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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棉管,我之前看到过,在最新的标准中有提及,作为电厂热管道保温材料没有问题,国外已经大范围采用了。”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知识渊博的姚新宇。
他说着,还不忘转头冲张逸夫强行一笑。
这人脸怎么能这么厚?
秦勇闻言满意一笑:“我相信冀北电厂,一切的工程与改造,都是有章可循的,看来咱们考核组的人反倒是落后了,要补充补充知识了啊。”
众人闻言,又是笑了起来,随后又是一片肯定之声。
张逸夫不得不怀疑,这姚新宇莫不是带着重归于好的任务来的?从生产司老大的态度来看,这种可能还是很大的。
欧炜脸薄,实在做不到那步,所以这种卖脸的事就交给姚新宇来做吧,也算化解了生产司和自己的矛盾。
当然,现在的张逸夫再厉害也不可能让一个司局低头,九成怕是穆志恒做出的努力。
也好也好,和气生财!
至于姚新宇,怕是这辈子都没一句实话,随他吹吧,自己当放屁就是了。
第208顺风顺水
第一天的考核,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过去,扣分的地方没找到,反倒是考核组吸取了不少先进经验,活活的把考核变成了调研。
由于还有任务在身,这一天自然不适合大吃大喝大宴,只是在招待所进行了常规的用餐,一切从简,等正事儿都办完了再喝。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就更过分了,大家实在觉得查无可查,连生产司都表明态度了,从上到下,更是没有一个人有心挑冀北的毛病,这一天更多的时间都在聊天中度过。不少电厂来的领导干部,甚至拉着牛大猛吸取起经验来。
牛大猛绝不是苗德林那种藏着掖着的人,况且他的野心已经晋级了,绝非只是在电厂中拔尖那么简单,为了处好关系落个好名声,他完全是倾囊相授。
但其实他也没什么可授的,被问到很多细节的时候,不得不拉来张逸夫,于是变成了张逸夫对着一堆厂长倾囊相授。
关于这件事,他倒也不觉得烦,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厂长,其中不少都是华北地区的,将来少不了打交道,咱们提前处好关系比什么都强,再说达标这点儿事儿,对老子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敝帚自珍的东西。
而对其他的厂长们来说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好像张逸夫提到的每个细节都是至理名言,随手扔出的玩意儿都像金子般珍贵一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对于他们来说。几句话聊下来,收获颇丰。
这其中,难免有人听说过外包工队的事情,也借机提了出来。从上次调研穆志恒的态度来看,对于外包工队这种事,他是默许的。成本低效果好,何乐而不为?
更关键的是,许多电厂的情况与之前的冀北是一样的,基层的人都认为达标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奋力攀岩是费力不讨好的行为。更有可能摔下来伤个不轻。这种困难的情况下。外包工队一参与进来,干多少活儿不说,绝对是个助力,是个催化剂。是泥鳅。能把一潭死水给搅活了。就像王振华那种被刺激出积极性的例子,相信在其它厂也会发生。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胆子大,后面的人见他尝到鲜了。自然有恃无恐,更何况这样专门为达标量身订造,具有冀北成功经验的工队实在是全国独一份,谁都想捞到第二口。
于是乎,张逸夫“有心无意”地,默默地宣传了一把恒电工建,还不小心掉出了几张向晓菲的名片,然后非常不舍地让其被其它厂子的人抢走。
让名片飞一会儿吧。
第二天如法炮制,大家秉承了领导高兴我就高兴,领导觉得能过我就觉得能过的作风,也便这么愉快的过去,在考核中占据大头的一个个项目经过了检查,只在很少的地方象征性地扣了一分半分。
按计划安排,第三天上午几路人马进行最后的分组考核、汇总情况,下午与冀北电厂交换意见。所谓交换意见,就是肯定成绩,告知扣分及原因,提出整改建议。虽然最终考核能否通过要待考核验收组回程之后,按批次宣布,但从交换意见时告知的得分率和考核组长的总结发言中,通不通过考核就已经定论了。
第三天早饭过后,几组人溜溜达达无甚可查,干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到会议室准备下午交换意见的材料,一部分集中到电气值班室,准备进行最后的实操考核。
几排椅子整整齐齐地摆在电气值班室中,大家美滋滋地落座,只等着无聊的试验考核过后晚上怎么喝大酒了。
达标考核是严肃且严谨的,大大小小几百项每一个细节都要排查,在几张大表上,每一项都要打勾画叉,此时除了最后的实操,通过满是对勾的表格来看,冀北电厂达标已经稳拿!只不过在两个小地方扣了分而已,富余量大大的有!
这会儿,不管是牛大猛还是考核组的人都已经轻松下来,因为最后的操作是不可能出问题的,更何况秦勇吩咐一切从简,操作不要影响生产,因此这个操作内容只是一个极其简单且无害的操作。
于是这个场景变得不那么严肃了,在国强老师谈笑风生的带领下,大家都进入了唠家常的心态。
主要是因为这个操作太简单了,谁也紧张不起来。
冀北电厂有两条母线,厂内所有发电机和线路都连接在这两条母线上,大量的发电功率集中在这两条母线之中,通过六七条出线送出。
这次的操作,就是将厂内的三号线路,从母线1切换到母线2上,形象来说,就像是一家三口出门,儿子本来拉着妈妈的手,现在让他去拉着爸爸的手,拉谁都是拉,没有任何争议与危险。
当然,电力操作还是要严谨的,小孩子可以松了妈妈的手再去找爸爸,线路却不能这么玩,会停电的,所以在实际操作上大概要两步走——
操作前,小孩拉着妈妈的手。
第一步操作,小孩左手拉着妈妈,右手同时去拉住爸爸。
第二步,小孩松开左手,只拉着爸爸。
总之可以这么理解:在这个操作中,线路就是熊孩子,不管何时妈妈爸爸必须得拉着一个,不然就原地开始大哭大闹了。
这样的一个操作对于电厂来说,就像是让大学生来解一元一次方程题,x+1=2,那么请问x等于几?
牛大猛已经半只脚踏上了这座名为“达标”的山峰,看着最后一步的挑战,这他娘的x还能等于几?
等着收锦旗吧!
心态上是放松的,但过程上依然要严谨!一定要这样——
解:
因为x+1=2。
所以x=2…1。
解得x=1。
这解法属于脱了裤子放屁,不过若是高考的话,每个人都会老老实实地放这个屁,所以冀北电厂面对达标,也要当着全国领导的面儿,把这个屁放响!放漂亮!
于是,冀北电厂与华北调度开始一同放这个屁。
第209暗流涌动
此番的电气值班室班长,正是参与了全国大赛的叶青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她,怀着紧张且兴奋的心情,接通了华北电管局调度室的电话。
“我是华北调度员xxx。冀北电厂,根据调度计划,将在十点整对你厂三号线路进行操作,从母线1切换到母线2,请做好操作准备。”
功放开着,对面的调度员小伙子朗诵一般的嗓音传来。叶青青随即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我是冀北电厂值班员叶青青。计划十点我厂将三号线路从母线1切换到母线2,已做好操作准备。”按规程,值班员需用普通话复诵调度指令。
“好的,请等操作指令。”
电话挂上,说好的脱裤子放屁,必须三步走——脱裤子,放屁,穿裤子,因此即便是一个简单的指令,也要几次接挂电话,走最标准最无聊的流程。
这过程甚是恶心,其他领导都懒得细看,只顾着聊天了,但叶青青的表演不能停,张逸夫在一旁倒也不敢全情投入去聊天,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自己一定得盯好,阴沟里小心前行!
几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华北调度员下达三号线路连接母线2的命令,只见叶青青一个简单的操作过后,三号线路连通了母线2。也就是说三号线路同时搭上两条母线,儿子终于同时拉上了爸爸和妈妈的手。
裤子脱了,开始放屁。
叶青青第一时间拨通了调度的电话:“我是冀北电厂值班员叶青青。华北调度。冀北电厂已经完成了三号线路连通母线2操作,现在三号线路同时连通母线1和母线2”
“好的,我是华北调度员xxx。请等待调度确认,等待调度指令。”
话罢电话挂断,叶青青都有点儿不理解,我们电厂在这儿循规蹈矩地作秀,你们调度室怎么演的比我们还过?您老直接下令断开三号线与母线1的连接不行么?直接让孩子松开妈妈的手不行么?还非得挂了电话,再确认再下令,这屁放得做作过头了吧?
再回过头去,领导们依然谈笑风生。叶青青也就只好这么等着了。
虽然基本没什么压力。不过这个等待的过程依然很熬人,没有调度的命令叶青青也不敢继续后面的动作,只得保持端坐与笑容。
可她笑着笑着,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电气值班室。最直观观测的参数之一就是每条线路输送的功率。或者称为负荷。厂内所有机组发出的功率都汇集到母线上。再通过母线上的若干条线路往外送出,有些线路并入地区电网,供应本省负荷。有些线路则与枢纽变电站联通,送往其它省市,特别是为蓟京提供电力。正常情况下,没有故障和计划停运线路操作,这些线路输送功率都该是一个正常平稳的参数,除非像上次丰州出事时那样,产生电网振荡,才会出现剧烈的波动。
而这次,更夸张的现象出现了。
叶青青有些恍然,她清楚地看见了其中一条出厂线路的功率降到了零。
顷刻间,她连呼吸都忘了,只屏息揉了揉眼睛,而后再定睛一看,功率表盘上的指针没有一丝波动,就是零。
也就是说,某一条出线处于断路状态了。
叶青青第一时间转头去合适线路开关状态——在合闸位置没错。
难道是输电线出了问题?还是干脆值班室的监控出了问题?
此时的叶青青已经不是惊讶那么简单了,整个人的魂儿好像都被瞬间抽干。达标的事过五关斩六将,现在可是最后一哆嗦,无论如何不能在自己手里出意外。她下意识地侧头用余光一探,领导们的关注点不在这边,还没发现表盘的异常。
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她挪了挪椅子,让自己的身体彻底挡在了这个表盘前面。
此时,坐在旁边的值班员也发现了这个异动,瞪着眼睛哑然道:“班长……这?”
“嘘……”叶青青眼睛一瞪,立刻做出了收声的手势,“你坐在我这里,我处理。”
“……”值班员咽了口吐沫,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魂儿被吓走了一半。
这条线路是通往冀北变电站的,莫名其妙地就停了……
停也不是不能停,如果是线路检修什么的,调度安排好了,可以停,对面可以先操作,但眼下调度没给任何通知或者安排,而且冀北变电站年前刚刚检修过,不可能这么频。
莫不是自己厂子出问题了??线断了?开关出问题了?
我的天啊……
一年365天什么时候不行,干吗偏偏是现在!!
按照规定来说,发现这种情况要第一时间报告调度,然后检查设备,可如果按照规定走,这个简单的实操考核可就变得复杂起来……万一真是厂里出事了……
没人敢当这个罪人。
与叶青青一样,这位年轻的值班员也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领导们。
这一望可不好,刚好与秦勇撞了个对眼儿。
“哦?怎么样了?”秦勇抬了抬眉头问道,“调度那边下令了么?”
被大司长这么一问,年轻的值班员立刻就慌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饶是叶青青沉住了气,回头道:“还在等待调度的进一步指令。”
“主动打过去吧。”秦勇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大臂一挥道,“这是在考核你们,不是在考调度,实事求是一点,争取效率。”
话罢,他转头望向赵文远:“赵局长,华北调度的严谨,我们也见识到了,这么去催不算违规吧?”
“不算的。”赵文远点头一笑,也冲叶青青道,“联系联系吧,秦司长都发话了,没问题就赶紧把线路从母线i断开。”
“好的。”叶青青屏息应了,而后吩咐旁边的值班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联系调度,她自己则起身冲张逸夫使了个眼色。
张逸夫一直盯着那边,虽没看到仪表盘的变化,但从叶青青的眼神来看,怕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不敢多想,赶紧停了嘴上的话题,抽身挪到了值班室的角落。
叶青青也是顶住压力,假装若无其事地凑了过来。
此时的她脸色已是一片煞白。
“逸夫……五号出线停了……”
“五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