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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遇着小龙女,襄阳城是不去的了,东思西想,还是上终南山来,一则与几个十多年不见的师侄叙叙,二则想找赵志敬问个明白,何以胆敢欺骗师叔祖。他沿途玩弄玉蜂蜜浆,渐渐捉摸了一些指挥蜜蜂的门道。要知老顽童虽然天真烂漫,行事滑稽,生性原极聪明,否则武功怎能练到如此超凡入圣的地步?但道士玩弄蜜蜂,那也罢了,一到终南山上,登时惹出了祸事。那些玉蜂原是异种,身躯既大,尾针又有剧毒,一闻到玉蜂蜜浆的甜香,纷纷赶来。这些玉蜂自来见惯小龙女的手势呼叱,周伯通自然驱之不动,非但驱之不动,而且不肯和他干休。周伯通见情势不妙,只有飞奔到重阳宫来,想找一个处所躲避,正好赶上了重阳宫中闹得天翻地覆,热闹无比。
他一眼见小龙女和杨过都在殿中,心下又惊又喜,忙将玉蜂蜜浆的瓶子向小龙女拋去,叫道:“乖乖不得了,我服侍不了这批蜜蜂老太爷,你快来救命。”杨过袍袖一拂,兜住了瓶子,小龙女微微含笑,伸手接过。这时殿上蜂蜜飞舞,丘处机等从殿顶跃下向师叔见礼,请安问好,郝大通大叫:“快取火把来,快取火把来!”众门人有的袍袖罩脸,有的挥剑击蜂,也有数人应声去取火把。
周伯通也不理丘处机等人,他额头被玉蜂刺了两下,已肿起高高两块,只盼找个蜜蜂钻之不入的安稳处所,忽见地下放着一口巨钟,心中大喜,于是双臂扳开铜钟,却见钟下另有一人。他一看是谁,说道:“劳驾劳驾,让我一让。”将孙不二一推,自己钻入了钟下,双臂一放,腾的一声,巨钟重又合上,心中大是得意:“任你几千头几万头蜜蜂追来,也咬不到我周伯通一口了!”
杨过低声道:“你指挥蜜蜂相助,咱们闯将出去。”小龙女向来对杨过只有吩咐号令,今日做了他的妻子,第一次听到他的说话中含有嘱咐之意,心中甜甜的甚是舒服,心想:“好啊,他终于不再当我是师父,真的当我是他妻子了。”于是应道:“是!”声音极是温柔顺从,举起蜂蜜瓶子,左手挥舞几下,呼叱数声,那些玉蜂遇到主人,片刻间便集成一团,小龙女不住挥手呼叱,一大群玉蜂分成两队,一队在前开路,一队断后,拥卫着杨龙二人,向后冲了出去。
周伯通这么来一搅局,丘处机等又惊又喜,又是好笑,眼见杨龙二人退向后殿,于是喝住众门人不必追赶。王处一伸手解开了孙不二的穴道,丘处机便去扳那巨钟。那知周伯通躲在钟里,不知钟外的情形,猛觉那钟被人扳动,似要揭开,大叫:“乖乖不得了!”
双臂伸出,撑住钟壁,喝声:“下来!”丘处机内力不及他深厚,只听得堂的一声猛响,那钟离地半尺,又盖了下去。丘处机笑道:“周师叔又在开玩笑,来,咱们一齐动手!”
当下丘处机、王处一、刘处玄、郝大通四人各出一掌,抵在钟上向外推出,四股大力挤在一起,齐声喝道:“起!”将钟抬得离地三尺。但四人跟着“咦”的一声惊叫,只见钟底下空荡荡的并无人影,周伯通竟已不知去向。四人一怔之间,一条人影一晃,周伯通哈哈大笑,已站在钟旁。原来适才他手脚张开,撑在钟壁之内,连着巨钟被一齐抬起,旁人若不是将钟倒转,或是探头钟底,自然瞧他不见了。
丘处机重又上前见礼,周伯通双手乱摇,叫道:“罢了,罢了,乖孩儿们不须多礼!”这时丘处机等均已须发皓然,那周伯通却仍是叫他们“乖孩儿”。众人正要叙话,周伯通一瞥眼见赵志敬鬼鬼祟祟的正要溜走,大喝一声,纵上去一把抓住,骂道:“贼牛鼻子,还想逃么?”左手将巨钟往外一推。右手将他往钟底掷去,左手一松,巨钟合上,口中还是喃喃不绝的骂道:“贼牛鼻子,贼牛鼻子。”这时大殿,除周伯通一人,其余个个都是道人,他大骂“贼牛鼻子”,那是把王重阳所有的徒子徒孙一起都骂了。丘处机等知师叔脾气,也不以为忤,不禁相对莞尔。
王处一道:“师叔,赵志敬不知怎么得罪了你老人家?弟子定当重重责罚。”周伯通道:“嘿嘿,这贼牛鼻子引我到山洞里去盗旗,却原来藏着红红绿绿的大蜘蛛,幸亏那小姑娘,咦,那小姑娘呢?蜜蜂那里去了?”他说得颠三倒四,王处一那里懂得,只见他东张西望要找寻小龙女。便在此时,门下弟子赶来报道,杨龙二人退到了后山藏经阁楼上,众弟子不敢用火把燃蜂,只怕焚了藏经。
丘处机等吃了一惊,原来那藏经阁是全真教的重地,王重阳和七弟子的毕生著作,以及教中各种机密文卷,尽数藏在阁中,若有疏虞,那可为祸不小。丘处机道:“咱们过去瞧瞧,那杨过手下留情,没伤了孙师妹,大可化敌为友。”孙不二道:“不错!”当下众人一齐赶向后山藏经阁去。王处一见赵志敬被周伯通压在钟底,那赵志敬是他门下第一大弟子,武功在第三代弟子中首屈一指,自不免有师徒之情,心想:“周师叔行事胡涂,这事未必便是志敬之错,回头须得再行详细查问。”生怕那巨钟密不通风,闷死了他,于是奋力将钟扳高数寸,伸足拨块砖头,垫在钟沿之下,留出数寸空隙通气,这才飞步自后赶去。
到得藏经阁前,只见数百名弟子在阁前大声呼噪,却无人敢上楼去。丘处机朗声叫道:“杨龙二位,咱们大家过往不咎,化敌为友如何?”过了一会,不听见阁上有何声息,丘处机又道:“龙姑娘身上有伤,请下来设法医治。咱教门下弟子,决不敢对两位无礼。
丘某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无片言双语失信于人。”半晌过去,仍是声息全无。刘处玄心念一动,说道:“丘师弟,他们早已走啦!”丘处机道:“怎么?”刘处玄道:“你瞧群蜂乱飞,四下散入花丛。”从弟子手中接过一个火把,抢先飞步上阁。
丘处机等一齐拾级上阁,果见阁巾唯有四壁图书,并无一人,居中书案上却放着那瓶玉蜂蜜浆。周伯通如获至宝,一把抢起,收入怀中。众人在阁中前后察看一遍,但见有一堆图书放在地板之上,图书并无散失,盛放图书的木箱却已不见。忽听郝大通叫道:“他们是从这里走的!”众人循声走到阁后窗口,只见窗上缚着一根绳索,另一端缚在对面山崖的一株树上。那藏经阁与山崖之间,隔着一个数十丈的深谷,原本无路可通,想不到杨过竟会施展绝顶轻功,从一条细细的绳索上越谷而去。
杨过和小龙女在重阳宫大殿上拜堂成亲,全真教上下均感失了威风,但此时见他二人全身而退,全真五子相视苦笑,心中倒也松了。孙不二本来最是愤慨,但她在大殿上既见他二人情意真挚,杨过又在千钧一发之际饶了自己,不禁爽然若失,默无一语。于是全真五子和周伯通回到大殿,询问蒙古皇帝降旬敕封,尹赵两派争斗,小龙女突然来攻等等情由。李志常和宋德方据实一一禀告。丘处机潸然泪下,说道:“志平虽然一时胡涂,但他维护我教忠义,誓死不降蒙古,实是大功一件。”王处一道:“志平过不掩功,小节不免有亏,却是大义凛然,咱们仍当认他为掌教真人。”刘处玄、郝大通等齐声称是。
据历史记载,尹志平继丘处机为全真教掌教,其后相继各任掌教依次为李志常、张志敬、王志坦、祁志诚等,各人事迹与本文无涉,兹不赘述。
丘处机等忙于追询前事,处分善后,周伯通却并没将这一切大事放在心上,只是把那瓶玉蜂蜜浆拿在手中把玩,几次想要揭开瓶塞诱蜂,总是怕招之能来却不能挥之而去,但见他脸上笑咪咪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拿着瓶塞,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这时一名弟子上前禀报,说有五名弟子被玉蜂螯伤,痛痒难当,请师父们设法。郝大通想起当年孙婆婆闯宫赠蜜之事,说道:“这里正好有一瓶玉蜂蜜浆。师叔,请你把蜜浆赐给五个徒孙,让他们分服了吧。”
周伯通双手伸出,掌中空空如也,说道:“不知怎的,忽然找不到啦。”郝大通明明见他适才还拿在手中把弄,怎会突然不见,实是不肯交出,但他身为长辈,却不便用言语挤兑,不由得好生为难。周伯通袍袖一拂,在身上拍了几下,说道:“我没藏起来啊,你可别疑心我小气不给。”原来老顽童贪玩爱耍、不分轻重缓急的脾性,到老不改,心想几个牛鼻子给蜂儿叮了几下,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瓶宝贵的蜜浆可不能轻易给人,是以郝大通一开口,他便将蜜浆塞入袖中,顺着衣袖溜下,沿胸至腹,肚子一缩,那瓶子钻入裤子,从裤管中慢慢溜到脚背,轻轻落在脚跟之后,他内功到了这等地步,全身肌肉自然收放自如,将那小瓶送到地下,竟没发出半点声息。
王处一心想:“师叔既然不肯交出,只有待他背人取出玩弄之时,突然上前开口,叫他无法推托。好在他性子甚急,只要大伙儿一走开,他打熬不住,定会立时取出,此时倒是处置逆徒赵志敬要紧,若不是尹志平宁死不屈,我教数十年的清誉,岂不是毁在这逆徒手中?”他想到此处,厉声说道:“郝师弟,治伤之事,稍缓不妨,咱们须得先处决了逆徒赵志敬!”全真五子相交数十年,师兄弟均知王处一正直无私,赵志敬虽是他的首徒,但既犯了叛教大罪,他也决不致徇情回护,各人心想:“这逆徒卖教求荣,戕害同门,决计饶他不得。”
忽听得巨钟底下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周师叔祖,你若救弟子一命,我便把蜜浆还你,否则我一口吃得干干净净,左右也是个死罢了!”周伯通吃了一惊,回过身来,果然那瓶蜜浆已失影踪。原来他正站在巨钟旁边,赵志敬伏在钟下,那小瓶正好落在他眼前,但听得郝大通向周伯通求蜜浆不得,当下从砖头垫高的空隙中伸手取过。他以这瓶小小的蜜浆要挟,企图逃得性命,自知原是妄想,但绝望之中,纵有一线生机,也要挣扎到底。周伯通听他如此说,果然大急,叫道:“喂喂,你千万不可把蜜浆吃了,其它一切,都有商量。”赵志敬道:“那你须答允救我性命。”
丘处机等听了都是一惊,心想这位师叔号称“老顽童”,脾性和常人大异,若是他出口答允,那便不能处置赵志敬了。丘处机急道:“师叔,此人罪大恶极,万不可饶。”周伯通将头贴在地下,向着钟内只叫:“喂喂,千万不可吃了蜜浆!”刘处玄道:“师叔,不必理他!你要蜜浆,并不为难。咱们今日已与龙姑娘释愆解仇,待会可到古墓去求几瓶来。龙姑娘既肯给你第一瓶,自肯再给一瓶!”周伯通摇头道:“未必,未必!”他心想:“你道这瓶蜜浆是她给的?是我妙手空空偷来的。她离藏经阁时匆匆忙忙不及携带,若是再问她要,一来她未必便给,纵然给了,也必让你们拿去当药服了,那里还有我的份儿?”
只听一阵轻微的嗡嗡之声,五六只玉蜂从后院飞进了大殿,只因殿门关着,在长窗上不住碰撞,无法觅路出去。周伯通心念一动,说道:“赵志敬,你拿去的只怕并非玉蜂蜜浆。”赵志敬急道:“是的,是的,为什么不是?”周伯信道:“好,那你将瓶塞拔开,让我闻一闻再说。倘若不是,不用多说废话。”赵志敬急忙拔开瓶塞,道:“你闻呀,难道不是?”周伯通鼻孔深深吸气,道:“唔,唔!好象不是!待我再闻几下。”赵志敬双手紧紧抓住玉瓶,生怕他掀开巨钟,夹手硬夺,口中只道:“你闻这股甜香,你闻这股甜香!”那玉蜂蜜浆芳香无比,瓶塞一开,已是满殿馥郁,周伯通打了个喷嚏,笑道:“我伤风没好,鼻子不大中用!”一面向丘处机等挤眉弄眼。赵志敬也猜到他是在使什么缓兵之计,说道:“你伸手碰不碰铜钟,我便把蜜浆吃个精光。”这时那几只玉蜂已闻到蜜香,转身飞到钟底,周伯通袍袖一挥,喝道:“进去叮他!”那些玉蜂未必便听他的号令,但钟底传出的蜜香越来越浓,果然嗡嗡数声,从钟底的空隙中钻了进去。
只听得赵志敬一声狂叫,跟着当的一响,香气陡盛,显是一只玉蜂已刺了他一针,而他失手打碎了瓶子。周伯通大怒,喝道:“臭贼,怎地瓶子也拿不牢?”待要上前掀开巨钟,后院中剩下的玉蜂闻到蜜香,纷纷涌进,都钻进了钟底。周伯通吃过玉蜂的苦头,倒也不敢走近。但见钻入钟底的玉蜂越来越多,那巨钟之内有很大的空隙?赵志敬身上沾满蜜浆,一举手一摇头都碰到玉蜂,身上已不知给刺了几十百针。众人初时还听到他狂呼惨叫,过了片刻,终于寂然无声,显是中毒过多,已然死了。
周伯通一把抓住刘处玄的衣襟,道:“好,处玄,