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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频频点头,并且说道:“不得不向人类求助真是极其严重的不幸,可是我们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法子可想。”
过了片刻,卡尔就动身回家去。他心事重重快步往前走,迎面来了一条又黑又大的草蛇想要挡住他的去路。“幸会,幸会!”草蛇声音嘶哑地打招呼。“幸会,幸会!”猎狗哼哼哈哈地敷衍了一句,就想不停脚步往前走。可是那条蛇把头扭过来又挡住了去路。“说不定这条蛇也在为森林发愁哪,”卡尔若有所悟,便停下了脚步。草蛇果然一开口就讲起了那场大虫害。“倘使把人类叫到这里来的话,那么森林里再也没有太平日子啦!”他说道。
“是呀,我担心的也正是如此,”卡尔回答说,“可是森林里的长者一定有道理要这样做的。”
“我想,我有更好的万全之计,”草蛇说道,“要是我能够得到我想得到的报酬的话。”
“你难道不是名叫窝囊废吗?”猎狗鄙夷地挖苦道。
“可是我在森林里住到这么大年纪,”草蛇说道,“我知道怎才能除掉这些害虫。”
“要是你果真能够除掉这些虫子,”卡尔说道,“我想,没有人会拒绝给你所索取的报酬。”
卡尔这么回答之后,那条蛇马上钻进树根底下的一个洞穴里将身子藏匿得严严实实,然后再继续说话。“你给灰皮子捎个口信,”他说道,“告诉他说,如果他愿意离开平安林,一步都不许停地朝北走,要一直走到森林里长不出一棵槲树的北方才许歇下脚来,而且只要我草蛇窝囊废还活着一天,就不许回到这里来,那么我就可以使得这些爬在树枝上啃树叶的虫子统统染病死光。”
“你在说些什么?”猎狗问道,他身上的毛都根根竖立起来。“究竟灰皮子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啦?”
“他把我最心爱的老伴踩死啦,”草蛇咬牙切齿说道,“我非要除掉他报了此仇不可。”草蛇话还没有讲完,卡尔已经一纵身扑了上去,可是草蛇却躲进了树洞底下的洞穴里,休想碰到他半点分毫。“你愿意躺在那儿多久,就在那儿躺多久吧,”卡尔最后恨恨地说道,“没有你插一手,我们也照样能够把啃杉树叶的害虫统统撵走。”
第二天矿场主和森林看守人沿着森林边一条小路往前走着。起初卡尔一直在他们后面跟着跑,可是过了一会儿却不见了,再过了片刻森林里传出来一阵猛烈的狂吠声。
“那是卡尔,”矿场主说道,“他又在胡来了。”
森林看守人不愿意相信。“卡尔已经多年没有妄杀生灵了,”他说道。他奔进森林里去,想看一看究竟是哪条狗在狂叫。矿场主也跟着他去了。
他跟随着狗叫的声音往前走去,走进了密林最深处,然而狗叫声音却静了下来。他们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嚓嚓嚓的虫子啃啮声,只看到树叶像下雨般洒落下来,只闻到一阵阵浓郁的气味。他们这才发现所有的树上都密密麻麻布满了修女蛾的幼虫,这些森林的克星,它们能把几十公里长的森林统统吃个精光。
大战修女蛾
来年春天,有一天清早猎狗卡尔从森林里奔跑而过。“卡尔,卡尔,”有人在呼叫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他倒没有听错,那是一只年老的狐狸站在自己洞穴外面在连声呼叫他。“你务必要告诉我,是不是人类一有功夫腾得出手来,就要到森林里来扑灭虫害了?”狐狸问道。
“是呀,这是千真万确的,”卡尔说道,“他们会全力以赴治虫害的。”
“他们把我全家都打死了,而且还要打死我,”狐狸说道,“不过只要他们能够救下这座森林,他们还是可以得到原谅的。”
这一年来,卡尔每次穿过森林,总会有动物向他打听人类是不是能够拯救森林。这使得卡尔很不容易回答,因为人类自己也不大清楚他们究竟能不能够战胜修女蛾。
只消想想,古老的考尔莫顿是怎样令人望而生畏和令人憎恶,就会觉得十分奇怪,每天竟然有上百个人浩浩荡荡开进森林来扑灭虫害,挽救树木。他们把受害最重的树林都伐倒,把灌木丛清理干净并且折断了最底下的那些树杈,这样害虫就不容易从这棵树轻易地爬到那棵树上去。他们在受虫害的森林四周砍伐出宽阔的坑道,并且插满了涂过胶水的小木杆,这样划地为牢把害虫禁闭在里面,不让他们到新的地方去为非作歹。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又在树身上一圈圈地涂上胶水。人们打算,这样一来就可以使虫子无法从已经吃光树叶的树上爬下来,逼得虫子只好呆在原来的地方活活饿死。
人们整个初春,都在忙碌,他们信心十足,迫不及待地等着幼虫咬蛹而出。他们相信已经把害虫团团围困,绝大多数虫子都会饿死的。
夏天刚刚开头,幼虫的数量就比上一年猛增了好几倍。即便这样,倘若虫子真的被围起来了,而且找不到多少吃的,那倒还不大碍事。
然而事情却偏偏不像人类所期望的那样。当然有不少幼虫被粘死在涂满胶水的木杆上,也有成堆成堆的幼虫被涂着胶水的圆圈挡住去路而不能够爬下树来。但是恐怕谁也不能够说虫子就真的被堵住了。非但没有围得住,反而从包围圈内爬到圈外来了,里里外外蔓延得到处都是。虫子还爬到了大路上、农庄的围墙上,甚至还登堂人室进到农舍里。虫害非但在平安林一带为患,而且还蔓延到了考尔莫顿的其他地区。
“看来这场虫害不把我们所有的森林都毁掉,是止不住啦!”人们长吁短叹。他们也焦急万分,每次走进森林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猎狗卡尔非常腻烦那些蠕蠕爬动、舔来粘去的虫子,所以他几乎连大门都不出。可是有一天他觉得无论如何应该去看看灰皮子究竟日子过得怎么样。他就抄近路朝着灰皮子住的地方去一趟,一路上鼻子凑着地皮匆匆奔跑。当他走到前一年同草蛇窝囊废碰头的那个树根旁边时,那条草蛇却仍然躺在树根底下的那个洞穴里呼叫他。
“你可曾把上次我们见面时候我托你梢的口信告诉给灰皮子啦?”草蛇问道。猎狗卡尔气得琳琳地呜咽了几声,真想要扑过去咬死他。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好,”草蛇站在洞里得意扬扬地说道,“你不是亲眼看见啦,那些人类对这场虫害也照样束手无策呀。”
“哼,我看你也照样没有本事,”卡尔答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卡尔找到了麋鹿灰皮子,可是那只麋鹿心烦意乱,一见面几乎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开门见山谈起了森林的事情。“我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止息这场灾祸。”
“那么我就不妨对你直说了吧,看来你是能够拯救这座森林的,”卡尔顺势说道,并且转告了草蛇捎给他的口信。
“倘若不是窝囊废,而是别的动物答应这样做的话,我倒甘心马上就遭到放逐,”麋鹿说道,“可是,这样一条毫无本事的草蛇凭什么能耐来许下这么大的愿呢?”
“那不过是吹牛皮而已,”卡尔说道,“草蛇总是装神弄鬼,摆出一副比别的动物更高明的架势。”
卡尔到了该回家的时候,灰皮子送卡尔出来并陪着他走了一段路。卡尔听得有只栖在杉树顶上的鸫鸟啼叫起来:“灰皮子来啦,就是他毁了森林!灰皮子来啦,就是他毁了森林!”
卡尔还以为自己没有留神听错话了。可是刚过不一会儿,有一只山兔从小路上跳跃而过。山兔瞅见他们两个,便停住了脚步,晃动着长耳朵,高声大喊起来:“灰皮子来啦,就是他毁了森林。”然后他就一溜烟跑掉了。
“他们这样叫嚷是什么意思?”卡尔问道。
“我也弄不明白,”灰皮子说道,“我想,森林里的小动物不大满意我,因为我提出要寻求人类的帮助。结果,那些灌木丛被砍光了,他们的藏身之所和住房全给毁掉啦。”
他们又一起走了一段路,卡尔听见四面八方都传来喊叫声:“灰皮子来啦,就是他毁掉了森林!”灰皮子佯装着没有听见,可是卡尔明白他的心情为什么这样难过。
“灰皮子,你呵,”卡尔匆忙问道,“草蛇扬言说你曾经踢死过他最疼爱的老伴,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呢?”
“我怎么能知道?”灰皮子凄然说道,“你很清楚,我从来不轻易残害生灵的。”
随后不久,他们遇到了那四只老鹿:驼背优、角中王冠、美髯公和大力士。他们脚步蹒跚,心事重重地一个挨一个地走了过来。“你们好,”灰皮子向他们打招呼。“你好,”几只鹿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我们刚好要去找你,灰皮子,同你商量商量森林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驼背伦说道,“我们听说在这森林里发生了一桩伤天害理的缺德事,有人使得整个森林毁掉而偏偏没有受到惩罚。”
“究竟是什么缺德的坏事呢?”
“有人残害了一只无害的动物,而那只动物他又不能用来果腹。这样的事情在平安林里算不算伤天害理的坏事?”
“那么究竟是谁干下了那件伤天害理的暴行呢?”灰皮子问道。
“听说是一只麋鹿干的,所以我们现在想来问问你知道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
“不知道,”灰皮子斩钉截铁回答说,“我从来还没有听说过有哪只麋鹿去残害一只无害的动物。”
灰皮子向这几位长者告别之后又陪着卡尔往前走去。他愈来愈缄口不言,而且脑袋愈来愈低下去。他们碰巧从盘在一块大石头上的蝗蛇克里莱身边走过。“灰皮子来啦,就是他毁掉了森林!”克里莱也像所有别人一样嘶嘶地嚎叫道。这一下灰皮子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冲到蝗蛇面前,高高地抬起了前蹄。
“哼,难道你还想踩死我不成?就像你踩死那条可怜的老雌蛇那样?”克里莱毫不示弱地讥讪说。
“怎么,我踩死过一条雌蛇?”灰皮子茫然不解。
“就在你踏进森林的第一天,你就一脚把草蛇窝囊废的妻子踩死啦。”克里莱幸灾乐祸地回答说。
灰皮子赶紧从蝗蛇克里莱身边走开去,继续陪着卡尔往前走,刚走了不几步,他突然站住了。“卡尔,那件伤天害理的暴行是我干的,我记起来我曾经踢死过一条没有危险的草蛇。这是我的过失,造成了森林遭殃。”
“你在喀说些什么呀,”卡尔打断他的话头。
“你去告诉草蛇窝囊废说,灰皮子今晚就被放逐出森林。”
“我不会去捎这个口信的,”卡尔说道,“要知道北方对于麋鹿来说是危机四伏的地方。”
“你想想看,在造成了这样一场大灾祸之后,我还有脸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吗?”
“你不要草率行事,等到明天再下决心也行!”
“正是你告诉我的,麋鹿和森林是两位一体的。”灰皮子说罢头也不回就同卡尔分手了。
卡尔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这番谈话使他忧心仲忡。第二天他又到森林里去寻找麋鹿。可是灰皮子早已古如黄鹤,毫无踪影了。猎狗卡尔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寻找,因为他知道灰皮子把草蛇的话信以为真,自己甘愿遭受被放逐的厄运。
在回家的路上,卡尔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不能理解灰皮子怎么那样轻易地就被那条草蛇哄骗得甘愿被放逐到北方。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荒唐的事情。那个窝囊废究竟耍的什么花招?
猎狗卡尔苦苦思索着走回家的时候,看到森林看守人站在那里指着一棵树说话。
“你在看什么?”旁边有个男人问道。
“虫子染上病啦,”森林看守人说道。
猎狗卡尔真是吃惊得难以相信,甚至于更多的是一肚子怒火,因为那条草蛇居然信守自己的诺言。现在弄得灰皮子不得不一辈子在外面苦度放逐生活,因为那条草蛇的寿命是很长的,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才会死掉。
就在他悲伤至极的时候,他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这使他心里略为好受一些。“草蛇大可不必活到那么老嘛,”他思忖道,“他总不能够一直躲在树根底下不出来的。只要他把虫子消灭干净了,我知道找谁去把他咬死。”
虫子当中确实蔓延着一种疾病,不过在第一年的夏天传染面并不大。还没等到疾病传染开来,幼虫早已变成蛹了。而待到虫蛹成熟之后,又钻出了成百万只飞蛾来。它们像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在树林中翩跹来回,又产下无数的虫卵。大家都预计来年虫害将更加剧烈。
虫害重又兴起,可是这次遭殃的不仅仅是森林,疾病也在幼虫中广泛传染开来。疾病从一个林区蔓延到另一个林区。那些染病的虫子不再啃嚼树叶,而是蜷曲在树梢上坐以待毙。人类看到虫子纷纷死去,心里都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