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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曾想到小妖考虑大半天,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奇怪,说我好好地开着事务所,干嘛不让开?
相比较于之前的筚路蓝缕,现在事务所的发展其实已经是很好了,有固定的客户群,也有一定的名气,上面又有人罩,下面做事的人也得力,活脱脱一现金奶牛,放弃了实在可惜。然而小妖却跟我分析,我现在的情况是树大招风,敌人永远藏于暗处,宛如毒蛇,而我则满身都是漏洞,无论是哪儿,只要被它咬上一口,那就得疼半天,而那阴险的敌人如果一直不露面,岂不是整个人生都给牵绊了?
世间的高手,哪个会将自己的行踪显露出来?便比如一字剑,爱他的人和恨他的人一样多,仇家也是遍地,但是你若真心想找,你找得到他么?道理便是这个道理,茅晋事务所开在那儿,就等于竖起了一个靶子,别人找不到你,还不能将靶子打了,围点打援啊?
小妖一席话说得我豁然开朗,想想也的确如此,茅晋事务所并不像是茅山、天师道一般,有着千年传承的底蕴和狰狞的爪牙,别人倘若要来报仇,不弄这儿弄谁呢?难怪那些大门大派宁可让慈元阁来做中介,也不肯抛头露面,便是这个道理。
时至如今,我的心态早就已经改变了,人生的意义也不仅仅是挣那三瓜俩枣的钱,经济上没有了紧迫感,便也不会有多少的顾虑,想好之后,先打了一个电话给老家的父母,说我最近有点麻烦,让他们先去黔阳避一避,然后又分别打电话给顾老板和李家湖,将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顾老板对于我的决定感到十分诧异,便是李家湖也有些理解不了,毕竟事务所在那儿好好地开着,名声也渐渐在港澳台三地流传起来,实在不错,没必要这么急着关张。
我一时说服不了他们,心里想想,其实也是有些太急了,好歹也容他们有一段缓冲时间,于是也没有多言,让他们先考虑一下这事儿。
那边结束之后,我没有再多等,而是直接到了养殖场的祭堂,叫人弄来了一笼蝎子,差不多也有上千只,然后将窗户大门紧闭,帘幔垂落下来,祭出金蚕蛊,使其停于五瘟神像和我的中间。
活蛊难炼,毒蛊易得,凡事都需循序渐进,若想弄出一个如同肥虫子或者镇宁苗蛊那种透明蝎子的蛊虫,那没有三五年的水磨工夫,实在难以有成效,然而若是只弄出些蛊毒,通过肥虫子这蛊中之王的媒介,倒也不用耽搁太多的功夫。
双腿盘坐,眼观鼻、鼻观心,心则朝向那开过光、请过神的五瘟神像,而肥虫子则在一众毒蝎上方巡视,如同君王,高高在上,它的身子开始发光,明亮如灯,丝丝氤氲如雾出现,每一根垂落下来,都缠住了那些蝎子毒素存积的尾椎处,而五瘟神像则有一股空灵之力,通过肥虫子,连接到我。
我一直依照着《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的祈祷经文念诵,如此一天一夜,水米不进,接着又是小半天,整个人昏昏沉沉,恍如神游,形如辟谷,而当我再次凝神过来的时候,瞧见这笼中一地死蝎,而肥虫子身下的陶瓷小瓶中,则是满满的金黄色液体。
我瞧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用橡木塞将其堵上,感觉全身疲倦欲死,没有多言,匆匆赶回房中,往床上一躺,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被一阵大力推醒,睁开眼睛,看到小妖明艳妩媚的小脸出现在眼前,娇嗔着喊道:“真是个猪啊,喊都喊不醒,掌柜的电话都来了好几趟了,你快起床!”我停滞的脑子转动,突然一下就蹦了起来:“啊,今天是跟那个凶手约战的日子!”
第七章 沟渠杀局
龙山工业园位于石龙镇中山公园附近,交通便利,南北畅通,而且那边大片大片都是各类工厂,人员比较密集,离我这里差不多也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我给小妖吵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掌柜的在市局等不及,直接派车到养殖场来接我,当我草草洗漱完毕、收拾好随身物品的时候,他便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揪着我喊道:“电话打了无数遍,可你就是不接,我说你倒是真沉得住气啊?”
我伸了一下懒腰,虽然有着肥虫子帮忙,但是这般急功近利地炼制蛊毒,十分伤神,刚才那一觉也没有补过来,瞌睡得很。跟杂毛小道厮混了那么久,我多少也学会了一些淡定和从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掌柜的,你堂堂一市局领导,犯得着屁颠屁颠赶过来么?叫曹彦君跟着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瞧见我这般故作轻松的神色,掌柜的一脸郁闷,叹息道:“你以为我不想安坐城楼观风景啊,可失踪被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谁——于公她是我治下的公民,于私她是陈老大幼时的朋友,这次我若是不得力,只怕那屁股还真的坐不长久了。你可别说我官迷啊,陈老大是信任得过你我,才将张艾妮放在东官的,可要是出了什么不测的事情,你说说,咱们俩还有脸,去面对陈老大?”
大师兄在掌柜的心中份量极重,所以他是一丁点儿都不敢怠慢,可我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那凶手滑不溜手,老谋深算,根本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别说是我,便是福尔摩斯来了,只怕也抓瞎,我去追查,只能徒费精力,还不如养精蓄锐,等待着今日的会面。终归到底,他冲的人是我,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时间紧急,我也不多言,将朵朵、小妖和肥虫子叫上,至于养殖场,则让昨天便过来上班的小胖妞王二春看着。
在指挥车上面,掌柜的跟我讲起了这几天的追查进度——他们协同公安、工商、卫生和交通等有关部门,以“扫黄打非”的名义,对全市进行了大排查,重点审核了宾馆、旅社和出租屋等场所,结果弄得市面萧条,流莺逃散,然而从黑白两道反馈的消息来看,却都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龙山工业园那边,临时增加了许多监控像头,还布了好几组暗哨,也没有瞧见什么不明身份的人员。
“对手是个极其狡猾老练的家伙,不知道他这次会闹什么妖蛾子呢。”掌柜的不无担忧地说道,这局面不由我方掌控,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所有人的心中都忐忑不安,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先到了地方再说。
一路疾行,我们赶到龙山工业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掌柜的这一次一共带来了差不多二十多号人,为了避人眼目,全部身着便装,另外持枪特警也有两队,早就已经进驻园区各个建筑的制高点,必要时刻,只要确定目标,不经批准即可射杀。
我并不与他们一同走,而是在离龙山工业园最近的一个村子就下了车。村子几条街,到处倒是出租屋和明亮招牌的店子,工人刚下白班,到处都是人,显得混乱而繁华。我几天没有吃饭,找了一家陕西面馆,六块钱一碗的拉面呼啦啦就下了肚子,这才感觉到有些底气,然后施施然地朝着凶手指定的那条河渠边,缓步走去。
这村子离那条河渠并不算远,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我先前查过资料,说这工业园大部分的企业都是印染服装厂之类的,就是做牛仔裤的那种,对环境、尤其是水资源的污染十分严重,一路走来,空气里到处飘散着一股刺鼻的臭味,走到河渠边更加明显,让人都有些呼吸不畅。
借着两岸的路灯,能够看到这六七米宽的河渠里面,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污水,除此之外,还有些绿色的水生植物,以及漂浮在水面上的各种生活垃圾。
我粗略扫量一番,瞧见了那棵老槐树,它孤孤单单地矗立在河岸旁,对面是砌着高墙的工厂,旁边一条路,过了这借口便是各式高高低低、规划不一的民房,通常用来出租。老槐树旁边没有人,离不远处只有一个露天的垃圾堆,许多蚊子不断盘旋其上。
我缓步走了过去,而小妖和朵朵则悄不作声地从我胸口的槐木牌中飘荡出来,然后朝着两边的黑暗隐去。
敌人在暗,我在明,必须要有些照应才是。
九点半的时候,我出现在了老槐树下,远处出租屋里有灯光照射过来,一片黯淡,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六月天了,天气湿热,旁边的垃圾堆里传来生活垃圾的那股腐烂臭气,十分难闻,不过我却并不在意,一双脚如同扎根在地上一般,矗立在河边,任那腥臭的河风吹拂头发。
我人虽然不动,然而却一直都在关注着四周,在掌柜的布置下,想来应该不会有人朝我打黑枪,只不过,那个家伙虽然约我在这里见面,但他到底会不会来呢?
我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依旧没有人,整个时候附近工厂的工人差不多都回家或者上班去了,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四周黑漆漆的,冷冷清清,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路过,瞧见我在这河渠边站着,除了奇怪地看一两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有一个收摊的大姐路过,问了我一句,说是不是失恋了,可别想不开啊。
我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心中早已等得焦急不耐,隐蔽耳麦里面不断有人通报情况,表明一切如常,附近几个街道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那人正说着,我突然听到了有电话铃声响起来,我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手机,结果发现并不是,声音来源于旁边不远处的那一堆生活垃圾里。哪老款诺基亚的和弦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来,一遍又一遍,而我瞧见对面巷口出现了一个个小孩,正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走来。
那小孩才两三岁大,走路都不利索,不过显然是被这铃声吸引了,脚步蹒跚。
我用炁场感应了一下那堆生活垃圾,并没有发现下面藏着什么爆炸性物品,只是一个蓝屏手机在不断闪烁。
我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莫非是那个凶手想跟我通话?
这个念头从心头掠过,我小心走过去,先给右手穿上一只薄薄的皮手套,将这老款手机从垃圾中翻出来,接通,然后按了外音,里面立刻有一个方言口音浓重的声音传来:“陆左,看来传言说得没错,你跟政府的关系还真的是不错啊,瞧瞧这一整片地区的楼顶屋角上,到处都是狙击手啊,你说我怎么跟你见面?”
听他这么说,我便晓得电话那头的人,便是凶手了。
看着刚才那个小孩朝着我这边走来,我缓步走到老槐树下,冷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只想告诉你两件事情,第一,你有什么不满,都他妈的冲我来,绑架我公司的员工算怎么回事?不疼不痒的,老子还未必在乎。第二,有本事,咱们两个单挑,这次人多不算,我和你另约一个时间地点,看看谁是孬种?”
“嘿哟,你说你不在乎自己的手下是吧?得了,你不在乎,我更不在乎,回头就将她杀了——可惜了,这女人年纪不小,但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呢……”电话那头的笑声格外冷酷。
那家伙比我想象中的聪明,我气恼得几乎都要将手上的电话给捏爆了,不过为了帮掌柜的他们争取定位时间,只有拖延,语气转软道:“行了,都是出来混的,有话好好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要怎么样?哼哼,你也有说软话的一天啊,你陆左现在不是很牛么?你不是踩着族人的尸体,成为政府一条最为倚重的爪牙了么,现在还知道求饶了啊……”电话那头不断地挑衅我,发泄着对我的怒气,而我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也不回应,瞧见刚才那小孩儿居然不知好歹得朝着我走过来,好像是想要我手上的手机一般。
我心不在焉,没有理会,正想着如何应付那人,然而这小孩儿走到了我身前两米处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低头看去,我勒个去——这哪里是什么三两岁的小孩儿,根本就是一头满面青狞、一身黑毛的婴尸。
而就在我低头看下去的那一秒,那个原本步履蹒跚的婴尸突然将收敛起来的尸气一举绽放,双脚蹬地,朝着我的胸口腾空划来。我瞧见了它的那一双手,指甲上面又黑又尖,上面尽是尸毒。敌人果然费尽心思,不过我倒也不慌,腾出一只手,直接将这头婴尸的手给抓住,不让它划伤到我,然而却不料这鬼物的劲儿忒大,一下就将我撞得往旁边退了好几步。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一棵生长了上百年的老槐树树干突然裂开,从里面跳出一个黑影来,猛力一扑,将我给紧紧抱住,然后往旁边臭水横流的河渠推了下去。
啊——
第八章 真凶露面,熊孩子的逆袭
万万没想到,那被我用炁场来回扫视过好几遍的老槐树里面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凶险,猝不及防之下,我的身子整个儿悬空,直接就栽倒进了那臭水河渠里面去。
河渠离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