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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尽量阻止他。”
“但对于被他杀掉的人呢?不应该受到同情吗?”
坡特厌烦地看着我,也许是不大相信我所说的话吧,“你真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在K-PAX上没有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就像没人喜欢做爱一样。因为他们不需要如此。”
但我还是追根究底:“假如一个人真的犯了法,为了防止他伤害别人,难道不应该把他隔离起来吗?”
坡特显然是被激怒了,“让我告诉你吧,大夫!”他几乎是咆哮如雷,“你们人类大多信仰‘以牙还牙,以命偿命’,你们的许多宗教都信奉这一条。整个宇宙都知道你们的愚蠢信仰。你们有很多的版本,但是根本没人注意它们,甚至连教徒都不遵守。在K-PAX上没有犯罪,你听懂了吗?即使有,也没有惩罚。显然你们地球人无法理解这一切,但这就是生活的真谛,相信我吧。”
现在的坡特情绪异常激动,我想,在时机还没成熟的时候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我承认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另外,今天我不得不提早结束我们的谈话,因为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请别介意。如果下周我们继续这个话题你觉得怎么样?”
现在他平静了点,但还是有些愤怒,“好吧。”说完后他就径直走了出去。
他走后我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想了很多。直到今天,我才看到了这病人发火的一面。
这说明在他貌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似火一样热烈的感情,而这感情随时可能爆发。以前发作过吗?这种歇斯底里健忘症有可能起因于暴力事件。坡特会不会杀了某个人?就在1985年的8月17日呢?我是不是应该把他转移到第四层呢?
我决定还是先不如此,因为那有可能会使他更深深地躲进自己制造的外壳里面,况且这些都是猜想,即使他真的杀过人,如果我们不逼他的话他也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的。
然而,我还是要通知医护人员和安全部将他看得紧一点,另外我要把下次的会面安排得安全一些。同时我还想把这个猜测通知警局,看看他们是否能利用这条假设的线索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8月17日很快就要临近了。我又累又沮丧,我在想,也许我已经太老了,不适宜再做分析的工作了。也许我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棒了,也许我从来就没有棒过。 我从来就没想过当一名医生,我的理想是做一个歌唱家。 在大学预科班的时候,我就疯狂地迷恋上了歌剧。那时我最喜欢观看百老汇的演出,然而大学一毕业,我就结婚了,似乎不可能再去追求那些虚尢缥缈的梦想了。
还没卜医科学院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正确性了,然而正当我要跟新婚妻子商量改行的时候,我的母亲却得了肝癌。尽管医生发现得很早,但还是为时已晚了。
母亲是个勇敢的女性,她是一直笑着离开的。当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向我诉说着她想去的地方和想做的事情:水彩画、巴黎、钢琴……可是她一定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做个棒医生,孩子。”
她在手术台上离开了我们,甚至都没有看到她的第一个外孙,他在她离开我们3个月后降临人世。
只有一次我差点放弃了我的职业,那是在我第一次看到一个死者的下午。
他是个四十六岁的白种男人,肥胖而且秃顶。正当我们研究他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弹开了,好像在寻求我的帮助。倒不是因为他那求救似的眼神使我感到难以忍受,因为小的时候我已经在父亲的医院见到过许多这样的眼神,而是因为他让我想起了父亲死亡的那个晚上,我不得不冲出了病房。
当我告诉卡伦当时的情况,并跟她说我不能去解剖一个那么像我父亲的人时,她说:“别傻了。”于是我返回了解剖室,整个解剖的过程我都听到父亲以他那自以为幽默的口吻说:“哦,轻点,伤着我了。”但我坚定地认为我不适合做一名内科或外科医生了。后来,我就像我的朋友比尔·西格尔一样,做了一名精神病医生。不仅仅是因为它不那么的血淋淋,更因为这是一项有挑战性的工作,很少有人了解这一领域,遗憾的是,直到今天,还是很少有人去了解。
坡特离开我办公室那天的下午我接到了一个自由作家的电话,她打算为某国际杂志写一些关于精神疾病病人的故事。她想知道是否可以在曼哈顿“小住”一段,以搜集一些有关病人的资料,“修理自己的脑壳”。我很喜欢她说话的口气,还有那些诸如“打开你的心脏”、“嚼出你的味道”等等,我觉得这确实很酷。要想拒绝她的请求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我答应“试用”她一段时间。我让她通知特雷克斯勒在适当的时候安排我们见面,而她说她认为现在就很“适当”。
一个新病人于上周末被送到我们的诊所。我将叫他“查克”,这尽管不是他的名字,可他宁可别人这么叫他。他是一个纽约的看门老头,或者说是个打更人,今年已经63岁了。他看起来愤世嫉俗,是个无望的悲观主义者,脾气暴躁。他被带到这里的原因是他对每一个进出他所在建筑的人说他们很臭。只要离他五十里距离以内的人都“很臭”。
事实上,当他走进这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里很臭。”他的秃头就像八号球一样,还有一点斜视,简直就可以当个滑稽演员了。可是他的到来却使二楼的一位叫做玛丽亚的病人受到了惊吓,因为他让她想起了她的父亲。
玛丽亚来这里已经三年多了,在这段时间里,拉塞尔是惟一一个可以接近她的男性。
一开始每周都有很多人前来探望她,其中有许多是她的侄子侄女,可是后来很快就只剩下她的母亲和叔叔了,因为他们说他们见到的不是玛丽亚:玛丽亚的病是多重性格混乱症。
多重性格混乱症大多起源于儿童时代,由于无法忍受肉体上或精神上的折磨而不得不产生多重性格。一个人可以具备多种完全不同的性格,而每种性格又在不同的时期出现。
一个人内部不同性格间的差异是异常巨大的。在有些性格的影响下一个人可能会成为超级天才,而在另一些性格的影响下,他也许义会变得蠢笨如驴。
玛丽亚本身就隐匿了近百种不同的性格。而且很多都曾经表现了出来。她是一个典型的混乱症例子。从她三岁开始,她就被她的亲生父亲强奸了无数次,她那虔诚的教徒母亲,夜间还要清扫大楼维持生计,从来就没有发现这些,而她的哥哥也受到其父的威胁不敢走漏风声。处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中,生命基本上都没有了意义,所以逃离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一个可爱的,有着黑瀑布头发的姑娘——玛丽亚,在一次差点挖出一个男孩眼睛的事件后被带到这里,而那男孩,不过是想走近她。在这事件以前,她一直表现得很安静。从那以后,没人能靠近她,除了拉塞尔,当然,他称她为“圣母”。 但是玛丽亚原来的性格却表现得不很明显,许多时候是她另外的性格在掌管着她。当她的“迫害倾向”的性格取得控制权后,她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冷酷无情。所有这些性格之间的转换都要引起失眠、无止境的头疼。
查克认为玛丽亚的每一重性格都很臭,也包括拉塞尔、豪伊、厄尼,甚至连可怜的贝斯也是“臭”的。还有所有的员工,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臭不可闻”。值得赞扬的是他把他自己称为“比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臭不可闻的家伙”。以他的看法,整个医院里只有一个人不臭——坡特。
《K星异客》作者:'美' 吉恩·布鲁尔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七章
因为上次会面时坡特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所以这次见面我安排了护理人员在场,以防万一。然而坡特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他大口嚼着我为他预备的菠萝,然后问我上次的会议如何,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
我用了几秒钟去想他这话的意思,终于想到了那个“重要的会议”是我上周用来结束和他交谈的借口。我告诉他还不错。他听我这么说似乎很高兴。或者这只是一种假象?
不管怎样,时间已经到了,我打开了录音机,同时我放了一首早前录制的舒伯特的小夜曲。一曲完毕后我让他重复一遍,可他甚至连第一小节都哼不出来。
显然他不具备音乐天才。也没有雕塑天才。我让他用一堆黏土做一个人头像,结果他捏出了“花生先生”。他甚至画不出一座房子或一棵树,所有的他的“创作”和小学生毫无区别。
这些小测试占去了我们此次会面的一半时间。
“好吧。”我略带失望地说道,“上次我们谈论了K-PAX上药物的情况,现在,告诉我你们那里的科学总体水平如何?”
“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谁在进行科学研究?怎么进行的?或者说那里有没有科学家?”
“K-PAX上所有的人都是科学家。”
“我知道你就要那么说。”
“我遇到的很多地球人对科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抵触情绪。他们认为科学实在是深奥难懂,甚至以为科学很危险。但是每一个人——即使是地球上的每个人——也都是科学家,尽管他们没有意识到。只要你思考过鸟为什么会飞,树叶为什么枯萎,或者用自己的观察得到一点点的结论,那么你就是科学家。科学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那么K-PAX上有没有正规的实验室呢?”
“实验室属于图书馆的一部分,当然,其实整个宇宙就是个大实验室,任何人都可以观察它。”
“你们执行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科学标准呢?”
“对任何观察到的事物做目录和索引是很重要的,然后再推断和演绎。”
“那么实验室里做些什么呢?”
“哦,比如说鉴别一种从某种植物中发现的新的合成物成分。”
“你指的是化学?”
“没错。”
“我以为你们科学已经发达到可以任意合成物质的地步了,为什么还要从植物中提取呢?”
“K-PAX上从来没人工‘合成’的东西。”
“为什么呢?”
“有必要吗?”
“比如你可以发现一种新的药物,或者合成一种更好的地板蜡?”
“我们已经有了可以治疗任何疾病的药草,我们的地板也从来不需要打蜡,难道我们还要去创造一些红的草,蓝的树吗?”
“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洞悉了宇宙的全部奥秘。”
“不是全部,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来地球的原因。”
“听起来除了星际旅游之外,在你们星球上的生活是相当枯燥的。”
他反击道:“还有比地球人的生活更枯燥的吗?你们整天把自己泡在电视剧里,要不就是嘟囔着挣钱。”
我记下了他的突然间爆发的情绪,漫不经心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的科技已经发达到不需要发现什么的地步了,所以生活有些枯燥。”
“吉恩,吉恩,吉恩,”他的声音就像是铃儿响一样,“一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全部的,不管他多么好学,总还会有更多的不知道。”
“那么你能告诉我们关于宇宙中的基本物理定律吗?比如光速?”
他又笑了,“不,不。”
“为什么不?”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毁灭你们星球的。”
“那么你至少也应该告诉我点什么,比如你们星球上用什么做能源?”
“这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你们已经或者说马上就要掌握这项技术了。就是利用一类和二类太阳能。当你知道一束阳光里包含多少能量时你会大吃一惊的。”
“什么叫一类和二类太阳能?”
“一类是属于星球上的核熔化。二类则是使你们星球温暖的辐射微波。”
“难道核熔化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开发第二种能源?”
“一个典型的地球人问题?”
“为什么?”
“你们人类似乎水远不知道从错误中总结经验。你们发现了燃烧煤、油和木材已经污染了你们的环境,所以你们又盲目地转移到风能、太阳能、潮汐能而毫不考虑后果,你们人类啊!”他晃着脑袋叹息着说。
“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还不明显吗?我们从一种物质中提取热,另一种物质又吸收热,所以我们的星球从来不冷也不热,也没有浪费和污染。”
“你们一直就是利用这种能源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