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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笑了笑，苏禧闭上了眼睛，将手放在自己的耳边，仔细倾听着来自下边的声音。
那些声音各种各样，用着和当代的粉丝不尽相同的词句，却都说着同样一个意思。
他们在说：好！
不是寻常的那种好，而是非常好，而是那种完全能够超越这个世间现存的所有乐律大师的最极致的好。
听着那些声音，那些话，听着听着，苏禧已然热泪盈眶。
第三十章 杀之而后快
几十个负责现场安保工作的乔府上的家丁护着苏禧从古代fans们的包围中挤出来，立刻如同逃命似的狂奔到了“安全地段”。乔家家丁临走之前纷纷用很崇敬的目光向苏禧行注目礼，有几个激动到话都说不清楚，看着苏禧的眼神儿狂热的跟什么似的。
好歹乔家家丁们都尽忠职守的回各自岗位上呆着去了，剩下苏禧和刚才有帮她脱身的侍卫方得。
“十四爷有点事，先走了。爷命属下护送苏乐师回府。”
苏禧还没开问，方得已经先一步说话了。毕竟他跟的人是大清皇子，再怎么军人风范，也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看苏乐师的表情就知道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于是就赶紧说了，若自己真让苏乐师着急了，估计被十四爷知道了，拿自己恐怕得挨一顿狠罚。
苏禧脸上微微一红。
方得这么急吼吼得跟她说这个是干什么，难道是看出她的心事了？
不靠谱。她的演技也不算不好，古代人再怎么人精，也不至于能在没丝毫的证据就得出最准确的结论吧。
又不是那些杜撰出来的大侦探们。
想着，苏禧按捺住想反问方得何必第一句话说这些的理由，顿了顿，然后问道：
“能知道十四爷回去是因为什么事吗？”
靠！她还不如不问呢。这跟直接说“我很在乎你家主子，求你快点告诉我你家主子现在在干嘛？”有区别吗？！
“杭州大牢里的重刑犯越狱了，十四爷加入了追捕队。”方得说。
苏禧愣了一下。
“危险系数高吗？”
如果是以前，她听到发生prisonbreak这种事，肯定第一个反应是兴奋到跳起来。跟和平年代里待久了，难免唯恐天下不乱。更何况在中国，越狱这种电视剧才可能上演的戏码，有朝一日能发生在身边，那可真是百年难遇一回的大事件。怎么不值得她兴奋一把？
只是到了现在苏禧方才懂得，除非事不关己，否则怎么可能完全以一个看客的心态看待这种事。正如她此刻已经开始对加入追捕队，去追捕逃犯的十四安全有了隐约的担心。
方得呆滞。
“……危险系数？”
他不是听得很懂。
苏禧无奈。
“就是那些越狱犯的武力值有多高，追捕那帮越狱犯的衙役等等人的武力值又多高？十四爷会不会有事？”
虽然对于“武力值”这个词还有点迷糊，但大概意思还是明白的方得摇摇头回答：
“越狱犯和衙役的身手几何属下不知。不过，属下见过十四爷的身手，深知十四爷的勇猛不凡，相信爷一定不会被那些宵小所伤。还请苏乐师放心。”
苏禧嘴角抽搐。
这可不是武侠世界科幻时代，都是实打实的战斗，而且医疗手段如此落后，就算十四身手再如何非寻常人所能比，也不至于能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或者就算断胳膊少腿了直接做个肢体重生或者移植手术就能解决问题。
这可是古代啊。死亡率奇高的古代啊！
“苏乐师……苏乐师……”
方得看见苏禧在那里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都没动静，担心的小声唤着苏禧。
苏禧回过神来。
“十四爷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千万不要告诉她是追不到所有逃犯就不回来的答案。她不接受。
方得略略沉吟后道：
“过两日我们就要启程离开杭州，爷最多不会超过后日结束之前回来。”
那就是说自己可能会等两天时间！
丫的！真磨人！穿越到动不动就能死人的时代，喜欢上个爱当英雄的家伙，自己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靠！眼下除了傻乎乎的等待以外，她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只是希望……只是希望那个家伙不要有事。四肢齐全、身心健康的回来就行。
拜托各位大神，拜托多多保佑一下那个家伙吧，只要他能平安归来，她立刻就去杭州城里最大的寺庙里上香，奉上最高规格的祭品还愿……
李德全低着头，小声的对还在批奏折的康熙道：
“皇上，十四爷回来了。身上有伤，太医说虽然不重却有几分凶险……”
康熙豁然停笔，抬眼看李德全。
“怎么回事？”
“追捕逃犯的过程里被逃犯伤着了，左肩中了一箭，箭上带毒，毒虽不致命，但是对伤口的愈合有阻碍作用。太医说如果在三日内无法让伤势得缓，十四爷恐怕整个左手都得废了。”
康熙皱眉。跟着，他起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在庭院里等太医出来的苏禧看见康熙的身影，还没跪下行礼，康熙就从她的身边走过，径直走进十四的屋子。
看这架势，苏禧眼眶立刻红透。
连康熙都能被惊动了，就说明十四的伤不轻。史书上记载十四活到了乾隆登基以后很久，苏禧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希望史书都是写实的，没有半点儿错漏虚假。她无法想象十四不像史书上记载那样平安活到七老八十的情景。
那太可怕了。可怕到她连想象的勇气都没有半分。
数分钟后，康熙出来。站在台阶上，他停了脚步，抬起头看着入目的灿烂阳光，脸上渐渐的浮起了怆然之色。
苏禧惶惶然看着那个表情，浑身冷汗直冒。
如果不是还有丁点儿理智在那里看守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现在她肯定已经惊慌失措的冲进屋里，只想看一眼十四到底怎么样了。
真是……从来没有对谁如此牵挂担忧，却不想，终于遇到个可以牵挂的对象，她却连在明面上去关心那人的资格都没。
丫的，真想立刻打到万恶的封建社会！
屏住呼吸看着康熙的表情变化，就在憋在心口的气快把苏禧憋得窒息了，康熙的脸上方才慢慢褪去了悲凉。
苏禧看得明白，那些悲凉并没消散，只是都被康熙隐藏起来了。
众所周知，康熙爷爱自己的孩子，深爱。可是，再怎么爱，他都是那个千古一帝。想当个能被称颂的好皇帝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爱人，不管那个“人”是谁。
可是，又不能不爱。那是自己的血脉骨亲，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在身负的国家责任和为父责任之间，只能选择一样的康熙除了尽量隐忍，无法可为。
忽然间，苏禧觉得做个好皇帝真不是正常人类能干的职业。总是会有太多的想爱不能爱，想恨不能恨，想得到不能得到……
还好，十四不会成为那样的一种存在。他是自由的。相比于将会继承帝业的雍正来说，在某种意义上说来，他很自由。
思及此，苏禧心中苦笑。
这个时候想这些做什么？十四生死未卜，即便他能自由选择想得到的任何东西，如果命都没了，想再多也无用。
“李德全，传令，将杭州城所逃狱犯，立斩！”
一时间，全院寂静。候在一旁的李德全微微一顿，朗声应道：
“遵旨！”
苏禧心里一片雪凉。
康熙不是个好杀的主儿，擅能断理明事，那是史书上赫赫有名。可此时的康熙如此震怒到想将所有逃犯都杀之而后快，最可能的原因，除了只是为正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的十四出口气外，别无所想。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
十四是不可能大好了。
泛白了脸的苏禧怔怔看着那道自己想进而进不了的门，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苏禧征然间转过头去，看见刚才叫自己的李德全，悲从中来，无言以对。
“苏乐师，皇上允了你去看看十四爷。”
苏禧一呆，反应过来，抬头看还站在那里的康熙帝。
摇了摇头，康熙轻声道：
“苏丫头，傻站着干什么？”
顿时，忍耐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苏禧跪下来对康熙叩了一个响头。
第三一章 哄爷睡觉
房间里，十四正在看着月白色的帷帐发呆。
苏禧进来时正巧看见这一幕。
听到有人进来，十四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来人。那张脸上一秒之前的木然和萧索，下一秒消失不见。可苏禧脑子里已经印下了刚才那个瞬间十四真实的表情，在获知自己可能会成为一个未来没有左臂的人时，自然而然会有的表情。
苏禧走到床边，目光停留在十四的左肩上。
太医说十四的伤口上毒已入骨，很难见好。如果情况继续恶化，或许就需斩了十四的左肩，方能救十四一命。
不知道历史大神会不会因为她的穿越而出现拐角。本来十四是可以健康平安的活到七老八十，可是因为她的出现，而成了个残疾人士。如果是那个结果，那她可就万死也难辞其咎。
“没事。”
十四说着，右臂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斜斜靠在床头，看着苏禧，忽然笑了起来。
“我都说没事了，你怎么还是皱着眉头，就好像我等几个时辰便能一命呜呼一样。”
“乱讲！”
苏禧低声吼道。
十四微微错愕。
他看着苏禧执拗哀伤的眼睛，征愣的同时某种异样的温暖满溢心胸。
她竟然也会如此在乎他开的一个这种玩笑……这是在说明，她也在乎他的生死吗？
“十九年来，我在那战场上来厮杀了可不止几十个回合，就这点小伤，我受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就习惯，你无需如此担心。”
下意识间，十四说出了安抚的话。
说完了，看见苏禧脸上的征仲，十四心里不由的暗骂自己。
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做这些事，是想让本来就舍不下的心更难做出舍弃的决定，让眼下的局面更糟糕不成？
气氛陡然之间有些古怪，十四心里镇静了一下，然后嘴角微扯，轻笑着问道：
“为什么哭？有人骂你了？”
——会很痛对吧？
毒药令伤口渐渐麻木，太医为了阻止这种可怕的麻木，而会用小刀刮去中毒的那些血肉部分。那个过程，很痛吧？
如果真的没能找到解毒方法，接下来的断臂之痛，会痛到深入骨髓，刺入心脏，久久缠绕于魂魄之中，此生此世都难以忘怀，对吧？
为什么还要笑？
这个时候，就算是大哭大闹，就算是歇斯底里，那也是情有可原，何必如此忍耐？即便你的身份是大清皇子，身上背负着康熙的殷切期待，有着身为皇子的无上责任，你也没必要将所有属于普通人的那些情绪都给隐藏起来。
你也会觉着痛，会觉得难以忍耐，会想要疯狂的大喊大叫，会感觉到绝望和沮丧……一如刚才进屋之时，所看到的你那个表情一样。
木然、萧索……
那才是真实的你。
这般想着。心里的痛越来越深，苏禧却只能抿了抿嘴，轻声回答道：
“十四爷，接下来几日，我负责照顾您。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跟我说就是。”
将那些想说的话都埋进心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十四眼下的处境够令他崩溃了，她若是真说了那些话，对于十四来说，和揭十四的伤疤没有区别。
她懂得的。
十四想要坚强，即便那是假装的坚强。身为大清皇子，十四很久以前就已习惯了在人前的坚韧强大，即便特殊时候，依然会铭记于心照章办事。这就是身为皇室之人所需遵守的规则。虽然无奈，可是始终没有选择的余地。
更何况，她更明白，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乐师，能够得到康熙爷的允准来照顾十四已是万幸，若再逼着十四在她眼前做个真实的自己，那可就贪心了。
苏禧知道自己能够迈步的界限在哪里。
听到苏禧说的话，十四错愕着看着苏禧。
“你来照顾我？”
“是。怎么，是哪里不行吗？”
苏禧笑着反问。却不等十四说话，她又说道：
“皇上说您反正躺着也没事，让我在您无聊的时候哼个小曲，吹个小调什么的，能哄得您睡觉就成。至于那些包扎伤口之类的技术活儿，我可是爱莫能助了。”
康熙帝的意思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