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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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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老练严肃的声音,使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用意,无法答言,慈珊已经把衣裳交给那位十五六岁的孩子,她母亲又把梅瀛子的皮鞋递过来,她又接过交给对面的孩子。
这样,我们就匆匆向慈珊母女道谢道别,慈珊也就放了缆束。
当我们走进船舱的时候,她三叔也已经走到里面,船有点晃动,慢慢荡到河心,船壁上有灯在跳动,且很昏暗。我从这昏暗的光亮中,看慈珊三叔的面容,他大概也有四十多岁,体格非常魁梧结实,肩毛很浓,眼睛很大,嘴唇紧闭着,一点没有笑容,他说:
“现在你们可以说完全平安了,我可以带你们到那面,过了四条桥就可以上岸,穿过马路是一家裁缝店的后门,那面有我的朋友,但是开出前门,就有东洋人封锁的绳缆,我可以陪你们到裁缝店,可以叫他们把二层楼让给你们,以后我就走了,你们可以在窗口探望,在没有东洋兵往来的时候,就开出门穿过去。”
“好极了,谢谢你救我们。”我说。
“可是 ,”对方还是冷静而坚定地说:“我想我可以直爽地讲 ,你们愿意出多少钱呢?”
“钱?”梅瀛子说着望望我,这意思我很明了,她上午曾把几百元交给慈珊的母亲,现在的皮包里钱已经不多了。
“如果是谈价钱的话。”我说:“朋友你说吧。”
“两万元。 “
“不贵。”我说:“可是我身边只有六百几十块钱。除非,你要我衣服与东西。”我趁势把放在右面的西装拉到身边。
“这就不是生意经了。”他说。
“那么你预备打算把我们送给东洋人么?”我问时开始想到该用手枪自卫了。
“这你太小看我了。”对方还是冷静而坚定地说:“我是中国人,为什么要把你们出卖给敌人。在这里,老实说,你们的生命都在我的手里,用不着要敌人来害你们,如果只是为钱,我把你们交给敌人,也不只两万块钱,是不是?”忽然他露出讥刺的轻笑:“我们现在谈的只是生意。”
“但趁人危急的时候,一定要别人能力以外的报酬,那就是勒索。”我说。
“那么,请便 ,”他说:“你们自己上岸去。”
“这就等于送我们到敌人虎口去。”梅瀛子这时忽然振奋起来,严肃地说 :“我想这样你还不如把我们绑起来,送到敌人那面,于我们是一样的死,于你倒可以发一笔财;在国家立场讲,这样也许比较值得,而我想你拿到钱还不会象你的侄子一样,把钱去买他们的毒药。”
梅瀛子声不高,但很确定,当她说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放进我身边的西装袋里,握到了我的手枪,可是梅瀛子的话声终时,对方似被她辞锋所挫,良久没有发言。梅瀛子一直用发光的眼睛注视着他,但这时忽然闪电一般的射到我的身上,她双眉一竖,霍然站起,用命令的几乎厉害的口吻对我说:
“不许拿枪,我们让他绑去。既然这也是中国人民的意志,就让他去发财好了。”
我稍微有点慌张,但立刻镇静下来,不过我还是迟缓地把手枪拿出来,一面递过去,一面用低微的声音冷静地说 :
“朋友,她没有错,因为在日方,我们的生命至少可以值二十万,但是你是慈珊的叔父,她救了我们的生命,我们还没有报答她,所以,如果你发了财,不要忘记这生命是慈珊救出来的,而你至少要分一半给她。”我终于把手枪放在他的前面,我说:“这就是证据,是我,我是五更时有恒路案件的主犯;是我,我是白苹的同党;是我,我杀死了他们的人……”
“你? 你? ……你?”对方的浓眉微蹙,大眼圆睁嘴角露着微笑,慢慢地站起来,伸出两只粗大的手,沉重地放在我的肩膀上 ,他说:“是你! 那么我们是自己人了。”忽然他敏捷地回过头去叫:
“小黑子,快开船吧!”
原来小黑子这时早在船舵上把稳着舵,这时一声答应,船就慢慢地晃摇起来。
梅瀛子与我一时都楞了,慈珊的三叔又开始坐下说:
“请坐,请坐。”
一瞬间我不知是惊是喜,我被这事变震荡得迷糊不宁,我坐下,半晌才恢复一点理智,我说:
“但我还不知道白苹是受伤被掳了呢? 还是已经身死?”
“死了! 确确实实是死了!”慈珊的三叔悲凉地说:“我们已经有人看见她的死尸!”
“你知道她家里的情形么?”
“不知道。”他说:“还没有消息,而且报上也没有说起。”他说着从衣怀拿出一张报纸,我与梅瀛子抢过来看,是××晚报,本埠新闻栏有七号字的标题:
“白苹死矣!”接着是头号字副题:
“美国间谍名舞女
有恒路拒捕身死”下面有这样的记载:
“百乐门名舞女白苹,最近由日方探悉为美国海军雇用间谍,尾纵已久,今晨五时左右白苹赴有恒路工作被日方暗探侦悉,正欲拘捕,不料在远处白苹之同伙开枪,某探当时倒地殒命。 其他暗探当时亦开枪,中白苹要害,亦即倒地硕命。一时警笛大鸣,白苹之同伙驾车飞遁,半途逃逸,其车自动爆炸,据说车号亦为伪造,且炸后模糊不清,来源无从查得。闻日方正进行侦查,出事地现已完全封锁,居民皆无法出入云。”
这消息并不完全确实,也毫无提起白苹寓所的情形,这是敌人决不会放过的事。当时我与梅瀛子都没有发言,但是心灵中有同样的波动,白苹的死去又一次在我面前提证,说不出的悲哀在我心头激荡,我仰开身躯,深深地叹息,不禁轻轻地呼出:
“白苹真的死了!”
慈珊的三叔愀然望着我,他说:
“他们把白苹误作美方间谍也很可笑。”
“这一定是与她传混了。”我说。但梅瀛子在对我使眼色,我也就不说下去。
慈珊的三叔站起,似乎他也要去驾船了。我阻止了他,拿出我皮夹说:
“你先收我六百块钱,将来我再替你送来。”
“笑话。”他说:“我们自己人还谈这个吗,这是我的责任。”
“但这只表示我们私人的谢意。”
他还是不收,最后我说:
“那么,请你收起我的枪同我大衣与衣服。算是我的纪念。”
“不能够。”他说:“我决不能收受 。”
“可是事实上我也不能带,带着反而累赘。”
“那么我收着枪 ,”他说着用手取枪:“衣服,你告诉我地方 ,我一两天为你送去。”
“你想我现在还有固定的地方么?”我说:“这是不可能的。”
他收起了枪想了一下,忽然说:
“那么就存在我的地方。我的家在……,啊,我写一个地址给你,将来你可以来找我。”
“我正要知道你地址 ,”梅瀛子说:“将来我一定要去看慈珊。”
“但千万不要告诉她我的工作 ,”慈珊的三叔说:“她们都是不知道的。”他说着就拿出铅笔向船边找纸来写地址。
“我说将来,恐怕要在敌人打退以后,自然不会同她去说。不过我的衣服鞋子,原要送给慈珊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带着。”
“我替你带去就是 ,”慈珊的三叔说:“放在她们的船上很危险。我想如果明天有人告密,敌人一定会去查的。”
这句话很使我惊奇,我相传他在工作上一定是精细而灵敏的人,当时梅瀛子也在惊奇,因为她在夸赞他:
“你委实太好了。以后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说着她拿出皮包里的不多的钱钞,把皮包抛在衣服一起又说:”这也请你带给慈珊。”于是她接过对方的地址,我争着来看,他字虽并不纯悉,但很清楚。他把地址交给梅瀛子后,就站起到船梢驾船去了。

五十四
经过了四个桥门,船慢慢地靠近别的船只,慈珊的三叔吩咐小黑子看好船,他自己跳出去,从篷外船舷走到船尾,伸进头来对我们说:
“跟我上岸吧。”
我于是招呼梅瀛子跟着过去,慈珊的三叔拾起船缆,踏着旁边的船只前走,我们就跟在后面,越过三只船就到码头,上了石级就是马路。
这马路很阔,但非常黝暗。行人也很稀少,慈珊的三叔就穿马路过去,靠着对面房屋又往前走,我让梅瀛子在前面,我自己在后面跟着。我发觉在服装上我们这样走着,是决没有人会猜疑我们关系是离奇的。
这一排房子很旧,但还是中产家庭的住宅,顺着房子,走过一个一个的垃圾桶,走过一家一家的后门与厨房的后窗,有的关着,有的开着。那时正是吃饭的时节,窗里的电灯亮着,油菜响着,热饭香着,时时有笑语声都好像很熟识,这油然引起我对家庭的恋念,与不能压抑的食欲,一瞬间我感到无限的凄切与阴凉。我加紧了脚步走到梅瀛子的旁边,但前面慈珊的三叔,已在一个后门口站住,他在敲门。
“啥人?”里面有上海口音的人问了。
“是我。”慈珊的三叔还是用扬州气的国语说。
门于是开了,他回头叫我们进去。里面是一个小院,旁边就是厨房,但我们没有进去,一直从小院到里面,走进就是楼梯。前面电灯正亮着,那是一个裁缝作坊,他意会地叫我们在楼梯边暂候,自己到前面去了。接着就同一个人出来。后来我听到别人是叫他老板的。他很矮,皮肤暂白,人略胖,好像始终是带着笑容。 他一出来就叫我们上楼,楼梯很黑,他走在前面,梅瀛子与我跟着,慈珊的三叔则在我后面。老板上去了,就开亭子间的门叫我们进去。我们进去后,他就关上门,他在门外似乎同慈珊的三叔在说话。
亭子间地方很小,一张床则占去一半,此外一张桌子同两把椅子,桌上有旧式的钟,那时正指着七点三十二分。我就同梅瀛子坐在旁边,大家沉默着,听钟声的滴答。大概隔了十分钟的时候,门忽然开了,老板招呼我们到前楼去。
前楼比较空旷,但东西堆得非常杂乱,靠窗有一气张方桌,三面是椅子。我们就在椅上坐下,但老板没有跟进来,慈珊的叔父也站在门口,这时有一个癞头的学徒拿上两杯茶来,老板说:
“要什么,叫他去买好了。”
接着老板就下楼了,他始终没有同我们谈话,于是慈珊的三叔进来,他说 :
“吃点什么吧? 叫他买去。”
那学徒等在旁边,我开始问梅瀛子,梅瀛子说:
“随便好啦。”我想最简单还是面,于是拿出五块钱交给那个学徒,叫他买两碗面来。
那个学徒走后,慈珊的三叔关上门说 :
“下面的伙计们饭后就散了,那时候老板看好机会会来叫你们的。穿过这前面封锁的绳缆就不是封锁区了。”他歇一口气,想想没有什么话的时候,他说:“现在我去了,再会。”
“谢谢你 ,”我说着过去拉他的手:“再会。”
对这只粗大的手,我现在还可以感觉到他那时唤起的我说不出的情感,我几乎有泪要夺眶而出,因为在我前面是一个这样高大壮健的人,浓眉大眼中竟透露着最温柔的情感,他象慈母一般的对我们恋恋不舍,似乎有话也似乎没有话。梅瀛子这时候也过来,我看她也已经被感动了,她站在他的面前垂着头,拉着他垂着的左手的小指低声地说:
“再会,告诉慈珊,我将来一定要去看她。”
他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我们一定还会相会。再会!”我说 :“我永远记着你给我们的帮忙恩惠与友情。”
于是他那只厚重的手在我的手掌中滑出,悄悄地转身,迟缓地走到门口,迟缓地拉开门,于是回过头来,从梅瀛子望到我,亲切地说:
“再会。”但他可凝视我半天说 :“路上当心。”于是很重的关上门,接着我听见他沉重的脚步下楼梯的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经验到这陌生的感情,这感情除了我们亲身经历以外,无法可以想象,也无法可以说明,如果要用另外一种的经验来比较的话,我想只有在离乡很远,陌生的困难的旅途这里,遇到一个热心的给你援助的同乡,而随即又要分道的离情一样。谁知道天涯地角是否还有重逢的时候? 谁知道是什么样的因缘把人们碰在一起? 我有渺茫的感觉使我感伤!
现在,我们又要耐心地等候时间的过去了。我在沉默中开始感到不安,我走到窗口,想开窗外望,但被梅瀛子阻止了,于是我就隔着污黄的玻璃外探。马路上行人极少,对面只有几家小店开着门,右首斜对面就有路转弯,我认不出那条路也想不起路名,但是我心里估计,我们出去后一定要往那条路转出去的。忽然我想到我们出去的目的,我退身坐下,我说:
“我们出去,先去白苹的家里么?”
梅瀛子稀奇地看我,笑了,她说: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也觉得自己的幼稚可笑,但是我说:
“那么?……”
梅瀛子没有回答我,她在想。
“史蒂芬太太地方吧。”
她摇摇头。
“我想或者海伦地方也好。”
“还是先找一个偏僻一点的旅馆吧。”她忽然说:“等明天我去打听后再定办法。”
“也是道理。”我说。
“你想哪一个旅馆合式呢?”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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