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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此,沈秋瑜淡淡的吩咐:“去请邱妈妈过来。”
当年沈秋瑜寄住到定国公府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十岁的小丫鬟允儿,还有这个邱妈妈。这么多年来。她身边伺候的人有增无减,光是这院子里的丫鬟就足有十几个,管事也不下五六个。可允儿一直是她身边最亲信的大丫鬟。邱妈妈更是她最信任也是最器重的管事妈妈。举凡是隐秘的事情,基本都是交给邱妈妈去做。
邱妈妈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头发已经有些灰白,却收拾的十分利索干练。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着精光,恭敬的给沈秋瑜请安:“老奴见过沈侧妃……”
“好了,不用这么多礼。”在看着自己长大的邱妈妈面前,沈秋瑜也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矜傲,屏退了所有的丫鬟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邱妈妈,允儿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屋子里没有外人,提起这个话题。邱妈妈也很自然的将声音压的极低:“允儿这些日子孕吐反应比较厉害,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老奴昨日才去府外看过她。还悄悄的带了不少的补品过去。”
沈秋瑜嗯了一声。她没有怀孕过,对女子的孕期反应也不甚了解。所以对此事并不关心。又问起了最要紧的问题:“你出去的时候,没引起别人的疑心吧!”
邱妈妈肯定的应道:“没有,老奴这两个月一共就出府三回,每次都特意挑在吃晚饭的时辰。又是从后门悄悄出去,回来的时候基本都是深夜了。所以可以肯定没人留意。”
沈秋瑜松口气:“没人留心就好。尤其是提防太子妃那一边,万万不能让她察觉出端倪。”借腹生子当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被人察觉了,不仅会功亏一篑,也会彻底的惹怒太子。她想当皇后的野心也就彻底成了泡影。因此,这件事必须要做的十分隐秘。不仅要瞒过太子,更要瞒过精明的莫氏。
沈秋瑜原本还寄望于自己的肚子能蹦出个孩子来,可嫁入太子府都快八年了,别的侍妾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出来,她的肚子却毫无音讯。时间久了,她心里也有所了悟。她大概就是那种天生不能生育的女人。可她实在太需要一个儿子了,日思夜想,终于想出了借腹生子这样的主意。至于人选,当然要找自己最信得过的大丫鬟允儿了。
允儿前两年就开了脸伺候太子,不过一直都是喝着避子汤的。沈秋瑜从年前就暗中给她换了汤药,又特地挑允儿容易受孕的日子里给太子侍寝。允儿的肚子果然争气,不出几个月就有了动静。
沈秋瑜喜出望外,暗中买通了王太医,然后演出了这么一出好戏来。至于允儿,早在发现有孕的当晚就被邱妈妈悄悄送出了府,以生了急病的名义在一处十分僻静的院子里“养病”。为了不让人生疑,就连伺候允儿饮食起居的那个丫鬟也是特地从牙婆子那儿买的。那个丫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伺候的人是谁。
至于沈秋瑜自己,每天待在院子里做出养胎的样子来。为了使自己的身形看起来像有了身孕,从孕期三个月之后就悄悄的在腹上缠了一圈的棉布。等将来“月份”大了,少不得要缝制个小枕头什么的塞在衣服里才行……
就算沈秋瑜筹谋的再仔细,可事到临头了,也深深的感觉到了此事的棘手和危险。如今知道内情的人只有四个,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允儿和邱妈妈,外加一个王太医。“养胎”的时候甚至要瞒着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这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说每天穿衣脱衣这些小事,以前都是由丫鬟伺候,可现在,她就必须得自己穿衣脱衣,还得尽力做的自然些,不能惹起任何人的猜疑。现在还好,毕竟只缠着几圈的棉布。等将来要塞枕头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让人头痛……
这些也就不说了。真正的难关是在临盆的时候。要找几个可靠的产婆,绝不能露出半点口风。还得算准了时辰发动,等允儿生出了孩子之后立刻抱进府里来。这一切都得瞒过太子和莫氏……
这么多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提前准备,沈秋瑜看似安静的养胎,其实脑子里根本就没停过盘算。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深深的感觉到了身边人手不够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倒是多的很,也大多是忠心于她的。可谁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被莫氏暗中收买的眼线,她真正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一直跟着自己的允儿和邱妈妈了……
沈秋瑜目光闪烁不定,陷入了深思。
邱妈妈见沈秋瑜不吭声,也不敢说话,免得扰乱了她的思绪。过了许久,沈秋瑜才低声说道:“邱妈妈,你明天就去找几个可靠的产婆来。留四个在我院子里,再暗中挑两个有经验的到允儿那边住着,记得一定要多给些银子封住她们的嘴。”
邱妈妈点点头应了,又低声说道:“等允儿生了之后,是不是就把两个产婆处理了……”再多的银子,也不见得能封得住口。倒不如干净利落的动了手,才能一劳永逸。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邱妈妈提起两条人命的时候,就像提起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轻松。
沈秋瑜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这个暂且不急着考虑,等孩子出生了再说。如果是女婴,就不必费这么多波折了。如果是男婴,就做的干净利索些。”
邱妈妈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个王太医也实在太贪婪了。之前已经暗中送了他五千两的银票了,可前几日他来请平安脉的时候,竟然又透露出要银子的意思……”
“他要多少,一律照给。”沈秋瑜面不改色的吩咐:“他收的越多,才会越尽心尽力的为我遮掩。这个银子绝不能省。”
“可照这样下去,到孩子平安生下,还不知道要花多少的银子。”邱妈妈对沈秋瑜的私房了如指掌:“虽说您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的私房,可上次买通小桃的事就花了不少。此次更是要花去大半,那今后……”
“今后,等我有了儿子,这太子府的内院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区区一点银子又能算什么。”沈秋瑜淡淡的接过了话茬:“将来殿下登基为帝,那个病秧子根本就没精力打理六宫,皇后之位舍我其谁?”
五百八十五章来意
这一番话,顿时让邱妈妈心悦诚服:“还是您考虑的周全。是老奴眼皮子太浅了!老奴这就回去准备一下,把银票准备好。等王太医下次来的时候,悄悄的塞给他。”
沈秋瑜扯了扯唇角,待邱妈妈退下之后,又一个人独自坐了许久。
浓浓的夜色中,她的身影渐渐模糊不清,眼眸却亮的惊人。
……
同样的夜晚,还有一个心潮起伏澎湃不定的人。
被软禁了两个多月的三皇子,正在书房里踱步。皇上只是给他下了禁足令,一切吃穿用度倒是一如既往,每天只要待在皇子府里吃吃喝喝睡睡就行了。这样安逸悠闲的生活,却没能让三皇子变的胖起来,反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往日意气风发的脸孔变的阴鸷,就像一头被囚禁在牢笼里的困兽,分外的急切焦躁。
他虽然被关在皇子府里,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这几天最惹人注目消息的就是顾熙年的妻子有孕一事了。有不少想巴结讨好顾熙年的人因此动起了脑筋。听说因为访客太多,叶氏疲于应付,今天还昏厥了一回。。。。。。
三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幻不定,目光更是深沉难测。
书房的门忽的被敲响了。三皇子回过神来,略有不耐的问道:“谁?”
“殿下,是妾身。”门外传来的声音,是三皇妃罗氏。
对这个正妻三皇子向来是不冷不热的。今天也不例外,听了她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欢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进来吧!”
门开了,罗氏款款走了进来。她没有沈秋瑜那般的美貌,也没有叶清兰那样出众的神韵,却有着浓浓的书卷气,自有令人心折之处。
“天色这么晚了,”罗氏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一丝关切:“妾身听说殿下一个人在书房里待着尚未就寝。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三皇子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我整日无所事事,就是在府里待着。就算一夜不睡也没关系,大不了明天睡上一整天。”话里的颓丧之意清晰可见。
被软禁了这么多天,宫里却毫无音讯,照这样子下去,等到能出府上朝还不知是哪一天。也难怪一向心气高的三皇子会满心的怨气了。
罗氏也只好泛泛的宽慰道:“殿下何必如此介怀。父皇定是对殿下有所误解。所以才会让殿下一直待在府里。等父皇想通了就。。。。。。”
三皇子轻哼一声,打断了罗氏:“行了,不说这些了。我正好有件事要吩咐你,顾表哥的妻子叶氏有了身孕,我不便亲自去道喜。你备些礼物。过两日亲自去定国公府一趟。”
罗氏一愣,脸上显出了一些为难:“妾身也很久没出府走动了,这样贸贸然的去定国公府。只怕不太合适吧!”
这话说的很委婉,言外之意却十分丰富。三皇子不知因为什么事情触怒了皇上,被软禁在府中这么久。虽没有特别的口谕,可她这个皇子妃自动自发的随之禁了足,再也没出府走动过。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偏偏去的又是定国公府,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猜测。。。。。。
一动不如一静。三皇子向来是个聪明人,这次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三皇子明明听出了罗氏的话中之意,却依旧淡淡的说道:“被罚禁足的是我不是你。你身为女眷,出府走动也在情理之中。就算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你。你就只管放心的去好了。”
他的语气如此坚决。罗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着应了。
三皇子的心情好了一些,当晚就在罗氏的屋子里歇下了。隔了两日,罗氏果然亲自去了定国公府道喜。
太子和三皇子之间明争暗斗剑拔弩张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定国公府和三皇子府泾渭分明,虽然是姻亲,走动却极少。罗氏亲自登门的举动,实在出人意料。
罗氏身份高贵,定国公府上下当然不能怠慢。孙氏亲自出面接待了罗氏,一番言不及义的寒暄之后,郑夫人领着叶清兰也来了,又是一番客套的见礼。
叶清兰因为前两日过度疲累昏厥过一回,这两天几乎一直都躺在床上静养。登门道喜的女眷还是不少,都由郑夫人亲自出面一一应酬。可罗氏身份非同一般,她这个正主儿不露面显然是极不合适的。更何况,叶清兰心里也很好奇,罗氏今天特地登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想到前世罗氏和顾熙年之间的纠葛,叶清兰看着这位三皇子妃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微妙。
罗氏对叶清兰的感觉也颇有几分复杂。她当然不可能知道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可未出阁的时候曾爱慕过顾熙年却是不争的事实。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顾熙年根本无意和罗府结亲,也不想娶任何女人,一直孑然一身。
罗氏暗暗为顾熙年惋惜之余,心里却也有几分秘而不宣的窃喜。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至少别人也没得到……
却没想到,顾熙年终于还是娶妻了,还是一个比他小了八岁的少女。从那一天起,叶清兰这个名字就闯入了她的生活。虽然没有什么接触,可罗氏却不自觉的关注起了她。
听说叶清兰和顾熙年感情和睦,又很得婆婆欢心,和唯一的小姑也相处的极好。若不是孙氏对她不喜,她的生活几乎可以说是十全十美了。如今又怀了身孕,更成了阖府上下的宠儿。。。。。。
刹那间,罗氏的心里掠过一连串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难言滋味,面上却是一派得体端正的笑容:“听闻表嫂有了身孕,我这心里也实在高兴的很。所以今日才特地登门来道喜,还带了几样薄礼,还望表嫂笑纳。”说着,身后的人便捧了礼物呈了过来。竟不是什么适宜孕妇进补的补品,而是一些昂贵又精致的摆件。
只从这些礼物,就能看得出罗氏的细心。若是送些补品,叶清兰敢入口才是怪事,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猜疑来。索性就送些又好看又不实用的东西来。人家爱放在库房里多久都是人家的事。总之场面上是很过得去了。
人家表现的那么客气有礼,叶清兰自然不能输阵,忙笑道:“多谢三皇妃。没想到我这点小事,竟把你也惊动了。”
三皇子被罚禁足,罗氏身为三皇子的正妻,本该和三皇子同甘共苦。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就特地出府走动?若说其中没有三皇子的示意才是怪事。
这句话说的可圈可点,罗氏是聪明人,自然能听出叶清兰的言外之意。却只当做不知,笑着说道:“这样的喜事,当然瞒不过我。我说句不害臊的话,若是别的事情,我也懒得出府走动呢!”
叶清兰抿唇一笑。心里的疑窦却越来越浓。罗氏到目前为止,都表现的十分正常——实在是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