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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易上手,又最安全的上乘修炼法门。
说来,也是他们福缘深厚,命不应劫,否则,那会小石头若一个头脑发热,传了什么截教的《太素经》或阐门的《太始录》,此时早有一连串的灾难和苦痛等着他了。毕竟修道不是练武,尤其高深的道法和心诀,需要修炼人用心去感悟,特别在伊始阶段,切不能有一丝半点的疑思烦念;而冰清等这样深陷情海,又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儿,也惟有睡梦中修炼,才最为保险。
笑闹一阵后,诸女也均晓得《睡梦心经》实非寻常法诀。要知,先前小石头传授时,别说一套养身修道的心法,纵是随意予片草木,她们必也惜之若宝,爱不释手。现再闻修炼心经确有恁多好处,诸女均想,今晚临寝前势要好生琢磨琢磨。
雷璺蓦道:“石大哥,不知刘副将的后事办得如何了?”
猝闻她提起此事,小石头神色一黯,叹气道:“刘副将忠心可嘉,严于职守,似这般诚厚汉子,这丧事定要办得隆重才行。我已吩咐过几位长老,让他们一切按伯爵礼操办。”
“伯爵礼?王爷,这不逾制了么?万一……”胜施不识刘副将,又不知究竟发生何事,是以这会儿就属她神志最清。生怕小石头此举触怒皇家,当即出语提醒。而且,她私底下早已小石头的人自居,自不会眼睁睁地瞧着个郎因为操事不慎,而惹下大祸。
小石头摇摇手,道:“胜施姑娘,你有所不知,刘副将之死皆因为我。若不能让他的丧事风风光光,它日想起,势必汗流浃踵,无颜做人。”
胜施转而望向诸女,心盼她们也能劝止,却见人人颔首,无不赞同小石头之语。不禁讶然。但又不免暗自钦佩。心道,这才是真正的笃厚君子。即便为一小小副将,也勇于承当,甘愿冒讳出头。胜施啊,你梦萦魂绕的不正是这样一位挚诚郎君么?念及此,再无异议。迳用佩服而多情的眸光注视着小石头,那眼神有多缠绵便有多缠绵。直看得小石头一阵心悸。
惶惶恐恐地说不得几语,便借口陪雷氏姐妹去探望父母兄长。二女由他作陪,自然欢欣,那有不愿之理。在雷家受了一番隆重招待后,小石头留下二女,自个儿先告辞而去。他心里还惦记着仁秀帝的事。
第201章 仁秀龙驭
离了诸女,小石头往密室走去。想听听今儿朝中可有甚大事,特别是仁秀帝如何了?刚到门口,广智出来,一见他便道:“教主,你来得正好,属下正有要事禀报。”
小石头点点头,看着他。
广智道:“属下刚接到宫中密报,仁秀帝今早卯时不到,驾崩于乾清宫。皇后下了数道密旨,传五大世家的家主入宫。尤其另有密旨,给刘家的老丞相。”
“那咱们呢?怎么没有?”小石头不经意地问。他知道广智前次趁洛亲王叛乱,早在宫中密布暗探。这段时日,别说皇后传旨宫外恁大的事体,即便皇后今儿吃的什么膳,或又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也是清清楚楚,一无遗漏。
广智道:“属下说得就是此事。照皇后单单传召五大世家,却丝毫没有知会教主的举动,依属下判断,里面必另有蹊跷,不定有算计教主的心思。”
“哦!?”小石头一怔。道:“莫非仁秀帝死前,有了什么透露?或者……”
“不会,仁秀帝是属下亲手制的穴道,决计无虞。属下在想,会不会前些日属下等急于操控朝局,让众多教中弟子出仕,以致让刘老丞相有了警觉。”
小石头蹙眉思虑须臾,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忽又道:“不对啊,就算有警觉,可他们也无证据?凭我眼下的地位权势,断无不召之理。”
正说着,一位天罗弟子假扮的家丁,急促促地奔来,道:“王爷,宫里有公公传旨来了。”
小石头一愣,望望天时,已近巳时。寻思,汴梁即便再大,可从皇城至震北王府,也决无走四个时辰的道理。这许时辰里,必然有了其它事发生。思忖间,广智道:“教主,看来刘老丞相已进宫了。且和皇后也谋出了计策。眼下这道旨意,多半不想打草惊蛇而已。”
得他提醒,小石头豁然而明,适才的疑虑顿然畅通,道:“天王说得不错,咱们确须提防着些。”
二人边说边走,在王府大厅接了皇后懿旨。其意无非是仁秀帝驾崩,盼震北王尽速进宫主持大局。打发走了传旨太监,二人小议片刻,小石头装戴完毕,直奔皇城而去。
到了禁宫外,由太监领行,一路到仁秀帝的寝宫乾清宫。其时,宫外侍卫密布,气氛肃穆,尤其衣甲鲜亮。见此景,便知仁秀帝驾崩一事,尚未传开,不然早已阖宫尽素了。
太监把小石头引到乾清宫的养心殿,通报之后,便让他自个儿走入。
入得殿内,流目顾盼,里面已有甚多人,分两排站列。前方有一层薄帘,摇摇晃晃。旁人看不清,但小石头何等样人,即便失了功力,运聚不起法力,这眼神也是无人可及。稍一凝目,即见端庄清秀的刘皇后正坐中央。旁边,还有刘茵与小敏陪着。
当即微有诧异,琢磨这小敏究是何等身份?刘茵是皇后胞妹,此刻皇后失了丈夫,作为妹妹的她陪着在旁,合情合理。可这小敏即非官宦儿女,又非宫中嫔子,何以也在旁相伴?不及多虑,看了下左右。只见除王彦俊等有品轶的世家家主外,邴占元,项猛这两个暂无一官半职的年轻家主也列于一旁。
当然,最值得留意的就是坐于左首的那位耄耄老者。
脸形清矍,蚕眉蒜鼻,花白髯胡直垂胸前,虽不时的咳嗽数声,颤颤崴崴,但眼目瞥来,锐利有神,予人一种仿似洞悉一切的睿智。无庸多问,这位必是朝中元老、当朝丞相刘伯雍。
不过,这当口,皇后在前面的帘子后坐着。无论如何,这第一礼都总得向着她。下跪叩首,大声道:“臣赵岩参见皇后娘娘。”
适时,刘皇后正用丝帕拭泪。她与仁秀帝情笃谊厚,也算恩爱有加。尽管仁秀帝出征归来,对她冷淡不少,然念及以往深情,依旧恸不欲生。闻得小石头之语,强忍泣咽,轻声道:“赵卿家免礼。”跟着又道:“赐座!”
话音甫落,太监端上锦凳,置于右首。
小石头留意到,满堂人里惟独刘老宰相一人安座,其余世家家主均站着。若自己落座,未免显得狂妄,且也大违礼制。忙道:“臣不敢,臣还是站着回话。”刘皇后未想他这般遵仪,愕然余裕,道:“既然卿家执意,便随你了。”
与此同时,刘伯雍忽向他微微颔首。小石头忙抱拳还礼,显得诚惶诚恐。再怎么说,他与刘茵已有婚约,刘伯雍既有丞相之位,又有太师之尊,紧要的还是刘茵的祖父。作为未来孙婿的他,行晚辈礼那是决计少不了得。
刘伯雍咳了几声,道:“诸位,既然赵王爷来了,那接下来,咱们便该谈谈皇上的丧仪如何操办。”
众人颔首。
小石头却道:“老丞相,我等年轻识浅;何况皇上遽崩,就如失了主心骨一般。此刻是惶恐不安,何尝拿得出什么主意。不如全由老丞相安排,我等照做就是。”虽不知刘皇后为何最末一个传召自己,但依迹象判断,必对自己大有忌惮。
皇帝丧葬,六司皆动。俟时,不管宫内宫外以及兵备财政,均以丧葬之事而从。况且,皇帝遽崩,新君未立;谁若取得丧葬大权,谁便是目前大周国权势最大之人。说他不想,那是全然作假。甚至可说,殿中之人无不抱此念头。可惜,论名望,论地位,除刘伯雍外实无第二人再选。
他与广智商榷的便是,除宫中禁卫随时待命外,又另行调派城卫军及震北军,暗中封锁九门。然后他自己到宫内,一切照忠良之臣来演。凡对皇后有利的皆遵,若无利的则反对。二人揣测,以皇后及丞相为首的刘家此刻只是心忌,怕自己与洛亲王一样拥兵造反,至于证据相信是半点也无。
而且,不至最后关头,谅他们也不敢弄出什么花样。毕竟他手掌军权,即便有人谋反,至多就是小打小闹的数百人而已。在对方没有高手的前提下,己方任选一人,都能教对方的谋划,彻底破产。
于是,他这会的主要任务,便是造成一种他赵家完全与刘家、司马家共同进退的迹象。让他们消除疑心。其间,最紧要的是,仁秀帝一死,他司马家实已绝种,且依通臂假扮仁秀帝的这段时日,皇后决计没有怀上龙种的可能。所以,只要取得刘家的信任,再得到刘伯雍的支持,自己压根不用兵变,便能登上皇位。除非满朝文武决定,取消大周国号,全国投降西秦,不然这皇位无疑逃不出他的掌心。
刘伯雍朝他看看,道:“诸位悉是我大周的俊彦,更是我大周未来之栋梁,皇丧礼仪,老夫虽懂一些,却也不敢一手包揽。诸位有甚建议,还是说出得好。否则,万一老夫的安排出了什么茬子,诸位岂非要大骂老夫?”
众人均道:“我等不敢,一切按老丞相说得办就是。”在场人里皆是几大世家的家主,诚然年轻,比不得刘伯雍那样老谋深算,但也是原先的老家主一手栽培出来。其智慧谋略端非等闲。听了小石头之前的谦语,他们少加思虑,即明其意。此刻,那敢与刘伯雍争什么葬礼大权。
突然,帘后的刘皇后也道:“老丞相,既然满朝文武均一致赞同由您主持大局,本宫看,您便不用推辞了。”
刘伯雍起身,道:“遵娘娘懿旨。”接着,又说了一番,诸如死亡是人生的自然规律,活着的人不必为死者过分悲伤;又道虽是帝皇丧葬,但目前各国虎视眈眈,切不能大肆操办,定要从简从薄,尤其不可殃及百姓的正常生活之类的话语。
他之所言,尽管不是人人赞同,却大合小石头心意。尤其从简从薄四字,让他暗自欢喜。一来,仁秀帝与他有杀义母的大仇,要他全心办理丧葬,自是妄想;二来,念叨着皇帝丧葬,一般均须臣子陪灵;若在以往,倒是无惧。如今,自己每到戌时,便身不由主的昏昏睡去。万一蚀阴乘机添乱,搅出什么事来,无疑麻烦至极。
是以,刘伯雍堪堪说完,他便大点其首,深表赞同。
这么一来,固然有少许人不同意丧葬从俭,然见当朝的文武二巨擘皆是此意,也唯剩阿谀的份了。于是,就在二人一搭一唱的势头下,太监、宫女,奉命而出,照刘伯雍的嘱咐去办。
待事说毕,小石头出语安慰了皇后一番,接着又对刘伯雍道:“皇上驾崩,累老丞相辛苦了。”
刘伯雍深深看他一眼,道:“老臣世受皇家恩宠,只要四肢尚能动弹,这原是应该的事。不过,以后还须王爷多多襄助。”
小石头忙即谦语,连道,单须丞相吩咐,自己无不遵办。
半晌后,太监捧来数套素衣,众人一一穿戴。遂跟着刘伯雍至梓宫(即灵柩)摆放处。
斯时,满朝文武已大多在场。这些人面容哀戚,穿孝戴白;又有无数宫内太监到处挂帖素布素纸。放眼看,只见满宫“琼花玉树”,遍地“霜雪生寒”,当真是素芍吐悲意,白云含哀情,无论尊爵高官,抑或殿台楼阁,悉数沉浸在悲哀气氛中。
小石头随百官,在梓宫前,叩了三首。起身时,多数官员已然号啕大哭,大放悲声。刹那间,纵无惊天地,泣鬼神之势;却也呼天号地,愁云毕集。有些较为恶心的官员,竟而涕泗交流,眼泪鼻涕满脸均是。小石头对仁秀帝只有愤恨,此刻自然哭将不出。
移步少许,避至角落。顾目打量,只见邴占元也在身旁。这会儿居然泣涕如雨。
正讶然他对仁秀帝竟怀如此深情,悲痛伤心,一至若斯。陡见他哭天抹泪间,朝自己眼一歪,嘴一斜,做一大鬼脸。
这下,几乎让他忍俊不禁。幸念及目下大伙均在恸心流涕,自己万万不能笑出声来,忙即强自忍住。
百无聊赖了大半日,至晌午,百官用过饭后,又是一场嚎啕大哭。小石头听得蹙眉攒额,远远避将开去。心道,昏君倒得人心,死也死的这般风光。又过一会,汴梁百姓终于知道仁秀帝驾崩的事儿,无论老幼妇孺,纷纷行至皇城外,伏地恸哭,声震禁宫。事后,他听人道,据说那哭声远传数十里之外。
遭此场面,他对自己的弑君行为,不禁心存疑念;琢磨着,自己这么做,对大周的百姓究竟是好是歹,当真值得商酌。转念又想,事已犯下,再行懊悔,也是徒劳。何况王妃何等温柔贤淑,又是忠良之孀,竟惨死他手,此仇不报,天理何在?与其思虑对错与否,不如将来多做些利国利民的大益事,倒是来得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