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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两步,他便看见了一个戴着棕色塑料框眼镜的偏分青年,逆着人流高举着牌子,上面清楚地写着张逸夫的大名。一个毕业生去单位报到,本不用特意接待的,毛头小子自己找厂区就是了,而眼下竟然有专人来接,这让张逸夫受宠若惊。
他拎着行李匆匆走过去,正好与青年撞了个对眼儿,往来这个冀北火车站的多是工人农民,在这个群体中,身着整齐正装的张逸夫算是鹤立鸡群,颇为显眼。
“您一定就是张逸夫同学吧?”青年主动笑迎了过来,显然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张逸夫连忙放下行李与其握手:“是是,辛苦您了,没想到还特意来火车站接我,受宠若惊。
“呵呵,应该的,这可是我们厂长特意吩咐的。”青年一面握手一面自我介绍,“我是冀北发电厂办公室的文天明,幸会。”
“辛苦了……文……”张逸夫一时之间很真想不明白怎么称呼这位朋友。
第012土豪级企业
21世纪的话,自然是见风使舵,初来乍到叫哥哥姐姐准没错,熟悉一些的话,喊句张总李总开句玩笑也没问题,可这个时代的称谓张逸夫还没搞明白,不知是该叫文同志还是啥,直接叫文哥不免有些太不严肃了。
“叫我天明就行了。”文天明挠头笑道,“或者小文也成,他们都这么叫我。”
“那就叫天明哥吧。”
“别别,我看了你的简历,你比我还大半年的。”文天明笑着接过张逸夫的行李,边走边说,“车间里称兄道弟无所谓,但是在办公室这边,还是不太合适。”
“原来如此。”张逸夫连忙借机请教,“我刚参加工作,很多规矩都不明白,称谓上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也没啥要特别注意的。”文天明嘟囔道,“领导的话,称谓级别就行了,比如见了厂长,就叫牛厂长,见了科长叫科长,见了车间主任叫主任,见到老同事叫老张,见到小同志叫小张,见到同龄的叫名字就成了。”
“不用叫天明同志么?”
“哈哈,不用的,除非是正式会议,或者写文件的时候。”
“那就好。”张逸夫笑道,“往后少不了你的关照,先谢谢了。”
“不必不必。”文天明见张逸夫彬彬有礼的样子也颇为高兴,他本以为大学生该是心高气傲的样子,厂子里技术科长只是专科都那么趾高气昂了,更何况大学生?这一见面才发现,原来这位大学生跟同龄人没啥不一样,便也跟着开了句玩笑,“逸夫你可是我们牛厂长要了三年才要来的大学生,全厂上下都等着你呢,轮不到我来关照。”
张逸夫听闻此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会三年……太夸张了……”
“哪有!”文天明激动地说道,“每年电力专业就那么几个大学生,都被上面要走了,我们厂子根本就申请不到,据说今年有位大学生主动请命来电厂,这可把我们厂长乐坏了,天天给上面打电话,这才把你争取来。”
“压力好大啊。”张逸夫调笑道。
“别有压力,我们牛厂长人可好呢,一会儿见了你就知道。”
正说着,二人走出了小小的火车站,文天明引着张逸夫来到一辆黑色桑塔纳后面,打开行李箱开始装卸。
“车?”张逸夫又楞了,话说这辈子,他还没坐过小轿车呢,连面包车都舍不得打。
“厂里也就有两辆小轿车,一个是厂长的,一个是接待重要来宾的。”文天明拍了拍张逸夫笑道,“你不就是重要来宾?”
张逸夫只得尴尬一笑,心中一半是压力,一半是感激,已经有些期待见到牛厂长了。
一路上,文天明一面开着车,一面向张逸夫介绍起厂里的情况。
冀北发电厂现在是向蓟京输电的主力军,全厂发电量的70%都会输向首都,在经济转型中,首都的重工业设施都在逐步向周边转移。现在的冀北电厂基本处于满负荷运转中,一切紧着首都,缺电的时候,也会先拉本市的供电。
作为两世的蓟京人,张逸夫不免有些愧对冀北人民,但他也清楚,这是不可免的国情,唯一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就是解放生产力,提高发电量,这也算是他今生首要要做的事。
至于电厂的组织结构上,倒是与张逸夫的认知差别不大,虽然称谓有所改变,但职能不变,最上面的领导是厂长、书记,下面是副厂长,总工程师等等;部门分为办公室,财务科、燃料科、运行科、技术科等等;此外还有检修车间、生产车间,下面是一班、二班三班这样的细分。
人员上,科室干部只占很少一部分,大多数都是车间工人,这个时代毕竟自动化程度有限,在发电过程中需要大量的人力,光是运行值班工人就需要上千人。
张逸夫不免有些遐想连篇,5000人的企业,这是什么概念?前世的那些大公司也就不过如此吧,这个时代的电厂还是自主式管理,不必受到上级单位的太多制约,在这个环境中,说是一个小社会也不为过。
半小时过后,轿车已经驶入电厂范围,进入生活区,一层围墙之隔,已经是两个世界。整齐规划的生活区中,十几排红砖楼错落有致,公路也比外面要宽阔一些,市场、电影院、学校这些设施也是一应俱全,这个生活区根本就是一个小城市,有些前世大学城的感觉。
文天明见张逸夫惊讶的样子笑道:“这里肯定比不上蓟京,但生活起来还是很没问题的。”
张逸夫叹道:“论繁华是不行,但自有情致,宽敞舒适,不一样的美感。”
“不愧是大学生,这话说出来都让我有点自豪了。”文天明听过张逸夫的赞赏,显是心情不错,开始得意洋洋的自卖自夸,“我跟你说,旁边市里的人,周末还总是往我们厂区挤呢,我们这里舞厅大,餐厅多,电影上映时间都比市里要早。”
不愧是土豪级厂子,刘处长待我不薄,这句话张逸夫楞是憋住了,没说出来。
很快,在警卫的注视之中,车子驶入真正的厂区。
相比与张逸夫前世所在的电厂,这里其实都不算小,无论是像小山一般的巨型锅炉,还是那些一排排望不到头的仓库和车间,都让张逸夫觉得似曾相识。
此时,几台锅炉机正在全速运转,冷水塔顶的蒸汽排入高空,渐渐消逝。
火电厂排出的气为两种,从矮胖冷水塔里散出去的是白色的水蒸汽,对环境没有危害,而从瘦高烟囱冒出去的则是偏黑色的二氧化硫一类的燃烧废气。
张逸夫看着那些黑烟与白烟,露出了一副心疼的神色。
身为一名老同志,他单从两种烟雾的排放速度,便已经对电厂的生产效率有了初步的了解,想当年他所在的电厂虽然是120万千瓦级别的,满负荷运转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废气排放量,而且那些蒸汽多数会纳入循环,甚至去供热。
“怎么了?”文天明看着张逸夫的神色,略显不解,“放心,废气直接排放到高空,对我们基本没什么伤害,那些白色的是蒸汽,没事的。”
“嗯,这个我知道,现在确实是抓经济的时候,还没闲心重视环境。”张逸夫望着窗外道,“咱们厂的发电煤耗……估计得超过400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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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发电煤耗
“你说的什么?发电煤耗?”文天明一愣,想了好久才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这方面的数据,我真的不太清楚。”
张逸夫这才觉得自己失言了,人家是一个行政干部,自然不该聊这种技术性话题。
文天明却好像来了兴趣,转而问道:“能不能给我讲讲,发电煤耗是什么意思?我平常都干些杂活儿,客串司机之类的工作,瞎忙,电厂专业方面的东西我也想学习,只是大家都太忙了……”
“这个……你认真的?”张逸夫显然不认为一个文员会对这些真的感兴趣。
“认真的,讲讲吧。”文天明镇定地点了点头,不愿放过汲取知识的机会。
张逸夫身为行业“泰斗级”的工程师,自然没有在普通文员面前好为人师的意思,但既然文天明诚心问了,讲一讲倒是没什么。
“我就按最简单的概念走了,发电煤耗就是指每发一度电,消耗煤的质量,比如我说400克,就是咱们厂发一度电要用到400克煤。”
“原来如此!听上去并没有那么难么!”文天明不好意思的笑道。
“剖析开来,还是十分复杂的,从燃烧到变成电力,这中间要经过太多的设备与流程,每个点都会影响到煤耗。这是一个让全世界头疼的问题,即便是美国和日本,也在为降低那1克的煤耗而拼命努力。”
“1克?有那么重要么?”文天明惊道。
“当然重要,假设我们厂90万千瓦的的机组满负荷运转一年,发电量大概在80亿度上下,如果每度电能少消耗1克的煤,那就是……8000吨上下,话说现在一吨煤大概多少钱?”
张逸夫自顾自问着,那边文天明已经完全听傻了,无论是知识经验还是粗算能力,张逸夫好像都已经凌驾于总工程师之上。
张逸夫还沉浸在计算中,继续追问道:“到底大概多少钱啊?这个我真的不了解。”
文天明这反应过来,连连答道:“我们厂里的煤都是统一供给分配的,不牵扯这个问题……据外面小厂的人说,现在一吨煤好像得值50块左右,顶咱们半个月的工资。”
“那8000吨煤就相当于……40万人民币了,这么一看好像也不多,是不是我哪里算错了。”张逸夫自顾自地嘟囔道。
“我的天!40万还不多?”文天明大惊道,“我现在每月工资120块。40万……我得不吃不喝多久才能攒下来。”
“几百年吧。”张逸夫无奈一笑,这才发觉自己并非计算有问题,而是判断有问题,2010年以后的话,文天明这种级别的干部工资怎么也得有3000往上,按照这个比例来看,现在的40万,至少相当于将来的1000多万。”
1000多万,放在哪里都不是小数目了,即便是自己所在的那个大电厂。
文天明也才明白减少煤耗的重要性,不由得地惊叹道:“原来每节约一克煤……一年下来可以省下40多万,真的是长知识了。”
张逸夫那边也停止了计算,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跟着笑道:“所以啊,无论是哪个国家,都要拼尽全力,把煤耗一克一克地降下来,我在内刊上看到,现在俄国的煤耗已经控制在330克左右了,这一下子就比咱们节约了70、80克,全国算下来,一年到头,这个量我已经没法计算了,更别提美国和日本。”
张逸夫说这话,有种妄自菲薄的感觉,其实不然,他清楚地知道,20年后的中国,平均发电煤耗已经可以控制在320克上下,完全不亚于发达国家,如果纯粹追求极限的话,有些电厂已经可以将其降低到270克。
用二十年的时间,降低100克的的煤耗是个漫长的过程,但张逸夫来了,这个过程也许不再那么遥遥无期。
一路就这么聊着,到下车的时候,文天明已经对张逸夫佩服得五体投体,只差磕头了,大学生就是大学生,懂的太多了,厂长这么拼命的拉拢果然没有错!
他殊不知,刚刚自己是在与不亚于欧美顶尖行业专家的变。态在对话。
“行李先放车上,咱们先去找厂长报道。”文天明拉着张逸夫,迫不及待地走向那幢六层高的办公楼,“你刚才的话,也跟厂长聊聊,保证厂长高兴。”
“哪有这么聊天的。”张逸夫只觉得文天明有些单纯得可爱了,技术人员在领导面前卖弄技术,这可是三大职场忌讳之一。
文天明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神色出奇地坚定:“我们牛厂长不一样,虽然对过深的技术没有研究,但一向十分尊重技术人员,尤其是能够实际提高生产的技术人员。”
“是么,那我看情况吧。”张逸夫点了点头,跟着文天明推开玻璃门,进了这个不算气派的办公楼。
电厂的车间很热闹,办公楼却一般很清静,二人一路上了三楼,来到挂着“厂长”铜牌的办公室门前,几叩房门,无人应答。
“怪了……”文天明好像一腔热血扑了个空,挠头焦急道,“厂长这个时间都在的。”
此时,不远处的一个办公室中探出一个脑袋,忽闪着眼睛朝这边看了看,这才走出办公室轻声道:“小文你别敲了,厂长开会呢。”
“下午……没会啊?”文天明嘟囔一声过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打招呼,“甄秘书,打扰了。”
“没事。”女子朝张逸夫这边望了一眼,甜甜笑道,“这位就是新来的大学生吧?”
“是了,这就是北方电力学院今年毕业的张逸夫。”文天明连忙将张逸夫引上前去,“这位是厂长秘书,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