离都十分遥远,不由得叹道:“崇光,幸好你还在。”
崇光似找到了窝的猫,舒服的蹭了蹭脑袋,闷声道:“我永远在你身边。”
苏小缺涩声道:“沈墨钩死了。”
崇光知他心中难过,道:“七星湖还在。”
苏小缺静了半晌,腰背逐渐绷直,声音似淡却又生机勃勃:“对。”
站起身来,把沈墨钩抱了上床,将他衣衫拉好抚平,又在额上鲜血凝结处轻轻一吻,凝望半晌,方走到唐一野身边,搭上他的腕脉细细一诊,道:“唐师兄,你身体壮得堪比一头牯牛,太一真气又是淳厚刚正,这点儿内伤自己调养几天也就没什么大事啦。”
唐一野提了一口气,声音还是免不了的虚弱无力:“这妖人不是你爹爹,你为何不叫我大哥……”
苏小缺打断道:“谁说沈墨钩不是我爹爹?”
微微抬着下颌,骄傲而满足:“他不止是最好的情人,也是最好的爹。”
看唐一野一脸震惊中隐约几分怒色耻意,不禁笑道:“你觉得脏,觉得恶心是不是?可我就是这么想的……沈墨钩说得没错,这些事本不必瞒着,说出来只会觉得轻松自在,从此什么名门正派,什么世人言语,自然统统都是狗屁,便是至亲至爱之人,若是他不能明白,也再不会成为羁绊。”
唐一野重伤之下,只听得脑袋晕成了一锅粥,直觉苏小缺所言大是不对,却偏偏不知从何辩驳,低声道:“爹知道你这样,一定会很伤心……”
苏小缺眼眸清亮无一丝阴霾,笑容更是如释重负,如雨后的阳光洒落:“唐一野你这个傻子,现在不是唐清宇承不承认我,而是我根本不想认他了。”
“谢天璧刺我一刀,不惜耗费真气救我的是沈墨钩,我四肢筋脉俱废,带我回家的也是沈墨钩,知道我想要杀他报仇,他竟也是心甘情愿……在七星湖他给了我很多,多到足够当一个爹爹,唐清宇又做过什么?”
唐一野怔怔听着,浑身经脉无一不痛,最痛的却还是心口一处,只觉再压不住伤势,连说话都少了力气,良久方断续道:“小缺……爹和我都对你不起……是我们不好。”
苏小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唐师兄,你一直待我很好,从没有半分对不住我的地方,这次也多谢你肯孤身犯险来救我。”
吩咐崇光道:“你把我师兄带去休息,让小眠这些天好生照顾罢。”
崇光答应了,俯身抱起唐一野,故意笑道:“唐家哥哥,你生得真是俊……”
唐一野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