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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龙琰下意识问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你是女子!?”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纵然纤弱了些,秀气了些,但无论怎么看,分明是个男子!
然而他心中又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似乎终于找到了在这个人身上感到的强烈的不协调。女扮男装!难怪让他感到如此!
“你既是女子,为何要做男装打扮!?”他几乎未经大脑便脱口一问,缺月故意露出一脸无奈,好似在奇怪他怎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我不是江湖中人,这般出行在外,总是多有不便……”言下之意便不用多说,龙琰也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的确过于无意义了。一个女子出门在外扮作男装,还需要什么原因。
缺月演起戏天衣无缝,说起谎来也同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如今体虚孱弱,说自己不是江湖中人,又有谁看得出破绽?
只不过揭露真实性别便能够化解了眼前的困境,为何不做?
“那么……衣馆主也是知道的?”
“衣馆主在风尘中多年阅人无数,区区一个男装,他怎会看不出?”
龙琰暗道,可是自己就一点也没有看出来……明明都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却愣是没有发觉……他偷偷瞄了缺月一眼,莫不是这个女子天生男相?
“这件事情毕竟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词,可否与我同去衣馆主处,当面问清?”
缺月自然明白这是想要同衣馆主对质,她点点头,见阿笛投过来的目光,对他笑了下。不必担心的,谎话,便是半真半假最高明。她到衣馆主处,的确是“探讨琴谱”这一点她不怕对质,而她是女子这一点……衣馆主已经知道了。从她一走进衣馆主的房间时,她便已经知道,衣馆主看穿了她的改装。那桌上甜点与满室香甜茶香,都是为着招待她而准备。那茶,是甜梅茶,素来受女子喜爱。衣馆主从那时就已经暗示了她,那个被他看穿的假象。
龙琰大步带他们向衣馆主房间所在——长廊的深处走去。阿笛脚步微微迟疑,同缺月对视了一眼。
“怎么?”龙琰似乎有所发觉,也停下脚步。
“龙捕头,这里,是通往衣馆主的房间?”
“没错,是衣馆主要求将他安排在僻静之所……有什么不妥?”
“没有,不知这里可还住着别人?”
“只有衣馆主一人。”
阿笛沉默片刻,这里……正是那个青色影子消失的地方。难道那个不轨之人,同衣馆主有关?
他们正要再迈步,却听到一声爽朗招呼:“龙捕头,啊,笛公子段公子也在。”
他们转头,看到容老儿正从院外走进。
“容班主。”三人略略应了招呼,龙琰问道:“您怎么来了?”
“唉,这么大事情出在坊里,我老头儿怎么能安心在屋里坐着,过来看看几位有什么需要,若是有不便之处尽管对我老头儿讲。”
“容班主客气了,不过这里毕竟都是涉案之人,班主还是回避为妙。”
“是是,老儿鲁莽了。只是平素里紫藤和小桃都是老儿极疼的弟子,其他众人也是班中的人才,不免关心则乱。”
的确这里除了阿笛缺月两个外人,和一部分秦楼的弟子,大多却都是舞班中人。荣老头的担心的确也在情理之中。
龙琰本也没有为难之意,不过是略作提醒,如今更是软了口气,“这里到底是班主的地方,班主要来,龙某也不好阻拦,只是少不了请衙役跟随,稍稍避嫌。”
“老儿多谢捕头!啊,龙捕头和二位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
“不过想去找衣馆主闲聊一下。”虽然宴会离席之人的嫌疑最大,但也不能说席上之人就没有问题,龙琰并不想在容老儿面前透露太多。毕竟要杀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案子查清之前,谁都不能完全脱了干系。
第23…24回
容班主多年阅历,懂得察言观色,见龙捕头言语不详便先一步退下,不去衣馆主那儿凑热闹。
三人走到衣馆主门前,龙琰的手刚抬起还未来得及敲门,便听里面淡淡一声:“请进。”
推开门,衣馆主正从内室走出来,一身青衣淡淡,举止有若风卷云舒,说不清的淡然舒畅。他浅笑,也不急着问他们的来意,只招呼道:“三位请坐。”
“不了,衣馆主,有些事情,想要向馆主确认。”
衣莫染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他们三人,点点头,“好,请讲。”
“请问衣馆主,之前审查时,为何隐瞒段锦到你房中一事?”
对于龙琰此问,衣莫染并没有感到意外。从他们一起进门,他心里便已经猜到个七八,再扫一眼“段锦”娟秀温柔的跟在龙琰身后的模样——“段锦”是温文有礼的,那是完全的男子之秀,完全不带女子气息,而此时她的表现,却有些反常了。衣莫染既知道此中内情,如何会不懂得她的暗示。
他面上故意显出一丝犹豫迟疑,缓缓道:“看来龙捕头已经知道一二,但这毕竟事关他人私事……”
“衣馆主,在案子之前,私人之事恐怕要先放一放。”
“是,既然这样,还望段公子见谅。”他向缺月略一示意,继续道:“只因段‘公子’是女扮男装,而衣某却是个风尘中人。虽说暂时这里还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但总要有所顾忌,以防毁人声誉。”
既然缺月和衣馆主二人言辞一致,龙琰也无法再说什么。
倒是缺月开口:“龙捕头,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不知可否请龙捕头不要将在下是女子这件事情声张,毕竟段某还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这件事龙某恐怕无法做到,还请段……'公子'见谅。毕竟查案一事,哪怕对事情的了解有小小的偏差,也可能错过重要的线索。我只能尽量不将此事公开,但是办案的衙役们却有必要知道此事,我会叮嘱他们不要声张。”
“这样已经足够了,段某也明白龙捕头的立场,多谢龙捕头。”
龙琰看着他此番不卑不亢进退有礼的作派,心里依然感到别扭非常。虽然已经知道她是个女子,但眼中所见依然是男子样貌,况且如此胸怀气度,如何是一个妇人女子能有的?
想着想着他又开始矛盾起来,一面觉得她是个女子,这才应了自己的感觉,一面又觉得如此一个人物不是男子当真可惜,先前驱走的不协调感便又盘旋不去。
他就是庸人自扰没事儿给自个钻牛角尖,偏偏他自己还丝毫没有发觉。
这件事情放下不说,案子却又没了进展,此路走尽便立刻转寻新路,他一刻也不耽搁吩咐几个信得过的衙役分头去继续扩大范围去询问宴席与宴之人以及当日在舞坊却没有参加宴会之人,寻找新的线索。
龙琰先离开了衣莫染的房间,缺月在离开时微微驻留,问道:“衣馆主,不知方才是否有人来过?”
衣莫染轻轻摇头,“不曾,有何事?”
“没什么,告辞。”
那些被派往各处的衙役在天黑时陆续回来,然而这一问之下,却有当日负责在厨房里做杂事的小厮见到过阿笛走向内院!
龙琰听到这个消息不禁蹙起眉,并无隐瞒的告知了阿笛。这件事情如果阿笛无法作出解释,他将不得不关押阿笛。
“龙捕头,很抱歉,我不曾去过内院,这件事情我完全不知情。”阿笛站在龙捕头面前,不卑不亢,他的话只是放在这里,信不信都随你。
“那么在段锦离开房间之后,是否有人可以证明你还在房里。”
“没有。”
“笛公子,现在虽然只是一份证词,但是我不得不怀疑你。请你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房间,倘若发现了其他不利于你的证据,就请你随我们回衙门。”
阿笛冷淡着一张脸回到房间,平日的温和全无踪影,周身冷冷的,让人感觉不到温度,甚至连“愤怒”也没有。
“阿笛……”
阿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调整了下心态,无奈一笑,“织锦,看来,有人是有意要我们做替死鬼。”线索先是隐隐指向缺月,并不明显,似乎在稍作试探看看她是不是合适的人选。一旦发觉此路不通没能成功,矛头便立刻指向了阿笛。
阿笛轻叹,“我只想带你一起平平静静过日子,没想到却总是天不从人愿……若是他们不来惹我,我自然也不想招惹任何人,但是被人诬陷到了头上,却是不管不行了。”
缺月点点头,阿笛的脾气已经很好了,但是脾气好也不能由着人欺负,她只是轻声说:“我帮你。”
温和亲切的笑容这才重新漫回阿笛脸上,戏笑道:“织锦,捡到你可真是我的福气。”
二人这才心平气和坐下来分析,缺月看了阿笛一眼,“你心里是否已经有了想法?”
阿笛就是喜欢跟缺月说话,聪慧敏锐,不用他多说半句。
“没错,照我来看,有两个可能—— 一是舞班中的人,他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人,自然要找替死鬼。二就是衣馆主,秦楼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想要诬陷给舞班,然而我们却在这个时候来了。”
缺月似乎对这个猜测稍稍在意,阿笛发现到这一点,看了看她,却没说什么。
“你怀疑衣馆主?”
“我只是没理由将他排除在外。倘若是舞班中的人所为,可能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但若是秦楼——能够决定秦楼中这么多人的去留出行的,只有衣馆主一个人。”
“但是既然要暗杀……去府上刺杀不是更妥当,不容易留下线索,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
阿笛听到缺月的问题不禁莞尔,隐隐也有些好奇缺月过去究竟生活在怎样的环境,她明明对暗杀之术以及相关很熟悉,却似乎不太了解江湖上这些零散的杀手的风格。“那时我看到的尸体,的确不是外行所为,但凶手也并非高手,恐怕不是专门的杀手。江湖上有许多暗地的组织,做些贩卖消息、为人提供些密探、眼线一类,间或也做杀人的事。他们这些人若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杀人恐怕还是不易,一个不好要丧命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去做。所以如果报酬足够诱人,他们宁可大费周章的设计好,万无一失才会动手。跟杀手之流的亡命之徒完全不同。”
缺月点点头表示了解了,看来她虽然经常在江湖上走动,但是都在执行任务,完成便会回到水榭,毕竟对于一些接触不到的事情还是无从了解。
“但是……我觉得应该不会是衣馆主……”缺月有些意外自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想来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主观放入到未证实的猜测中,更不会轻易作结论,为何……
可是她想到那个淡淡如风卷云舒的男子,心里隐隐的,不想去怀疑他。
阿笛看了看缺月,没有多说什么,对她温和笑道:“好,我们就先把注意力放到舞班。”
“阿笛……”
“没关系,你可以再多一点自己的意愿,哪怕是任性也好,我不会在意。”他的确不在意,他在意的却是,缺月太淡,太安静了……纵然在与她本性并不相似的伪装之下言语稍多,却也很少说出自己的心情。
他的笑容温和淡然,像温暖的光线一般缓缓将一切都包容。
缺月脸上“段锦”的面具有着微微的松动,一瞬间,似乎流露出属于缺月的神情。
第二十四回
阿笛见到她,究竟是阿笛的福气,还是她的?
他们这边刚有了打算,突然敲门声响起,听之前的细微脚步声应是女子,缺月便起身去开门。正见小桃似乎微微焦急地站在门前,见到她开门,却突然愕然,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桃,有事么?”她面上微微浅笑,丝毫不将心里的疑问显露出来——小桃既是有事前来,为何反而如此愕然无措?
“没,没事……是这样,班主怕大家整日在房间里憋闷,正好前些日子有贵人赏了几盆奇花,让我送到各位房里,也换换心情。”
她端起放在地上的一盆花栽,那花色柔紫中带着一抹妖蓝,花香馥郁缠绕却不脓腻,确是极难一见的稀品。
缺月接过,“多谢班主好意,得这般稀品,实在是过意不去……”
“哪里,倒是老头儿才过意不去,说他邀请二位来本是好意,却不想碰上这等事情,反而耽误了二位的行程。”
“无妨的,这种事谁也没有想到。……不知还有谁房中也送了这花栽?”
“哦,衣馆主那里也送了一盆……”小桃笑着,笑容却似乎有些挂不住,“段公子……你……”她轻咬下唇一再犹豫,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道:“段公子,你们快想办法离开吧!”
缺月略略收起了笑容,面上仍旧一派温和,“怎么了?”
小桃摇头,“我没有办法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