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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民警说:我今天可以把你放了,但还可以继续关你。理由有的是,杨民警说到这里望黄灿一眼,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又道:他们担心你报复他们,他们要求派出所保护他们呢,我们又没有当保镖的义务,只好把你关起来,免得你一跑出派出所就寻仇。
黄灿在那间黑屋子里被蚊子和苍蝇害了五天五晚,每天都全力以赴地跟蚊子苍蝇斗争,早已没力气跟杨民警讨论是非曲直了。他说:我保证我不会再找他们半点麻烦。
那你写个保证,杨民警觉得可以收场了,保证你出去后不再打架。
黄灿眼皮打架地写了份保证,签了名,这才腰酸背疼地走出派出所的大门。
四
红星装饰材料店在镇建材市场里。镇建材市场里有几十家建材或装饰材料店,一些人要建房子了或建好的房子要装修了,就上建材市场买材料。红星装饰材料店是马建军舅舅的朋友开的店子,材料店里什么材料都有,夹板、大芯板、黑胡桃木板、榉木板和各种尺寸的木方及地板砖、墙面砖、瓷砖和乳白胶、玻璃胶等等什么都有。老板经常跑广州和长沙,店子里需要几个人为顾客介绍材料或搬运材料,马建军就成了那样的人。材料店包吃午餐,工资五百元一月。马建军一有了工作,人就精神焕发了,觉得这个世界饿不死人。
装饰材料店都是上午九点钟开门,下午六点钟关门。余下的时间就是自己的了。马建军可不想把余下的时间浪费在电视机前,再说跟着刘月红看台湾或香港的情意绵绵的电视连续剧,只有受气的份儿。电视剧里的人活得太好了,住别墅,开世界名车,有漂亮女人相伴,今天飞法国巴黎,明天又飞美国纽约,过几天又飞回了台北或香港。相形之下,好像别人是长了翅膀的鸟在天上自由飞翔,而他呢,像条泥鳅样在地上打滚。刘月红也不满意自己的生活,看着电视当然就联想到自己,于是大做文章说:唉,你看人家的老婆活得多好。
马建军打个哈欠到刘月红脸上,说这是假的。
刘月红踹了他一脚,嫌他说:你一口胃气,你去死吧。
马建军不想计较刘月红的诅咒,走开了,走出去找麻将玩,因为麻将桌上没有飞机飞来飞去,也没有香港或台北。马建军以前很少玩麻将,但自从走进建材市场后,他就开始玩麻将了。建材市场里有的是爱打麻将的年轻人,都是一条条在最低层蠕动的泥鳅,上班时这些泥鳅都没什么劲,一关门,精神就来了,好像喝了酒似的,就吆喝着打麻将。马建军是那种最经受不住诱惑的人。像他这种人,随波逐流惯了,跟着好人就可以学好,跟着坏人就逐步学坏。一开始,他还很有节制,一个星期打两场,慢慢儿就节制不住了,一是打麻将可以麻痹自己,二是打麻将刺激。到后来,就变得几乎天天嚷着打麻将了。马建军那一伙人都是火爆性子,假如是乱世,那就是一群不顾一切的暴徒。打麻将本来是一件娱乐的事,可是在他们那一伙人里打麻将可以打出“硝烟”来,又喊又骂,还为一张牌动拳头,一拳把对方的鼻子打出血,或者把对方的眼睛打得同熊猫的眼睛样。这种闹翻了天而大动干戈的事,一个月里居然发生了三起。这就让隔壁邻居受不了了,就有人打举报电话,说这里有人聚赌,因担心民警不会来抓赌,便夸张说:民警同志,他们是打十块钱一炮的。
民警一听是打十块的,就来了。
民警敲门敲得很隐蔽,不像警察敲门,而像邻居或朋友敲门。就没有人怀疑是民警来抓赌。那家人的女人起身去开门,一开门,呆了,站在她面前的是穿着公安制服的民警。
一个都不要动,都原地坐着。杨民警一走进来就厉声说。
马建军他们就原地坐着。杨民警和刘民警及李小兵民警走拢来搜赌资,结果发现四个人口袋里的钱加起来才一百多元,不像是打十块的。但既然来了,就得郑重其事。杨民警绷着傲慢的脸,心里感到好笑地说:走哕,都跟我们去派出所。
楼下有一辆破吉普,车身印着公安字体。四个人被赶上了吉普车,吉普车庄严地驶进了派出所。马建军是被第一个带到杨民警面前的。杨民警让马建军坐,马建军坐下了。杨民警先问了马建军姓名、年龄、住址、工作单位之类的话,然后才问他:你们打多大的麻将?
马建军觉得没什么了不起道:打五角的。
杨民警也相信他们是打五角的,因为从他口袋里搜出来的钱也就是二十三块钱。杨民警本想放他走的,但他那天心情不好,便说:罚款五百,叫你老婆送钱来。
马建军懵了,说杀了我我也没有五百块钱。我们这是好玩。
好玩?杨民警问马建军,放炮不给钱的?
马建军说:给。
杨民警说:那就是赌博。罚款五百。
马建军看着杨民警,说能不能少罚点?
杨民警冷笑了下,说一分钱都不能少,叫人通知你老婆送五百块钱来。
马建军的老婆没有送钱来。那三个年轻人于第二天一早都被家属交了罚款领走了,剩下马建军一人留在牢房里。杨民警觉得马建军有点可怜,说快叫你老婆送钱来啊。
马建军低垂着头,说我老婆不会拿钱来赎我。
杨民警不相信,说你老婆就一点也不关心你的死活?
杨民警见他不张嘴,就指出说:罚款是非交不可的,不然就得拘留你十五天。
马建军说:我老婆把钱看得比她的命都重要。
杨民警蔑视地瞟一眼马建军,说你在你老婆面前蛮窝囊啊咧。
马建军被关了七天,七天里他都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出来。第七天傍晚,杨民警要下班了,去厕所小便时,看见马建军昂着肮脏的面孔看着他,心里就不免同情这个男人了。他上完厕所,让刘民警打开铁栅栏门,把马建军叫进了办公室。他感到疲惫地伸个懒腰,让一脸灰白的马建军坐下,看了眼门外,门外是一片橘黄色的天空。他说:你在派出所住了七天,所里管水管饭,一般临时性拘留的人是二十块钱一天,二七一百四十元。
马建军不晓得杨民警是什么意思地望着杨民警。杨民警淡淡一笑,罚款就不罚你了,想你也没钱罚。但这一百四十元是要交派出所的。总不能白住白吃是不是?
马建军认真地点点头。
杨民警把纸和笔递给马建军,说你写个欠条,欠派出所一百四十元,签个名。明天你把一百四十块钱送来,交给财会室。
马建军写了欠条,签了名,将欠条递给杨民警说:我保证明天把钱送来。
杨民警说:你老婆也做得出啊,硬是不肯交罚款啊。
马建军羞得把头低到胯里去了,杨民警说:你走吧。
马建军回到家里,刘月红不在家。马建军赶到异南春饮食店,异南春饮食店里也不见刘月红。他就气鼓鼓地冲到了岳母家,刘月红也不在娘家,儿子在,岳母带着。马建军因自己澡也没洗,一身臭烘烘的,就没在岳母家呆多久。回到家,他烧了两大壶开水,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的臭气全洗掉了。随后,他煮了碗面吃。十一点钟了,刘月红才回家。他看着老婆,老婆穿得很漂亮,这身天蓝色的大披领呢子西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脖子上还系了条白丝围巾。老婆的脸上还打了香喷喷的油膏,使他嗅到了来自老婆身上的浓郁的花香。他想她还有,心情到外面“漾”,他真想一拳打死她。他问她:你他*的哪里去了?
同事家里玩去了,你放出来了?她一脸吃惊的样子瞪着他。不是说要关十五天吗?
马建军盯着她说:你真做得出。
刘月红说:派出所的想搞钱,我就是不让他们达到目的。
马建军说:但是,你让老子受了七天活罪。
但我为这个家节约了五百块钱。刘月红说,要晓得五百块钱的用途大得很呢。
马建军说:为了五百块钱,你就让我关在牢里,连看都不去看我,你真能狠心。
刘月红解下了白丝围巾,大声辩解说:这有什么哕?我想得通,在派出所关几天等于是住宾馆,又不要钱的。
马建军说:要钱,二十块钱一天,我写了欠条,欠了派出所一百四十块钱。
刘月红不高兴了,说你不应该写,是他们把你关进去的,又不是你主动要住派出所。
马建军气得脸都青了,说杨民警要我明天交一百四十块钱,五百块钱罚款就免了。
刘月红反对出钱说:我没钱,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马建军再也忍无可忍了,在牢里他仔细盘点了下自己,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太没分量了。一气愤,手里的杯子就不由自主地掷了出去,好像是自己飞出去的,砰,砸在刘月红的眉弓上。刘月红大叫了声,一只手就捂住了眉弓,血从她的手指缝里涌了出来,缓缓往下流淌。马建军慌了,忙走上去要扳开刘月红捂住伤口的手查看,边说:刘刘刘月红,我看看。
刘月红非常气愤,大叫道:滚开,你这臭猪,滚开,你去死哕。
马建军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晓得是怎么搞的。
刘月红朝他脸上吐了口痰,呸,接着大声骂道:你这样的男人何解不死?她说完这句话就冲了出去,一边哭着……
五
与元元冷战了大半年,一天早晨,杨民警醒来,看见睡在一旁的元元一脸苦相,不但脸色苍白,人也消瘦了,就忽发善心,决定做好的搞。毕竟这个家还没散。再说,要过年了,趁着过年在家里弄一点新气象,看能不能修复与元元的感情。杨民警觉得卫生间的瓷砖质量太差了,这边开裂了,那边也起来了,露出了墙灰。地板砖也很脏。厨房也要装修,厨房只贴了一米二高的瓷砖,他觉得应该贴到顶,便于搞卫生。门也要重新做,门上的油漆起了壳,一抠就掉。他决定把厨房和卫生间重新装修下,用新气象来改造他与元元的关系。他到了建材市场,这家那家地看,无意中碰见了马建军。他看着马建军问:你是老板?
马建军说:我是老板那就好了。不是,我是替别人打工。
杨民警问瓷砖的价格,又问地板砖的价格,还问铝塑板的价格。最后他盯着马建军问:你们店里有会搞装修的吗?
马建军回答:没有,但你杨民警看得起我,我可以为你效劳。
杨民警就用看得起的眼神望着马建军,说你会做?
马建军说:我有这方面的朋友,我可以叫上几个朋友替你做。
杨民警觉得自己能省很多事了,便说:那我就全权委托你了,你不能乱弹琴啊。
马建军不敢乱弹琴。杨民警是什么人?有身份的人,不像他马建军,随便你走到哪里都有人敢跟你打架和欺负你。杨民警往坏人面前一站,坏人就会打尿噤,这样的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来呢!建材市场里有几个爱打麻将的年轻人以前在乡下都学过泥工或木工。马建军把他们叫到一堆,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我们得做点贡献了,杨民警这样的人我们要巴结,讲得直,要有几个这样的朋友才能在社会上立足,不然就他*的任人宰割。
那几个人说:那是那是,是要有几个这样的朋友。
杨民警屋里装修厨房和厕所,这是给我们图表现的机会。日后打麻将,假如是他来抓,看见是我们,说不定他会转背走人。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那几个人说:马哥你说了算。
瓷砖和地板砖就是红星装饰材料店的。他对老板说:老板,派出所的杨民警要装修厨房和厕所,需要一些瓷砖和地板砖,我已经答应他在我们店里拿货。
老板问马建军:他付钱的不?
马建军回答:应该会付的,我们不赚他的钱就是了。
老板就不吭声了,同意他把一箱箱瓷砖和地板砖往三轮车上装载。
马建军替杨民警装修厨房和卫生间时发现元元根本就不管事,一点也不关心他们把:东西搬进搬出,她只生活在一间房子里,那就是她的卧室,偶尔在客厅里坐一坐,转身又步人’了卧室。接着就有琵琶的琴声从卧室的门缝里飘出来。她弹得不是很好,但也不难听。她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琴声会戛然而止,然后就:再没有声息了。马建军想她很孤独,根本就不愿意与人交谈,笑也是那种朦胧的似笑非笑的笑。装修房子快完的那天,杨民警单独请他在一家小饭铺吃饭,酬谢他这些天的辛苦。马建军很有受宠若惊感,看着杨民警,很想问杨民警他老婆怎么了,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说嫂子呢?她不来吃饭?
杨民警说:她从不出来吃饭。
马建军说:嫂子是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