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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朕也万万不能放手。朕亦是应同国丈方才所言,天下有能者居之,前日种种算计,端已是无足轻重。”
此时此际,双方确实无需在多计较指责,箭在弦端,已无寰转的余地。萧定邦莞尔一笑道:“皇上果断,倒显得老夫计较了。”
眼角扫了扫一旁急得花容惨淡的萧汐凝,几不可闻的一丝喟叹沁出嘴角,遂又看向刘邑玥,沉吟垂眸片刻,“贤侄又以为如何?祖训不可违,盟约血誓言犹在耳,何敢忘祖不尊,你从前不自知身世,老夫不以为怪,是承稷前朝皇族正统,还是依然维护刘宋,孰轻孰重,仔细掂量。”萧定邦缓缓抬起眼,眸光深沉,闪烁着锐利芒色……
萧汐凝无助而绝望的目光始终凝聚在刘邑玥身上,无声哀求着,答应父亲吧,莫要违逆了他。而今两人仿佛伫立在地表裂缝的两端,碎石簌簌而落,他只需轻轻迈向前一步,就可到达她的身旁,可是,他的眼里始终看不到她,即使一小步,也恍如天涯。
刘邑玥自始自终没有望向她一眼,肃然直视萧定邦,不带迟疑而风轻云淡,“千古长河史于炎黄虞夏商,周到战国亡,秦朝并六国,强盛兴衰又如何?史记无情。帝王将相为了天下,征战杀伐,却只见草萧疏,水萦纡。至今遗恨迷烟树,列国周齐秦汉楚。赢,都变做了土;输,亦成了北邙山下尘。朝代更迭再寻常不过,若要纠结过往,又有谁要来向前晋讨还亡国之恨呢?
为君为臣之道,重莫过于黎民安危,百姓疾苦。兵将亦非轻贱如蝼蚁,军队的使命乃是护卫国土,而非夺掠杀戮。若不是民不聊生,朝官无道,只是存一己私心之枭雄霸业,置黎民军队于水深火热之中,吾绝无认同之理。祖训与社稷,孰轻孰重,小侄分得清,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从其志罢了。”
一番话听得檐上两人差点禁不住抚掌,宝珞历经千世之魂,却也料不到刘邑玥能将世间生息湮灭的规律看得如此通透,心中坦然如一股清流,直教尘世浊浪汗颜。
萧定邦却是被激起了怒意,怒极反笑,“哈哈!!!贤侄此言当真大义凛然,忘祖逆子,不再是我司马子孙,休怪老夫六亲不认!”叱笑声中蓦然气息大盛,甩袖腾起的浊浊气流盘旋于厅堂之间,宝珞骇然惊觉那围绕着屋宇的“结界阵”霎那也强盛起来,果然,此阵乃由萧定邦所施。
人影掠动,喘息间,掠入十余道身影。齐齐护到了刘邑玥与刘邑隆身前,正是降涟带着天罡十二星瞬息而至,看情形也是一早有所准备,掩伏在近处。
厅堂外赫然惊见已然于流放途中暴死的羽林军前统领安泰,金甲涌动,领兵围住了宴楼,萧家护府亲兵也从暗处悄然现身。一霎那间剑拔弩张,肃杀之气腾腾绞滚。
对峙仅片刻,乌云蔽月,星芒骤沉,尖锐的剑甲铿锵声蓦然大作;楼内楼外刀光剑影,杀戮骤起,血腥之气弥漫四溢。
楼内,降涟指挥着天罡十二星以剑阵围住了萧定邦父子。宝珞惊觉那结界阵已然将楼内楼外倏然分成两个空间,阵外安泰率领的羽林军渐渐控制了局面,且闻讯而来的禁军亦团团包围了定国公府。排兵较量上,刘邑玥终是以出其不意之势胜了一筹。
阵内情形却是触目惊心,萧氏兄弟对阵降涟与刘邑隆渐落下风。可是,另一方,竹笛尖锐嘹响,刘邑玥“笛音魔咒”将萧定邦笼罩其间,扰其心神、天罡十二星天下无以匹敌的剑阵如星芒划过,却在萧定邦掌中仿如小儿嬉戏,连衣角也摸不着边。
刘邑玥一声低呼:“梅若舫……原来是你……”
萧定邦森冷咧唇,长须飘散在胸前,“现在才得知,已经太晚了,即便是当年承继了百年内力的梅若舫,也无可与老夫现今相提并论!”
旁人自然为此对话摸不着头绪,宝珞心下却已经是清晰明了。那个虏获梅太后吸去其一身惊骇功力的人,便是萧定邦。那么,在伊吾戊镇外,重创随云,屠杀殆尽天机阁暗人,救走萧荠的蒙面人,也是他。
他强盛的结界气阵,阻隔了楼内楼外。占据绝对优势的安泰羽林军,却完全无法进入气阵内,甚至连内里的情形也辨不明,看不清,兀自着急。伏在檐上的宝珞、鱼儿却能将两方的形势看得清清楚楚。
破阵,只有萧定邦自行撤收力道,韩仙子的内力乃是数百年的道行,天下无可匹敌。初初承继内力的梅若舫已能力敌天机阁及拓跋嗣燕云禁卫,噬魂崖上一场恶战至今依旧惊心动魄,如今形势相仿,萧定邦经过三年的内力调和融会,早已非昔日之梅若舫可比。这便是他称病三年不上朝的主要原因吧,暗中操纵一切布局。宫里,朝堂,军队,密密实实地展开了丝网,线端紧紧把在手中。
所以他肆无忌惮,即使是军队被牵制在皇城之外,即使丧失了羽林军、禁军掌控权。他却将皇帝与麒王牢牢握在了手心。
千尘曾经说过,鱼儿所修习的《归灵心法》,从前也只有韩仙子得窥门道,说起来倒是与萧定邦如今的内力相同出处。唉,那老头儿,功力散了就散了呗,留在臧剑里惹下如此多的祸端。
“你去助阵,可否能赢?”宝珞轻轻在鱼儿掌心写道。
“不成,他功力有数百年之深厚,非凡人能及。”鱼儿亦写在她掌心。
“好,静观其变,谋定而后动。”
“噼啪”声作响,刘邑玥手中竹笛节节碎裂,倏然爆发的强劲力道,将众人手中兵器震飞,“噗噗”闷响着穿透四周横梁,震得檐上两人随着抖动的屋顶虚晃了一下。
眨眼瞬息,力道更是强盛,怦然巨响炸开时只余眼前光影斑驳,气流飞逸,将众人掀翻一地,无不身受重击,闷声呕血。拂穴制服,萧定邦显然是没有了耐心。
刘邑玥身上那一掌尤其为重,萧定邦更是刻意掌力透穴激起了他体内火毒。
任凭他死死地咬住下唇,却抑不住如入火窟般焚灭揪心地颤抖。鲜血一丝丝溢出嘴角,又在瞬息间被体内喷薄而出的热流蒸凝住。
“玥!”瞧着他的情形越发不对劲,萧汐凝终是失了理智,意欲冲破护住她们姐妹的亲卫扑向自己的夫君,却被萧汐兰与亲卫死死拉住,兀自挣扎不休。
“父亲!父亲!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为何言而无信!”她状似癫狂,没了平素的恬雅淡定。
萧定邦冷哼一声,萧荠会意上前点了她的穴道,萧汐凝软软瘫倒在妹妹怀中,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无声落泪,紧紧凝视在刘邑玥身上。
檐上,宝珞手心捏汗,死死抓住鱼儿的手,不知不觉握得鱼儿掌心吃痛。鱼儿将温厚的大手轻轻覆在她指节痉挛的手背,方缓解她瞬间心底的抽痛。
厅堂内已是一片狼藉,刘邑隆、降涟等人俱将目光忧虑地看着苦苦死撑的刘邑玥,只有他未曾被点穴受制,却丝毫无法动弹,手足逐渐麻痹。心知,火毒正悄然侵入脏腑,今夜,大限将至。
麒王军返京之际
在皇城外汇合卓千尘绥海军,得知宝珞现今安然在侯府,方安下一路忐忑之心。
可是,终究是功亏一篑,未料及萧定邦鬼神般的杀伤力。也曾将生死勘破,料定世间无一可牵挂,死亦无所留恋。然而,老天还是待他不薄,给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几个月,再也不复心如止水。
不再觉得痛,她的笑靥占据了所有的思觉,若是能再看她一眼,即便是瞬间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最惨烈的酷刑,也甘愿。
珞儿,纵然天人永隔,人鬼殊途,我也会时时刻刻守在你的身边……
多么希望,人生而有灵,死而有识……终有一日,我会再见到你。
刘邑玥陷入恍惚迷离之间,生命在一点一滴流逝。
萧定邦令人将刘邑隆扶至刘邑玥身畔,萧游近前,从怀中摸出一卷黄陵,伸展至刘邑隆眼前,说道:“请皇上御笔拟下禅位诏书,父亲尚有法子可救麒王殿下一命,若不然,麒王殿下可是熬不过一炷香的时辰。”
乍闻此言,刘邑隆双目哀戚悲恸难抑,穴道受制,无法言语,只得紧紧凝视着唯一的兄弟,他身上的痛楚何尝不是痛在他心里?萧定邦若想得天下臣服,若无这一旨诏书,即便是杀了他们两兄弟登基,亦是沦为乱臣贼子,名不正而言不顺。届时天下祸端必起,各方诸侯割据,乃至邻国趁隙发兵,萧家到头来也是一场空,所以,挟帝禅位方是他最终目的。
“不可,三哥,不可以!”刘邑玥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抓住身旁刘邑隆的手臂。
檐上女子胸口像是破开了一个洞,血肉一点一点的流逝,愈加深刻。无论如此,只有赌这一次,赢了固然好,若输了,便与他同生共死。至少,两个人的黄泉之路,不会寂寞。
她摊平鱼儿的手,一字一句写下自己的计策,鱼儿顿然拉住她的手臂,不断摇头,凤目眯成一线,掩住失措神色。
厅堂内,萧定邦缓缓走至刘邑玥前方,森冷说道:“既然不写诏书,也无妨,老夫自然不会动皇上一根寒毛。贤侄,忍受这烈火焚心之苦,如凌迟酷刑至死,念在与馨蕊相交一场的份上,老夫也于心不忍,便就此送你上路罢。”说着缓缓举起了右手,掌心幽蓝,凝聚了十层的功力……
“慢着!”屋檐上骤然飘落一名女子,少女兀立,绰约出尘。眉黛明净削肩细腰,闲云飘忽罗纹裳,芙蓉俏靥,似雪如霜。
女子神态清雅淡然,缓缓走至堂中,直教众人移不开目光。
“珞儿……”刘邑玥迷离的眸光竟似清明了些许,若只是梦境,他愿在这一刻不再醒来。
宝珞眸光雾霭氤氲,无限深情胶著在他苍白的脸上,瞬间的千言万语,俱都在对视间了然。
“如果不走,珞儿,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不会再放手……死也不会放手。”
“玥……你不能再丢下我,死也不能。”
“珞儿,你可愿做我的妻?”,“玥,我愿做你的妻,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珞儿,我爱你。”
誓言仿如昨日,言犹在耳,他听到了……珞儿不是梦,无论相隔多么远,珞儿总会来到他的身边。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不舍不弃。
两人间流转的情愫让时光停顿,眼中再无旁人。
“医女!容宝珞……”一声低呼打破了沉寂,萧汐兰骤然间像是见了鬼一般,指尖颤抖地指向堂中女子。挨在她怀中的萧汐凝更是禁不住簌簌发抖,目光从刘邑玥身上转向那绝丽女子,软发青丝,面容洁白胜雪,哪还有那令人嫌恶的半面鬼胎……是她,是她回来了……
宝珞将目光缓缓转向萧定邦,清声说道:“晚辈容宝珞见过萧将军。”
萧定邦朗声一笑道:“和珞公主屡次教老夫刮目相看,此次前来又所为何事呢?”
“小女子今日前来,乃是要与萧将军作一个交易。”
山雨碾尘烟(八)
“小女子今日前来,乃是要与萧将军作一个交易。”
萧定邦轻捻鬓须,嘴角透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对眼前女子所言提不起半分兴趣,莫不过是些不入流的缓兵之策罢了,亦也对她的大胆生出了些许好奇,且看她要如何说下去。
“萧将军可是不信小女子有何能耐与将军作交易?”她扬起嘴角,牵出一抹噫笑,“不错,我是没有什么能耐,却偏偏无意中得到了将军殷盼之物。”
“是你!”立在萧游身后的贺兰蔑蓦跨前一步站到堂中,雪色肌肤一霎那绯红,激动得不能自禁,复又喃喃:“不错,是她……”
宝珞浅笑嫣然,道:“这位公子好生面善,与小女子一位故人活脱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若不是亲眼见到他……还当真以为死人也可复生呢。”
“果然是你,你是魏帝拓跋嗣的女人,住在和珞宫中的女子。柔然之战,你与魏帝、兄长一同前往柔然国,而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贺兰蔑已然确定,眼前女子便是在平城皇宫,御花园赏花会上,魏帝毫无顾忌维护的那名女子,两人翩然离去,留下一园子目瞪口呆的人。那次,着实把太后姑姑气得不轻。魏帝当日所言之震撼,相信在场之人无人能忘,“这皇宫里的一草一木是朕的,也是她的”所以,他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牢牢记住了她。
宝珞瞧见贺兰蔑忡怔不语,不想在耽搁下去,说道:“贺兰容颉是公子的兄长?不错,我与拓跋嗣一同到了柔然,令兄罹难之时也是我在他的身边。”宝珞从腰囊间掏出陶埙,递给贺兰蔑,“你可认得这陶埙?”
贺兰蔑接过陶埙,眸光顿时黯沉了下来,“不错,每逢出战,兄长身边必有此埙相伴。”
宝珞微微颔首,“除了了陶埙,容颉尚给了我另一样物是,这便是如今小女子站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