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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时而拍向托尼,一副非常受用,打算就此安营扎寨的样子。
这种无话可谈的场景,让海伦感到不大自在,挨够了一定时间之后,便说:“谢谢你,真对不起,让你受伤……托尼,我们该走了。”
两个“托尼”都不由抬头,朝向海伦。“不,我是说这个托尼。”
可是海伦的托尼,无论如何不肯离开,它用潮湿的眼睛,看看海伦,又看看托尼,往海伦这边爬一爬,退回来,又向托尼这边爬一爬,再退回来。
真是左右为难,它呜咽起来。
“那好吧,你先留在这里,明天我来接你。”海伦说。
这时护土萨拉走了进来,说:“对不起,医院不能同意一只狗的滞留,如果它需要治疗,请去动物医院。”
出于对医院规章制度的尊重,海伦的托尼,只好无奈地跟着海伦走了。
然后萨拉开始给托尼换药。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这幅画面,都会认为是一张“英雄美女”图。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何尝不爱英雄。萨拉一下就爱上了托尼,最是情理之中。
尽管有美丽的女记者,以采访之名约见托尼,可有谁比得了萨拉与托尼日日夜夜的近距离接触。何止是近距离接触,萨拉每天都可以触摸托尼的肌肤,打针、换药什么的。或是说,托尼每天都可以享受美女萨拉的触摸。
可是……“可是”是节外生枝的一种过渡。
萨拉一旦不在眼前,托尼就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因为她那双吊眼梢吗?中国人种差不多都有这样的吊眼梢,萨拉是一个地地道道的ABC。
不,不是因为萨拉的吊眼梢,托尼感到不对劲的地方是某些时刻,萨拉看着他的那种眼神,尤其萨拉定睛看着他的时候。那时,托尼就觉得萨拉不是萨拉,而是另一个人。
谁呢?
但那人又好像不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审视所有人的往生、往往生,这审视,似乎又怀有异常神秘的动机。
托尼伤愈出院后,萨拉隔三差五会来他这里过夜。有个晚上,托尼三更半夜醒来,发现萨拉没睡,而是倚在床头,用这样的眼神,目不转睛地俯视着他。
黑暗中,那两个闪烁不定的眸子,真有点让他毛骨悚然。
自己何以胆小如此?托尼也不能理解。他不怕火焰,也不怕死亡,可是他怕这样的眼神。
一旦决定与哪个女人一生一世相守,托尼绝对不会怀抱琵琶另想别弹,如果他准备一生与之日夜相守的人,夜晚常常不睡;如果半夜三更醒来,又发现她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他……这日子还怎么过。
时不时,海伦就得极不情愿带着她的托尼,来到托尼这里,不然她的托尼就会想出各种怪招儿,让她不堪其扰。
比如,藏起她的汽车钥匙,让她无法按时到学校给学生上课。你能想象一个经常迟到的老师,如何还能理直气壮地教育学生?
比如,不吃不喝。人们管这叫绝食,你能想象一只狗,居然也会使用这种苦肉计?
……
有时在托尼这里,他们会碰到喜欢睡懒觉的萨拉,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上,吃她的说不清是早餐还是午餐,一点不像收敛的中国人,反倒比美国人更像美国人。
海伦的托尼,似乎很喜欢萨拉,每每见到萨拉,都会摇头摆尾,极尽谄媚之能事,看来连一只狗都懂得选择美女。
甚至甩开托尼和海伦,与萨拉单独出行,为此托尼觉得海伦的托尼有些水性杨花,对一只狗来说,这真不是什么好品质。
不过总的来说,他们三个人,加上海伦的托尼,就像一个和睦无间的家庭,尤其他们一起上公园的时候,任谁都能看出,海伦的托尼有多么幸福,而不是他们三个人当中的某个人多么幸福。
每当他们三人分开的时候,海伦的托尼就显得痛苦异常,不知何去何从,要走不能走,要留不能留,让海伦颇费口舌。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发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会如何继续下去。难道托尼永远不结婚,或是海伦、萨拉永远不嫁人?
萨拉热爱行为艺术,甚至自诩,自己是个不错的业余行为艺术家。
那次异想天开,竟然在海伦的托尼背上,文了一条奇怪的花纹。花纹很长,从它的颈部一直通向尾部。
海伦的托尼坐卧不安,不断扭动身躯、似乎总也找不到一个适宜的体态,又用尾巴拍打着地面,几乎没有停止过。
“是不是它感到疼痛?”托尼问。
萨拉说:“放心吧,这是一只狗,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再说刺在这样浅显的表皮上,不过一时疼痛,我又不缺乏麻醉、用针的经验,很快就会愈合。”
的确,正如萨拉所说,那些针眼儿很快结痂、颜色变深,但事情并没有过去。
对自己背上多出的那条怪纹,不知海伦的托尼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自文身后,有事没事它就发出沉闷的哀号,像是患了神经忧郁症。生活习惯也改变许多,比如随地排便,这在它是从来没有的事。
那条花纹像是一个符咒,给人一种不安、甚至不祥的感觉,如果托尼一不小心将眼光落在上面,心绪马上缭乱起来,更有一种被围追堵截、陷入困境的感觉。但只要将目光从那花纹上挪开,心绪就会逐渐平复。
托尼想起萨拉的凝视,尤其是夜间的凝视。为什么会想起萨拉的凝视,这花纹与萨拉夜间的凝视又有什么关联……没有,当然没有,疑惑却陡然而生:到底,他有什么地方值得萨拉这样穷追不舍——不过,穷追不舍的是萨拉吗;萨拉对他真的是爱,而不是另有所图——凭什么怀疑萨拉另有所图?在情爱这个“浮色”的后面,似乎还有一种比男欢女爱,更具决定性的力量,就像一幅画作的底色……
这疑惑也许对萨拉不很公平,她看上去很是无辜,似乎并不了解那底色的性质,只知道致力于浮色的调制,也就有了一种盲目和徒劳。
也许萨拉所做的一切,并没有什么深意,可是事情耐不得重复,一旦重复多次,就会变成规律。
很少发表意见的海伦说:“这很不好,你征求过托尼的意见吗,它是否愿意文身?你没有,因为托尼无法表示它的意见。萨拉,我们永远不能对一个无法表示意见的生命,为所欲为。”
“你怎么知道它不愿意?”
“你又怎么知道它愿意?”
“它当然愿意,不然文身的时候它为什么没有跑掉?”
“因为它爱你,不愿违背你的心意。”
“海伦,我有点奇怪,为什么你对一只狗这样多情?”
“这不是一只狗,这是一个生命,对所有的生命我们都应该尊重。”
当她们这样争论的时候,海伦的托尼,将脑袋深深埋下,又用两只前爪,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好像她们的争论让它痛苦无比。
托尼虽然没有参加她们的争论,却觉得和海伦贴近了许多。
“文身事件”后,他们三人之间像是有了隔阂,不知不觉,相聚的机会越来越少,其实他们彼此并没有刻意回避,不知怎么就败了兴趣。即便相聚,也是无话可讲,冷场的局面过去也有,但在彼时,即便大家不言不语地听唱片,氛围也是温馨的。
曾经让托尼缠绵不已的萨拉,越来越让他感到隔阂,他没有拒绝萨拉来他这里过夜,可也没有邀请,即便萨拉在此过夜,托尼也是无所作为。这不是他的错,而是他的“二弟”,总也打不起精神,这让萨拉十分不悦,还说:“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医生?”
托尼很受打击,可是当萨拉不在的时候,托尼的“二弟”,常常会在梦中生龙活虎地露一手,为他以正视听。
海伦的托尼,也不再像过去那样追随萨拉,每当萨拉想要跟它亲近或是招呼它前去,反应就比较迟钝、犹豫。
……
情况更是急转直下。
早上,托尼听见门上有很大的响动,不像敲门,可听上去绝对是要他开门的意思。从猫眼向外看去,又看不到什么,门上的响动却十分急迫,他只好将门打开。
原来是海伦的托尼。
它怎么独自来了?
托尼马上意识到海伦出了事。病了,受伤,还是车祸……外衣也没来得及穿,跟着海伦的托尼就上了路。
海伦的托尼在前面跑,他在后面紧跟。它一面跑,一面不时回头,看看他是否跟上。
跑了几条街?托尼记不得了,最终他们来到公园。
只见海伦没病没灾,正和萨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谈话。谈的是什么,无从得知,反正一副已经了结的样子。
托尼与两个女人打了招呼,“你们在这儿,”又问海伦:“你没事吧?”
“没有啊。”海伦反倒奇怪,托尼为什么这样问。
一旁的萨拉,哪里像个护士,绝对像个宣布庭审结束的大法官。又用一根手指挑着她的手袋,一左一右地摇晃着,很是得意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一向唯诚唯信的、海伦的托尼,也变得如此无厘头了?
海伦的托尼,看出托尼的疑惑、不快,却不像往常那样惟托尼马首是瞻,一副城头变换大王旗,千军万马都得听从它的指挥的架势。
“啊,你来了,是海伦的托尼把你请来的吧?”萨拉说,又回头看看海伦的托尼,完全没有把它看在眼里的样子,“那好,我该回医院了。对不起,我先走了。”随后吻了吻海伦和托尼的腮帮,准备离去。
这时,海伦的托尼,一嘴咬上她的裙裾,让她无法拔脚脱身。
海伦、托尼、萨拉,低三下四、轮番劝说,让它放开萨拉的裙裾,可它就是不撒嘴。
海伦就动手去拉,怎么拉也拉不开,换作托尼试试,还是拉不开。其实要说下力气拉,谁能拉不动一只狗呢,只怕把它拉伤,也怕把萨拉的裙子扯坏。
他们彼此相对,叹了一口气,只好在长椅上坐下,想一想,可有什么办法对付它。
见他们三人坐了下来,海伦的托尼便松了嘴,然后蹲坐在他们面前,开始嚎叫。每一声嚎叫从强到弱,再从弱到强,起起伏伏,拉得很长,听起来很是凄惨,惹得过路行人,无不掉头观看,让他们好不尴尬。
可是萨拉别想趁它嚎叫之时开溜,一旦萨拉站起身来,它就立刻咬上她的裙裾。
三人只好一筹莫展地听它嚎叫,从上午一直嚎到下午,大家又渴又饿,海伦的托尼更是嘶哑了嗓子,甚至有血丝从它的嘴角流下。
海伦带了狗粮和水,但它就是不吃不喝,和从前要海伦带它到托尼家使的苦肉计不同,这回是真刀真枪地干上了。
托尼问:“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将它怎样了。”
海伦说:“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它为何嚎叫如此。”
“是不是病了?还是带它去医院吧。”
“好吧,带它去医院。”
萨拉说:“你们带它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得回医院上班。”萨拉当然没能走掉,最后只得一同去了动物医院。
兽医作了几项检查,说:“它很健康,没有病,就是咽喉出血,可能嚎叫的时间太长。”
“如何才能使它停止嚎叫?”
“如果找到使它嚎叫的原因就好了。”
嚎叫的原因?三人面面相觑。
出了医院,海伦的托尼又接着嚎叫起来。可他们真得去吃饭了,一天下来,海伦的托尼也许挺得住,他们却挺不住了。
找了几家饭店,都是拒绝宠物进入。
“那咱们就轮流就餐,你先去吧。”托尼对海伦说。
没等海伦离开,她的托尼就咬住了她的大衣。
反正谁也别想单独离开,谁打算离开,它就咬住谁的衣服不放,就这样熬到天黑。尽管它已经嚎不成声,还是不停地嚎着。
那越来越嘶哑的声音,让海伦和托尼着实心疼,听着、听着,海伦哭了起来,起先还是低声抽泣,最后竟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
托尼不得不把海伦搂在怀里,一面为她擦眼泪,一面安慰她说:“不要哭,不要哭,它会好起来的。”
这时,海伦的托尼停止了嚎叫,用它的头,一下、一下抵着海伦和托尼的脚,之后又卧坐在他们脚下,看上去俨然是一个亲密家庭:一对父母和他们的孩子,而将萨拉撇在了一旁。
萨拉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海伦的托尼几乎焦虑至死,令她汗颜也令她感动至深,即便有天大的缘由,也只得放弃方才对海伦说的那些话,这叫天不随人愿,还是听凭天意吧。再说,这一切对于她,又有什么生死存亡的意义,她又何必坚持不已?如果是爱,这份爱对她并不那么重要,萨拉不乏男人的追求。如果为了某种对她来说,十分莫名的“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