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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身份万万不可再暴露,如果最终成功归家,就让段玉带回她病死他乡的消息吧。
邵义挣脱开被她握着的手,颓然倒在床榻上。
所有的生气似乎都被抽走,他的脸色是这样灰白,有着说不出的失望和怅然。
“殿下?”
清乔有点奇怪他这过于夸张的反应。
邵义没有理她,只是眼看要缓缓闭上眼睛。
“殿下!”清乔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拍打他的俊脸,“殿下你干嘛这样有气无力啊?我还没死呢!用不着哭丧啊!”
半闭的眸子忽然睁开,邵义直勾勾望着她放肆的手。
“啊?”清乔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干了蠢事,忍不住讪讪收手,边挠头便傻笑,“嘿嘿,嘿嘿。”
邵义望着她羞红的粉颊,忽然展眉,轻轻勾起唇角。
“好。”
他睁着再次明亮起来的眼,点了点头。
好?好什么好?
清乔不知道他这没来头的一句是什么意思,只好懵然跟着点头。
“西域这么遥远,你最好带上一个贴身丫环。”他忽然恢复平日里的太子架势,盛气凌人,“冬喜这丫头搁在我身边,我一直不喜欢,就赏给你吧!”
清乔大喜过望,赶紧要叩首道谢。
“杜春娇,我一直记得,当年你对我的烤鸭之恩。”
话锋一转,邵义看着她缓缓开口,面上似有怀念之色。
烤鸭?清乔一愣,绞尽脑汁开始在心里想,烤鸭烤鸭哪只烤鸭?北京烤鸭?周黑鸭?久久鸭?
“如今我赠你一件贴身之物,也算是报答了。”
话音落地,只见邵义从脖子里扯出一根红线,线上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浑圆珠子。
“拿去。”他将珠子塞进她的手里,面无表情。
清乔望着手中遍体瑰华的宝珠,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了。
“你、你、你……”
她抬起头望向邵义,浑身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放心,是真的。”
他的表情镇定而淡漠,仿佛刚刚交给她的不过一件自己早已厌倦的玩物。
“殿下!”
泪水迅速溢满眼眶,清乔已经激动得不知要说什么。
本来她还打算用药人的身份去威胁皇帝,可现如今……
“嘘——”邵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竖在她唇边,“别让我父皇知道。”
“我只是借给你,若你用完了……”他的声音忽然低下来,“若你用完了” ,便让玉九叔带回来还我。”
清乔呆呆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帝灵的珠华倒映在他清澈的眼中,仿佛万千星辰点点。
他的身影这样缥缈,似乎随时都会化作一缕轻烟散去。
原来他是知道的,也许不是全部,也许只是半点,但他对自己,并不是全无所知的。
“谢谢:”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变成这两个字,无限沉重。
“你走吧,冬喜已经收拾好东西在掬芳轩里等着你了。”
邵义朝她笑着,轻轻浅浅,“九皇叔也在等着你。”
清乔朝他点点头,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殿下!”即将跨出大门前,她忽然回身,定定看向邵义:“殿下日后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她望着他,神情坚毅,阳光吻上她的脸庞,满是奇妙的光影。
邵义冲她一笑,算是无声的回应。
斜阳下,少女的影子一步步远离,终于再也看不见那宛妙的背影。
邵义靠在床边看着,心中亮如明镜她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说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护她,其实那是因为他害怕,比她还要害怕。尚书千金,未来皇妃,在她从天牢逃走后,他终于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她多么渴望得到帝灵。
可是,他不能认,如果承认了她是顾清乔,那么他和她将越行越远,再也没有交集。
于是他一直装着不知道,甚至用尽全力帮她掩盖事实,他费尽心思给她安排新的身份,固执地唤着杜春娇,每每看着她笑,便如履薄冰。
顾清乔是玉九叔的,只有杜春娇,也唯有杜春娇,才是他的。
他和她的距离,如此接近又如此遥远,虽然明知没有结果,虽然明知是云中月雾中花,他也想要偷偷窃一段,放进自己记忆里。
他闭上双目,回想起很久前那个月夜。
“不要担心,都是没有毒的。这水是山泉,我亲手打的;这烤鸭是我白天吃过的,我偷偷留了一半藏在怀吧。您看,到现在我也没有毒发的症状,所以才放心端来给您吃。”
然后是温柔地撕开食物,一口一口放进他嘴吧,喂饱了他饥渴的肚子,也暖了他的心。
她都忘记了吧,这是多么小的事情。
从今以后,这宫里将再也不能有人叫杜春娇,再也没有杜尚仪。
关于她的故事,将被永远尘封在往事回忆。
流一滴泪吧,今天我允许。
少年在心里对自己说。
父皇,原谅我,就让我悼念这一次,放肆这一回。
等到明日,我会如你所愿,成为圣殿上容颜冷峻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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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锦盒。
一柄其貌不扬的剑。
一个装着两只鹦鹉的鸟笼。
一堆琳琅满目花色各异的点心。
没有盘缠,没有金银珠宝,没有胭脂水粉,所有的换洗衣物加起来不过三件。乌衣卫首领邢四,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千金小姐行李。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此刻,那位千金小姐正在冲他飞媚眼,甩一甩秀发,万种风情。
呃……
他强忍住想吐的冲动,默默将这些东西收进紫檀木马车里。
不知道王爷从哪里将这个魔女找了回来顾尚书归老,婚约解散,他还以为这个小姐已经死在某个未知的穷乡僻壤,万箭穿心。
“你就带这么点东西?”
段玉从身后走来,靠在清乔身边静静开口。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清乔摸摸她腰间的紫金青龙长佩。
“衣物本是蔽体之用,无须过于注重,我要质本洁来还洁去……”
她丢开玉佩,笑嘻嘻在他面前转个圈,轻盈如蝶。
“胡闹!”段玉皱起眉头,面上是浓浓的不悦,“难道你要裸着身子回家?!”清乔一怔,站定立稳。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回去。
不过既然来的时候是灵魂穿,回去的时候应该也是灵魂穿吧!
什么都不能带走,也什么都不会留下。
“你带着这对鸟做什么?”段玉转头去逗弄鸟笼中的鹦鹉,“我从未见过它们说话。”
“我要带着它们走完最后一程。”清乔望着马纳与小乔,眼神温柔,仿佛它们是某人的化身。
“那你走了以后,它们怎么办呢?”段玉摇头,似乎在责怪她的思量不周。“自然有我的打算。”清乔撇嘴,不以为然。
她早就盘算好了,将这两只小家伙留给陆子筝。对于最喜欢珍禽异兽的他,这两只生物复读机一定会带给他惊喜吧!
一切装备完毕,紫檀马车终于开始动身前行。
吱呀,吱呀。
清乔望着身后越来越小的皇宫,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个繁华帝都,这个她待过整整六年的栖身之地,终于,要就此别过了。她在这里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爱恨情仇,辛酸悲喜,那些当时看来无论如何都难以迈过的困难,现在看来,也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
再见了,顾老爹。
再见了,小太子。
再见了,包师兄。
再见了,阮师叔,如你所愿,我的历史就要翻开新的一页。
花儿花儿为谁开,一年春去春又来。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希望你们很快就会忘记我,仿佛我从没到来过。
那些往事纠葛,那些戏语欢笑,让它们通通随着落花流走吧,不要生根,也不要萌芽,以后你们的生命里,一定还有更美更好的。
“既然如此舍不得,为何还要走?”
段玉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没有舍不得。”
从窗户边抽回身子,清乔匆匆转头。
“可是你掉泪了。”
段玉的手毫不迟疑地朝她睑颊探去,收回,指尖一抹晶莹之色。
“这是喜极而泣。”胡乱擦着泪水,清乔是打肿脸也要充胖子,“新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哇!”
段玉再没说话,只是陪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马车角落里,陆子筝对这一幕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他的眼猜一直望着顶棚,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十八章饭真相
我以为历史己经翻开新的一页了。
但是我却被历史摆了一道,翻页刚到一半,它就卡壳了:
行程已过大半,这日行至途中,一队人马停在河边歇息。
马儿吃草,乌衣卫去补充饮水干粮,主子们在户外舒展筋骨自由活动。
“这宝剑怎么拔不开?”
段玉坐在树下把玩青木人形剑,这些时日里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不能一睹神剑真颜。
“那是它在睡觉呢!”
旁边的清乔拿话抽塞,心想这话老山神也说过,我可不是欺骗啊。
“什么时候才能醒?”段玉抬起眼皮看她,眼中开始有怀疑。
“睡够了就自然醒!”清乔扑过去,夺走他手中的剑,语带慎怪,“你也是,怎么忍心扰人清梦呢?”
见她这俏生生的小女人模样,段玉没有再追问,只是笑笑。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这剑就归你了。”
清乔偏头朝他笑,语带炫耀,“要是那时你还不知道如何发挥剑的威力,就带上它去西陵山,那里有一个举世无双武功盖世的阮大侠,他会教你怎么用剑,〃 段玉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一切都结束了吗?”他望着远方,神色有些许的迷茫。
“很快了,很快。”清乔以为他是等不及,赶紧安抚他。
“可是我觉得,不会这么快。”
段玉忽然转头看她,目光如炬,灼得人脸颊发烫,“离结束还很远。”清乔猜不透他这话什么意思,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干咳一声,心里忍不住嘀咕,什么叫“我觉得”啊,您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啊……
远处的陆子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静静靠在一棵大柳树下,翻看他的羊皮卷,盾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舒展。沉舟侧畔,湖影微翻起波澜,淡雅落花缀在青草边,一切都是这么美,这么闲,仿佛会随风逝去般。
再行半日,终于来到了一座名叫“哈姆图”的小城里。
问过城中居民,方知朝西再行三日便是庞陀关,只是这三日路上再无任何城镇,一路都是沙漠。
清乔兴奋得睡不着觉,本想马上动身,却遭到了段玉的劝阻。
“既然已经顺利来到这里,不如就先安心住下,歇息几天。”
他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连续疾行己近一月,乌衣卫们需要休息,哈姆图这里有最出名的温泉,正好可以解乏。”
没想到这家伙外表傲慢,骨子里倒是相当爱借下属啊。
清乔这样想着,不好推辞,也就爽快答应下来。
在哈姆图一住就是好几天,洁乔从未到过古代的边唾小城,被西域风情所迷,步伐也就慢了下来。
这日清晨,趁着段玉等人还在睡觉,她一个人提着鸟笼又溜出去闲逛。
漫步在古老的小城里,探过一道道青瓦黄砖,她忽然有种错觉,这只是她的一次假期旅行。
等到旅行结束回家,老爸给她开门,老妈做好了饭等着。
然后她会得意地把自己历险讲给他们听,让老爸老妈前俯后仰,大呼刺激。
她这样想着,嘴角高高翘起。然后她的眼光随意落到一处,笑容顿时僵住。她看见了一张让人意外的睑,一张她永远不能忘记的睑。
刀削面脸男。
此刻这个男人正从巷口的另一端掠过,行色匆匆,完全没有留意到她。
她的心迅速沉下来,潜入深深的海底。
这个男人,这个丑陋的男人,这个曾经用残忍的手法杀害了她的包师兄的丑陋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段玉不是说过,他不是乌衣卫吗?!
灵机一动,她抓起身边鸟笼,对着两只鹦鹉低声命令道:“快,跟上去听听他在说什么!”
啪嗒啪嗒,伴随着翅膀拍打的声音,马纳和小乔腾空而起,追着刀削面脸男的身影飞去。最后渐渐化为两个小黑点,消失不见了。
留下孤零零站在原地的清乔,有点囧。
她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马纳和小乔真的听懂了她的话,莫非……“师叔,刚刚是你在保佑我吗?”
她望着鹦鹉们远去的地方,眼神迷茫,喃喃自语。
佩在她腰间的青色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