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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气室-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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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到萨姆了吗?”古德曼问卡门。
  “是的,在今天上午。”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做。”
  “州长有什么打算?”亚当问。古德曼和卡门放慢步子等着亚当。亚当在心里告诫自己,放松些,一定要放松些。
  “谁知道呢?他想和你私下谈,也许是市场分析对他有所触动,也许他打算利用媒体做一次文章,也许他是真心实意想和你聊聊,到底为什么我也不大清楚,但他真的显得很疲倦。”
  “打电话的活儿还顺利吧?”
  “棒极了。”
  “没有人怀疑吗?”
  “目前还没有。坦率地说,我们对他们的攻击来得过于迅猛,恐怕他们还腾不出空来追究那些电话。”
  卡门向他的哥哥投去不解的目光,但亚当此时根本顾不上她。
  他们停住脚步观看了一会儿议会大厦门前台阶下面正在进行着的示威,然后穿过一条街道。“斯莱特里那儿眼下有什么新的情况?”亚当问道。
  “从今天上午十点起就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他的秘书打电话去孟菲斯找你,你的秘书把我这里的电话给了他,所以他们才找到了我。他跟我讲了听证会的事,并说斯莱特里要他的律师们今天下午三点去他那里商议事情。”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亚当问道,心里巴不得他的这位良师益友说出他们已经胜利在望了一类的话。
  古德曼感觉到了亚当的这种焦急心情。“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个好消息不假,但不知能持续多久,在这种时候召开的听证会一般都是很不寻常的。”
  他们穿过另一条街道后走进了那所大楼。楼上的临时办公室里闹哄哄的,四名法律系大学生正拿着无绳电话忙得不可开交,其中的两名把脚搁在桌子上坐着,另一名站在窗边一本正经地讲着话,还有一名正在房子的另一头顺着墙壁来回踱步,话机就戴在她的头上。亚当在门口站住,想好好地欣赏一下这番景象。卡门则好像完全堕入了五里雾中。
  古德曼用很高声的耳语向他们解释着这一切:“我们每小时平均要打六十个电话,实际拨的还不止这些,当然,有时会碰上线路忙的情况。线路忙是由我们一手造成的,可以防止其他人打进去。在周末时进度要慢得多,热线电话只有一名接线员值班。”他像一名正在炫耀最新式自动车床的骄傲的工厂主一样作了一番概括。
  “他们在给谁打电话?”卡门问道。
  一名法律大学生上前一步向亚当和卡门作了自我介绍,他说自己玩得正开心。
  “想吃点东西吗?”古德曼问,“我们这儿还有些三明治。”亚当谢绝了。
  “他们在打州长的热线电话,”亚当告诉卡门,但并没有多作解释。这时他们听到离得最近的一名学生变换了一种声音并念了电话簿上的一个名字。他现在叫本尼·蔡斯,是密西西州希克里弗拉特人,他说他投了州长的票,并说他觉得不应该送萨姆进毒气室,眼下是该州长挺身而出对这种状况给以注意的时候了。
  卡门很严厉地盯着她的哥哥,亚当对她置之不理。
  “这四位大学生是密西西比州立学院法律系的,”古德曼进一步解释着,“从周五开始,我们已经起用了十几名学生,他们的年龄不同,有黑人也有白人,有男生也有女生。格拉斯教授为找这些学生出了很多力,他本人也打电话,监理会的赫兹·克里和他的小伙子们也在打。打电话的至少有二十人。”
  他们将三把椅子拉到一张桌子跟前坐下。古德曼从一个塑料冷藏箱里找出一些软包装饮料放到桌子上,然后又继续低声讲起来。“我们在这里谈话的当口,约翰·布莱恩·格拉斯正在进行一项研究,四点钟时他会拿出一个研究概要。赫兹·克里也没闲着,在其他没有废除死刑的州里有他的一些同行,他们正在核对各州是否在最近援引了类似法令。”
  “克里就是那名黑人吧?”亚当问道。
  “是的,他是南部死刑监理会的负责人,非常干练。”
  “连黑人律师也在尽力挽救萨姆的生命。”
  “赫兹在这方面对事不对人,在他眼里这只不过是又一件死刑案。”
  “我很想见见他。”
  “你会见到他的,这些人都将出席听证会。”
  “他们是义务工作吗?”卡门问道。
  “差不多。克里是拿薪水的,他的工作之一是监督本州的死刑案,但由于萨姆有私人律师,所以克里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参与,他无偿地付出自己的时间,但他是自愿的。格拉斯教授在法律学院拿工资,不过,这件事和他在学院的本职工作毫无关系。至于这些学生,我们每小时付他们五美元。”
  “这笔钱由谁支付?”她问。
  “由我们亲爱的库贝法律事务所支付。”
  亚当随手抓过身旁的一本电话簿。“卡门今天上午要乘飞机离开这里,”他一边信手翻到黄页电话部分一边说。
  “我来办这件事,”古德曼拿过电话簿说,“去哪里?”
  “旧金山。”
  “我来看看有哪些航班。我说,这条街的拐角处有一家小熟食店,你们俩何不去弄点东西吃?我们两点钟时才去州长办公室。”
  “我需要去找一家图书馆,”亚当看看手表说。现在已差不多一点了。
  “去吃点东西吧,亚当。放松一下,我们还有时间同智囊团坐下来商量对策,现在你需要放松一下,吃点东西。”
  “我有点饿了,”卡门说,她此时很想同哥哥单独呆上一会儿。他们从屋里出来,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他们在破旧的走廊里走着,还没走到楼梯口时她便停了下来。“请向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她抓着他的胳膊要求说。
  “解释什么?”
  “那间屋子里的事。”
  “不是明摆着吗?”
  “那样做合法吗?”
  “不非法。”
  “合乎职业道德吗?”
  亚当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墙壁。“他们准备怎样对付萨姆?”
  “处以死刑。”
  “处死刑,进毒气室,消灭肉体,把人杀死,随便你用什么名称,但那都是谋杀,卡门,是合法的谋杀。那是错误的做法,我在努力制止它。为了和这种肮脏的行为抗争,即便需要违反某些职业准则,我也在所不惜。”
  “那样做是很卑鄙的。”
  “毒气室也同样卑鄙。”
  她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她记得二十四小时前曾和她的男友在旧金山一家路边咖啡店里共进午餐,但眼下她拿不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不要为这件事责备我,卡门,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
  “好吧,”她说完便向着楼梯走去。
  州长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那位年轻律师两个人,他们正坐在舒适的皮椅里促膝而谈。古德曼这时正带着卡门匆匆去机场赶飞机。莫娜·斯塔克不知去了哪里。
  “你看,这事好像有点怪,你是他孙子,但你认识他还不到一个月。”麦卡利斯特的声音很平静,透着倦意。“可我却认识他很多年了。实际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是我生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一直认为自己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他死,希望他为那两个孩子而受到惩罚。”他捋了捋前额上的头发,又轻轻揉揉眼睛。他的语气很坦率,像是两个谈得很投机的老朋友。“可我现在却拿不定主意了。我不得不告诉你,亚当,我在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
  他要么是非常诚实,要么就是一个天才的演员,亚当很难作出判断。“处死萨姆能为州里证明什么呢?”亚当问道,“他的死能使这里的生活在星期三早晨太阳升起时变得更美好些吗?”
  “不能。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不赞成死刑,而我赞成。”
  “为什么?”
  “因为对谋杀犯必须采取某种极端的处罚形式,如果你处在露丝·克雷默的位置上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感觉了。亚当,你的问题是没有考虑受害者,和你观点相同的人们也一样。”
  “在对待死刑这个问题上我们大有争论的余地。”
  “你说得对,我们还是先不谈这个话题,对于那桩爆炸案,萨姆是否向你提供过新的情况?”
  “我不能透露萨姆的谈话内容,但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也可能是他一人所为,谁知道呢。”
  “时至今日这还有什么区别吗?明天就要执行死刑了。”
  “坦率地讲,我也说不准。但如果我知道萨姆只是个同案犯,而谋杀另有主谋的话,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对他执行死刑。你知道,我能够阻止它,我可以那样做,我会不顾及任何后果。虽说那样做会在政治上给我造成不良影响,而且损失无法挽回,但我并不在乎。我对政治厌倦了,我也不喜欢在这个位置上呆着,不管是作为付出者还是受益者。只要我知道了事实真相,我就会赦免萨姆。”
  “你认为他有个同案犯,这是你亲口说的,负责调查此案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也这样认为,为什么你们不能根据自己的看法赦免他的死刑呢?”
  “因为我们没有确凿证据。”
  “这么说,只要萨姆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能说句话或是提供某个人名,你们就会马上提笔留下他的性命?”
  “不是的,但我也许会签署一项缓刑令以便对这个人名进行调查。”
  “这是不可能的,州长,我已经作过努力,我曾多次那样要求过,但都被他断然拒绝,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在维护谁呢?”
  “只有天知道。”
  “也许是我们错了,他和你讲过爆炸案的细节吗?”
  “我还是不能讲出我们谈话的内容,但他承担了全部的责任。”
  “那我还有什么理由考虑对他赦免呢?如果罪犯本人供认不讳,而且承认是自己一人所为,我为什么还要帮他呢?”
  “因为他上了岁数,他的日子不会太多了;还因为那是应该做的,而且在内心深处你也想那样做,但那需要勇气。”
  “他恨我,是不是?”
  “是的,但他可以改变,只要你赦免他,他就会成为你最狂热的拥护者。”
  麦卡利斯特笑了笑,剥开一块薄荷糖。“他真的精神失常吗?”
  “我们请来的专家是那样讲的,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使斯莱特里法官相信这一点。”
  “我知道,但是否真有那回事呢?你同他在一起很长时间,他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吗?”
  亚当认为在这种时候没必要诚实,麦卡利斯特并非朋友,而且完全不可信赖。“他的情绪非常低落,”亚当说,“坦率地讲,我认为没有哪个人在监舍里住上几个月后还能保持正常的心境。萨姆入狱时就已经是个老年人,他的情况逐渐变得越来越糟,所以他才会拒绝一切采访。他真的很可怜。”
  亚当拿不准州长是否会相信他的话,但他的确是听进去了。
  “你明天有什么安排?”麦卡利斯特问道。
  “说不准,要根据斯莱特里法庭的具体情况而定。我原打算把时间主要用于陪伴萨姆,但我也可能会做一些最后时刻上诉。”
  “我把私人电话给你,希望我们明天能保持联系。”
  萨姆吃了几口斑豆和一些玉米饼,然后将盘子放到床头上。那个面无表情的傻警卫还在透过牢门的铁栅栏监视着他。在这狭小的斗室里过日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像个野兽似地给人看管着就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时间已经到了六点,该看晚间新闻了。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这个世界对他的事又要说些什么。杰克逊市电视台已经开始报道联邦法官F.弗林·斯莱特里举行听证会的惊人消息。接着画面又切进了杰克逊市联邦法院外面的场景,一个手持话筒的年轻人正在面带焦灼地报道说听证会的时间已被推迟,律师们正在斯莱特里的办公室里争论不休。他尽可能简练地讲着这件事。辩方声称凯霍尔先生失去了应有的思想能力,目前已不能理解何以要对他处以极刑,同时声称他现在年老体衰,精神失常,有可能请一位著名的心理学家作最后的努力阻止死刑的执行。估计听证会随时都有可能进行,无人知道斯莱特里法官何时会作出定夺。画面又切回女播音员,她说此时此刻帕契曼州立监狱正在全力以赴做执行死刑的准备。这时荧屏上突然冒出了另一个手持话筒的年轻人,他正站在离监狱正门不远的一个地方介绍着不断加强的安全保卫工作。他向右侧指了指,摄像机摇到了高速公路附近一个狂热场面,大批巡警正在疏导交通并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几十名三K党徒的活动。其他参加示威的人包括一些白人至上主义者和废除死刑主义分子,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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