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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厂也是如此,通信线对人没有危险,而走厂用电的动力线则是可怕的东西,毕竟要维持电厂的运作,通常之后年度大检的时候才会打开电缆沟盖板转一圈。
这种时候,在生产阶段开盖板检查线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检查一下吧。”张逸夫再次说道。
“现在么?”贾峦松依然不愿意,但面对张逸夫,他没法直接否了。
“现在。”张逸夫正色道,“我见识过很多问题,可刚刚的问题,如果微机、通信、网络设备都正常,我没法解释……我想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必须要去现场。”
“要去也不是你去,有专门的工人。”贾峦松终于没法拒绝,冲值班员吩咐道,“通知检修的人,作好安全准备,去升压站的主电缆沟那边检查,我跟张总也过去,等我们下令再开盖板。”
值班员应了,张逸夫等人也匆匆赶往升压站。
他们先到了,检修的人还没来,贾峦松这才冲二人说道:“这个事,没有产生后果,也没什么影响,我会跟值班的人说,就不要记录了。”
张逸夫与常江都露出尴尬的表情,贾峦松帮了个忙,帮e1瞒下了一个小问题。但常江很憋屈,他肯定这不是e1的问题,是西门子不靠谱,西门子那里出问题了。
总之,还好没什么大影响。
不多时,两名检修人员到场,来到盖板前穿上了防护服,携设备打开盖板。
一开盖板,一股浓重的焦糊味儿就窜了上来,搞得几人都是一阵咳嗽。
“这正常么?”贾峦松冲检修人员问道。
“有点儿重……”一人也有些慌。
“还能下么?”贾峦松又问道。
“能,还没到危险的程度。”
“戴好面罩。”
“嗯。”
本来踏实下来的三人,又紧张起来。
“会不会有地方绝缘破坏,局部短路……”张逸夫又凑过去闻了一鼻子,虽然没看到烟气,但味道像是胶皮被烧焦了,浓浓的。
贾峦松没答话,可汗已经滴了下来。
这次,他真的怕了。
等待的工夫,西门子工程师也找了过来。
“通讯没问题,接口也没问题,完全没问题,但数据有问题!”西门子工程师拉着常江说道,“数据线缆过来的电有问题,不稳定,是不是哪里漏电了?”
这想法跟张逸夫不谋而合。
贾峦松依然没说话,只是更紧张地盯着盖板口。
又是一分钟过后,两个检修工人先后上来,第一时间摘下了面罩,一个劲儿地咳嗽。
“动力电缆……出问题了……”
“没看到火,但烟气很浓,没法多停留……”
贾峦松闻言颤了一下子,随后茫然地望向张逸夫。
张逸夫同样倒抽了口凉气,脑子里闪过了一句古语。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常江与西门子工程师更加茫然。
两名检修工人也同样茫然。
“贾总,咱们……”检修工望向贾峦松。
“我再……想想……”贾峦松咬着牙,心乱如麻。
现在看来,还没有到火灾的程度,但包着电线的绝缘已经出问题了,可能绝缘已经破损了。
“有可能再深入检查修复么。”贾峦松紧张之下,问出了一句很不专业的话。(未完待续。)
第801慌
再往深去,可就是玩儿命了。
毒气、电、火,哪个是好惹的?
通电状态下修复绝缘,更是一件很扯的事。
两个检修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场面就这么沉默了半分钟。
张逸夫比谁都清楚,现在每一秒都很可怕。
这几分钟,他脑子里已经过了一些可能的危机与解决的方式,都是死路。
线缆通道之间都是相连的,一旦到达火灾的程度,恐怕就是一连串的断电了,厂用电出问题,输煤也就停了,发电机、变压器也停止运作,全停了。
更令人痛苦的是,还没有停,现在还没有停,但就是处在随时可能停的状态,让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因着火而停,就是事故。
贾峦松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猎人追捕的猎物,在逃跑,好像有那么一线生机,但这根本就是个猎场,逃不出去。
张逸夫想过了一切的可能后,沉着嗓子,终于说话了。
“贾总,恒电e1……发现了严重问题,申请……一号机组……停机维护。”
这句话,他是咬着牙,颤抖着说出来的。
贾峦松同时浑身也抖动了一下。
常江的抖动更加剧烈,听过这话后,瞬间想通了因果,冤屈让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总……我知道……可e1……e1没有任何……”
“有问题,我说的有问题,严重的问题。”张逸夫死死拍了一下常江,“有问题。”
“有问题……有问题……可……”常江已经哭了出来,“我明白……有问题……可e1……”
“贾总,十分紧急。申请停机吧,不然来不及了……”张逸夫一手拥着常江,让他保持冷静,另一边坚决地望向了贾峦松。
“逸……逸夫……”贾峦松头一次乱了方寸。
“时间紧急,快。”张逸夫用力推了一把贾峦松。
“……”贾峦松大脑依然处于短路状态。
“快!!!”张逸夫为了叫醒他,唯有嘶吼起来。“快!!!”
“我该……”贾峦松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茫然望向张逸夫。
“叫厂长,恒电系统在自查中发现严重的安全隐患,随时可能导致一号机跳闸,向华北调度申请紧急停机。我去联系林总,你去联系调度局领导快速通过!!”
“好……好……”贾峦松匆匆点了点头,脸色煞白。他毕业后一帆风顺,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紧急情况。
“走,快。”张逸夫一把拉过贾峦松。同时冲两位检修工道,“这件事,你们什么都不要说。”
话罢他又转向常江:“你带他们去恒电住宿的地方。”
常江也处于半崩溃状态,但还是擦了把眼睛,冲二人道:“跟我走吧先。”
二人木讷点头。
“带上他。”张逸夫不忘推了一把西门子工程师。
小伙子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他也被吓到了,现在只想申请外交豁免权。
来到值班室,贾峦松已经慌张得结巴起来。一句整话要说很久。
从正规渠道太慢了,来不及。
张逸夫火速拨通了林立正的私人电话。
“来不及解释了。要立刻申请紧急停机。”
“你……确定?”电话那头的林立正突然听闻这个决定,倒抽了口凉气。
“峦松,你跟林总说一句。”张逸夫把电话递给贾峦松。
贾峦松已经全身是汗,颤声道:“林总,听逸夫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大约也就三五秒。
“好的。停吧,一定要保住设备。我先沟通一下,再让值班员申请,这样快一些。”
挂下电话,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电话再度响起,而张逸夫却紧盯e1工作站,祈祷在这段时间内不要出问题。
两三分钟时间,在此显得非常漫长,电话终于响起。
“停吧,停了立刻跟我解释。”
好在林立正是调度局出来的,非常快速地完成了流程沟通。
此时厂长也终于赶到,听见了林立正的命令,他看到张逸夫的眼神,不及多想,立刻催促值班员向调度提停机申请,调度自然立即批准。
一系列操作过后,输煤履带渐渐慢了下来,锅炉渐渐“冷”了下来,汽轮机的转速也渐渐减下来,各种电气参数稳固安全下降。通知传达下去,恒电系统出现严重漏洞,紧急停机。
几人这才缓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顾不得滴下来的汗珠,就这么坐着。
6月28日,北漠电厂在正式投产91个小时后,宣布停机。
很久以后,有人调侃,明明知道自己是事故之神,就要离电厂远一些么!去了电厂不说,还住一个礼拜!住一个礼拜不说,还在厂里溜达,这哪个电厂扛得住啊!
这虽是笑谈,但张逸夫在这次之后,真的没有在电厂停留超过3个小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也迷信起自己来了。
可再怎么神鬼迷信,已经发生的事,都要解决,都要有解释。
贾峦松抱着头撑在桌上,他的大脑也像这座电厂一样慢慢冷却,将所有事情梳理在一起。
最无辜的该是厂长,非常无辜地坐在那里,也不敢问,也不敢聊,左看看右看看,想抽支烟,但生产区又没法抽。
至于张逸夫,已经拿着手机出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跟林立正解释起情况。
林立正是明白人,刚听了开端,就看到了结果,明白的比谁都快。
一个很基础,很蠢,很单纯的问题——电缆。
不管是绝缘有问题,安装有问题,电缆本身有问题,还是虫蛀鼠咬,电缆就是出问题了,至少已经局部短路,击穿了绝缘,而且已经影响到了近在咫尺的通信线缆,但还没有到毁灭通讯线缆的程度,因为西门子的线缆足够好……可电弧什么的玩意儿,依然会影响线缆本身的信号,这就是工作站数据紊乱的直接原因。
电力事故原因一般分直接和主要,直接原因就是直接引发事故的原因,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而主要原因就是之前压着骆驼的一大坨东西,这才是事故酿成的根本所在。(未完待续。)
第802性质
显而易见,这次的直接原因是动力电缆绝缘击穿闪络,殃及电缆沟内其他线缆。亏得e1系统及时发现异常,否则电缆沟内着起火来导致机组跳闸,那可就是大事了。
那么主要原因呢?
电缆损坏。不管是电缆质量不良,还是安装施工质量不高,或者是哪里在铺设的时候给损坏了,总之,无论哪种都很基础很蠢。如果足够仔细的话,在验收的时候是有机会发现这个问题的,可没仔细到检查每一段线缆材质与性能的程度,没有发现问题。
验收方,北漠发电公司,验收总负责人,贾峦松。
揪到这里,就傻了。
这也是电力工业的一个规则。
既然通过你验收了,那么后面有问题,就不是我施工和设备的问题,谁知道是不是你运行维护的时候损坏的呢?
当然,很多时候厂家也会相应负一些责任,但他们不可能承认都是自己的问题,因为你验收了,至于电力系统内部,电厂一方将是主责,综合起来就是——
验收把关不严,检修维护不到位,运行不当,尽责不够,警惕不高,经验不足,等等!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
事故没有发生!
是紧急停机,而不是机组跳闸!而且不是电厂的责任!是恒电的自认!是自动化系统供应商申请紧急检修!是e1有问题!不是电厂!不是贾峦松!
而另一种可能是,如今北漠大张旗鼓投产,假如再给那些电弧一些时间,几小时,几分钟,甚至几秒钟。也许火种就已经点燃了,伴随其后的是地下线缆通道火灾,蔓延开来,鬼知道还会引发什么,至少机组突然跳闸甩负荷是少不了的了,这在电厂非人身伤亡事故中。本身就是最严重的一类了,还有可能设备损坏,造成国家财产的永久性损失。
这样,才算事故。
所以严格来说,这次事故之神,只是不巧撞到了一些东西,然后给踩灭了,事故之神亲手扼杀了事故。
至少,没有事故。
那一切。性质就不同了。
北漠公司没有事故责任。
北漠电厂没有事故责任。
贾峦松也没有事故责任。
所有的责任,就是非计划停机,都集中在恒电,集中在e1身上。
常江也很快想到了这里,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但e1早已是他的孩子了。
如果牺牲你的孩子,可以挽救全人类,你会如何抉择?
如果常江抉择,他不会这样。他不会牺牲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孩子稍微受上一点点委屈他都不允许。谁该死谁死,吾儿不能死!
但决策人不是他,他最多算个奶爸,亲爹当然是张逸夫。
张逸夫就是那个狠心的父亲,明知孩子很优秀,还是亲手给他蒙上冤屈。
张逸夫没得选。因为这个世界是由人组成的,不是机器。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卑鄙无耻,逢迎谄媚,但世界如此,或者说人就是如此。童话故事是很美好的东西,但无法令人前进。
每当张逸夫对自己决策产生疑虑的时候,他都会用他最喜欢的小说人物,最经典的一句话来安慰自己——
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理清一切后,林立正还算稳定。
“北漠那边,先控制好情况,不要让人乱串,了解沟内情况的工人,也先做好思想工作。”
“已经在做了。”
林立正千里之外摇头干笑道:“你也放松一些,毕竟没有出事故。不管怎样,我都要先感谢你了,具体的,咱们回京再好好叙叙。”
“嗯,那都不重要。我先让人在这边做一个安全报告,梳理一下e1的问题,再正式提一个消缺申请。”
“辛苦了。”林立正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若贾峦松在自己手下工作时背一个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