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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副司令“噢噢”之后,询问VX-3A型后倒减震器的情况,宁政委笼统地比划了几下,叶总队长接过话做了说明,还让训练处长拿来了革新器材的照片,讲解了器材的性能和试用效果,但看样子训练处长并不太清楚麦宝参与研制的情况。贺东航和苏娅一齐去看起草材料的两个秀才,俩秀才都在低头摆弄自己的生花之笔,脸蛋红得可爱,似乎遭到宁政委强烈表扬的典型就是他们自己。
贺东航对那个减震器的研制过程冥思苦索,怎么也想不起麦宝是何时参加研制的。他忍不住走到两个秀才中间,用耳语向他们请教。俩秀才像预有准备似的,用气声告诉他,特支几乎所有的战士都参加了试用,座谈过改进意见。
贺东航绷着脸回到座位上时,宁政委又在分析富裕兵的情况,打头的典型人物就是蒙荷。他又吓了一跳。
宁政委说,蒙荷的母亲是我军的一位老文艺工作者,后来主动要求返回家乡。改革开放以后,她办起了民营舞蹈学校,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蒙荷本来是个很有才华的舞蹈演员,很小就会跳那种腿往后一跷就能够着后脑勺的动作。龙副司令插话:“那叫倒踢紫金冠。”焦主任证实:“是这个学名。”宁政委接着说,但她执意要到把她妈妈培养成才的大学校里学习锻炼。富裕的生活使她没有后顾之忧,很少私心杂念,全身心投入训练和执勤。这次捕歼战斗,本来她正参加招生考试,但她强烈要求参战,表示宁可放弃考学也要到一线接敌。宁丛龙呷了口茶。龙振海完全被蒙荷吸引了,忙问:“后来呢?”宁丛龙用面巾抹了把嘴:“后来她利用考试之余,夜间参加了战斗,那个破门而出的女案犯,就是她抓住的。”龙振海点头之后又很担心:“再后来呢,她考得怎么样?”宁丛龙看看焦主任:“再后来,可能会受些影响。”焦主任连忙说:“卷子是总部统一批。”贺东航见龙副司令正在沉吟,就赶紧补充说:“还有几个女兵和刚才讲的麦宝,也是这个情况。”
龙振海站起来绕到座椅后面,双臂扶着椅子背,下巴点了点总部干部部的处长:“你记一下这个情况。这是一些很优秀的士兵。在为个人的前程而考试与执行维护稳定的战斗任务不能兼顾的时候,他们选择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这不就是我们常挂在嘴上的无私奉献精神吗?这些战士的文化答卷我不知道怎么样,但他们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党和人民上交了一份合格的政治答卷。我个人意见,对这几个战士,应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一旦他们的文化分上不了录取分数线,应该破格录取,这比照顾七大姑八大姨有意义得多。请向你们主任汇报。”
龙振海话音一落,满堂就响起掌声。屋内人虽不多,但拍手由衷,使劲大,噼噼叭叭十分热烈。几个公务员以为汇报结束了,急忙跑进来收拾局面,惹得宁政委笑出了声:“出去出去,小小年纪也犯经验主义!”
贺东航让苏娅找来俩秀才,板着脸问他们,几个典型的事迹是怎么搞来的?秀才们讪笑着,说大致有点影吧。贺东航讥讽道:“这么说是捕风捉影,还不叫凭空捏造。”
反正是覆水难收了,汇报的效果还很好,俩秀才也胆大起来,便向苏娅辩解:“要求那么高,又那么具体,就给两小时,怎么弄啊?”
一下把苏娅问住了。俩秀才整完,给她留了10分钟时间审改,她也只浏览了二三层的标题,就急忙给了宁政委。
贺东航问:“宁政委当初看了怎么说?”
大秀才说:“对典型还比较满意,问我们情况是不是属实,我说,差不多吧。”
小秀才说:“那几个兵没啥大毛病,都是这次作战立了功的。再说荣誉是总队的嘛。”
贺东航心里不好受。也说不清为什么。想想苏娅和秀才们,想想宁政委,想想他所敬重的龙振海副司令员,反正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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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南江 著
第十八章
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贺东航、甘冲英这对并肩多年的老战友之间突然爆发了一场冲突,程度属于“剧变”。
龙副司令到总队的头几天,甘冲英到贺东航这里走动有所增多,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他亲自来,他也跑一趟,还到总队其他领导屋里串串。他两次劝贺东航,婚姻问题要贯彻“快、准、狠”的方针,重拳出击,防止夜长梦多,鸡飞蛋打。龙振海拜访贺远达,作为陪同的甘冲英说有急事请示贺东航,先到了贺家,等于打了前站。他向贺远达夫妇讲述他和贺东航的源远流长的情谊,歌颂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对缔造我军的历史性贡献。贺远达以为他在缅怀哪一位老帅,后来听出是歌颂自己,就有了几分不悦。说:“年轻人,不要乱戴高帽子,对什么人能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央有明文规定,我不够格。”捕歼战斗当中甘冲英占了上风,按惯例,他得在贺东航脸前居功自傲一阵子,这次却表现得意外谦虚,他甚至对贺东航说,参谋长的战斗指挥是大气磅礴的,他搞录音带不过是雕虫小技,赶巧了的事。贺东航明白,甘冲英的“平易近人”同龙副司令将要考核干部有关。希望他不要给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常委在用人上都有一票之权。但究竟用谁不用谁,还要以正副书记即政委、总队长的意见为主。他俩也谦称自己只有一票之权,但他们那两票具有决定性,夸张点说,含金量要超过其他票的总和。他俩若是不同意用谁,或是在用谁上意见不一致,根本上不了会,这连傻子都知道。像贺东航这样的常委,征求意见的时候可以说说一家之言,待两个主官有了明确态度,就会向主官的意志靠拢。没有哪个人会为了一个可以提升但也绝非必须提升,若不提他整个部队就将末日来临似的干部,去同主官较劲,惹得他俩不高兴。这是所谓“成事不足”。但如果贺东航一类常委,果真指出了某个提升对象的劣迹,那主官也不能置若罔闻,还得查一查。查来查去,即使查否了,这茬提升你也可能被耽误了。再说现在不少干部经不起查,没大事有小事,没此事有彼事,有那么多没被查的人还在等位子呢,干吗一定要提你这个被查的?如果查实了,别说提升,现在的位子能否坐得住都成问题。这就是所谓“败事有余”了。
甘冲英对贺东航的愤怒,是在龙副司令找总队班子成员逐一谈话,征求对师以上干部使用意见的第二天表现出来的。
那天,索明清向贺东航、甘冲英报告说,省城招标办开标了,大东公司中标。除了因为卖地切给罗玉婵的特支营院工程,直大营区和停机坪、场站她都中了标。
贺东航倒吸一口气,这个女人果然厉害,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吧!他眼前浮现出罗玉婵非我莫属的玄奥和高见青阴鸷的眼睛。
“这不好说。”索明清摇头。“招标是市招标办组织的,他们根据咱的设计和预算做出标底。参加竞标的有二十几家公司,资质都是一流,大东公司的标书预算最接近标底,只低了50万,合法中标。”
贺东航不甘心这个结果。像迎面滚过来一个烧红的大铁蛋子,躲也躲不开,推又没法推。他问甘冲英怎么办,甘冲英没理他。
贺东航预料到自己同龙振海的谈话内容会传到甘冲英耳朵里,但没想到这么快,有点尴尬。就打着哈哈没话找话说老甘怎么不表态,是不是当了叛徒?
甘冲英不是一般地火了:“贺参座总算当面怀疑我了。话虽然歹毒,总比背后污蔑好。你说我当了叛徒,有什么罪证落你手里了?拿出来嘛,直接交给叶总、宁政委,或者干脆交给龙副司令带回北京!”
索明清和苏娅吃惊地看看甘冲英,又看看贺东航。
贺东航早有思想准备。这次龙副司令找他谈话,他将会遇到一道难题,如何评价和推荐甘冲英。论资历、能力和政绩,甘冲英应当提升使用。贺东航不愿让出参谋长的位置,可以推荐他当副总,他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但那天甘越英的控诉使他受到了震撼。甘越英、甘冲英两兄弟因婚姻而造成的不同命运,二十几年来都是老战友们聚会时的话题。包括贺东航在内,大家对甘越英只是抱着惋惜的态度,戏说他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典型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丢掉了锦锈前程,这个“锦绣”是以甘冲英为参照的。时至今日贺东航才知道,甘越英、兰双芝夫妇的悲剧,竟是独立团的一桩冤案,而且听甘越英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当年甘冲英做了手脚。甘越英脸上的沧海桑田和宁折不弯的傲骨告诉贺东航,他是可以信赖的。老柴更能断明是非清浊。那天老柴并非玩笑地对他说:“宁丛龙出手太狠。已经毁了人大半辈子,还要毁人一整辈子?这事你们武警要不管,我就通过监管系统往上反映。”接下来就是兰双芝拦车喊冤。在这种情况下,贺东航难以说服自己投一张提升甘冲英的赞成票。
贺东航叫苏娅到作战指挥中心,把沙坪监狱的哨位调出来给她看,大屏幕上映出一个标准的岗楼,一个表情呆板的哨兵,不知在思考什么。苏娅听了甘越英的情况,惊讶道:“处理太过分了,为什么不纠正?”
贺东航说:“用现在的眼光看昨天的错误,总是感到很荒唐。但要纠正并不容易。因为错事都是人为,纠错就跟揭他的疮疤一样。”他又问苏娅:“这事该不该影响甘冲英的提升?”
苏娅说:“按说过去这些年了,不一定再追究。甘冲英当领导这么些年,当得也挺好,可是你是那种追求完美,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人,你不可能刚听了甘越英的控诉,转过脸就投甘冲英的赞成票。我说得对吗?”
贺东航笑了:“你把我看这么透彻,我怎么给龙副司令说?”
苏娅说:“如实反映甘冲英的优长和不足,不提历史旧账。再全面介绍一两个优秀的副师职军事干部,提出推荐意见。”
贺东航做出不屑的样子:“为什么不提历史旧账?我偏提。”
“这就说假话了不是?提的人叫贺西航,你叫贺东航。”
苏娅讲对了,此事现在不便提,因为宁政委也在重点考核之列。
龙振海找贺东航谈话的那天,贺东航是在父母家吃的早饭。
父亲正在作“食疗”,空腹吃青菜。青菜有两碟,一碟菠菜一碟芹菜,都用开水汆了切成寸段,整齐地码成小垛子,如同障碍场上两堵矮墙。听说龙振海要来看他,头也没抬,只说噢,小龙啊。母亲说还小龙小龙呢,人家现在是副司令,中将,比你还多一颗星呢!父亲说含金量不一样。他夹了青菜填进嘴里嚼,很痛苦的样子:“你就不能放点油盐?”
母亲说:“肖万夫不是讲了嘛,一放油盐营养结构就变,就这么清水煮了吃,你全天需要的维生素就够了。”说着又照顾娇娇吃早饭。
父亲说:“你妈妈和老肖是拿我当牛喂呢,牛是个好同志啊……我说当年红军长征,成天吃草根吃树皮,怎么光打胜仗呢,原来是搞了食疗,吃饱了维生素。”
贺东航问父亲:“有一个干部,他本来有个未婚妻,他也跟人家睡过觉了,后来他看上了另一个女的,就把这个未婚妻给蹬了。当然这是多年前的事情。这个干部该不该提升?”他嚼着母亲土法腌制的香肠,有滋有味儿地提出这个问题。
父亲嘴就不动了,很警觉地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母亲也明显不自然地问:“你这是要问什么?”
贺东航觉得气氛不对,但没觉得问的有什么不妥,就把甘冲英的事儿说了一遍,没提甘冲英的名字。
父亲又去吃“草”。母亲干脆不吃了,收拾了娇娇的小碗到厨房去,说他:“你也是40出头的人了,不好好工作尽琢磨这些事儿,你连自己的婚姻还没搞明白呢。娇娇跑步去,你是越来越胖了!”
贺东航解释道:“龙副司令今天要找我谈话,我对刚才说的那个干部该不该提升拿不准,回来请教你,你对人对事总是看得准的。”他及时拍拍老马屁。
父亲终于说:“这要看他原来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有问题。如果有严重的问题,这个干部离开她是正确的。军队的领导干部不是什么人都能拿来当老婆。”
母亲擦着桌子:“还要看组织上的意见。组织上怎么说的,是不是要他离开她?”
贺东航说是。母亲释然道:“这就没有问题了。组织上决定了,这个干部应当服从。我看这个干部不错,在个人婚恋问题上是讲了党性的。”
父亲终于吃完了“草”,在喝稀饭的间隙总结道:“还要看实践。这么多年过去了,实践已经做了检验,当初组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