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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东门。
东门守备站在城楼上,眺望着城下那一队队官军操演,眼见这声势,东门守备的额头上已是渗出冷汗。谁都知道,这操演意味着什么。这是向朝廷示威哪,今个儿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西门守备心里胡思乱想着,此时各路大军操演完毕。已经纷纷集结到了高台之下。各路的参将、游击纷纷上了高台,到巡抚大人帐下听候命令。
而此时,在东门守备的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和脚步声传出来,在这皑皑大雪中,视线有些不清。东门守备回过头,却是骇了一跳。
“怎么回事?怎么他们也来趟这趟浑水了?他们难道就不怕引发冲突。闹出事儿来……”
东门守备几乎是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群朝廷的‘钦差’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瞧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摆明着是来找茬的。
一边是数万边镇雄狮,另一边却是千余穿着飞鱼服来者不善的学生军,东门守备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沥沥冷汗,这出了事儿,他的干系也是不小,要是真的闹出了冲突,可不是好玩的。
守备连忙下了城楼,刚要阻拦迎面而来的马队,当先一名凶悍的骑士已挥鞭下来,大喝一声:“速速退开,廉州侯到,侯爷有令,阻拦的一律以乱党论处。”
长鞭在半空如灵蛇一样在半空弯曲打直,鞭梢差点儿没抽到守备的脸上,守备吓得连忙退到道旁,不过方才的话,他却是听清了,廉州侯……
廉州侯的大名,其实早已传到了边镇,谁不知道在这大明有这么个天子宠臣,在这大明有这么个操练三月之后,率新军击溃瓦刺铁骑的传奇人物,再加上廉州侯一心要彻查造作局,在这边镇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对是他又恨又怕。
原来他就是廉州侯,这人不是已经被勒令闭门思过了吗?可是现在他为何出现在大同城?
不等他多想,一队队人马已是呼啸而过,飞快地冲出了城门洞。
这守备看着在眼前而过的背影,不由跺跺脚,道:“疯子,所有人都疯了,一个挟持边军向朝廷示威,一个在这风口浪尖上往人家的刀尖上闯,你们要去闹那就闹去吧,大爷我不奉陪了。”
而在高台那边,左丘明显然也发现了这格外醒目的一队人马,眼睛不禁眯起来,略显几分惊诧地看着东城门方向。
这些人,怎么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难道他们就不怕滋生冲突吗?
他心里怀着各种疑问,可是脸色却不由生出了几分肃杀之气,来得正好,今日正好给你瞧瞧本官的厉害!
彩棚下的各路参军、游击人等,眼见对面呼啸而来的人马,也不由愣了一下,他们想过许多种可能与城中的这些人相会的情景,可是不曾想会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北路参将刘福眼睛眯了起来,看到那人马汇聚的洪流,朝身边一个游击使了个眼色,这游击犹豫了片刻,朝刘福颌首点头,随即立即下了高台,振臂一挥,顿时便又一营人马向他靠近,游击翻身上马,随即带着一营人马飞快杀出,横在了学生军面前。
谁都没有说话,不过双方显然都很克制,各自在数丈之外停下。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廉州侯奉皇上旨意前来宣府公干,你们是要造反吗?竟敢在此阻拦钦差大驾。”
对面的官军都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瞧着眼前这些穿着飞鱼服,自称是钦差大驾的人。
边军和寻常的卫所不同,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否则这边镇的闹饷、哗变也不会层出不穷,甚至钦差亲自出马安抚,也无济于事。对这些人来说,没有实在的好处,什么钦差、圣旨都是假的。
那游击脸上不由闪露出几分狰狞,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些人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边镇有边镇的陈规,真以为这里是京师,是江南,是云贵呢!在这儿,一切都有自己的规矩。
学生军随即陷入沉默,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柳乘风从人群中出来,他淡淡地道:“谁是领头的,出来和本侯说话。”
他的语气,自是骄傲无比,这口吻颇有几分就怕你这孙子不敢似的。
游击姓江,单名一个伍字,江伍在营中颇受军中拥戴,此时见柳乘风叫他,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打马出来,对方叫阵,若是自己不应,难免会弱了自己的威风,在这边镇带兵,将佐的威信很是要紧,他心里不禁冷笑,想:“且看看他怎么说,任他胡说八道,又能奈何?”
江伍打马出来,神气洋洋地道:“我就是,你说你是廉州侯,可是本官只知道廉州侯还在京师闭门思过,依我看,你根本就是冒充钦差才是,你好大的胆子,冒充钦差
,可知道是死罪吗?”
江伍当然不会真的认为对方是冒牌货,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借机给柳乘风一个下马威而已。到时候就算冲突起来,也有个说辞,朝廷的邸报里不是说廉州侯在闭门思过吗,那现在出现在宣府的廉州侯肯定是假的。
柳乘风朝他笑了笑,对他的叫嚣浑不在意,只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江伍倒也不怕他,就算是怕,此时也不可能示弱,冷冷一笑,道“本官乃宣府北路游击江伍!”
柳乘风慢慢的拍马前行几步,对江伍道:“江游击,本侯能否与你说几句话,不过这些话别人听去了却是不好,江游击能否靠近一些。”
江伍冷笑一声,道:“有什么话,为何不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鬼鬼祟祟做什么。”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莫非江游击不敢?”
江伍冷哼一声,道:“那就看看你怎么说。”
不过在靠近柳乘风之前,为了防止柳乘风暴起发难,江伍的手不自禁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随即慢悠悠地打马前进几步,柳乘风迎面过去,两马相交,在众目睽睽之下,柳乘风低声在江伍身边说了几句话。
江伍的脸色骤然大变,一对眼眸掠过一丝惊慌之色,喉头滚动几下,黑着脸,随即拨转马头,返回队中去。
“所有人听令,让开道路,让廉州侯过去。”
江伍大呼一声,所部的官军顿时都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方才江游击还是一副不肯相让的样子,转眼的功夫,居然要让开道路,放人过去。
不过江伍开了口,自然谁也不敢说什么,众官军如潮水一般退开。
柳乘风则是抖擞精神,大喝一声:“所有人听令,随本侯继续前进!”
钱芳一头雾水池悄悄勒马到柳乘风身侧,低声问:“侯爷和他说了什么?怎的此人只一句话就乖乖地让到一边了?”
柳乘风淡淡地道:“我方才和他说,你叫江伍,弘治二年,因功升的游击将军,籍贯在济宁府,族中有七十三口,子女七人,除了两个随他在宣府,其余的全部在京师和济宁老家……”
钱芳不禁无语,讪讪地道:“我竟是差些忘了,侯爷是锦衣卫出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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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反攻倒算
更新时间:20134717:19:23本章字数:4643
第三百九十六章:反攻倒算
众目睽睽之下,柳乘风按着腰间的宝剑,不惧两侧边镇官军的骇人杀气一步步走上高台。跟我读h-u-n混*h-u-n《》请牢记
这高台是木板临时搭建,此时覆盖了一层细细的雪,靴子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高台上的一干文武官员,眼见那游击拦不住柳乘风,正要发难,却见柳乘风只带着两个护卫拾阶上来,却都没有吭声了。
赵公公远远看到柳乘风,却是认得这人便是自己左思右想,而又恨又怕的陈掌柜,不禁怒目道:“好哪,他居然敢自投罗网!”
反倒是左丘明露出了谨慎之色,谁都不是疯子,九路大军在这里操演,都以他左丘明为中心,是谁给此人这个胆子,居然只带着一千人不到闯入这里,更是孤身只带着两个侍从上高台来。莫非此人有什么依仗不成?
很快,左丘明就注意到了柳乘风的衣冠,头上是一顶乌纱,这倒是稀松平常,可是这官袍却有点儿奇特,绯红色的大袍子,已经象征了尊贵,中间的补子似是龙腾云霄,再一细看,居然是麒麟服。‘
能穿上这种衣衫的都是一、二品到公、侯、伯、驸马以上的高官。偏偏此人年轻得很,绝不可能是文官,大明朝也没什么像样的驸马,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他就是廉州侯柳乘风?这也难怪了,难怪王总兵有去无回,难怪老夫差点就栽在他的手里。”
左丘明的眼中,闪露出一股戒备之色。
而此时,柳乘风已经上了高台,出现在彩棚外头,他先是看了赵公公一眼,朝赵公公微微一笑,最后,目光落在了左丘明的身上。
左丘明此时也未必怕一个什么廉州侯,在这里,他才占着真正的主动,人心在他宣府巡抚这边。
左丘明冷冷一笑,明知故问地道:“你是何人?本官都督三军操演,你率众前来作梗,莫非以为这朝廷没有王法吗?还不快快速速退下?这冲撞巡抚的帐,本官自会和你算!”
柳乘风不由莞尔笑了,道:“哦?莫非是本侯走错了地方?”
一句本侯,几乎已经将柳乘风的身份彻底地暴露出来。
赵公公这才知道柳乘风的真正身份,眼中不禁闪露出了惊诧之色。
难怪,难怪了,原来此人果真是廉州侯,他扮成掌柜,到底是要做什么?再仔细一掂量,赵公公心中更是骇然,此人哪里是来行商走获的?根本就是来找麻烦的,再结合邸报里那闭门思过的错误消息,只怕奉的应该是宫里的旨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已经被朝廷勒令闭门思过,没有出京师一步,其实早已到了大同,只怕也早已搜集了他们的把柄,现在莫非是来摊牌吗?
想到这里,赵公公不禁心中一跳,脸色变得青白不定了。
倒是左丘明还坐得住,冷冷一笑,道:“你休得胡言乱语,速速退下,再不退下,莫怪本官不客气。”
柳乘风森然地瞪着左丘明,淡淡地道:“你自称是官,又是哪里的官?”
左丘明冷哼道:“自是朝廷命官!”
柳乘风哈哈一笑道:“既是朝廷命官,也敢对本侯咆哮?先前本侯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还以为坐在本侯对面的瓦刺是鞑靼人的官,退一万步,便是瓦刺、鞑靼之类的官见了本侯,也敢这般言辞放肆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侯是朝廷钦赐的廉州侯,锦衣卫千户官,钦赐飞鱼服、绣春剑,紫禁宫城本侯尚且去得,怎么到了这里反倒不能来?难道这里不是大明的土地,在座的都不是我大明的命官?”
彩棚里外的人都没有做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看向左丘明。
左丘明心里明白,自己的态度至关重要,早听说这个柳乘风信口雌黄的嘴上功夫厉害,这时候自己决不能后退。
左丘明手抚着桌案,狞笑一声,道:“那本官倒是要敢问,你是哪门子的侯爷?”
柳乘风正色道:“钦赐万户廉州侯柳乘风,大人不信是吗?莫非还要取本侯的印信来看?”
左丘明冷笑:“你是不是万户廉州侯,和本官无关,这里是边关重地,大军正在操演,你便是亲王,也不能随意出入。”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大人莫忘了,本侯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锦衣卫千户,天子亲军,负责掌管刑狱,兼负巡察缉捕之权,这里只要是我大明的土地,本侯自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左丘明眯着眼,那藏在眼底深处的眼仁迸发出一丝精光,淡淡地道:“哦?本官竟是差些忘了,本官倒是想要请教,在大同难道还有乱党,怎么劳动得了锦衣卫千户大驾?”
左丘明问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彩棚外的几个心腹参将也顿时变得肃然起来,手不禁狠狠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这姓柳的若是摇头便罢,毕竟人家是侯爷,还是锦衣卫,动他一根毫毛,却也不是好玩的。可是柳乘风若是此时说左丘明等人就是乱党,那么就只有狗急跳墙了。
左丘明若是乱党,那他们是什么?这些年,他们跟着左丘明不知做了多少事,左丘明是乱党,他们就是乱党余孽,今日若是放任柳乘风扳倒了左大人,明日就是他们身首异处。
至于其他采取中立的参将、游击,此时也都不禁捏了一把汗,他们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若是廉州侯和巡抚真的起了冲突,他们若是视而不见,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他们也遭这鱼池之殃。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换到了柳乘风身上,他们倒是想想看,柳乘风所说的乱党是谁。
柳乘风似乎卖了个关子,淡淡地道:“大人当真想知道这乱党是谁?”
左丘明冷哼道:“你要说便说。”
“大人既然想知道,那本侯只好借着大人操演军马的时候,来为我大明除害了。还望巡抚大人不会见怪。”
柳乘风这时候言辞居然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