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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夫——采购电脑之事,小的能不能掺一腿?
牛大猛——你丫这事儿都要碰?
即便从眼神里已经读懂了,但张逸夫还是不好说得太露骨,怕碰到哪根敏感的神经。电企都是采购大户,其中的水深不可测,尤其是电脑这种新潮玩意儿。一台冲着两万去的玩意儿。恨不得顶文天明五年工资的玩意儿。
这个可是80个五年,文天明五个世纪的劳动所得。
水至清则无鱼,张逸夫还看不清这时代的水,自然不敢直接摸鱼。还要探探牛大猛的态度。
牛大猛也是沉思良久。随后点了支烟:“采购电脑。数额比较大,这个流程走起来没那么简单,要华北局批的。肯定不会我们怎么报,他们就怎么批。逸夫,几万块的工程,几千块的材料我这边点头就可以了,电脑,还是比较复杂的。”
张逸夫随即会意,怕是这块蛋糕不好动了,便直接说道:“呵呵,明白了,实话实说,我就是看着原先那电脑的采购价太飘,琢磨着80台的钱,实际上够下来100台的。”
反正他已经听明白了,这玩意儿貌似还不用招标,但受制于上级,牛大猛不好做主,那就算了,别捅马蜂窝。
牛大猛瞧见张逸夫没有太强烈的决心,便松了口气,但听到80台变100台,又提了口气:“逸夫,这边采购文件打上去,批不批,还看上级,我敢说这次买80台,是跟上级谈过的,至于这个经销商……”
“领导推荐的,我懂我懂。”张逸夫立刻点了点头,“那就算了,我原来跟向晓菲聊过这事,主要就是价格方面,他们可以做低一些。”
牛大猛会意地点了点头,你丫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是了。”牛大猛又松了口气笑道,“那个恒电的向总,我也很喜欢跟她合作,但电脑的事情,比较难争取,我无所谓,关键是要上面……”
“上面点头,对,对。”张逸夫自动懂,他太懂了。
起初,他是完全无意蹚浑水的,他相信自己靠实力足够风生水起,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十五年,足够混到一个不错的位置,大展拳脚。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一个肉身凡人,也许真的可以在这个行业内兴风作浪,甚至加快进程,在有生之年做到所谓的赶英超美虐日。
可他依然改变不了洪流的走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那是真大哥干的事,有些风气肯定会有,有些事肯定会发生,要改变什么,先要生存下去,先要爬上去。
张逸夫本来不急,慢慢来,稳稳干。
可他感觉自己错失了太多机会了,他只抓住了一个冀北电厂的改造工程,一个小的改造项目,不过几万块钱的一件事,跟着一堆工人折腾折腾的事。
而丰州所引发的开关更新,不久后华北局的继保设备采购,华长青主导的软件引进……这些摆在眼前的机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溜走。
不甘,不愿。
这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在体制内,靠管理,靠眼力与技术确实可以做到很多事,但不能做到一切事。国家之间真正的差距,在管理上可以很快追上,而在设备技术上的那条鸿沟才是真正的天堑。
张逸夫就像是一个掌握了智能导弹技术的工程师,面对着一堆现成的材料干着急,为什么只能干着急,因为他连一块铁皮都买不起,连入场卷都掏不出。
达标工程款对于个人来说,即便已经很多了,但现在张逸夫看着的是导弹,这还远远不足。
张逸夫,要不要暂且低下头去,他拷问着自己。
不经意间,他想到了自己说夏雪的话。
放下你那廉价的自尊!
你想20年后怨天尤人么!
先要考虑如何在这里活下去!
每个人都是一面镜子,折射出另一个自己。
人们在历史中摸爬滚打,有些人傲然挺立,有些人随波逐流,有些人过刚易折,有些人越擦越亮。
张逸夫,你到底是哪种人!
你要过程还是要结果,你要手段还是要纯洁,你要权力还是要名誉!
真是报应,头一日还在逼赵红旗抉择的张逸夫,此时也面对着一个原则性的拷问。
“成败论英雄。”张逸夫突然间嘟囔了这么一句。
牛大猛看张逸夫的表情,像是打了场仗似的,现在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自然是满脸不解。
却见张逸夫突然提了口气,神色倒变得清澈起来。
“厂长,有可能的话,咱们能不能引荐向晓菲过去?”张逸夫知道这话说得过份,但他本人,为厂里做的事,为牛大猛做的事,已经不能用钱来衡量了,恃才傲物也罢,功高欺主也好,他总有迈出这步的一天。
牛大猛听闻此言,整个人都变得深邃了,看张逸夫的眼光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可是成年人的世界,你确定要迈进来么。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固定的规则,也没有固定的人,也许今天还在风光,明日已化为枯骨。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张逸夫,你已经站在高楼上了,此时迈出这样一步。
你不怕成为下一个么?
当了多年厂长的人,他看上去再糙,再没文化,也有他的造化,磨也磨出来了,炼也炼成精了。
牛大猛自己也知道,作为厂长,在明面上,能给的都给了,但还是抵不过张逸夫的功。很多事是不能当面说的,这工程张逸夫吃下了,牛大猛以为够了,但看来还差得老远。
当听到那句“成败论英雄”的时候,牛大猛想了很久,却依然想不通,因为在他眼里,张逸夫已经是个英雄了。
而张逸夫眼中的英雄,还很远。
“这件事,我知道了,再考虑考虑。”牛大猛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
张逸夫却好像是泄了一口气,默默起身告退。
出了办公室,站在楼道间,他方才想起,自己是不是步子太大了,是不是居功自傲了,说好的要稳如泰山呢。
他想找个人问问,找个绝对睿智的长者请教。
但他面前根本没有人。
做事,真的太容易了,处事,才难啊。
矗立良久,张逸夫终是摇了摇头,管他的,走一步是一步吧。
刚要走出这一步,却忽然听到身后的门开了,牛大猛咳了一声:“逸夫,再进来说两句。”
转机来了,虽然牛大猛称不上多么睿智,但究竟是个长者。
……
次日晨,张逸夫驾着车伙同向晓菲归京。这一路,向晓菲都在点钞票,然后傻笑,然后再点,点累了就睡,睡着睡着傻笑,起来再点,如此循环,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循环。
但高兴归高兴,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有些事还是要问的,有些亏还是不能白吃的。
“可惜少了那2000啊……”向晓菲不住嘟囔道,“哥,那些工人反正没活儿干,你还怕他们跑了?这2000不是喂狗了么?”
“这2000是喂红旗的。”张逸夫开着车笑道,“要让其他人知道,这钱是赵红旗争取来的,这活儿都是赵红旗给找的,让他们跟着红旗走。”
“话是这么说,可也不能不规定违约的事情啊!”向晓菲依旧不爽地说道,“那些钱咱们给了,往后还要给,可那帮人识字的都没几个,他们会遵守合约?万一中间有别的活儿干,拿钱走人了咋办?要我说,怎么着也得规定个违约金。”
第163还乡
“呵呵,他们文化是不高,可他们不傻,看见那种数额的违约金,肯定得骂咱们资本家。再说了,这种所谓的协议根本就不规范,违约金什么的也违反劳动法了,真出了事你还能告他们?”
“那就真是喂狗了。”向晓菲吐着舌头道。
“算是收拢人心吧,让他们全村的人看到,给我们干活,有真金白银拿,有保障,2000块钱也没多少反正。”
“唉……你工资200了,又来劲了是吧。”
“话说我爸工资多少来着?”
“该比这多,职称摆着呢,而且还有工龄,再怎么说也是蓟京机关的干部。”
“还得努力啊。”
向晓菲随即理了理手中的钱,点出一份递给张逸夫:“咱们最后的利润不到两万,五千给你兄弟了,这是你那份。”
张逸夫侧头道:“多少大概。”
“六千多吧。”
“你那份呢。”
“七千多啊,我忙里忙外的好么!”
“哦哦,留着吧,别给我。”张逸夫摆手笑道,“滚进流动资金之中。”
“还流动!有什么好流动的!”
“呵呵,你当我这次回来是干嘛的。”张逸夫笑道,“煤耗的事情,做漂亮了,之前又跟电力报的人吹了办公自动化,现在达标做得差不多了,马上要兴起全厂学电脑的热潮,等达标组来考核的时候。要让他们看见全自动化的办公环境。”
“什么?!这事儿都说成了!”向晓菲何等聪明,立刻反应过来,“这事儿也给我们干了?”
“哪那么容易?本来厂子有熟悉的经销商负责采购电脑,电管局领导的关系,没那么容易动。”张逸夫打了个响指笑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那么多便宜事?达标工程这种技术含量高的苦活,利润又不大,没人抢,采购个电脑。还是有竞争的。”
“就是说。咱们要揽这活儿,就要得罪人啊?”
“是了。”张逸夫苦笑道,“这毕竟是动辄百万的事情,还要电管局点头。我们厂长也不敢自作主张。这事儿还是我主动找他提的。说是大范围采购。原来的报价成本太高,实际上可以缩减20%左右。”
“钱是国家的,谁在乎成本啊?”向晓菲笑道。
“是了。这所谓的20%,也只是个说头,牛大猛多聪明,立刻就明白了,问我是不是想让你们做,我也没瞒着,如实招了。”
“然后他怎么说?”
“他给了我这个。”张逸夫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老妹。
“这是……”
“牛大猛打好招呼了,成不成,就看你了,我不露面。”张逸夫拍了拍向晓菲笑道,“也别勉强,这只是随便一次机会,抓不到没事,以后还有。”
向晓菲赶紧摇了摇头道:“不是,你先告诉我能赚多少,我再考虑能勉强到什么地步!”
到底是商人,思维还是投入与产出那一套。
张逸夫想了想,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万??”向晓菲捂着嘴惊道。
张逸夫摇了摇头。
向晓菲彻底傻了,再低头看看手中的信封。
那也叫钱?!
纵是闯荡已久的向晓菲,这会儿也有些怂了。
“哥,这事儿……我办得了么?”
“搞电脑的事,我能搞定。”张逸夫只目视前方开着车,“至于这件事,我能让牛大猛铺路已经是极限了,我再出面,不合情理。”
张逸夫此时死握着方向盘,他其实知道,自己出面会更好办一些,但人终究是有底线的,那一步不能迈出去。
向晓菲也知道老哥的敏感身份,但此番数额之巨大,也让她举棋不定,她抓着裤子道:“哥,我要办不成,你可别说我。”
“这什么话?”张逸夫大笑道,“不成就不成,今后机会多,咱们不差那一口。你就记着一点,要是约出来吃饭,千万别喝醉了。”
“啥意思?”
“喝醉了被人占便宜……”
“你想什么呢!”
“哈哈哈!”
……
与以往回家不同,这次是真的衣锦还乡。
也许张逸夫电厂小霸王的事迹还传不到供电局宿大院,但随着他接二连三地上报纸,再也没人不知道老张家的儿子了。
第一次是在全国大会上露脸儿,第二次是拿了全国大赛的头名,第三次是冀北电厂降煤耗的主导者,三次还偏偏都出现在头版,想不认识他都难。
随着“冀”字头黑桑的进院,街坊们看过去的表情已然大不相同。
起先他们觉得张逸夫去电厂是倒了大霉了,是上学时候不学无术,是不会搞人际跟领导。现在好了,张逸夫用半年时间,用一件件实事儿证明了一切。
黑桑照例停在家门口,兄妹下车拉开后备箱,开始卸货。
说到孝顺和做事,向晓菲远比张逸夫能耐,离开冀北前她就把能买的都买了,驴肉自然不必再多说,各类土货与农产品,冀北也相对便宜一些,她自然不会放过。
下班的街坊们见这对闯荡四海的兄妹回来了,也顾不得回家,纷纷拎着公文包、拎着菜篮围上去套个关系。
“逸夫回来啦?带这么多东西,是年货啊?”
“出个差,临时回趟家。”张逸夫笑着冲向晓菲道,“晓菲,我看鸭梨和大枣还多,拿出来分了吧!”
向晓菲也几乎是院子里长大的,见老哥慷慨解囊,便也没犹豫,解开两大袋子鸭梨和大枣,冲周围道:“大家看着拿吧,都是冀北那边的特产,保脆保甜。”
“哈哈!好好!逸夫想着咱们全院人呢!”
几个脸皮厚些的妇女立刻就围了上来,一些男同志见开仓惠民,也不落人后地上前挑选,不过大家还是相对自制的,一般也就抓一把枣,拿两颗梨走,尝个鲜,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