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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尚未悟通太素法则的缘故。
思虑间,疑惑地打量着多宝。止不住心疑,这人举止粗鲁,直似下里巴人,诚然穿着道袍,又那有半丝道家的无为逍遥之气。莫非他真是多宝道人?在他心里,堂堂上清道祖灵宝天尊的座下大弟子,纵然不怎么仙风道骨,但也不至于像眼前这位如此不堪。
原先的想法与时下所见判若云泥,一时令他口张难合,着实为之诧异。尤其古怪的是,这人生相外貌分明不是华夏族氏,若非一袭道袍,简直就是一名生得极为丑陋的西方神甫。
多宝听得有人招呼,碧目眨闪数下。待瞧清菩提样貌,噌的一声跃上船头,声如破钹地道:“好你个贼鸟道,我没来寻你,你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说着,就是一掌。
菩提闪身避过,喊道:“且慢,且慢……”多宝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然掌风穿出船舱,击中舟外湖水。但闻轰隆直响,跟着彩舟猛晃数下。倘若舟身外没有菩提加持的结界,后果当真难料。
“住手,多宝……你给我住手!”菩提变色易容,又自急喊。眼下彩舟穿梭的其实是他另行开辟的异空间,决非寻常的水道。倘若被多宝一阵胡乱拍打,万一空间崩塌,自己尽管不惧,但西勒和小石头无疑将遭灭顶之灾。而且,他也疑惑,这空间异道明明初开,怎么就与多宝一头撞上了。要知道,开辟异空通道是极难的事,但要闯入别人开辟的异空通道,难度之高,实非想象。
多宝闻声,稍敛攻势,嚷道:“怎地,怕了?”
那大大咧咧的嚣狂神态,引得菩提一阵好笑,气诘道:“纵然你太素力大成,我也不致惧你。又如何谈得上怕字?”
遇见记恨了千多年的仇人,且又是功力大进,初脱牢笼之刻。多宝原就怒喜交集,又听他语带讥嘲,即叫道:“不怕的话,那就打过再说。”话罢,跟着一掌击出。
眼看他着实不可理喻,菩提气恼难当,斥道:“你这家伙还是急脾性,就不能缓我说两句话么?”
“说啥屁话?”多宝嫌他絮叨得厉害,不由分说一掌接着一掌。数股无形暗流顿时涌满船舱。菩提大惊,急诵法咒,消去攻势,口中喊道:“你这家伙竟用太素法则施袭我?”
多宝磔磔怪笑:“不用厉害地打你,难道用手摸你?”口中说着,手上不停。双手结印,愈结愈多。那无数蕴涵宇宙微小颗粒能量的气流,由他之手导引,既无形无色,又无始无终,令人浑然不知从何而来,但又总是绵绵不绝的交相碰撞,激出无数股令菩提伤透脑筋的太素罡劲。
这等罡劲可不比武学上的气劲,若说武学气劲的威力相等于寻常炸药,那么眼下多宝使出的太素罡劲便是高能量的核弹。粗略看外表无甚不同,但内里之厉害,真如霄壤之别,实非以里计。
菩提私下压根不愿与他动手,一来不想与截教再次产生不必要的怨隙;二来,倘若与他大打出手,凭多宝目下的实力,只怕天涯海角均要被他二人毁了。万一演变至斯,举凡在场之人,不管是神是仙,皆难幸免。多宝可以不思虑这些,但菩提不行,而且他还要护着西勒和小石头,生怕他们被多宝溢出的能量所伤。
何况他又想,多宝被自己囚禁多年,此刻让他几招,发泄下怒火,未尝不是佳事。省得日后与截教合作的时候,多宝耿耿于怀,从中作梗。
虑及这些,由始至终,菩提未还半招,一昧地闪躲避让。然而,多宝已领悟了太素法则,论实力,已不差他多少。即便出全力对付,也非一时半刻可以解决。像他这样总是闪让,不免束手束脚。如此片刻,他发觉自己的想法全然错了。若能不伤毛发的让多宝泄泄火气,无疑极好。但没想到,多宝的实力居然进境惊人,这般继续下去,自己难保不马失前蹄。
与此同时,小石头在旁也一直留意着多宝的出手。那纵横来去的太素罡劲在旁人眼里诚然无形无色,在他看来,却如漫天星宿明明灭灭,璀璨闪烁。整个船舱空间,便如一片星空。固然有些星辰,囿于逗留过久,渐渐颓衰;不过多宝每一结印,又登有数颗新生的星辰由其手里迸出。
生生往复,循环不止,那气机愈加弥厚。
至这会,小石头再无怀疑,这当口所衍生出的几副星辰图样,分明便是圣宗秘窟内,当日摆上闻人离骨坛时,四周墙上变幻出的无垠星空。不管是星宿的布列,抑是星空间的变化,决无二致。
旋即大叫:“两位前辈还请住手,且听晚辈一言。”叫了句,没人应。
二人兀自斗得激烈。
菩提因轻敌在先,又心有牵挂,束手束脚,难尽全力。
而多宝由于先机在手,此时大占便宜,再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年殷周争霸,倘非菩提和如来二人骤然襄助玄教,凭玄阐二教未始便灭得了截教。而自己也断然不会落得被锢千年的厄运。他被囚之时,心中想的便是如何报仇。待悟通太素法则,脱出千丝囚身狱。报仇之念,即越发炽烈。这当口占得上风,当真兴奋异常,那有余暇去思虑菩提何以变得这般无用?更没那心思,去听小石头的所谓一言。
见他们均不理会,小石头蹙眉。眼下二人可非切磋那么简单,倘若不尽力劝阻,任谁败了,都非一桩好事。正想不顾一切地出手阻扰。
西勒跃至身旁,扬声道:“千万不可。”
小石头诧道:“为何?”
西勒道:“他们二人神通非凡,这会儿别看没怎样。其实骨子里都卯足了劲。若你上去,只怕拉倒没拉开,反而搭上你的性命。”
听得小石头一旦上去,便有性命之危,璺儿情不禁地扯住他衣衫,怕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小石头觉着,回过头朝其一笑。随后问西勒:“照你说法,那我们该如何,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西勒懒洋洋地伸了下腰,道:“那怎么办?除非你不想活了,或者你有他们那样的实力。否则,只能和我一样,老老实实地待在边上,等他们分出胜负再说。”
听他也没好主意,小石头双眉愁锁。心想,待边上看着,总不是法子。目前菩提是念着和我的盟约,没使出杀手锏。万一惹极了他,多宝多半没甚好果子吃。想到这里,也不管二人是否搭理,又自喊道:“两位前辈且请住手,晚辈有一言相告。”
那二人依旧不予理会。小石头也不丧气,心道,你们打你们的,我归我喊,总不成永远不理。当下继续呼喊住手。如此始终不断地重复。直至百遍之后,多宝终感不耐,收手后退。叫道:“菩提,你收得好弟子,居然这般无耻。”
见他终于收手,饶是菩提也觉长吁一气,当下呵呵笑道:“怎么说?”
多宝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小石头,道:“小子,你那一言倒是说啊!奶奶的,我与你师傅斗得正急,你这小兔崽子偏偏话多得像是鸟粪,拉也拉不完。”
听他误会自己与小石头是师傅关系,菩提哈哈大笑。竟也不予辩白。心想,让他二人窝里斗去。谁叫他和我胡斗了大半天。
小石头理理衣衫,忽然长揖一礼,朝多宝道:“晚辈石康,忝为截教本代教主之职。这厢见过多宝前辈。”
多宝闻言愣然,搔搔首,狐疑道:“你……你是截教教主?”
“嗯,晚辈正是!”小石头再次抱拳。他直道既已说开,多宝必和菩提暂息干戈。可惜的是,他伊始怀疑别人,此刻别人也并不相信他。
多宝跳起双脚,手指几乎触到他鼻尖,喝道:“你是截教教主?呵呵……”讥笑数声后,又问:“那我是什么?”说着,又对菩提道:“准提你个贼鸟道,真真越发卑鄙,当年灭我截教也算光明,只凭法力解决。谁料你千年后,竟想出这一无耻招数。我……我……我鄙视你……”说到后头,一时想不出恰当字眼形容菩提之手段恶劣,竟用鄙视二字悉数诠释了他的千言万语。
菩提听得愕然瞠目,遭此莫大冤枉,自然心不甘愿,斥道:“一派胡说。谁说我卑鄙了?”
多宝指指小石头,反问道:“这还不卑鄙?你怕我截教东山再起,俟时翻了你们的老窝,所以叫这么个小白脸来冒混本教教主。你……你这老混蛋,果然……”未待他说完,菩提忍无可忍,大吼道:“住口,简直是枉口嚼牙,该当拔舌才是。”
多宝也不惧他,反吼道:“拔舌?你倒是来呀?哼,谅你也不敢!”
见他着实不可理喻,菩提束手无策,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时气得三尸暴神。吹胡子瞪眼,眉发倒竖。
与此同时,小石头在旁倒是思虑分明,心知拿不出证据,凭多宝千年得怨气,断然不会相信由菩提带来得自己。情急智生下,开口吟道:“至道弘深,混成无际,体包空有,理极幽玄……守识本质,悟见自然……”
这段话是隽刻于圣宗秘窟石壁上的太素心诀,如非天罗圣宗决计无法知晓。堪一诵出,多宝怒容全褪,转首望向他。又自倾听片刻,忽然嚷道:“莫要念了!”跟着怪模怪样地看看菩提,嘿嘿冷笑道:“免得被这贼鸟道学了去。”
“你……”菩提气得恚闷难当。千百年来,何尝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边上雷璺扑哧失笑,她见多宝生性爽直,有甚说甚,深为爱郎将得此人襄助而喜。自闻了太素心诀,多宝已然深信小石头便是截教教主。当下拜倒在地,大呼道:“截教门下二代弟子多宝见过……”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小石头:“你多少代了?”
小石头忍俊不禁,扶起他道:“前辈是二代弟子,晚辈岂敢受此大礼。”多宝不依:“哎,本教礼节虽不似阐玄二教那般繁琐,但面见教主的大礼,还是缺不得的。”
小石头无奈,只的答道:“晚辈若按天罗教计算,当为第十六代。”
多宝闻言,屈指一算,道:“那再加上恩师,你就是第十七代教主。”说着,重新跪下,恭声道:“截教门下二代弟子多宝见过十七代教主……”突然,又自搔首,道:“刚忘了问教主如何称呼了!”
旁边人哈哈大笑。尤其西勒最为不堪,直笑得羽翼呼扇,疯狂不已。
多宝起身,朝他一瞥眼,道:“这鸟人是谁啊?笑得这般肆无忌惮?”在他心中,不管是谁做了截教之主,均像他恩师灵宝天尊一般为天地至尊。当年灵宝出游,凡遇之人神妖魔无不恭谨有加,那有像西勒这般放肆无礼。见他形狂骸浪,心下着生恼意。
闻他辱及西勒,小石头大急,生怕又起冲突。
不想西勒此人很是精明。他见多宝的实力几和菩提颉颃,怎敢翻颜。旋下只是笑笑,并不发怒。
小石头见及大慰,心道好险。跟着问道:“既然多宝前辈自行出来了,如今已不必再去那千丝囚身狱。咱们就此返航如何?”
菩提答道:“不可,此舟本为单向,非到了千丝囚身狱方能折向而驶。”
那“千丝囚身狱”五个字便像一根大马刺,扎得多宝暴将起来,嚷道:“什么?还要去那鬼地方?”他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待在那里千余年,别说终日昏天黑地,即便是鸟语花香的仙境也觉厌了。
“这样啊?那实在不行,只能去一次了。”小石头心下也急,自到了长安,便一直事情不断。屈指算来,已有多日。此刻既不知汴梁局势怎样?又不知金陵城中的冰清和邓蓉二女,会如何担心生忧?最紧要的是,那日在长安郊外遇到的白虎,显然是石虎所化。也就是说,金陵城中已无人保护二女。照当日散桑和金蝉得意时露出的口风,自己身陷围困,似与潘国舅脱不了干系。虽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不过想来,总教人担心。
“不去,不去……那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多宝大叫大嚷,又劝小石头,“教主,小心贼鸟道耍诈!”说着,瞥了菩提一眼,眼神里尽是怨愤和不满。
菩提郁极,斥道:“胡说,我耍什么诈?多宝,你多年未见,怎变得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多宝道:“我胡说……”见二人又有大吵迹象,小石头忙道:“多宝前辈,你既能独身逃出,自不再怕老祖耍诈。”
多宝笑道:“那当然,老混蛋的千丝囚身狱虽说厉害,但任它千变万衍,一旦遇到太素法则,不过纸砖烂瓦,不值一提。”菩提知他说得没错,只是在旁翻翻白眼,也没辩驳。
小石头笑道:“那便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去走一遭,亦好让我开开眼界。”
听他这么说,多宝不再言语,寻了一凳坐将下来,直气呼呼地瞧着菩提。他不知小石头到底与菩提存着什么关系?但想二人一起,总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