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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虫小技!”包全才面带不屑冷哼一句,伸手稳稳接住那暗器,潇洒无比。
“不好!”
下一秒,包全才的音调忽然变了,带着三分惊异。
清乔好奇抬起头,正想一探究竟,不想脸却被包全才的背挡住了。
“别看!”
师兄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清乔嗅到空气里一丝鲜腥,不由皱眉:“师兄,你是不是受伤了?”
包全才的后脊梁低起伏着,声音沙哑:“……不是。”
“那怎么会有血的味道?”
清乔越发诧异,垫起脚尖想看个仔细,却有大手突如其来牢牢盖住她眼睛。
“——叫你别看就别看,瞎凑什么热闹!”
包全才压低声呵斥着。
“莫非……”清乔闻着那手上的腥味,面上红润褪的一干二净。
“是。”
包师兄的声音里有一分无奈,一分疲惫,更多的是震惊——
“你没说错……廖掌柜如今只剩一颗脑袋,飞来飞去。”
“唔!”清乔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冷汗淋漓的粘在包师兄的身后,生怕他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
令人奇怪的是,屋外的攻击也在同时停止了,神秘人似乎已经离开。
四周重新陷入了静悄悄的诡异境地。
清乔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里,探头一看师兄,却发现他就这样捧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陷入了“沉思者”状态。
——噫,好恶心。
清乔几近昏厥,却又不敢搭话,只好紧紧抿着嘴巴。
“喔喔喔——”
不远处依稀荡漾着几声鸡啼,这是破晓的前章,再过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师、师兄……”好半响,清乔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你看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啥?”包师兄茫然地抬起脸,朝外随意瞄了一眼,“天亮了?”
清乔拼命点头。
“哦,那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先去找师叔。”
包全才呼的站起来,呲啦一声撕开衣襟,三下两下将头颅打包好:“这次的事有点儿棘手……恐怕要报到掌门那里。”
“你你你居然让我一个人回去?”
清乔后退一步,战战兢兢哆嗦起来。
“不行么?”包全才白她一眼,“这柴房到客栈也就几步路,难道还要我派八抬大轿来接你?”
“可、可是刚刚那么凶险……”
清乔害怕地抽搭起鼻子。
“凶险啊?凶险吗?”
包全才剜她:“你不是有那秘传绝招‘背靠背’吗?遇到敌人你使出阑就完了?哈!”
说罢,提着人头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清乔呆呆立在原地,望着师兄逐渐变小的背影,想死的心都有了。
“喔喔喔——”
鸡鸣二次,晨曦的幽凉露气直沁肺腑,天边的霞光似一抹鲜红的血迹。
清乔顿时头皮发麻,不敢再犹豫,一跺脚拔足朝外奔去。
“——快跑,快跑!小猪快跑!”
她在心里咆哮着,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不能停!不能看!不能被任何阻碍牵绊!我就是新一代的刘翔!!
然而刘翔的衣襟撒然被人拽住了。
“……姑娘,借一步说话。”
一个苍老嘶哑,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伴随着话语的,是一股幽绵力道,拖着她朝某个不知名的荒郊野外走去。
“大大大侠您这是带我上哪儿去?”
清乔屡次想回头打望这位“绿林老汉”,无奈喉头被人生生扼住,不敢造次。
“——自然是去一个的地方。”
那人“嘎嘎”笑着,声音犹如被硫酸蚀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清乔哭无泪,只好被他半推半拖带着往前走。
此人轻功无敌,极短的时间内便带着她来到一座悬崖边。
“哎呀我的妈!”清乔往下一瞥,不住大声哀号,“大侠,这地儿可不哪!”
“怎没?”身后人喃喃低语,“这山下有无数摔死的白骨,乃真正的‘’。”
说罢,在她背后深深一顶——“往前走!”
凌厉的命令语气,清乔只得磨磨蹭蹭往前移动三公分。
“这么怕死?”那人又嘎嘎的笑,十成十的“破喉咙”,“怕死就告诉我,你来西陵的真正目的?”
耶,了解如此深入,莫非你也是为了四灵而来?
于是清乔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嗓子道:“这位兄台~~~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你看要不这样,先把我放了,咱有话好好说……”
哪知身后人却将她狠狠朝前一推:“什么兄台!你这爱麓搭的妖,给析到下面凉快去!”
“哇哇哇!”
清乔拼命挣扎,眼看着脚已经沾到悬崖边上,蹬的石子滚下去,不由得嚎啕大哭,“救命呐!你这个无耻的!人民警察为人民,人民警察在哪里?!”
“……嘻嘻,我最喜欢别人说我无耻了。”身后人忽然松开扼住她喉咙的手,懒洋洋笑起来,“来,许你说个死前遗眩”
顾虑到腰间还有另一只大手制着,清乔只得迎风落泪,沉痛叹气:
“天妒英才!现在是我一代——顾清乔,生存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我绝对不能接受……这冤死的打击!”
说时迟那时快,她媚反身一扑,朝对面人的眼睛抓去,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身后人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奇袭,条件反射下用内力将她朝外一推。
——她就这样轻飘飘的朝悬崖外落去。
风从她的脸颊边掠过,她的长发和衣衫都飞了起来。
很好,很好。
她闭上眼安慰自己,我总算享受了一次免费的蹦极。
虽然这次,是没有拴保险绳滴。
忽然有只手揽住她,指尖冰凉,点了她的鼻。
“——你倒是不惊不咋。”
那只手往下移,点上她的唇,在两旁急速变换的景中,对面一双黑眸分外清亮水盈。
来人带着她悠然朝上飞去,身姿如白鹤一般轻灵韵调,行若流云,跳如翩蝶。
鸟儿在他们耳畔哼唱,雾气于他们周围酽氲,不过须臾,二人已重新跃于悬崖之上。
侧身转腰,委委落地。
“你可高兴?”
来人朝她兴致勃勃摊开手,媚眼如丝,浅浅缝隙下漏了一点光,兜转出千百种味道。
好玩,有趣,刺激。
这样无尽的噬人深渊,在他看阑过一场儿戏。
“吓傻了?”
眼见人面部空白毫无反应,他皱眉,忍不住伸手戳她。
清乔被他这么一碰,总算有了知觉。揉揉眼,终于发觉自己站是在坚实的泥土之上,不由得涕泪横流谢天谢地谢神灵——
大地啊我的母亲,孩儿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爱你!
“回过神了?”
来人盈盈望她,绯染双颊,眼神明媚,似笑非笑一抹促狭。
清乔负气扭头,不愿正眼瞧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悲愤。
“呀,生气了?”来人探手抓她,边蹭她的身子边撒娇,“怎么这么小气?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好玩?!”清乔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跳起来,“好玩回家玩你老母吧!”
她边骂边踹,劈头盖脸朝来人一通暴打,最后忍不住失声哭起来。
“——陆子筝,你这个哈姆特雷!哈姆特雷!非要雷死我才甘心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以为自己真的会死,都快绝望了!”
泪水源曰断自眼框里涌出,染湿了面颊,浸湿了衣襟。
为了找四灵,为了回家,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熬呀熬,熬呀熬,莫非真要熬成个阿婆才能算数?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渐渐嘶哑。
陆子筝这次破天荒的没有还手。
他卓绝立于原地,承受着清乔胡打乱揪的一通出气,头不偏,发丝纹风未动。
好半响,清乔的哭泣声终于低下去,由呜咽改为抽气。
陆子筝长长叹一口气,摸着她的脑袋,将她深深按进自己怀里。
“我好怕,真的好怕……”清乔抽搭着鼻子啜泣,“你不知道,这个晚上我经历了多少血腥的事情?现在一闭眼,就有颗人头在我跟前飞来飞去……”
“我知道,我知道。”陆子筝宽慰拍拍她的肩,“是廖掌柜?客栈昨晚就发现了他的无头尸,现在已经闹翻了天,我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便赶来寻你。”
“——那你还要装神弄鬼!”
清乔尖叫一声,开始使劲捶打他的胸膛:“有话好好说你会死吗?!装什么老头子,还学黑社会把我拖到悬崖边上套话,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完全不正常!”
陆子筝吃痛,却只是笑,饶有兴致。他将她进一步搂紧,下巴磕着颈窝,贴住她的耳廓低声问:“若说我满脑子都是你,你信不信?”
轰隆隆!一股电流刹那间从脚底板直通到脑袋瓜,清乔只觉得后脑勺发麻,毛孔悉数张开——雷霆万钧啊!
“……大哥,您能不能别玩了?”
她有气无力的瘫软身子:“屡次受惊,小恐患心疾,实在是玩不起啊!”
陆子筝轻轻一勾嘴角,不置可否。
“好了,送我回去吧。”清乔摇摇晃晃扶住陆子筝的肩膀,她的腿现在就是两条面团,根本无法动弹。
“回去?回哪里去?”陆子筝仰头,露出侧面骄傲的线条,“跟我走,当当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话音落地,他看也不看她,宽袖一挥,揽住她纵身便朝崖下跃去,气势如虹。
云散开,晨光温柔吻上山顶,他的眼瞳仿佛秋尽的湖水,波光潋滟。
清乔辨不清他此刻的神,是凉是烫,更不敢揣测他的心思,是起是平。
风儿将他身上的气味缓缓送来,如冬日午后晒久了的棉被,温暖含着太阳的留恋。
片刻后,二人徐徐落于柔软的谷底。
“若想觅得人间至,只能以身犯险。”
陆子筝微笑放手,缓缓侧身,带出身后一片令人窒息的斑斓。
漫无边际的草地,夹岸有蔷薇铺排,青碧翠绿,粉白嫣红,浓酽得仿佛马上就要滴下来。
蜿蜒的溪面涂了釉子,闪着琉璃光泽,水中颗颗彩石,与波间的阳光相映生辉,变幻出墨蓝、明紫、粉红……种种光彩。
蝴蝶在原野上舞蹈,流云的倒影锦一般铺满地面,柔糯的味于空中流荡。
似梦,非幻。
这一场盛大的事,朝幽深的谷里无限延伸,仿佛永无尽头。
“如何?”陆子筝朝她摊开手掌,“用这个做压惊礼,你可满意?”
清乔呆呆立在原地,踌躇着不敢往前一步。
横斜斑驳的疏影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好似光中一粒尘埃,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真、真漂亮……”好半响,她终于开口,已是结结巴巴,“能见到这样的景,跳崖也值了……”
陆子筝上扬嘴角,面上有说不出的欢快得意。
“莫怕,这是人间,不是仙境,我带你走进一些。”说着牵起她的手,轻盈朝蔷薇扑去。
风摇过,漫天雨,粉似雪。如此,一切的俗世喧嚣都可暂时抛却。
清乔躺在这铺天盖地的瓣中,深吸一口气,陶醉不已。
这才是典心穿越生活吧!景,人,一切都得不可思议,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乐不思蜀的穿越。
“……喜欢吗?是不是很喜欢?”陆子筝紧挨着她躺下,“我第一次来这里,也着实吃了一惊。”
“嗯,如果将来我死了,会坚决要求组织将我的遗体埋在这里。”
清乔举起一只手,庄严宣誓。
陆子筝嗄一笑,忽然又想起什么,翻身欺上她:“景与我,哪个更好看?”
——又来了!这个该死的孔雀男!
清乔翻个白眼,闭上眼捂住双耳,装作没听见。
陆子筝也不恼,下巴磨蹭着她的额头,越发亲昵:“那你说,你是喜欢这景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咕噜噜,清乔只觉得胃部有酸水翻腾,忍无可忍下,刷的睁开双眼指天大喊:“看,有灰机!积去了也~~~~”
陆子筝被她冷不丁吓一跳,忍不住啼笑皆非:“什么灰机?”
“就是灰的鸡。”清乔没好气的嘟哝一声,趁机翻了个身子。
然而陆子筝却越发大胆,手臂悄悄缠上她的腰,脸也紧紧贴住她的背。
“小乔。”
他低唤她,声音有一丝暗哑。
“干什么?!”清乔本想打掉他的手,转念一想,自己还要靠他上山,只得忍气吞声。
“……放弃吧。”他的语气出奇的温柔。
“放弃什么?”清乔心头一紧,整个身子都绷作一根弦。
“……放弃你的梦,安心觅一个住处……或者与我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
温润的嘴唇几乎触到她冰凉的耳垂,凌乱而狂热。
芬的景,情深意切的允诺,一切都比仲夏的梦还要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