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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去车站接你,”五子乐呵呵地说,“去年你揍我,今年我要报仇,嘿嘿。”
“五子,”我想了想,“这样,你暂时别告诉涛哥我要去济南,办完了事儿我会找他的。”
“没问题,还是咱哥们儿近便,来了再说吧……”
“小杰那边你告诉他,别让他去接我,我怕有人跟着,到了我自己去找他。”
“这我知道,我早把他藏起来了,五子的脑子不比你差,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了,我这就动身。”我匆忙挂了电话。
一放下电话,外面的声音就开始嘈杂起来,感觉我就像是被扣在一口大锅里。我走到门口,将门使劲顶了顶,打开保险柜拿了几沓钱,又把枪拿出来,掖到了腰带上,跪下身子将关凯的那把土枪从沙发底下找出来,用一张报纸裹住了,揣在怀里。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镜子前面将头发梳理熨帖了,坐回椅子,抓起电话,快速地拨通了芳子的BB机。等回话的时候,刘三拉着那五回来了,我对那五说我要去一趟广州,看看那边龙虾的行市,可能的话,联系人从广州进龙虾,咱们大捞一笔。那五不放心:“远哥,你刚出院,身体能行吗?不行的话,我和花子去得了。”
我瞪着眼睛呵斥他:“哪那么多废话?我这体格什么时候不行过?不服咱们来上两跤?”
那五突然流了眼泪:“不是……远哥,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就害怕别人跟我来这个,反着手挥了挥:“出去吧出去吧,好好看家,回来我奖你一千块钱。”
那五的脸变化得很快,立马破涕为笑:“好啊好啊,我刚谈了个马子,正需要银子呢。”
那五一出门,芳子就来了电话,她很担心:“杨远,你回市场了?”
我用一种很柔和的声音说:“刚回来,朝阳哥帮我联系了一笔买卖,去广州进龙虾……”
芳子好象不相信,猛地打断了我:“不可能!你在跟我撒谎!他找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么点事儿?”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笑笑说:“我怎么会跟你撒谎呢,真的,我马上要走了……”
“不许走!”芳子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你在那里等着我,我这就去找你!”
“芳子,别这样,”我的脑子又乱了,“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可我真的没事儿……别来了。”
“咳!”刘三一把夺过了电话,“BB机,你可真够麻烦的,远哥还没跟你结婚,你这就管上了?”
“狗屎盘儿,没你什么事儿,滚蛋,”芳子很执拗,“把电话给杨远!”
我捏了捏刘三的胳膊,小声说:“老三,我走这几天你给我照顾好了她,出了成绩我也奖你一千。”
刘三冲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摆摆手让我走:“芳子啊,不是老哥哥说你,你说你这样……”
我不管了,猛拍了刘三的后背一把,转身冲出门去。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让我有一种睁不开眼睛的感觉。我低着头大步流星地往市场外面走,地下的路像是一张传送带,簌簌地往后倒。我什么也看不见,满脑子都是小杰那张锐气十足的脸。小杰,一定是你把强子杀了,你为什么要杀他?是不是因为他那一枪直接要了广元的命?应该不是吧,广元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像是有人在我的胃里划了一根火柴。刹那间我恍惚起来,刚才想过的事情一溜烟地没影了,就像夜晚落在瓦上的轻霜,被突然冒出来的太阳融化了,无影无踪……我这是怎么了?就这德行将来怎么当大哥?我还准备一统江湖呢,我那么多好兄弟都在等着我挺起来呢,广元在等着我给他报仇,那些曾经被别人欺负的兄弟都在眼巴巴地看着我呢……我的脑子突然凝固了,金高怎么样了?好兄弟,你不是已经脱离江湖了嘛,你又回来干什么?!我的心仿佛有一块尖锐的石头在一下一下的砸,眼前的一切又模糊起来。金高,不管你伤到了什么程度,那都是因为我而起的,我一定会给你报仇,你流一滴血,我将让他流成河。一个声音在喊我:“大兄弟!”
谁在喊我?我打个激灵,下意识地站住了,回头一看,是老憨,她找我干什么?
老憨像只老母鸡那样,一扭一扭地冲我跑了过来:“大兄弟出院了?我可担心死了。”
我冷漠地乜了她一眼:“大姐,有事儿吗?”
老憨把嘴巴咂得山响:“啧啧啧,你听这话说的,没事儿就不能见见你了?”
“大姐,我急着出去办事儿,有什么话你就快点儿说。”
“这性子……”老憨本来想过来搂我一把,见我躲了躲,咧开嘴巴笑了,“还是我表妹的事儿呀。”
“你表妹怎么?”我很烦,又是刘梅。
“怎么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看上你个卖鱼的,你还想怎么着?听我说……”
“大姐,等我回来再说,”我转身就走,“替我问你表妹一声好啊。”
老憨在后面又骂上了:“什么破逼玩意儿?这还拿上架子了?我呸!我咒你一辈子找不着老婆。”
刚转出市场,迎面就碰上了李俊海,他戴着一付酒瓶子大小的墨镜,一把抓住了我:“哪去?”
我松了一口气,猛地握住了他的手:“俊海,你没事儿吧?”
李俊海仰天一笑:“我是干什么的?哈哈,没事儿,孙朝阳跟我玩儿黑的,根本不是个儿。”
“你见着孙朝阳了?”
“我见他干什么?我跟他老婆喝完了茶水,他老婆亲自送我回来了,这不,刚走呢。”
“俊海,我有事情要办,先不跟你罗嗦了,你马上去医院看看金高,他被孙朝阳打了。”
“啊?我操他妈的,这小子这么放肆?好,我马上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就难说了。这摊子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行,你去吧,家里有我呢。”
老憨看见我又站下了,忽忽地往这边跑:“大兄弟,你等等,我真的有话跟你说。”
我慌忙拉了李俊海一把:“多去我家陪陪我爹,就说我去广州上货了,保重。”
老憨像动画片里的狗熊急刹车那样,吱地刹住了脚步:“娘了个逼的,打你的光棍去吧!”
打什么光棍?老子很快就结婚给你看,她可比你表妹好看多了。
我蔽在一棵树后,打了天顺家的电话,天顺咧着破锣嗓子直嚷嚷:“亲爹,憋死我啦,我要出去!”
急什么,这就带你出去。我挂了电话,招手打了一辆车,径奔天顺家,我要带他一起去济南。
~第五十六章 小试牛刀~
因为身上带着家伙,我和天顺没敢去火车站,就近拦了一辆去济南的长途车。在车上我问天顺,有没有大牙的消息?天顺说,有我还没那么担心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弄得我心老是悬空着,连门都不敢出了。其实我也在担心这事儿,我怀疑大牙已经死了,因为孙朝阳对待大牙不可能像对待我那样,他一定是分析出了大牙在背后干了什么,依孙朝阳的脾气,大牙只有死。我安慰天顺说,别担心,有可能大牙回了湖北,这小子很狡猾,想躲过风头再来找你呢。天顺说,但愿如此,不然我这心老是放不下。我开玩笑说,大牙是个钱鬼子,不把他的钱刮回去是饶不过你的。
车到了潍坊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司机停车让大家下车方便,我趁机将关凯的那把土枪给天顺掖在裤腰上,天顺一惊:“远哥,带家伙干什么?你不是说随便带我去济南游玩吗?这个阵势怎么像是去‘干活儿’?”
我小声说:“去见一个人。”
天顺似乎猜到了是去见谁,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杰哥有消息了?”
我点点头:“是,我也是刚听说的。”
天顺激动得喘气都不顺畅了,促声问:“他怎么样了?广元和常青呢?”
我边拉他上车边说:“别慌,见了小杰就知道了。”
“远哥,万一遇到麻烦,动家伙吗?”上了车,天顺还在激动着。
“看情况再说,估计应该没什么麻烦,五子是个不错的伙计。”
“五子没问题,我说的是万一碰上这个……”天顺做了一个帽徽的手势,“怎么办?”
“这个没什么商量,走人。”其实我的心里也没底,但是我确定,绝对不可以跟警察发生冲突。
“丢下兄弟不管呀,”天顺撇了一下嘴巴,“这不是我天顺干的事儿。”
我使劲拧了他的大腿一把:“闭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你先做好了死的打算?”
天顺被我拧得呲牙咧嘴,连连摇头:“我错了我错了,听你的还不行嘛。”
我催促了一声快开车,低下头轻声对天顺说:“别说话了,当心被别人听见。”
天顺刚想说句什么,就听见车厢里有人喊道:“老少爷们儿,旅途劳累,大家都来做游戏啦。”
我操,哪里都有干这个的。我听阎坤说过,李俊海从市场走了以后就曾经在长途车上干过这种“买卖”,用三张扑克牌来回倒腾,让大家猜那张红的在哪里,猜中的,操作者给钱,猜不中,这个人就得给庄家钱。这里面有技巧,庄家是永远都不会让你猜中的。有的人眼见得那张红的在那里,认为千真万确,绝对有赢钱的把握,押上钱单等天上掉馅饼,结果馅饼没接着,倒把血本赔了个精光。经常有因为被人看出端倪而大打出手的,当然,真正的旅客永远是菜板上的肉,而设局的人因为吃的就是这碗饭,自然就是切肉的刀。天顺好奇,想过去看看,我拉住了他。
车开得很快,我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济南,摸出大哥大给五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半小时以后到大观园门口去接我。五子好象喝酒了,大声嚷嚷,你快来,我给你准备了两个小妹妹,“海”漂亮。我开玩笑说,你可别给我动啊,我很“护食”的,动了我的“饭”,我跟你拼命。五子笑得像个老头咳嗽,咳咳,那你就赶紧过来。
刚收起电话,一个刀条子脸就晃了过来:“哥们儿,设备挺先进嘛,过来玩儿两把?”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我不会玩儿啊,你们继续。”
刀条子脸不依不饶,伸手过来拉我:“不会就学嘛,毛主席不是还说在战斗中学习战斗吗?”
我让他一拉,顿时感觉刀口那里疼得钻心,脸就拉长了:“撒手。”
“哎?你他妈还挺楞啊,”刀条子脸一下子撒了手,转头嚷嚷起来,“哥儿几个,碰上个吃生米的!”
“哪儿呢?”一直没有开张的那几个“跑江湖的”呼啦围了上来,“就他?活够了你?”
“大哥,”我坐着没动,陪个笑脸道,“我没干什么呀,消消火,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你他妈还不容易?”刀条子脸一把抢过了我的大哥大,“不容易你他妈还拿这玩意儿?”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看上去像头儿的胖子拿过大哥大端相着,“收音机?”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天顺悄悄站到了他们的身后,我急忙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动。那几个人好象从来没见过大哥大,互相传着看,还是刀条子脸见多识广,点着大哥大说:“都土鳖了吧?这叫大哥大,跟电话一个功能。”
“妈了个逼的,这么有钱?”胖子扒拉开众人,用手一指我,“你他妈是个贼吧?偷的?”
“哪能呢大哥,”我压住火,依然笑,“是借朋友的,在外面办事儿还方便。”
“哪儿的?”胖子用大哥大猛砸了我的脑袋一下,我的头嗡的一声,我几乎要跳起来了。
“大哥,咱们下去说话好吗?”天顺挤了过来,拉拉胖子,“这儿说话不方便。”
“你们一块儿的?”胖子傲慢地乜了天顺一眼。
“一块儿的,咱们应该是一路人,说不定还认识呢,下车吧,下车我请大家吃个饭。”
胖子把脑袋伸到车窗外面看了看,抽回脑袋冲天顺一笑:“兄弟不错,外面正好有个饭店。”
刀条子脸嘭嘭捣了两下车棚:“停车,停车!”
车一停下,我就被这帮人挟着下了车,肝区隐隐作疼,心头的火也慢慢上升。小子们,一会儿我就收拾你们,就你们这些操行,我揍你们连手都不会用,怕脏了,就用脚踢,专踢你们的屁股!天顺也下来了,挥着手冲车上嚷,走吧走吧。司机嘟囔着说那帮“跑江湖卖艺的”还没给车钱,天顺把一张钱团成一个球丢过去,又挥手。刀条子脸箭步冲到车前,一把将那个钱团抢在手里,一脚一脚的踢车门,快滚快滚,滚慢了大爷一把火给你把车点了!我转身看了看四周,哪里有什么饭店?这整个算是一个荒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