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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论如何,我终是利用了你。
她闭上眼睛,朝段玉怀中轻轻覆去。
“对不起。”
她很小声,很虔诚地说了一句。
段玉身子媚一顿,面上笑容渐渐隐去。
他依旧揽着清乔,只是在她炕见的地方,有凛冽寒气疯狂滋长,那般冰冷刺骨;让人措手不及。
五月底是初夏了。
太阳这个时候总是很享受的,不需要太费力气,偶尔还能个懒。
他微微洒了一点光,闭上眼开始打瞌睡。
一轮金日,两个心怀鬼胎的男。
人间啊,嘿嘿,总是这么有趣。
小风嗖嗖的吹,马儿慢慢地追。
清乔趴在窗框上,好奇地前后打量,
段玉的马车大而舒适,内里陈设都是深调,显得简单清雅。
“喂,你怎没铺皮老虎皮那些呀?”她笑嘻嘻问段玉。穿越书里面不都写了嘛,男一定要配超豪华马车,什么白虎啊雪狐呀扒了皮整张往马车里甩,坐踩都行,反正是什么贵用什么。
“现在是夏天。”段玉一改方才热情如火,只淡淡看她一眼。
……
“咦,你车子里怎么只有卧榻呀?那些茶几呢?棋盘呢?古筝呢?还有各种奢侈家具呢?”
“太重,逃命时跑不快。”
……
“对了,你的马车为什没弄得跟你的衣服一样,都是白的啊?”
“因为马车里有一天会坐别人。”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她,“别人嘛,总是有些脏。”
掐死你个BT。
清乔收了嘴,恨恨瞪段玉一眼,鼓起腮帮子看风景。
一袭软软的斗篷盖下来,贴住她的脸,将她全身包裹。
“你身子不舒服,不能受凉。”还是那样凉薄的口气,带着些许命令,“少吹些风。”
清乔撇撇嘴,不再看他,神颇为哀怨。
这个王爷啊,变脸比翻书还快,尚书府里的甜言蜜语去哪里了?唉,说什么伴君如伴虎,依我看王爷也差不了多少,毕竟都是一个妈生的……
马车很快停下了,车夫略显僵硬的声音响起——
“王爷,王府到了。”
这……是王府?
顾清乔觉得头顶上有一只乌鸦飞过,嘎嘎嘎——
她看了看衣着光鲜亮丽的段玉,再瞅瞅前这个三间房只有一间半有顶的破败院落,好半天愣没把他们联系到一块儿来。
年久失修的大门,长满青苔的枯井,一碰爵的窗户纸,还有瘦的只剩骨头的看门癞皮狗……
她被华丽丽的现实彻底震撼了。
……王爷!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的穷?这王府,连顾家半个厅都赶不上,莫不是你的钱全都拿去养乌鸦男了?唉,想想也是,你一向讲排场烘子,当初射我的一只箭都是金做的,如此铺张浪费,肯定是把家底都掏光了,烘子好到这种地步,真是惨绝人寰耸人听闻呀……
“如何?”段玉然以为耻,反而朝她微微一笑。
“很……袖珍。”她思考半天,终于想出这么个既不违背良心又不伤害他人感情的形容词。
“你看得上就好。”段玉很满意她的反应,“这府里你看上什么尽管拿,不需要客气。”
我能拿什么?
清乔无比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肠子都要悔青了——帝灵唯有命格极尊的人才能带在身上的,既然你住在如此惊世骇俗的窝棚里,看来我要找的东西你是没有了。他奶奶的,姑娘我白白牺牲了相。
“你很吃惊,所以说不出话来了?”段玉转头看她眼睛,目光炯炯充满探究。
“……还有机会的。”她很讲义气地拍拍段玉的肩膀,“……虽然现在穷了点,但只要改掉你铺张的毛病;卖了左青,解散乌鸦男,再去求求你皇帝哥哥,下半辈子还是能够凑活过……”
段玉双手环抱,看着她,一双凤眼似笑非笑。
“……人犯错不可怕,就怕不知悔改。要是你不嫌弃,我可以叫爹爹将嫁妆提前送来给你急用……”清乔同情心开始泛滥,“颈是我对你的一点小小补偿……”
段玉面突的一沉,将她手腕牢牢箍于掌中,眼神阴狠道:“你要补偿我什么?”
呃?
清乔怔怔呆在原地,不知这段王爷怎么又变脸了。
“你们!站在我家院子里做什么?”
忽然有个面庞焦黑的男子从屋子里冲出来,满脸紧张与提防。
耶耶耶?
清乔抬头看看段玉,竭力保持心平气和:“请问,这里……不是你家?”
“不是我家。”段玉已在瞬间恢复为面无表情。
“你、你明明说过这是王府的?!”顾清乔出离愤怒了,“居然骗我!你这个鸟人!”
段玉轻轻哼了一声,用不屑的鼻孔回应她。
“你,叫什么名字?”他朝那焦黑男抬抬下巴。
“……王、王富贵。”焦黑男突然被前所未有的低气压笼罩,说话都有些结巴。
段玉得了满意的答复,笑意盈盈看回清乔:“我如何骗你了?小乔自己来评评理呀——”
他的笑容越来越越来越大,“既然这家主人姓王,难道这里不是叫王府么?嗯?”
我想砍人,可是我没有刀。
我想投毒,可是我没有药。
在这阳光明媚的五月初夏,顾清乔沐在段王爷动人的微笑里,提前体会到了什么叫寒风萧萧,飞雪飘飘。
再看段玉一眼,她咬咬牙硬是把这口气吞了回去,作为穿过来的新时代,咱说什么也不能承认自己刚刚被一具化石耍了。
“……小乔觉得如何?我骗了你么?骗了你么?”可恨的段玉还在一旁穷追不舍。
“——够了!”
清乔大手一挥,做个深呼吸,抬起头朝段玉郑重道:“王爷没有骗我,是小乔自己想多了。”
段玉忙不迭点头,居高临下心情甚好。
于是清乔不再说话,以手捂胸,迈开沉重的步伐朝马车走去……
“小乔对王府有什么评价啊?”段玉跟在身后问,声音乐呵呵的。
“——很好,很强大。”
清乔红着眼,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这句话。
小风嗖嗖的吹,马儿慢慢地追。
马车继续缓慢前行。
顾清乔此时已经完全失魂落魄,一个人躺在卧榻上发呆,呈死尸状态。
吱呀,吱呀,只有车轱辘在转。
马车里太静了,静的有个人终于坐不住,放下手中的书朝她摸过来。
“恼我了,嗯?”——温柔。
“……”
“怎么这么小气呢?你从小锦衣玉食的,难道还缺我府里的稀罕物?”——撒娇。
“……”
“哎呀,我也只是逗你玩玩,难道你以前就没有糊弄过我?”——威胁。
“……”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真正的王府转转,你要什么我都给。”——无奈投降。
“……”
死尸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又僵了。
“梗”段玉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加大力度好言好语哄着,“你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并不是回尚书府的路——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死尸一个鲤鱼打挺,诈尸了。
段王府是很大的,比尚书府大的多,最起码尚书府里没有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碧湖。
哗啦啦,哗啦啦,像海一样宽广,却比海更蓝更。
清乔坐在烟波浩渺的湖心亭里,有点呆。
她想过段玉有钱,也知道他奢侈,但她没想到他居然是这般有钱,而且还这么的……爱烧。
汉白玉的路面,明珠的角灯,璀璨夺目的纯金大门……她数着自己一路上看过来的东西,眼睛都要被晃了。
喏,就拿她现在所处的湖心亭来说,亭身是用整块的水晶砖所建,四柱上嵌的是各宝石,明明都是些珠光宝气的俗物,堆砌到一块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清傲感,仿佛让人摸一下都是赎渎。
——连建筑都和主人一样贵不可言,实在令人气愤。
“在想什么?”段玉夹起一块糕点放到她碗里,微微一笑。
“我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清乔转过头来,大眼忽闪,面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怎么了?”受她影响,段玉皱皱眉,也襟危正坐。
“——你到底有没有挪用公款?”
“怎么,小乔不喜欢这段王府吗?”段玉的面部神经抽搐一下。
“太烧了,太烧了!”她连连摆手,“这哪是人住的地方?供佛还差不多!”
段玉抿一口茶:“不知小乔心中的理想居所,是何等模样?”
“你真要听?”她嘿嘿一笑,“我理想中的房子只能是个梦,修不起的。”
“但说无妨。”段玉不动声,深深瞄她一眼,“也许本王能尽绵薄之力。”
“那我可说了,你不许笑我。”
清乔托着腮帮,眼睛里开始散发出粉红的梦幻泡泡:
“我想要有一所这样的房子——屋顶是杏仁糖片,烟囱是烤猪肉卷,是蜜糖红枣糕,椅子是豆沙大汤圆,窗户上挂的是沙茶鸡腿,枕头全要水晶虾饺;天上的云是棉糖,地上的石头是红烧肉,下雨下的是葡萄干,下雪下的是棒棒糖,屋外随处可见小笼灌汤包,河里流的全是皮蛋瘦肉粥——对了,那些河里游的呀天上飞的啊都是熟的,清蒸红烧爆炒黄焖要什么有什么,我哼一下它们就自动排着队往我嘴里跳……”
小姑娘还在滋滋地想着,桌子另一边的人,已经彻底石化了……
帝灵篇 肉潇洒
吃完了点心,段玉带着清乔去看左青。
沿途奇珍异宝遍布角落,鸟语如仙景。
清乔忍不住啧啧称奇:“王爷你还真能烧钱,是不是不烧就浑身难受哇?”
段玉面阴沉,满腹心事不答话。
讨了个没趣,清乔摸摸鼻子,心想有句话说的好,唯王爷与小人难养也。
马舍里。
左青大老远闻到清乔的味道,浑身毛都竖起来了。
——是傻姑,傻姑又来了!
它双目通红,仰天长啸,恨不得挣开缰绳一溜烟跑开。这个可恶的傻姑,和她在一起准没好事!不是问它莫名其妙的蠢问题,就是给它取忒没气势的弱智名字。对了,上次还差点害它被人围剿,要不是英明神武的主人及时赶到,指不定它现在还在阴间给小鬼拉磨呢!这笔帐,一定要和她算……
“啊——小青!”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某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它扑来。
“好久不见,你想我吗?”清乔紧紧搂住左青的脖子,亲昵的不得了。
我不想你妈,我又不认识她。
左青老大不高兴瞪她一眼。
“你肯定想我了吧,你看你都激动的浑身发抖了。”清乔摸摸它的背,无比爱怜。
拜托,你死死勒我的颈动脉我能不抖吗?
左青甩开头,恨恨喷口气。
“哎呀!王爷它刚刚在回答我呢,它肯定想我想的不得了!”清乔大喜,朝段玉欢快地嚷嚷。
段玉静静望着他们,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左青抬头凝视王爷,眼中满是浓浓悲愤。
——我说主人,你这般的完无暇出尘脱俗,天仙转世神将下凡,怎么偏偏就找了个猪头三呢?!
“小乔很喜欢左青?”
段玉站在身后,冷不丁问一句。
“喜欢,很喜欢,十分地喜欢。”清乔将脸缓缓贴在马身上,语气绵长温柔,“我与它简直一见如故。”
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惺惺相惜。
“一见如故?”段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颇为玩味:“一人一马,如何个一见如故?”
“这有啥好问的?”清乔撇撇嘴,满面不屑,“王爷当初还不是与阿达的红烧肉一见如故?你忘记自己死活要娶我是为啥啦?”
咳咳,段玉握拳挡在嘴前,呛了一声。
“对了,我一直很想问你。”清乔忽然想起一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当初在尚书府,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我穿的很普通,告诉你的也是个假名字,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谎话呢?”
“……小乔真想知道?”段玉挑眉,悠哉悠哉仰起脸。
“骗你吃不到红烧肉。”清乔举起一只手发下重誓。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作为交换,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段玉吊起眼梢,凤眸中有忽明忽灭的绮。
“你只管问。”实在好奇的紧,清乔一口答应。
“很简单……”段玉凑近脸,笑眼盈盈,“因为当时你身上带着青莲玉佩,那是太上皇赏给你外公,徐飞大将军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清乔摸摸自己脖子上的红线,心里咕哝原来是外公你出卖了我。
“现在该小乔回答我的问题了。”
段玉直立长风,双手负后,噙着浅笑极目远天。
“听说顾尚书千金十岁那年重病一场,醒荔所有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你说,是不是真有其事呢?”
人生总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