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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见鬼!
杀人无数的绑匪脸上,什么时候会出现这种像是善良仁爱的影子?习惯尔虞我诈的商贾的眼睛里,什么时候会带上这种淡然平和?
比做梦还扯。
老九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想搞清楚自己不是眼花之类的,可惜,真不是眼睛花,是真的。
那些满脸横肉的家伙,此时一个个嘴角带着白痴样的笑容,满脸和善;那些肚子里几乎都是草包渣碎的商人,一脸沉醉,就好像正在欣赏什么天籁之音似的。
天籁之音?
啊哈!
差点忘了!
臭丫头最擅长的就是吹奏曲子蛊惑人心,现在这番场景,很可能就是那个臭丫头正在做着那一件,她曾经在两次宫宴上,对宴会上的所有宾客都做过的事。
——将那些不可能出现在此的场景,借着曲调,带到此处,带给现场每一个能听见曲子的人的视线里,叫所有听到那曲子的人,聚精会神,听完整曲,而那个过程中,听曲之人是半点心都不会可能分。
怪不得,臭丫头让他用布条堵住耳朵,看来就是为了这个……
这个,趁着绑匪被“迷惑”之时,展开杀戮,营救宾客的最好时刻。
“可惜……”
老九砸吧着嘴,声音里是由衷的惋惜。
——答应了那个臭丫头,说不伤人命,只是在最“安静”时刻,制服那帮混蛋。
真想说话不算话啊……
老九默默想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手指。下一秒,他就像动物世界的猎豹,在无声间,开始了这场,属于他一个人的,拆卸关节游戏。
十四赶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所接信中所描述的血腥场面,相反的,是所有被绑架的宾客都平安回家,所有绑匪都被送到衙门里候审,没有一个伤亡出现的情况。
知道这个皆大欢喜,恍若奇跡的结果是怎么得来后,十四愣了很久。
还没等他征愣结束,康熙的一封信被送上来,看过信后,十四只能哭笑不得。
而老九的脸上和十四是一样的表情。
当知道這場所謂的绑架不是真的,只是康熙半個月前查到了苏禧的下落,随后找上乔博,两人商量着就做了这么一场戏,想要的不过是製造机会,让十四能和臭丫头破镜重圆……这种理由,任谁知道後都会觉着哭笑不得,甚至咬牙切齿。
咬牙切齿的是老九。
他还在为自己在拆卸关节时,那份利落干净而得意,没想到,被拆关节的“绑匪”都是八旗軍士裏面临时找来的兵將做的“戏子”,虽然很該慶幸當時没把他们杀了,可本该得意之事卻变成了个大乌龙,实在丢人现眼。
“怪不得忽然叫你我这个时候来苏杭,说是差事,暗地里却是为了陪着演这出戏……不懂!皇阿玛究竟多喜欢那个臭丫头,竟然会想出这种办法?”
老九嘟囔着,愤愤不平。
虽然知道自家老爷子眼线遍布天下,比他们更早一步找到臭丫头的踪迹无可厚非,但是,自己这个親生的儿子,却因为个非亲非故的臭丫头,就被自家老爹当作旗子,还是这么使唤,真是有种胸口碎大石的感觉。
十四默然半晌。
“怎么不说话?”
老九意识到自家小老弟安静过分,随即问道。下一秒,反應過來,挑眉問道:
“还是……你真想跟那臭丫头来个破镜重圆?”
十四抬眼看著老九。
“你不是说,她已经都忘记了吗?”
默了默,他自嘲的笑笑:
“我可没那么蠢,会搞不明白她说的这个‘忘’代表的是什么。九哥放心,自作多情重蹈覆辙這種把戏,我没兴趣做第二次。”
老九若有所思看着十四,跟着点了点头,“那就最好,”他拍拍十四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能这样想就算不错了。本来八哥还很担心你会继续陷在里面,如今看来,不必担心了。”
说话之间,他自袖口里掏出来一件东西,递给十四,说:
“既然你跟臭丫头之间没什么了,那今儿个晚上,我在‘楼外楼’请那臭丫头吃个饭,顺便商量生意,场子定了,你只需负责叫那臭丫头准时出席就成。”
十四明显噎住。接过请帖,看到上面的字迹后,愣了一下,看向老九。
第八一章 再遇
在回乔府路上;胖子忍了半晌,还是没能忍住,支支吾吾小声问道:
“苏姑娘……”
“嗯?”
“你真是那个宫廷第一乐师吗?”
“都说不是了。”苏禧瞪了一眼胖子,“哥们两个月之前才来的杭州城,之前的时光都是在北京四环区域混呢,故宫看过,可那跟咱没关系;咱顶多就花点银子进去参观了一把。什么皇宫啊朝廷满清什么的,关我屁事?”
被苏禧的措辞刺激了的胖子:“……”
半晌之后,胖子第二次鼓起勇气小声的问:“那之前你在绑票现场吹笛子把所有人都震了的事;总该真了吧?”
苏禧满不在乎的说:
“好歹当了音乐发烧友这么多年,再怎么着;吹个笛子安个魂什么的;还是很简单的,这个有什么大不了么?”
被苏禧的措辞第二次刺激到的胖子:“……音乐发烧友。”
“专用名词。跟你解释也是白瞎。”
胖子弱弱的提出关键疑点:“可是,能把全场人都镇住的吹奏技能,不是随便谁都能办到的吧,据说,这个世上只有那个苏姓乐师才能做到……”
苏禧扶额。
“拜托。所谓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是暂时传奇,没有人能超越那是因为超越者还没出现。看清楚啊,现在,能够超越前者的人类出现了!就是我!而我,不是什么苏姓乐师,就算刚好同名同姓,那也不代表我就是那个该死的、死彻底的家伙!还是听不懂的话,别废话了,直接给我面壁!”
胖子兄:“……”
开席。
老九看看苏禧,跟着看了一眼在那旁边的肥硕体形,冷笑着道:
“乔老爷,您说的是给我和十四饯行吧?怎么这饯行宴上,竟会多出这么两个不相干的家伙?”
乔博捋了捋胡子,笑呵呵的回答:
“苏姑娘和霍公子刚好在老朽这家里做客,刚好苏姑娘也算得上是九爷和十四爷的熟识,饯行叫上老友一起,自然之事。”
老九牙齿咬的咯嘣咯嘣的响。
条件反射的某只胖腿肚子不住颤抖起来,坐在他边上的苏禧这時冷不丁说话了。
“乔老先生,您叫在下和霍鲁达来之前,可没说是要给两位爷饯行的,要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毕竟,我跟两位爷不熟。”
苏禧这番话立刻让胖子心脏发麻,就快心率失控,彻底废掉,止不住对满天神佛路过神仙求着,希望两主子能够不计较苏禧脑袋不够清醒,别当这番话真真了……
“咯噔!”
老九的牙似乎咬碎了半颗,默了瞬间,场面安静得过分。乔博颤巍巍的说道:“尝尝菜式,希望能够合两位爷的口味……”
再次沉默。
看样子,今天这饭吃不下去了。这时,老九身边的十四忽然伸手,夹了筷菜,放进嘴里。
虽然他谁都没看,不过,这个动作已经足够表明他的态度了。
慢慢的,老九冷笑了两声。
然後,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做了跟十四同样的事,夹菜,喝酒,保持静默。那张脸上虽然还是倍加阴沉,但总还是没那么难看。
松口气的乔博跟着举起酒杯,“九爷,十四爷,老朽敬二位,祝愿……”
“那个……九爷,您的嘴里好像流血了……”
苏禧的声音小小声的中断了乔博的话,乔博顿住,老九顿住,十四略略抬起眼皮,看向苏禧,表情模糊。
“要不要看医生?”苏禧说完了剩下的话。
老九呵呵冷笑。
“你故意找我茬,是吧?”
苏禧一脸无辜的看老九,就像自己什么都没听明白。
老九放下筷子,看了许久,缓缓说道:
“皇阿玛站在了你这边,你不承认你是那个臭丫头……这些,都算了,你想装疯卖傻都是你的事,跟我没有丝毫关系。我只想跟你说一声,如果你真的不是那个臭丫头,那就麻烦你,赶紧找一个如意郎君,成亲生子,一辈子都不要分开!趁早,绝了皇阿玛对你这个儿媳妇的念想。从此以后,就离十四有多远就多远,行吗?”
“不行!”
苏禧断然说道。
老九冷笑出声,“怎么,狐狸的尾巴憋不住了,打算露吗?”
苏禧看了一眼十四,很是抱歉的说:
“对不住啊,我不知道那个死去的苏姓乐师跟十四爷是那种关系,之前多有冒犯,请谅解。刚刚等候两位过来的时候,乔老先生跟我说了那个苏乐师的事,我想是有必要跟各位解释一下的。”
老九额头青筋直冒。
“你想扯多远?”
苏禧歉然笑笑。
“没扯多远,我只是想说个明白。”
她顿了顿,跟着解开了自己的脖领,露出了里面的部分。
上面有道疤,深的,叫看者不得不转开目光。
十四不由眼神一凌,呼吸停滞。
他从来不曾在苏禧身上见过这么狰狞的伤口,仅是看着,就觉着不会愈合的那一种伤。
难以想象,是怎样的境遇才能制造得出这种结果。
“我说不记得那些事,都是真的。两个月前,我从一个地方骑马途经杭州,不知怎么,摔马坠崖,醒来之后,就只记得自己的来历,还有就是来杭州的目的,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在宫廷里面当康熙爷的首席乐师,在乔府上为乔老爷奏曲,给十四爷当丫鬟之类的……全不记得了。”
看着沉默着的神色,苏禧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我有八成的可能性,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苏姓乐师,可惜,我虽然缺少那一段记忆,但是却不想回忆起那段。毕竟,在我看来,之所以摔崖后唯独将那段记忆弄出脑里,恐怕就是不想再回忆起来。既然不想回忆,那还是尽量不要回忆的好。所以,不管我是不是那个很厉害的苏禧,我都只是现在这个,写点黄书,赚点小钱,混个日子,等某天耐不住寂寞了,就找个合适的顺眼的凑合过了此生就好。至于那个皇宫,朝廷,亦或者是……跟那些相关的过往,都没关系。”
她看着十四的眼睛,淡淡说道:
“因为我总觉着,该往前走就别回头了,否则,那些等候在前方的美丽风景,注定只能看不到吧……”
许久之间,没人说话。
苏禧重新围好脖领,笑着说道:
“不管发生过什么事,至少,我是大难不死,这就够了,不是吗?所以,拜托你们好不好,别这么看着我了?就好像我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胡扯!”
十四叱道,一脸怒然。
半晌,十四反应过来,不过自嘲的笑了笑,下一秒,对苏禧认真的说:
“谢谢你还活着。”
苏禧不由愣了一下。
十四看向了乔博,“乔老先生,感激您的帮忙,总算容我了了此事。现在,我该告辞了。”
老九跟着站起来,拱了拱手。“但愿,后会无期。”
苏禧只是看着十四,就像某只说的全是废话,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老九挑眉。
“怎么?你想破镜重圆?”
回过神来,苏禧笑笑。
“这种好事,不可能轮上我的,这里这个十四爷是那个苏乐师的,不是我的,我很清楚。更何况,我也不会喜欢十四爷这种男子。还好,那个苏乐师不是我。”
老九怒了。
“那就别瞎看你不会喜欢的男人!”
苏禧笑着,“虽不喜欢,但是能够理解。那个苏乐师是为了什么,才会和十四爷结成连理,许下白头偕老的誓约的。”
她多少带了些憧憬,慢慢说道:
“毕竟,这样男子,能被遇上,自然值得情深一回,此生相许。”
不知不觉间,现场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某种老九不能说个清楚的玩意儿,在老十四和苏禧眼前来回流动。
就在似乎即将陷入新的沉默时,某人说话了。
“说得好!”
乔博生生打断了那种诡异的气氛,激动着道。
跟着,他命人给大家重新倒酒,接着举起自己的酒,对苏禧和十四说:
“两位,这杯酒后,就此任由那些过往都成云烟了吧,之后,你们该做爷的就继续做你的爷,该挣银子的就挣银子,北京距离杭州甚远,从此两个不相往来再无瓜葛,自是可能。这杯酒,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