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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丽在重庆呆了三天,吉珑山这位公关部经理助理也殷勤地陪了三天。他的殷勤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不是阿丽的到来,如果不是阿丽的特殊要求,他至今依旧是一名最低档次的咨客。
在重庆这样一座爬坡下坎的山城里,阿丽最感兴趣的就是重庆男人的肤色和重庆少女的大腿。
她要证实的传说居然如此简单、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重庆四十岁男人的皮肤比海南十八岁少女的肤色还白;
——这是雾都的恩赐。
重庆十八岁少女的大腿比海南四十岁男人的大腿还结实。
——这是山城的石梯所致。
三天后,阿丽将返海南。临走前的一天下午,她又一次摸出吉珑山的名片,端到眼前,问道:“这是你的真名吗?你从小就叫这个名字吗?”
吉珑山使劲点点头,把那位乡间接生婆给他取名的过程述说了一遍。
莫名“撞”来的大运(3)
“吉、珑、山。”阿丽先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了一遍,然后笑眯眯地问道,“吉珑山,你愿不愿意跟我到海南?”
尽管吉珑山对面前这位神秘的中年女人一无所知,但他认定一个事实:一位从天涯海角飞到重庆印证一个非常简单的传说的女人,难道会是一个普通人吗?他二话没说,立刻办理了辞职手续。第二天上午,还没等他从莫名其妙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他已经站在海口机场上。南国灼热的阳光热辣辣地从天宇深处扑下来,刺得他睁不开眼。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四川,也是他第一次乘飞机。
2 ××财团:姓名“撞”到了财运
没有在海南生活过的人很难体会到当地人对阴天的欢迎。
海南的阴天与内地的绵绵阴天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在吉珑山的感觉里,乌云飘到头上遮住太阳,心情刚刚一爽,然而,没等脸上的灼热完全清凉下来,阳光又针扎般地刺下来。现在,他开始理解阿丽为什么羡慕重庆“就连男人都有一身白皮肤”了。
一辆小车将他们从机场拉到海口市郊的一幢豪华别墅里,一位微胖的五十多岁的妇女迎上来接过他们的行李。
前面说过,吉珑山出身大饭店的咨客,这项工作的关键是一双眼睛必须细致入微,须知,在饭店来来往往的客人中,许多人是得罪不起的。进入这幢别墅,一股异样的冷清气氛悄然扑入他心中,在屋外灿烂的阳光下,钻入心间的冷清使他感到很奇怪。屋子里除了他、阿丽和用人,再没看见其他人影。此刻,阿丽一脸疲惫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微闭着眼,一只手支撑着脸颊,似乎进入一种疲倦的小憩中。
毕竟是第一次到海南,毕竟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别墅里,吉珑山的兴奋依旧是鲜活的。他东瞧瞧西看看,旋到一面墙前,趁人不注意,吉珑山将右手大拇指沾满口水,在墙壁上贴了一下,手指上立刻蒙满了灰尘。这样看来,别墅不是每天都有人打扫的。
一会儿,那位用人从外面进来,俯身到阿丽耳边细说了几句。阿丽依旧微闭着双眼,轻轻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她懒懒地站起身,说道:“吉珑山,到海府酒楼吃海鲜。”
等他们吃完海鲜返回别墅时,眼前的变化使吉珑山大吃一惊。别墅已经纤尘不染,别墅门口停着一辆小车,客厅里摆放着好几个花篮。虽然依旧是静悄悄的,但吉珑山明显地感到没有先前的冷清气氛了。阿丽一言不发地依旧坐回沙发上,依旧用右手支撑着她的脸颊,却将目光落到吉珑山身上。阿丽的目光里有一种神秘、深邃的东西。吉珑山至死都没明白阿丽的目光为什么神秘,为什么深邃?
这时候,从客厅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位年轻姑娘,身材很好,眼睛很大,皮肤黎黑,一望便知是南方姑娘。她径直走到吉珑山面前,先微微躬了一下腰,轻声说道:“吉经理,你好。”接着伸出手,“今后,请吉经理多关照。”
吉珑山慌忙解释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公关部经理助理了……”
就在吉珑山握住对方的手——他正在奇怪面前这位陌生的小姐为什么知道他在重庆某饭店的官职时,一直一言不语的阿丽却轻轻地开口了:“你那个虚虚晃晃的公关部经理助理才做了三天吧?”
吉珑山的脸孔一下子红起来,“阿姨……”他不明白阿丽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阿丽轻轻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解释了。她说道:“只要你吉珑山的姓名是真实的,你就是我阿丽的总经理。”
“总经理?”吉珑山疑惑地望着她,“阿姨……”
阿丽并未理会吉珑山的表情,她先用手指了指大门口那辆小车,“总经理就要像个总经理的样子,那辆车是给你的。”她又指着那位年轻小姐,“她叫韩一珠,你要习惯我们南方人的称呼:很少叫一个人的全名,一般都叫阿×什么的,你就叫她阿珠吧。”顿了顿,她又说,“从今天起,阿珠就是你的秘书。吉、珑、山……”阿丽似笑非笑地说,“吉总经理,到楼上你的办公室看看吧。”
莫名“撞”来的大运(4)
在楼上的一间办公室门口,吉珑山惊得目瞪口呆:这种只能在影视剧上看到的气派的办公室难道是我的吗?
秘书阿珠牵着他的手往办公室走去,又将缩手缩脚的吉珑山连续几次地按进旋转皮椅里。阿珠笑着说:“吉总,以后,你就在这里签文件。”
“文件?”吉珑山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文件?”
“吉总经理,”阿珠从另一个地方拿出一个文件夹,摊到吉珑山面前,做了一个签字的示范,说道,“什么文件都要你签字:买、卖双方的合约、经营场地的租赁合同、银行的贷款合同、员工的薪水单……吉总经理,你懂了吗?”
这个情景非常滑稽:世上哪里有秘书教老板应该如何办公的呢?
“吉总经理,”阿珠将文件挟到腋下,试探着问道,“你知道你的实力有多大吗?”
刚才发生的一切使得吉珑山一阵眩晕,他茫然地摇摇头。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财团,他连听都没听到过,又如何知道其实力呢?
阿珠先是笑了笑,接着舌尖一卷一缩,轻轻地吐出一串数字:“我们财团在海南控股了十四家公司,业务范围涉及烟酒、运输、水产,还有……”她犹豫了下,还是轻声说道,“下一步业务准备介入银行。吉总经理,从现在起,钱对你来说,只是银行账上的一些阿拉伯数字而已。”
吉珑山震得心惊胆战起来。须知,他过去只是一名到处漂泊的打工仔,从四川武胜封闭落后的龙山坡走出来,从一座城市漂泊到另一座城市,最好的工作就是做了重庆某饭店的咨客。他没有做过生意,更不知道该如何操作商业游戏。富贵是人人都梦想的,吉珑山的富贵梦只有两条:一是买彩票中大奖;二是某大老板赏识他提拔到一个收入丰厚的位置上去——这也是他毫不犹豫地跟阿丽跑到海南的原因。现在,他突然间坐到这个××财团总经理的位置上,凭着他那一手鸡爪爪钢笔字和吉珑山的签名,顷刻间可以调动成百上千万元的资金,这跟天方夜谭里的“芝麻开门”的传奇故事有什么区别?此时此刻的吉珑山,仿佛感到自己依旧在飞机上,依旧在团团白云的上空快速地滑翔。他惊惶失措地跑下楼,站到阿丽面前,说不清是激动呢还是惶恐,全身居然有些簌簌发抖。
阿丽依旧坐在沙发里,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她翻起眼皮冷冷地打量着吉珑山,嘴唇往身边努了一下,示意吉珑山坐到她的身边。
吉珑山小心翼翼地贴着阿丽坐下来,双掌合到一起紧紧地夹入两条大腿中间。
过了一会儿,阿丽才给吉珑山解释道:“你过去没到过南方,也没跟南方人做过生意。南方人在生意上是最迷信的,家里都供着财神爷,哪怕做三分钱的花生米生意都要事先求一个吉利……”按阿丽的说法:阿丽的丈夫是海外华人,在世界上一家有名的投资公司当副总裁,全世界大多数的国家都有该公司的投资,因此,他们在海南的投资可以说是九牛一毛,尽管这“一毛”在许多中国人眼里是一个天文数字。××财团已经在海南介入十多个行业,每天日进斗金。阿丽说道:“我们财团的下一步计划是投资银行和房地产,原来聘的那位总经理的财运已经走完了。”按阿丽的说法:前任总经理的财运走完后,不能继续给财团带来财运了。问题是,人海茫茫,她又到哪里去寻找这样一个财运十足的人坐这把总经理的交椅呢?就在她焦急万分时,某夜忽得一梦,仙人在梦中点化她:万里之遥的山城重庆,有一年约三十岁的男性青年,姓名中沾吉沾龙,便是××财团的财神爷了。
海南岛是汪洋大海中冒出来的一座孤岛,民间早就有海龙盘踞成岛状的说法,吉珑山三个字不正是一条吉利的大龙游到岛上的最好印证吗?吉珑山一边听着阿丽的说法,一边回忆起当年那位乡间接生婆的预言……阿丽的话音刚落,他便重重地点点头。 一方面表示认同了阿丽的说法,另一方面表明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现在终于明白他这位总经理是挂牌的,只是负责在各个文件上签上吉珑山三个字,如同那些气功大师的说法:将财运从自己身上迁移到××财团的经营项目上去。至于财团的什么经营什么管理,都不需要他操心。
莫名“撞”来的大运(5)
“我每月给你开一万元的薪水,”阿丽说,“同时享受总经理待遇。”
“好好好。”吉珑山立刻双手捧住阿丽的手,喜笑颜开地说,“谢谢阿姨。”
阿丽微笑着说:“吉珑山,你能够有今天的富贵,不是因为你有能力,而是因为你老家的风水好,又遇到了一个能说吉利话的接生婆。待将来你发大财了,应该回去将那位接生婆的坟墓好好地修缮一下,让她在阴间也风光风光。”阿丽叹口气,“有些人生来就是富贵命。吉珑山,你就是这样的命。”
阿丽的一席话,越发坚定了吉珑山心中自己是属于不劳而获的富贵命的想法。
接下来,阿丽又缓缓地说道:“我们要对你进行一些包装,你的一言一行,一定要随着包装走。”阿丽忽然间笑了笑,“你一定要记住,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往日四川武胜龙山坡的吉珑山,而是海南××财团的总经理吉珑山。”
“好,阿姨,我完全听你安排。”吉珑山兴奋地说,“阿姨,那……我平时做些什么?”
“签字,不断地签字。”阿丽讳莫如深地笑着说,“签完字,泡妞。在海南,不泡妞的老板已经成为恐龙了。吉珑山,我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
吉珑山的脸顿时红起来,“阿姨,泡妞……这些事就免了吧。”
“不,不能免。”阿丽依旧讳莫如深地笑着说,“这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内容。”
3 重庆女人:总经理“撞”破好运
真的是大运“撞”来时躲都躲不开。
海口市有一个很有名的地方:龙舌坡。1991年的冬天,海南许多媒体在显著位置报道了海南某报记者撰写的一篇通稿:《从龙山坡迈向龙舌坡——访海南××财团总经理吉珑山》,随同文字发表的是三张图片。
第一张是吉总经理坐在老板椅上手拿大哥大,吉总经理又完成了一笔大生意;
第二张是吉总经理正在一份文件上签字,那位叫阿珠的秘书小姐弯着腰,手指在文件上指着什么;
第三张是吉总经理站在别墅大门前,身后是一辆进口小车,正在做“展望前景”状。
一天上午,当秘书阿珠给他送来刊有那篇通稿的报纸时,吉珑山在那间无人打扰的办公桌上已经签了好几份文件了。
——我之所以说是无人打扰,是因为吉珑山的光芒四射都在媒体上。在这幢别墅里,除了时时陪伴左右的秘书阿珠、那位微胖的女用人和一会儿忽然出现一会儿忽然消失的阿丽外,再无其他外人知道大名鼎鼎的海南××财团总经理吉珑山异常清静地住在这里。
读着报道中的吉珑山,生活中真实的吉珑山却笑出了眼泪。他眼角含着泪花对秘书阿珠说:“我看到关于我自己的报道,深感我的伟大,好像我生下来哭的第一声就像海南××财团总经理的哭声一样的财大气粗。”
事实上,当吉总经理光芒四射地出现在媒体上时,海南××财团到底在哪里?财团除了那位真正的主人阿丽和身边的秘书阿珠,其他的工作人员呢?有一次,他禁不住问到这个问题。
阿珠笑眯眯地解释:“在我们财团里,最低学历都是大学本科生。吉总,你应该明白阿姨的一片苦心。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